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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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4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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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及此,秦晋也就从容了许多,眼睛里透出几分笑意,看着有些发怔的李辅国又说道:

    “难道在内监的眼里,秦某是这种落井下石的人吗?”

    这反而让李辅国打了个寒颤,如果秦晋当真摆出一副正儿八经讨价还价的模样,那还好说,大不了与之锱铢必较便是,只要交换条件可以解决的事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最要命的就是秦晋这种态度,既不翻脸 ,可也绝不落个准话,就是把人吊在那里,让人进退不是。

    现在,李辅国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自然就落在了下风。不过,至少有一点他还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秦晋是有与其妥协的心思的,只要确认了这一点,一切也就好说。

    比起和秦晋拼个两败俱伤,或者一败涂地,其余已经没什么事能让他有所顾忌!

    只是,秦晋明确拒绝了夺收复东都之功的建议,难道还有什么比这个好处更甚的交换条件吗?

    李辅国心念电转起来!

第六百九十八章 :徇私又奈何() 
秦晋笑着表示,他与李辅国互助互利相交甚欢,原本也没打算做落井下石之事,请其不必胡思乱想。

    但在李辅国看来,不提交换条件才是最麻烦的,虽然他现在至少可以肯定秦晋对自己并无打杀之意,但这个人情可欠的大了,将来何时还,如何还都是很令人心里没底的事。

    然则,毕竟不能把所有腹诽之言都放在明面上讲,尤其是秦晋还表现的如此痛快,如果自己再斤斤计较,可就落了下乘。

    李辅国自打觉得自己的地位能够取代高力士以后,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就算落不下明达大度的名声,至少也不能让人讲究自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至于他针对高力士,也绝非仅仅是心里膨胀之下的扭曲,而是希望借打压高力士可以敲山震虎,震一震太上皇这头跌下神坛的笼中虎,只要此计一成,放眼朝野上下还有谁敢和他作对呢?

    然则,事情的进展并未如其预料的一般容易与顺畅,先是太上皇一改回京以后的低调,态度十分强硬,甚至不惜与李亨翻脸也要惩处有关人等。这只是其一。其二,广平王李豫居然也公开站在了太上皇一边。

    这就让李辅国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广平王乃是公认的储君人选,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而且当今天子的身体并不算好,如此积劳之下谁知道还能安稳几年呢?万一数年之内有个风雨不测,他的末日也就到了。

    因此,打压甚至干掉恨其入骨的广平王李豫也就成了第一要务。

    可谁又能料得到,此事刚刚谋划,便因为马元行事不密而泄露,马元本人也落在了秦晋的手里。

    眼看着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好在秦晋并无恶意,因而才能有惊无险。

    李辅国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两鬓间如小溪一般淌下来的汗水。

    “既然如此,李某也就放心了,现在便与秦大夫一同去见天子,向天子请罪。”

    秦晋觉得李辅国并不适宜与自己同去,但李辅国态度坚决,于是他也就没再坚持。

    其实,李辅国心中自有想法,他今日在大明宫外与秦晋会面,天子早晚会知道的,与其由别人口中传到天子的耳朵里,不如自己主动争取宽大,以其对天子的了解,自己也必然有惊无险。

    两人并肩而行,但秦晋却是心事重重,他已经做好了不与李辅国死磕的打算,可谁又能料得到天子的态度呢?

    要知道马元所涉及的乃是谋立太子这等可以动摇国本的大事,按照以往的官吏,多数是要被诛族的,李辅国身为马元的义父又怎么能轻易的独善其身呢?他可以不与之落井下石,当让他包庇李辅国也是全然做不到的,这件事必须如实禀报李亨,至于李辅国如何摆脱与马元的干系和牵连,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了。

    天子在紫宸殿,这里在以往是天子和大臣们日常议论处置朝政的地方。

    空荡荡的殿内刚刚装饰一新,柱子上的红油生漆甚至还未干透,一股特别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李亨于丹墀上负手而立,深吸一口气后竟有些陶醉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这种气息竟使他内心感受到了莫名的安稳和愉悦。

    如此心境过于久违,以至于李亨一时间有些忘我。

    他自做了太子以来,没有一日不战战兢兢,时时小心翼翼,甚至连东宫都不敢住进去,只为了向父皇表示自己的恭顺和无争。可即便如此,父皇依旧对其苛刻之至,怂恿宰相打压,逼迫他废掉了太子妃韦氏,还杀掉了韦氏的兄弟族人。

    现在想想这些往事竟然恍如隔世,此时,父皇也成了太上皇,再难以对其构成致命的威胁,大明宫也在如火如荼的重建修葺,很快至德新朝气象一新,只要收复了东都,平定了安贼叛军,想必他在青史上也必然会成为千古并不多见中兴明主吧!

    正沉浸在幻想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是一名随侍的宦官走了进来。

    “陛下,秦大夫与李内监在殿外候见!”

    李亨兴致正好,便挥手道:

    “此时又不是坐朝议论,让他们进来便是!”

    片刻之后,李辅国踉踉跄跄的奔进了紫宸殿,一见面就匍跪在地痛哭流涕。

    “陛下,奴婢死罪,死罪啊,无颜再见陛下……”

    这一幕是李亨所没有料到的,以至于他盯着痛哭流涕的李辅国愣怔了好一阵,才转向站在一旁的秦晋。

    秦晋虽然面无表情,可明显能看出来身体有些僵硬,也许他也是知情的,否则两人就不可能联袂而至,李亨如是暗暗想着。

    李辅国无法回答问题,李亨便直视着秦晋问道:

    “秦卿你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秦晋也没想到,刚刚在殿外还镇定自若的李辅国,仅仅进了紫宸殿的大门便好像换了一个人,这种演技和心理素质当真非常人所及。

    但他并没有半分犹豫,依旧面无表情的答道:

    “此事关乎国本,臣以如实陈述与奏疏之上,请陛下御览!”

    关乎国本四个字的声音不大,但在紫宸殿内却清晰无比,落在李亨的耳朵里就刺耳至极了。他现在继位不满一年,虽然有保住长安的功劳,可皇位并不稳固,因而对这种问题格外重视。以至于他竟忘了口口声声请罪的李辅国,甚至也忘了把关乎国本的大事和李辅国联系到一起。

    然则,直到李亨看清楚了奏疏上的白纸黑字,也不得不骇然失色。

    内侍省的少监马元居然意欲勾连大臣谋立太子,这种事就连重臣都不敢轻易左右天子,马元是想做什么?难道还有控制太子,谋朝篡位的打算吗?

    一念及此,李亨罕有的发怒了。

    “马元现在何处……”

    刚问了一句,李亨又瞥见了匍跪在地依旧痛哭的李辅国,终于省悟过来,此人因何如此模样的请罪。

    马元不正是李辅国的义子吗?

    一想到这些,李亨的心里就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以至于不愿意再深想下去。

    “起来吧,说说你何罪之有?”

    李辅国哪敢起来,只分外用力的以头碰地,哭诉着:

    “奴婢有失察之责,以至于义子马元猪油蒙心,竟铸成如此大错……”

    话没说几句,竟泣不成声了,好半晌才接上来一口气,断续道:

    “马元这个畜生辜负了浩荡皇恩,奴婢也难辞其咎,请陛下一并从重处置,责罚!”

    李亨在刚刚的愤怒过后竟很快平静下来,虽然面色如乌云密布,可身子依旧稳稳的,连半分颤抖都没有。

    “朕不见马元了,直接命人审结处斩就是!”

    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刚刚那个怒不可遏的人不是李亨本人一样。

    秦晋心里也是愈发的讶异,郭子仪所预料的果然不差,李亨对身边的亲随如李辅国这等人有着异乎寻常的倚赖和容忍,如果自己贸然与李辅国翻脸争斗,恐怕即便获胜也是惨胜,从此将失去李亨的信任,而一旦失去了天子的信重,再想做事可就只能事倍功半了。

    在秦晋看来,李亨的这种微妙变化的态度,正是李辅国牵扯其中的原因,以至于其并不打算深究其中的内幕,只想以马元做了最终的替罪羊,而草草平息此事。

    “陛下,奴婢也自请一并受刑!”

    此言一出,秦晋果见李亨隐藏在宽大袍服内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可还是一点没落的被他看在眼里。

    “你不过失察而已,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就是,朕早就劝过你,那些义子在你身边各有所图,又何必……”

    才说了一半,李亨似乎有什么顾忌一般,竟欲言又止了。

    李辅国当即表态:

    “臣愧对陛下恩情,今日便将所有义子赶出宫去,此生再也不收义子!”

    言语间表现决绝,一副痛心疾首,痛改前非的模样。李亨却摆了摆手,道:

    “也不必都赶出宫去,你那几个义子若因马元而受了无妄的连累,又让朕于心何忍?留他们在宫里,只要能尽心办差,何妨大度一些?”

    这主奴二人之间的对话可又让秦晋开了眼了,恐怕当世的父母对子女也没有如此骄纵的,处理问题也是浮皮潦草,不疼不痒。

    长此以往下去,以李辅国这种心性的人 ,又怎么可能不日渐骄纵呢?

    但李辅国并没有轻易的领下这轻描淡写的惩罚,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表示,必须请天子严惩于他,最后天子耐不过去只好点点头道:

    “再罚半年,不能更多了!”

    闻言,秦晋于腹中禁不住发笑,心道这主奴二人也当真令人无语,如此公然的不法之事,竟像小孩过家家一样装模作样商量着就决定了。

    李亨于此时的表现,与长安守卫战以后大相径庭,竟似换了个人,以至于秦晋都怀疑紫宸殿上负手而立的皇帝是个假的!

    当然,这是绝无可能的!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举荐第五琦() 
紫宸殿上气氛始终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秦晋把奏疏递了上去以后就很少说话,李辅国则一副哭哭啼啼,痛心疾首的模样。只有李亨面目平静,似乎这件事对他的震动并不甚大。

    “秦晋,五日后就是和虫娘大婚的日子,好生歇息几日,也好做些准备。”

    李亨让秦晋做准备,是另有因由的,这桩婚事是关中遭难以来,李唐皇室的第一次喜事,因而他打算大张旗鼓的办一场规模空前的婚礼,一切规格都超出标准准备,只要不超过天子的礼制,就算与皇太子、藩王相当也在所不惜。

    如果秦晋的婚礼得以顺利风光的完成,对安定长安民心则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同时,李亨的帝位也将更加稳固。

    自从李隆基回到长安以后,李亨虽然绝口不提自己的忧虑,可危机感却如影随形。也因此,他在对待涉及李隆基的各种事务时,也显得格外的谨慎。

    秦晋对婚礼并无多少期待,这桩天子早就赐下的婚姻对他而言,更多的只是一种履行任务和职责的心态而已。

    李亨的思路似乎很跳跃,在提及了秦晋与寿安长公主的婚事以后,竟又提及了房琯大军催要粮草的事宜。

    只不过,比起对战事的期待,粮草却是李亨一直揪心的问题,长叹一声道:

    “关中粮草紧缺,府库钱财也差不多都被掏空了,朕倒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倒让秦晋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便建言道:

    “陛下,说起府库缺钱,臣想起了一个人。”

    果然,李亨的眸子里闪出了兴奋的光芒,探着身子问道:

    “秦卿有何贤能举荐,快说就是。”

    秦晋想到的这个人,名字很特别,叫做第五琦,曾为北海录事参军,在河北彻底陷落以后,奔来长安,于长安已经滞留了近一年的时间,一直无所着落,加之又经历了潼关告破以后的战乱,更是贫困交加。后来,此人曾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向秦晋投书,说出了自己对朝廷府库开源节流的一套设想。

    其实,第五琦的这套设想不止投到秦晋那里,包括杨国忠、高仙芝等人都曾是他的投书目标,只不过都是石沉大海而已。

    独独到了秦晋那里,秦晋立即被其中的“榷盐法”所吸引。

    朝中重臣向来以农业为重,只有秦晋了解这贸易之利。所谓“榷盐法”说白了不过是食盐官办垄断的法子,虽然构思并不复杂,可他一眼就看透了其中无尽的商机。

    如果能把天下盐铁之权收归朝廷,所得利润将难以估量。

    而且改革盐法这件事,早在前汉时代就已经有人做过了,只不过后来几经变故都废止了而已。当年汉武帝的托孤重臣,桑弘羊便以财计而闻名天下,只可惜其人毁于政争之手而家破人亡,其所改办的盐法也自然随着人亡而政息了。

    这个第五琦在投书中阐述的颇为详细,甚至于许多细节都做了注释,也足见其在地方上任职的心得并非泛泛。

    “陛下,北海录事参军第五琦曾向臣投书,阐述‘榷盐法’对朝廷之利。”

    “‘榷盐法’?”

    李亨的神色流露出一丝丝怀疑,这个第五琦所建议的,难道是要加收盐税吗?现在天下大乱,而其又是非正常得位,争取民心也是目标之一,加征税赋只会使百姓与自己离心离德,这也是他很难接受的建议。

    这时,李辅国也抹干了眼泪,附和着天子的话音问道:

    “难道那个第五琦想要建议陛下加收盐税?”

    秦晋摇了摇头,便把榷盐法中食言官办的思路说了一遍。

    与其由收税获利,不如将盐铁之权收归朝廷,朝廷只须向从事盐铁行业的百姓们支付一定的酬劳,于是那部分因为收税困难增加成本,而损失的大部分利润,便可数以倍计的流向朝廷府库。

    李亨和李辅国都鸭子听雷一般,根本不明白秦晋口中那些难以理解的因果关系,但至少也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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