《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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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4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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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军卒应诺退下。

    达奚珣看着听着,不觉间身体就是一颤,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身上想。如果被处置的人是自己,恐怕得比这个倒霉的乡绅还要惨吧。

    再看那杨姓将军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一处公案后坐了下来。达奚珣清了清嗓子,决定再套套近乎。

    “敢问杨将军台甫?”

    他本已经做好了再一次碰钉子的准备,可不曾想对方竟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就是杨行本!”

    神武军中的骨干人物,燕朝上下恐怕无人不知,达奚珣自然也不能例外。况且,杨行本的身世也颇引人注目,其族叔就是在马嵬坡被乱兵砍杀而死的杨国忠。按照朝廷的惯例,祸国的首恶杨国忠伏法,其族人也必将受到牵连,可这个杨行本偏偏就是例外,足见秦晋对此人的信重。如果不是秦晋在背后为其撑腰,杨行本早就不可能继续留在大**中了。

    “原来是杨将军,失敬,失敬!”

    达奚珣蹩脚的套着近乎,越是斟酌,说话便越是前言不搭后语。

    杨行本坐在案后处置军务,多数情况下无视了达奚珣的问话,这使得他备受冷落,却也免去了口不择言的尴尬。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杨行本才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竟又对达奚珣视作无物,径自去了。

    达奚珣砸吧了一下嘴,觉得满心的不是滋味,他做河南尹时,这个杨行本不过是长安街头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这种人当初就算上赶着来巴结,自己也未必肯理会,现在倒好,被人家当做狗屎一样,远远的躲着。

    如此枯坐了整整一个上午,过了午时之后,依旧不见有人来招呼。达奚珣忽觉得肚子里咕咕乱叫,这才记起来一早只喝了碗稀粥,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他也知道军中只吃两餐,午时肯定不会供应午饭的,但做官为将的人可未必不吃。又忍着等了一阵,实在熬不住饥饿的煎熬,只得硬着头皮对那两个军卒求道:

    “敢问两位壮士,秦大夫何时来啊?”

    两名军卒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整整一个上午,对达奚珣的提问倒是答的痛快,只有三个字。

    “不知道!”

    “这个,你看……老夫年岁大了,身体不中用,不知,不知肯否代为弄些吃食来……”

    达奚珣自然知道没有平白差遣人的道理,便将腰间的玉佩解下,强塞在那名与之对答的军卒手里。

    “劳动壮士,还请收下,收下,万勿推辞!”

    那军卒原本还想推辞,奈何达奚珣态度坚决,塞得也极是痛快,便喜笑颜开的收在怀里。

    达奚珣顺手又在怀里摸出了几颗金叶子,又一把塞往另一名军卒的怀里。

    “劳动壮士,万勿推辞!”

    还是那句话,不过两名军卒的态度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早知道相公是好人,且等一会,俺这就出去张罗!”

    两名军卒不能一齐离开,其实达奚珣也清楚,他俩根本就不是什么当值,留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监视自己。

    “有劳,有劳!”

    达奚珣胸口里泛起阵阵苦涩,自己好歹也是三品重臣,现在居然沦落到对一个行伍军卒作揖的地步,这是何苦来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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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不堪折辱也() 
岂料那军卒答应的好好的,这一走竟足足有半个时辰没有回音,达奚珣也是忍耐力奇好,生生忍住了不去催问,好歹也要顾及三品重臣的体面和风度。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进来两名面生的军卒,看的他心里发慌,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状况。

    只见对方仅仅和那个当值的军卒对话,言语间达奚珣也听明白了,这两个面生的是来接替当值的。

    眼见着那个收了自己金叶子的军卒要走,达奚珣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和风度,直接起身去拦住他。

    “且先慢走……”

    那军卒未等他说完就先笑了。

    “贵使稍安勿躁,想来是我那兄弟办事不利索,小人这就去催问。”

    既然对方说的如此痛快,达奚珣也就把后半截质问的话憋回了肚子里。再者,收受贿赂这种事毕竟是要避人的,如果当面说出来不也就等于撕破了脸吗!念及此处,他只得含笑回应:

    “好说,好说,再等等。”

    接替来当值的两名军卒显然都不是好脾气,达奚珣几次搭讪试图套些口风,对方都带搭不理的,他也只得尴尬的枯坐苦等。

    谁知这一等便又等了一个时辰,那两个军卒答应会弄来的饭食也没有个影子。他虽然忐忑却不是傻子,知道那两个人嘴上答应的好,实际上应该早就把自己抛到脑后了。

    吃了哑巴亏不打紧,打紧的是秦晋何时才能来见自己,如此把人不上不下的吊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然则,秦晋迟迟不出现,眼看着就要到了日落时分,达奚珣又在担心能否如期返回洛阳城去。

    “敢问秦大夫何时来啊?如果今日不得闲,某便明日再来!”

    终于,返回洛阳的**过于强烈,达奚珣决定不再等下去,先回去再说,哪怕被安庆绪骂个狗血临头,也比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好上千倍万倍。

    如此说只是给那两个军卒听的,与此同时达奚珣也起身打算走出帐去,岂料两名军卒却唰的抽出了横刀,叉在他面前,语气冰冷的喝了一声:

    “回去,无令不得出帐!”

    这一下突如其来,达奚珣好悬没被吓的尿在裤裆里,他好不容易稳定住了情绪,才无力的抗议着:

    “某乃大燕使者,你们,你们不能扣留……”

    他的抗议却只换来了无情的嘲笑。

    “大燕?安庆绪那贼沐猴而冠,天下世人哪个不知,老夯货为何偏生如此犯贱,上赶着回去磕头吗?”

    这句话可直戳在了达奚珣的心窝子上,哪个不知道做大唐的臣子光彩,这不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嘛?如果当初不委身投贼,现在的他早就化作了冢中枯骨,不应该是死无葬身之地,任凭野狗吞食……

    然而,看着对方持刀怒目,达奚珣本想争辩几句,又都被吓回了肚子里。

    可如此不闻不问也不是回事啊,是杀是剐总得有个准话吧。

    “你,你们要如何对待老夫?”

    这时的达奚珣已经心如明镜一般,知道唐营这些人是不打算放他回去了,否则也不可能如此戏耍了自己一整日。

    “乱臣贼子,老夯货自己说说,该如何处置?”

    乱臣贼子必然当诛,可这话让他自己怎么说得出口?

    面如土灰的他只得颓然坐回榻上,开始长吁短叹。

    其中一名军卒又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俺们神武军处置叛贼可从来没手软过。听劝的话,还是好好想想有什么遗言可交代,那有纸笔自己去写,将来说不定还能落到妻儿手中。”

    该交代的遗言,达奚珣昨晚就已经和发妻交代过了,可当真坐实了预测之后,他又觉得还有千言万语没来得及说,颤颤巍巍的走到案前,提起笔未等落下,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滚落。

    达奚珣的这一番举动又换来了当值军卒的嘲笑。

    “你这老夯货好没出息,死便死了,哭哭啼啼做妇人状,难道就不怕丢祖宗的脸吗?”

    达奚珣心道,如果怕给祖宗丢脸,当初他也就不会叛唐投贼,如今只可惜自己拼着遗臭万年,也只在这世上多活了两三年而已。

    一念及此,心生绝望,顿时又泪如雨下。

    一张遗书勾勾抹抹写了半晌,上面又沾染了许多的泪痕,看起来皱皱巴巴的,不成个样子。

    达奚珣将之折好,封口,又写下了长子的名字,而后又看向那两名当值的军卒,期期艾艾的问道:

    “不知这,这遗言当交给谁?”

    又是那个军卒,当即嗤笑道:

    “老夯货还当真了?哪个愿意为你不顾生死的去送信?既然该写的都写下来,便收拾收拾,等着吧……”

    一句“等着”之后便没了下文,达奚珣却不能不多想,也许“等着”二字后面就是死亡吧。这一天终于到了,这世上有他太多的牵挂,又怎么舍得就如此死去?可不死又有办法吗?

    正悲痛间,军帐外面终于又有了响动,达奚珣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这回进来的则是一些甲装俱全的军卒,一个个身上都带着凌厉的杀气。

    “你就是达奚珣?”

    为首者显然是个头目,盯着达奚珣劈头便问。

    目光咄咄逼人,达奚珣被迫低下了头,颤声答道:

    “正,正是老夫!”

    “锁了,带走!”

    话音方落,便有军卒蜂拥上前将其按到在地,不由分说便将冰冷的铁链套在了他的手脚上,又有人提着铁锤将其叮叮当当的砸着。

    囚牢里给犯人用的这种铁锁链并不使用锁具,因为锁具制造复杂,支出过大。所以,铁链拷在手足上的接口都是硬生生砸死的。

    此时的达奚珣并未反抗,只求饶似的哀告着:

    “轻点,轻点,老夫不乱动,不乱动就是……啊,哎呦……”

    一把老骨头被如狼似虎的军汉押着,浑身疼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砸铁链的锤子可能是失了准头,有几下都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手脚上,疼的更是撕心裂肺。

    只不过,这些人哪里会理会他的哀求,极为利索的处置完后,又将其一把拎了起来。

    “罪囚达奚珣,验明正身,走吧!”

    既然知道必死,达奚珣本想努力做出无所畏惧的模样,可尝试了半天居然连身体的颤抖都无法抑制,甚至于走路都倍显艰难。

    双手双脚的铁链少说也有二三十斤,上面乌黑肮脏,透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也不知道锁过了多少必死罪囚。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黑透,推推搡搡之下,达奚珣被押到了一处低矮的土屋前。

    “进去吧!”

    “敢问诸位,不,不是就地正法吗?”

    那头目却冷笑道:

    “想痛快的死吗?别做梦了!”

    这句话中的意思是他不会马上就死,可达奚珣听来却有毛骨悚然之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处置自己。他对历朝历代的酷刑也知之甚多,炮烙,烹煮,活剐,分尸,哪一样都是想想都觉得恐怖至极。

    达奚珣在心里悲哀的反问着自己:难道想要速死都成了奢望吗?

    土屋漆黑阴冷,透着熏人的恶臭,达奚珣欲哭无泪,如果之前他还能哭出来是得知悲剧成为现实的发泄,现在则是自知求生无望的心如死灰了。

    就算心如死灰,达奚珣还是想吃一顿饱饭,他从一早到现在已经整整一日水米未打牙了。

    “水,水,我要喝水,我要吃饭!”

    他抓着气窗的木栏,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可外面的人就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任凭他喊破了喉咙,也每一个人有反应。

    此前在军帐时,虽然心有忐忑,可对方毕竟还是多少礼遇的,现在的境遇则大大不同,锁链加身,被关在猪圈一般的土屋里,可说是他此生从未遭受过的悲惨境地。就算当年安禄山处置他们这些唐朝降臣,也没有如此加以虐待啊,无论降与不降者,都是以礼相待。

    “我乃堂堂宰相,你们不能如此对我!”

    嗓子喊的失了声,达奚珣无力的靠在土屋内的茅草上,茅草里散发着阵阵恶臭,如果是以往他躲都来不及,现在却不管不顾。这也不难理解,试问一个绝望了的人,还有什么心情估计周遭的环境呢。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达奚珣忽然听得外面有人叫他。但他只当做时幻觉,到了这般田地,哪个还会搭理自己呢!

    “达奚珣,达奚珣,你耳朵聋了吗?”

    这句话听得真真切切,不是幻觉,达奚珣从茅草上坐了起来,恐惧更是无以复加,难道他们今夜便要动手了吗?

    只听得门锁哗啦直响,于黑暗中进来三两个人,就立在狭小的土屋内,也不说话。

    这一刻,达奚珣几乎要窒息了,死亡的恐惧就像毒虫般,一口口的咬着他,霎时间强烈的屎尿感涌了上来……

    “我就是秦晋,让达奚相公久等了!”

    黑暗中,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响起,达奚珣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惊又骇的望向那几个黑影,奈何土屋内过于黑暗,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秦大夫要杀便杀,何必,何必这么折磨老夫呢?”

    达奚珣本想求饶,可一想到求饶也是徒然,反而便质问了一句。

    却听黑暗中的秦晋冷笑道:

    “这就算折磨?那些因为无情战火而惨死的人,那些因为安贼叛军而痛失妻子兄弟的人,他们又找谁诉苦鸣冤去?”

    “老夫只是降了燕朝,并未亲手处置任何人的生死啊!”

    秦晋再次冷笑。

    “助纣而不为虐,好辩解!对你的处置已经有了结果,一者剐刑,二者烹杀,任选一个吧!”

    闻言,达奚珣浑身都禁不住的哆嗦了一下,他料到了神武军一定不会轻饶自己,可也没想到当真是这种令人折磨致死的酷刑。

    他也觉得自己很冤枉,除了投降安氏父子以外,并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该遭到这种酷刑加身的!

    这一次,达奚珣再也硬气不起来,转而跪在地上,苦苦求饶:

    “某虽投贼,却不敢有残害百姓的念头啊,也从未如此做过。念在,念在如此份上,秦大夫开恩,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吧!”

    一开始达奚珣硬气的顶了几句,秦晋还觉得有点麻烦,似乎此人也不像他们说的软骨头,可这才转了个念头,达奚珣的反应就让他如此惊讶。

    看着跪在地上的达奚珣,秦晋一言不发,任凭他惨嚎着求饶,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说道:

    “该死之人自有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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