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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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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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用的东西,一会去自领军棍吧!”

    办不成差事自然要受罚,冯唐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一声,又期期艾艾的看着自家主将,心中又好奇秦晋在信中究竟说了些什么。

    只见皇甫恪的表情在骤然之间居然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以至于冯唐还莫名其妙没搞懂这种变化所代表的究竟是哪一种情绪,皇甫恪居然嘿嘿的笑了。

    “秦晋小竖子还真是可人,冯唐你的军棍暂且记下!”

    冯唐难以置信的问道:“将军不是,不是再诳俺?不会又是试探……”

    “他娘的,既然你是个贱骨头,巴不得挨上几军棍身子才舒坦,某也不拦着……”

    冯唐抬起右手摸了摸后脑勺,笑道:

    “俺才不是贱骨头,小妾养的才愿意挨军棍呢。将军不说免了军棍的因由,这俺心里觉得不踏实。”

    话虽如此,冯唐知道,一定是秦晋的亲笔信产生了效果。

    果不其然,只听皇甫恪语气颇为兴奋的说道:

    “秦晋送了咱们一万石粟米,虽然不多,可也足够解燃眉之急了。”

    听罢,冯唐目瞪口呆,嘴巴张开几乎可以塞下一个拳头,久久没有合上。

    在他看来,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此明目张胆的资敌,就不怕天子怪罪吗?如果在关外山高皇帝远那也就罢了,冯翊郡可距离长安近在咫尺,一万石粮食的归属转移,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那些地方上的密探?

    “还傻愣着作甚?滚出去吧,某要休息了!”

    皇甫恪有个习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习惯于躺在榻上,他自然不想再让冯唐留在这里。

    一日之后,不幸的消息传入同州城的郡守府,一万石粟米在运输途中被皇甫恪叛军悉数抢走,一粒米都没留下,所幸人员伤亡极低。一时间,神武军上下群情激愤,纷纷请命要求对盘踞在蒲津关的皇甫恪叛军进行猛烈的报复。

    神武军自成军以来,何曾吃过这种亏!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使君亲拜访() 
就在神武军群情激愤的同时,在蒲津关内,皇甫恪看着堆积如小山的粟米大笑不止,前仰后合。秦晋这小竖子还真是说话算话,一万石粟米一斗不多,一都不少。

    当天,皇甫恪就召集了一干亲信将领,商讨对待神武军的策略。

    “诸位各抒己见,说说对待神武军,怎么是战呢还是和?”

    几乎有半数以上的人默不作声,但也有一小部分慷慨激愤,声称要与神武军决一死战,打下整个冯翊郡,然后一路打到长安去。

    皇甫恪捋着颌下的胡子,并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一个年轻人。

    “陈劫,你认为当下与神武军是战是和呢?”

    叫陈劫的年轻人很显然对叫嚣死战这种态度不屑一顾,他轻蔑的看了那几个吵嚷最凶的莽汉,这才对皇甫恪拱手道:

    “下走以为,我军与神武军并无一战之力,和当为上策!”

    他的话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陈劫竖子,休要涨他人士气,灭自家威风。神武军都是一群纨绔,如何是咱朔方老军的对手?”

    陈劫想也不想,轻蔑的驳斥道:

    “朔方军?敢问将军咱们还是朔方军吗?在神武军眼里,咱们不过是叛逆之军。名不正,言不顺此为不可战其一。”

    “一派胡言,满嘴放屁……”

    面对斥骂,陈劫毫不在意,由继续说道:

    “其二,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军断粮了,如果不是秦晋送来的一万石粟米,诸位就都得喝西北风去……敢问诸位,靠喝西北风能打败谁?”

    这次,陈劫的反问换来了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清楚,名正言顺云云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真正制约他们的,就是该死的军粮。

    “实在不行,咱就投了大燕,有三万精兵在手,到哪里还能饿死了?”

    “住口,我皇甫恪虽然背叛了大唐,却还没到给杂胡儿牵马坠镫的地步!”

    皇甫恪陡然爆发,陈劫击掌三声,哈哈大笑。

    “皇甫将军深明大义,下走感佩之至!安贼不过跳梁小丑,不出五载伪燕必定会覆亡!”

    皇甫恪与陈劫一先一后对安禄山的大燕国表达了极大的不屑,使得在场诸位将领也都顿生轻蔑之心,纷纷认为安禄山这等人不足为凭。

    “既如此,就趁早杀了安贼密使,省得日日看那秃脑门的胡狗在蒲津耀武扬威。”

    安禄山一早就派来了密使,向皇甫恪封官许愿,只要他肯归顺大燕,就加封御史大夫,为西京留守,将来长安告破,关中八百里秦川尽握其手。

    一张大饼画的又圆又香,但实际看来却是一未来许愿的无本买卖。安禄山算盘打的精,皇甫恪又岂会轻易入彀?

    在场的人都是皇甫恪的亲信,因此讨论这些隐秘之事时,也就无所避忌。

    皇甫恪在发怒之后,便又再一次沉默。说话的仍旧是陈劫。

    “不可!安贼密使杀不得,还要遣人与之不厌其烦的商谈细节。”

    “这是何故?既然打算与神武军合作,难不成还要将那几只胡狗放走不成?”

    陈劫呵呵一笑。

    “自然不能放,但也不能杀,非但不能杀,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又有人质疑道:

    “如此做,又与鼠首两端何异?”

    却听陈劫冷笑道:

    “兵事从来就不是君子之战,岂不看秦晋食言毁诺在先?如果咱们杀掉了安贼密使,岂非向神武军亮出了底牌?到时会使皇甫将军陷于被动之中的。”

    ……

    秦晋进入驿馆的时候,杜甫正在院子里,驿丞则在一旁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

    原来,杜甫罢官之后本没有资格住进驿馆,但是凭借着神武军出具的公文,也勉强住了进来。一开始,那驿丞听说此人乃是神武军安排进来的候补官员,态度十分殷切。期盼着在博得个好印象的同时,也落下些赏钱。

    谁知这个看似来头不小的家伙居然出手十分吝啬,既没有赏钱,连说话时都少不了那一身的穷酸气。因此,驿丞对杜甫就渐渐有了牢骚,再加上杜甫住进驿馆之后,神武军中连旅率以上的军官都没来过半个探望于他。

    由此,见多识广的驿丞就私底下揣度,杜甫一定是花了钱走了门路,打算到冯翊郡求官的。否则,又怎么可能是这种待遇呢?

    第二日晚间,有神武军中的队官到驿馆中公干,驿丞就趁机旁敲侧击,打听口风。对方提及杜甫时语气轻慢,得出的结论果然与他此前的判断大致不差。

    于是乎,驿丞就开始处处刁难杜甫,先是在热水饭食上这等小事处处刁难,后来干脆撕破了脸要收他住宿钱。

    对此,杜甫从无一句恶语相向,被驿丞逼急了就亮出神武军出具的公文,将驿丞顶了回去。

    驿丞自然不敢说神武军出具的公文无效,但也由此恨上了杜甫,今日一早见他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闲逛,就指桑骂槐呵斥驿馆中的杂役。

    “都是些只知道吃睡闲逛,没半分本事的夯货,连猪圈里猪都不如,猪还能杀了吃肉,看看你们有甚用?还不是白费粮食?”

    杂役们为了保住糊口的差事,当然不敢有一句反驳,都只低着头顾着手中的活计。

    杜甫却尴尬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以往虽然困顿,也没少受到冷落,但却从不曾和这种泼妇一般的人物打过交道,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出声道:

    “杂役虽然地位低下,但也是人啊,况且他们将这驿馆搭理的井井有条,驿丞却将他们说的猪狗不如,实在有失偏颇”

    驿丞本就是在指桑骂槐,见杜甫居然不自量力的教训自己,顿时发出一阵怪笑。

    “是啊,杂役们虽然猪狗不如,却也自有的价值。阁下呢?”

    杜甫没想到驿丞说话竟如此刻薄,一时间竟语塞了,难道还要与这眼尖嘴利之辈互骂不成?

    “杂役们猪狗不如,你就如猪狗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驿馆门口传了过来。

    驿丞闻言更是怒上心头,居然还敢有人奚落他是猪狗,但转过身看清楚身后之人时,双腿一软竟跪在了地上。

    “使,使君?卑下,卑下……”

    转瞬间,牙尖嘴利的驿丞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从秦使君的眼中看到了怒气和杀意。

    秦晋正眼都不瞧那驿丞一下,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来到杜甫面前。

    “秦某来晚了,子美兄久等!”

    秦晋之所以在杜甫住进同州城五日以后才来见他,乃是因为在这之前亲自出城安排军粮,以及和皇甫恪的暗中交易。因此,一连耽搁了数日,才倒出功夫,不想刚刚进入驿馆就目睹了一出小人勾当的戏码。

    当秦晋说出“子美兄”三个字的时候,那驿丞身子一颤,险些昏死过去,后悔不迭走了眼,居然得罪了秦使君的朋友。

    以字号相称,自然就是亲近之人了,比起下属抑或是亲信还要近了一步。

    这五日其间,杜甫亦度日如年,日日盼着有任免公文下发,却总是希望落空,并且还要时时受那驿丞的奚落。不想就在几近绝望之时,秦晋竟亲自登门拜访了,一时间他竟有些哽咽了。

    “杜某此来愿为使君驱策……”

    秦晋则道:

    “何谈驱策?是秦某要借重于子美兄啊!”

    秦晋拉着杜甫来到院中的石墩上并肩坐下,这才笑着说道:“冯翊县令薛景仙尸位素餐,绝不适合在郡中首县为县令,秦某以为子美兄正是县令的不二人选!”

    此言一出,非杜甫难以置信,就连那心惊欲死的驿丞都差点生出一头碰死的心思。

    在同州城里,如果说郡太守是第一号人物,那么冯翊县的县令就是第二号人物。就连所谓的郡长史,以及诸多司马功曹,其地位都远远不及这个郡中首县的县令。

    秦晋让杜甫做冯翊县的县令,驿丞顿觉天塌地陷,将来此人只要随便寻一个借口都能让他万劫不复。

    好在驿丞是个极是变通的人,在杜甫还没就秦晋的表态做出反应之前,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趴在这位县令面前。

    “卑下,卑下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明府大人大量,千万不要与卑下一般见识……明府看在卑下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

    对于驿丞的前倨后恭,秦晋心里充满了厌恶,但这是杜甫与此人的矛盾,他也不便插手。至于杜甫如何处置,他更是不打算插手了。

    岂料杜甫却将他扶了起来。

    “你可知错?”

    “卑下知错,卑下知错,卑下再也不敢了……”

    片刻之前还趾高气昂,一副颐指气使嘴脸的驿丞,此刻已经哭成了个泪人,脑袋小鸡啄米一样的频频点着。

    “既然知道了教训,以后就该宽以待人,焉知眼下落魄之人,他日没有腾达之时呢?”

    杜甫语气平静的教训了那驿丞一句,只觉得人生痛快不过如此,连日来的憋闷之气竟在瞬间一扫而空。

第三百一十八章 :巧言与重金() 
驿馆内的气氛缓和了下来,杜甫并没有因为自己即将出任冯翊县令而对驿丞施加报复,仅仅是斥责了两句就轻易的将此事翻过。驿丞自然是感恩戴德的称赞杜甫有大胸襟,不和他这等小人物一般见识。

    秦晋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还真怕杜甫因为多年来的不幸遭遇致使性格偏激,养成了一副睚眦必报的性格,如果是这样的话,让他出任冯翊县令就有待商榷了。结果没有出乎预料,担心是多余的,杜甫依然是个谦谦君子。

    “闲杂人等都下去吧!”

    挥了挥手袍袖,秦晋轻描淡写的将满院子杂役和官吏都轰了出去。

    杜甫则已经自动进入了角色,等着秦晋向他交代此后的行事方针。但在沉默了一阵之后,他惊讶的发现,秦晋并没有打算在今天和他有过多的交代,而是简明扼要的介绍了神武军如何赶走了叛军,又如何将崔亮赶下台。现在的同州城看起来已经牢牢掌握在神武军手中,但秦晋却偏偏认为,在看不见的黑暗处,还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看着他们。就像乌鸦,像饿狼,等着你倒霉的时候大唱赞歌,寻着机会狠狠咬上一口。

    随着介绍的深入,杜甫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眉头一点一点拧了起来。他清楚,秦晋在向他交代同州城的基本情况,就是要对他委以重任。

    尽管他并不赞同秦晋将一切反对者堪称是敌寇的极端态度,但是理智的一面也在不断的告诫着他,想要成就大事,在关键时刻就一定不能让反对者有可乘之机。因此,只有在这些人坏事之前,将其统统压制,才是目前看来唯一合适的选择。

    当杜甫听到驿馆下毒案时,脸色则变得铁青惨绿。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置信,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还有人敢在三辅之地谋刺郡守!原本他以为大多数人的争斗都只是政见不同,抑或是立场不同,像这种出手即致命的搞法,实在是为人所不齿。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生了出来,另一个声音就在杜甫的脑子里跳了出来,嘲笑着他。

    这就无耻了?李林甫阴谋构陷下枉死的官员少了?被杨国忠不择手段抄家灭族的人还少了?远的不说,就说“厌胜射偶”大案时,秦晋不也险些入其瓮中吗?

    “请使君放心,杜某上任以后将全力恢复同州城内外的秩序,缉拿阴谋为祸者……”

    秦晋摆了摆手。

    “恢复秩序迫在眉睫,抓人大可不必,没有切实的证据,抓人只会使地方百姓认为我在打击异己,清洗崔亮旧部。与其落人口实,不如静观其变。”

    杜甫有些搞不懂,在他的印象里,秦晋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带兵者,可是今日阻止他打算全城搜捕的借口却显得有些苍白。

    只是他不问因由,秦晋竟也一嘴带过了这个话题,然后又提到了地方稼穑的问题。

    民以食为天,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能比粮食更重要了。提到收成,杜甫已经有些忧心忡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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