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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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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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以食为天,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能比粮食更重要了。提到收成,杜甫已经有些忧心忡忡了。

    谁都知道今年入夏以来降水极少,大旱之后的减产或者绝收即将蔓延整个关中八百里秦川。

    “今年麦子的收成不好,个别地方怕是要颗粒无收,使君可有筹谋了?”

    “一年的灾荒还不至于活不下去,勒紧了裤腰带总也能撑过一年。现在问题的关键处是对关中虎视眈眈的安禄山叛军。”

    说到叛军,杜甫才恍然,神武军之所以能跟着秦晋一同赴任冯翊郡,不就是为了平叛的吗?

    “皇甫恪占据着蒲津关,沟通大河东西,扼住了关中通往河东的要道,的确是个大麻烦。”

    杜甫的本意是想打听一下秦晋是否已经有了针对皇甫恪的计划,因为就算傻子也能看出来,皇甫恪占据了蒲津这么重要的地方,势必将成为安禄山极力拉拢的对象。只要皇甫恪点头,答应降了伪燕,就等于在关中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甚至伪燕大军可以绕过潼关,直如关中腹地。

    岂料,秦晋居然摇头了,只淡淡说了一句:

    “皇甫恪不足为虑,无非是好吃好喝供着,他就不敢给秦某添麻烦!”

    杜甫闻言后目瞪口呆,想不到秦晋竟是如此看待皇甫恪的?难道他果然将皇甫恪看成了猪狗一样的人物,可以任意揉捏吗?想啊到这些,心下不免一阵焦虑。

    但他毕竟已经过了风风火火的年纪,这种疑问被暂时藏进了肚子里,接下来先看看秦晋究竟如何处置吧。

    秦晋在驿馆耽搁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在天色将黑之时才带着随从返回了郡守府。

    谁都没想到,仅仅一夜的功夫,一则谣言就在同州城内外传搅合的沸沸扬扬。

    ……

    杜乾运牵着马行走在长安城内宽敞的大街上,心中不免起伏澎湃,刚刚离开不过半月光景,此刻重新踏上长安城内的土地,地位不同,心境也大大不同了。这一次,他可是怀揣着大笔的金钱四处挥洒运作,比起锱铢必较的商人之事,其中的快了和满足感绝非能为外人道也。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韦济,但送给韦济的却不是金银,也不是玉石珍宝,而是秦晋的一封亲笔手书。

    韦济从结果信笺后,表情变化也一点不漏的都落在了杜乾运的眼睛里。从一开始的敷衍到后来的凝眉沉思。杜乾运暗暗腹诽着,秦使君评断的果然没错,韦济是个看重实利的人,在认为神武军只会给他带来麻烦时,就毫不犹豫的与之保持了距离。

    只是从韦济当下的神情来看,此前的敷衍似乎被另一种态度所取代了。

    韦济将手中的信抖了抖,看着杜乾运。

    “韦某初经变故,到现在也还没有安定心神,只怕秦使君要失望了!”

    他说的有些磕绊,好像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但杜乾运却在暗暗冷笑,老狐狸果真是老狐狸,明明是秦使君给他送上了一块上好的肥肉,他却打算讨价还价,真是让人生厌。

    说实话,这种官场伪君子,甚至还比不上为士人所鄙的商人。商人虽然重利,但也重然诺。相比较而言,这些官场的伪君子重利,却视然诺为狗屁。

    杜乾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可是使君为韦左丞送上的一份大礼啊,如果左丞不收,卑下只能回去向使君请罪了。”

    言辞中似在劝说韦济答应下来,但语气中却时时流露着,此番交涉并非一定须得达成目标的意味。

    韦济讶道:“杜将军何出此言?”

    “秦使君只内疚在兵变中连累了左丞丢官,所以才有意为您谋个京兆尹的差事,否则上万惯钱花到哪里不行,非要去便宜政事堂那些老狐狸呢?”

    至此,韦济怦然心动,既然秦晋肯拿出上万贯钱来运作此事,便足以证明这封信笺上所写并非虚言。

    虽然京兆尹是个位高而不贵的差事,但毕竟是长安城中的实权位置,一般人想要却是极难得手的。

    思忖了一阵,韦济下定决心,问道:“需要韦某作甚?‘

    杜乾运嘿嘿一笑:

    “只需左丞做一件事,余者自有卑下筹划。”

    “但讲,韦某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杜乾运再次大笑。

    “这件事乃韦左丞力所能及之内,断不会推辞的。”他在此处顿了顿才又说道:“请韦左丞为卑下引荐裴济之。”

    “裴济之?”

    裴济之是霍国长公主的独子,长安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正经事样样不成,吃喝嫖赌斗鸡走狗却样样精通。却不知杜乾运要见这厮作甚?

    “好,韦某今日便去安排,得了准日子便通知将军。”

    杜乾运留下了临时住所的具体地址就告辞离去。韦济则坐在当场愣怔了许久,想着不久的将来有可能出任京兆尹,心中不免升腾起了一丝兴奋之意。但杜乾运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却总在眼前晃荡,他总觉得这个墙头草的笑容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内容。

    细细思量了良久,他才确定,这是一种轻蔑。

    ……

    杜乾运离开韦济府中,就马不停蹄的去往门下侍中魏方进的府邸。

    见魏方进当然不会像见韦济那么容易,毕竟韦济和秦晋是有交情的,只要报出秦晋的名号,韦济必会亲自接见。而魏方进则不同了,身为门下侍中的他更是政事堂中的宰相,秦晋不过是地方上的区区郡守,就算本人求见,接见与否都要看具体情况,更何况杜乾运只是个跑腿的呢?

    但是,杜乾运却极为自信,魏方进一定会亲自接见他这个小人物,因为就在他去见韦济的同时,已经命人往魏府送去了敲门砖。

    两块产自西域的玉璧,在长安内外可算有价无市,随意出手则至少数万贯钱、有了这等重礼,一向贪财的魏方进一定会破例接见的。

    杜乾运猜测的没错,当魏方进听说是有人以秦晋的名义送来了两块价值连城的玉璧,心中就产生了遏制不住的兴奋。尽管他明明知道,这两块玉的代价不会下,但就是控制不住内心中的蠢蠢**。

第三百一十九章 :明府抽丝茧() 
杜乾运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魏方进,虽然比起杨国忠此人的气势差了不少,但总算还有些宰相风范。

    对待魏方进,杜乾运自然半点都不敢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虽然此人在官场上的口碑不好,常常被人嘲笑蠢笨。但是深悉世故的他却十分明白,能够在朝廷上屹立不倒,还能进入政事堂为宰相的,没有一个人是易与之辈。

    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蠢笨被称为大智若愚。魏方进明目张胆的揽财,天子知道了却并不加责罚,甚至还能允许其进入政事堂,这就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而那些嘲讽魏方进是蠢货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蠢货。

    “你就是杜乾运?以前可是在右领军卫做长史的?如何现在到神武军中去了?”

    杜乾运尴尬笑道:

    “相公记得没错,卑下此前的确在右领军卫做长史,现在到了神武军中,承蒙主将不弃,仍旧忝为长史。”

    魏方进不怀好意的揭了一下杜乾运的疮疤,像他这种朝秦暮楚的人,在朝廷百官中的口碑肯定不会好了。魏方进虽然看在那一对价值连城的西域玉璧的份上,接见了他,但还是委婉的表达了对他的成见。

    杜乾运定了定心神,魏方进对他有成见不怕,就怕魏方进是个不知进退的糊涂蛋。只是这种可能显然是不成立的,魏方进在小小的难为了杜乾运一句之后,就立即进入了正题。

    “无功不受禄,说罢,秦使君需要魏某作甚?”

    杜乾运则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秦晋的亲笔书信递了过去。

    “秦使君有所求,俱在亲笔书信中言明!”

    拆开封泥,取出信笺,魏方进眯缝着眼睛逐字费力的读着信上的内容。说实话,他对秦晋的印象不错,文官出身,又有勇有谋,更难能可贵的是做事知进退,此前两人的合作就比较愉快。他甚至打算了,只要秦晋的要求并不过分,就尽心为其周旋一阵。

    但信上的内容才读了一半,魏方进就彻底傻眼了。

    秦晋筹谋的位置居然是京兆尹,而且还不是为自己筹谋的,得利者是尚书省原左丞韦济。

    魏方进抖了抖手中的书信,头也不抬的问道:

    “秦使君不是写错了?韦济?”

    杜乾运心惊于秦晋的胆大妄为,公然行贿宰相,为旁人谋官,这等事要传扬出去,就会惹上无尽的麻烦。可秦晋偏偏就敢做,甚至于运气还好的不得了,魏方进偏就不是个能抵御金银财宝诱惑的人。正所谓只要收买筹码足够,就算生命危险也是肯冒的。

    魏方进就是属于这种人。但是,这一回魏方进却罕有的打退堂鼓了,京兆尹这个位置花落谁家非宰相之首点头不可。按照惯例,高仙芝现在是宰相之首,京兆尹应当由其点头应允才可以。但事实情况却是,高仙芝奉旨在家养病,政事堂的实权再次握于杨国忠之手。

    听说杨国忠早就对现任京兆尹王寿不满,自从重返政事堂以后,就积极的运作,意图将王寿撵出京兆府公署。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一则干掉王寿这个鼠首两端的小人,二则让他信得过的心腹坐在京兆尹的位置上。

    所以,京兆尹这个位置,又岂是他魏方进能够染指的?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但是,一想到那一对史上罕见的玉璧,又实在难以将拒绝的话说出口。魏方进亦罕见的陷入了两难的选择之中。

    魏方进天人交战,杜乾运端坐客位,看似目不斜视,实则心里在阵阵发笑,想不到魏方进的死穴竟如此容易寻找。

    “韦相公,先前送到府上的玉璧不过是秦使君交代下来的见面礼,成与不成都是送与相公的,只要相公答应为之筹划,一旦事成,则另有重谢,比起那对玉璧,更是稀世珍品啊……”

    一番话将魏方进的胃口吊的十足,杜乾运却没有明说另有重谢,究竟所指何物。最终,魏方进还是狠狠一咬牙。

    “好,韦某就尽心筹划,筹划……”

    紧接着,杜乾运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双手捧着,恭敬的递到魏方进面前。

    “卑下临来时,秦使君曾交代,只要韦相公答应下来,便将此封书信奉上!”

    见状如此,魏方进顿觉好笑,想不到秦晋竟也做了两手准备,这谨慎的性子倒是破对他的脾胃。

    ……

    杜甫走马上任冯翊县县令,第一件要紧事就是处理驿馆下毒案,誓要缉捕幕后主使范长明。

    为此,杜甫还亲自提讯了驿馆中上下官吏杂役。

    害的驿馆上下都人心惶惶,以为县令的报复还是到了,此前答应的一笔勾销不过是猫戏老鼠的把戏而已。

    杜甫当然不是为了公报私仇,他提讯驿馆上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查清楚一切与范长明有关的蛛丝马迹。在反复的提讯和审问中,还真就有了此前不曾主意的发现。驿馆中的一名佐吏便引起了杜甫的注意。

    在提讯中,杜甫亲自上阵,看似随意的闲聊,却从中发现一名嗜赌的佐吏,在一夜之间就还上了数百贯的赌债。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以此人的俸米至少要几年的功夫才能积攒下如此大的一笔钱。

    那么这笔钱的来源就成了极为可疑的一个问题,杜甫寻根究底,当即审讯此人。佐吏矢口否认,只说是从赌桌上赢来的一大笔钱,并无其他隐情。偏偏杜甫是个爱较真的人,于是就用了一天的时间摸排了此人的所有牌友,以及惯常光顾的赌场。最终得到证实,那佐吏根本就没在赌桌上赢过如此数目巨大的一笔钱。与此同时,县廷的差役又将那佐吏的家抄了,又在后院挖出了十数斤金黄金。

    当十数斤黄金摔在那佐吏面前,杜甫冷笑着警告:

    “就算你牙关再紧,仅仅这十数斤黄金,杜某就可以定你个勾结叛逆之罪。你的父母妻子,都要跟着你一道去死。如果能够交代实情,若县廷因此而抓到了要犯,杜某在此立誓,可免你家人死罪。”

    终于,那佐吏彻底绝望了,问道:

    “明府所言可是当真?”

    “字字句句无一虚言!”

    佐吏长叹一声,将所知道的隐情竹筒倒豆子一般悉数的交代了出来。

    原本杜甫以为这件事会涉及薛景仙,但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竟然是范长明亲自找上门来,先帮他还上了赌债,接着又赠金。而这些事,都是在神武军离开长安之前就进行了的。杜甫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驿馆下毒案是那范长明蓄谋已久了的。

    “你最后一次见凶犯实在何时何地?”

    佐吏想了想答道:“三日之前,他要求卑下协助出城,但这绝非卑下能力所及,就拒绝了。”

    杜甫追问:

    “以范长明的性子,被你拒绝了,岂能不报复?”

    佐吏茫然摇头。

    “范长明从无对卑下有过威胁言语……”

    整理了一下思路,杜甫才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是个罕有的心思缜密之人。范长明既然在神武军到来之前就已经在驿馆中发展了眼线,那么谁又能保证他没在其他地方发展眼线呢?

    为此,杜甫特地寻了个机会向秦晋了解范长明其人,此人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秦晋,究竟他们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呢?

    秦晋对此也甚为感慨,他和这个老啬夫的一段渊源,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从未重视过。范家兄弟的惨死,诚然于他有着脱不开的干系,但说到根子上,还不是范长明的贪欲害了两兄弟?

    听罢范长明和秦晋的渊源之后,杜甫亦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人生悲剧啊!”

    秦晋却不以为然:“恶人为恶,咎由自取!难道子美兄同情那老啬夫不成?”

    杜甫惭愧一笑,“惭愧,杜某还真就生出了恻隐之心。但请使君放心,杜某还分得清公私之事,断不会因为些许人之常情而误了公事。”

    范长明的奸狡远远超出了想象,包括秦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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