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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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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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山河哪想得到秦晋的思维跳跃如此之快,当时就被吓的面无血色,再一次跪了下来,语无伦次的说着:“使君饶命,饶命啊,皇甫恪谋反的内情,卑下的确不知,不知啊!”

    秦晋旁敲侧击了一阵,才确信赵山河的确不知道崔亮与皇甫恪谋反之间有什么牵连。这件事暂且搁置下,早晚有一天他会让此事大白于天下。

    “回去继续当你的差,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到时会有人与你联系的!”

    秦晋这番话大有交代叮嘱心腹的意味,赵山河常常虚了一口气,面露些许喜色,又是连连磕头谢恩,连不迭的表忠心。

    赶回驿馆的路上,乌护怀忠仍旧怒意不止,抱怨秦晋太软弱了,难道对方欺到头上,还要忍下这口恶气吗?

    秦晋连声冷笑,他当然不会忍,而且还要让对方知道,惹到了他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当日晚间,一骑飞驰入城,然后又在守城军卒的引领下直奔驿馆,是杜乾运回来了。

    杜乾运一见到秦晋整个人就像散架了一样瘫软在地上,秦晋连忙唤随从将他扶到了卧榻上,又使人端来热腾腾的茶汤。

    一大口茶汤灌下肚,杜乾运才长出一口气,然而却并不急于说话,只看着周围忙碌的随从。

    秦晋当即将所有人打法了出去,这才道:“说吧!”

    “对方说,可以一谈,然则有个条件,须用一个人的首级来换!”

第二百三十章 :原形始毕露() 
“谁的首级?崔亮?”

    秦晋的声音愈发阴冷,两军谈判岂有以擅杀高官为筹码的,仅此一点足以证明皇甫恪并无诚意。

    “正是,皇甫恪说了,崔使君害的他太惨了,不杀此人不足以平息胸中的怒火,不杀此人……”

    不等杜乾运说完,秦晋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以你之见,皇甫恪究竟有没有谈判的诚意,他的底线究竟是什么?”

    杜乾运虽然为人油滑,爱鼠首两端,但可不是脑袋空空的蠢货,他既然与皇甫恪有过直接交流,至少也能窥得一些蛛丝马迹吧。

    果然,杜乾运的表情浮现起一丝得意,弯着腰笑道:

    “诚意不好说,但皇甫恪的处境的确不妙,今年少雨,蒲津附近的麦田悉数绝收,在他叛乱之前,崔亮又私自扣住了一个月的军粮,以卑下揣度 ,只怕就要坐吃山空了。”

    一般而言,地方驻军的军粮一月补给一次,而朝廷为了减少中央府库的压力,通常情况下会责成地方郡县以应当上缴的租庸调抵扣军粮就地供应。但关中的情况稍有不同,三辅之地毕竟距离长安近在咫尺,所有长安方面亦供应半数的粮食,余下半数则仍旧由地方郡县以应当上缴的租庸调抵扣。

    所以,崔亮扣住了皇甫恪一月的军粮,实际上只扣住了一半而已,但长安府库拨付下来的军粮还是按时按量送达了。皇甫恪造反不足旬日,以战时消耗的粮食会比平时多三成推算,其军中此时正应该揭不开锅才是。

    想到此处,秦晋点了点头。

    “你的判断不错,皇甫恪现在要断粮了!”

    杜乾运见自己的揣测得到了秦晋的认同,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又进一步进言。

    “卑下以为,使君不必急着与皇甫恪商谈,先饿他一饿,省得那厮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竟敢大言不惭的提出这等无理条件。”

    他当然知道,这等荒唐条件秦晋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崔亮乃是当朝郡守,卸任交割以后将回京任门下侍郎,这已经距离拜相进政事堂只剩下半步的距离。再者,抛开崔亮的官身不说,此人出自清河崔氏,是天下响当当的世家大族,但凡脑子正常点的人都不会轻易的去招惹。

    然则,秦晋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降将周匄说皇甫恪造反,实为崔亮逼迫所致,你认为有几成可信?”

    杜乾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件事的真假与否,而是秦晋问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等杜乾运回答,秦晋又道:“听说杜氏在冯翊亦有商号,你去查一查,皇甫恪造反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三日之内我要知道确切详实的答案。”

    秦晋的语气不容置疑,杜乾运尽管头皮发麻,但还是应下了这桩棘手的差事。

    ……

    “详细说说,姓秦的竖子如何灰溜溜的回驿馆……”

    郡守府中,崔亮面有得色的询问着面前的几个佐吏杂任,他刚刚得知了秦晋在府门外碰了钉子,而且还碰的毫无脾气可发,不禁心下大悦。

    对于秦晋而言,他本无好感,亦无恶感,但在一位老者的影响下,他也不介意给此人一个下马威,以此作为送给杨国忠的见面礼。

    几名佐杂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说与崔亮,尤其是听说秦晋欲在偏门进入郡守府时,忍不住纵声大笑。

    “好一个猴急的竖子,崔某还真不忍心他走了这偏门呢,否则又与钻人胯下有何区别呢?以后又如何在天下人面前抬头了?到头来再有不明真相者,埋怨崔某待人过于苛责!”

    崔亮的表情中充满了猫戏老鼠的享受和自信,秦晋刚刚击败皇甫恪凯旋入城时,他还对其颇有几分忌惮。但从今日之举来看,竟也是个有勇无谋的可欺之辈。崔亮在大唐官场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倒在他脚下的对手没有数十也有上百,又如何能把一个异军突起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让他等着吧,今日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有得玩呢!”

    不把秦晋折腾的灰头土脸,崔亮便觉得不尽兴。

    “使君万不可小觑了秦晋那竖子,此人看似忠厚,实则却是个奸狡的小人……”

    坐在崔亮左手边的一名白发老者突然出言提醒。

    “先生不必多虑,崔某阅人无数,断不会看错这厮的,只管看好戏吧!”

    崔亮的心中有几分不满,他投靠杨国忠自然是利益权衡考量后的结果,但绝不等于卖身给杨国忠为奴为婢,世家大族天然的骄傲让他有着异于常人的优越感。因此,对于杨国忠遣来的这个令人厌烦的老者,他表面上客气至极,但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

    这算什么意思,小看自己吗?还派来个“监军”?

    但好在交割完郡守的公务就要离开此地,这个令人生厌的老者就留给后来人去烦吧。

    “使君,冯翊县令薛景仙请见!”

    府中杂役于正堂门口禀报。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刚刚所想的后来人正是这个薛景仙。

    冯翊县的县治与冯翊郡的郡治均在同州城内,据说县令薛景仙也是走了杨家的门路,才谋得了这个县令的官职,今日正好将那讨厌的苍蝇甩给此人。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名五短身材的中年官员大腹便便的步入郡守府正堂。

    “下吏冯翊县县令薛景仙拜见使君!”

    崔亮的脸上永远是那一副标志性的笑容,作势虚扶了一下,轻描淡写的一支左手边距离稍远的一个座榻。

    “入座吧!”

    薛景仙是出身寒门,在唐朝是地地道道的浊流官员,而崔亮出身世家大族,乃是清流中的清流,试问他又怎么可能瞧得起官职低微的薛景仙呢?

    这个薛景仙对于崔亮的慢待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愤,反而还感激涕零的大礼一揖,仿佛能够坐在崔亮的身旁已经是无上的荣光了。

    在当世而言,抛开身份地俄日,代指出身世家的清流于代指出身寒门的浊流而言,是有着绝对的心里优势的,尤其是地位低下的浊流若能攀附上地位甚高的清流,哪怕是曾共坐一室,也是足够夸耀数载的得意事了。

    不等薛景仙坐稳,崔亮一指身侧端坐的老者。

    “这位是范先生,杨相公遣来冯翊协助你的,崔某走后可不能慢待了!”

    范先生?

    薛景仙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但马上又满脸笑容,欲站起身来行礼。如果按照官场套路,初交之时,这些不过是虚应客套,对方一定会客气的阻止他。但那姓范的老者却无动于衷,竟生生的在等着他施礼。

    薛景仙僵在当场面有尴尬,但为了不在崔亮面前失礼,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假起身变成了真起身。重新落座之后,心中就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只不时在看向那姓范的老者目光里流露出怨毒之意。

    这些微妙之处,崔亮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暗笑,姓范的老者没少给他添堵,今次让他得罪了薛景仙,往后要吃些苦头了。

    按照常礼,介绍宾客的身份时,至少要说明宾客的籍贯、身份和姓名。崔亮只模棱两可的说了句范先生,实际上就已经是心存不良了。他当然知道这个范先生的底细,以前不过是乡啬夫而已,不知从哪里巴结上了杨国忠,就敢在他面前狗仗人势不知深浅,自然要寻着机会教训一番。

    然则,崔亮不愿亲自出手平白的得罪人,今日小小挑拨之下,来日薛景仙得知了这个“范先生”不过是个乡啬夫,其怒火会何等的爆发,此刻都能想象得到。

    一碗茶汤喝罢,崔亮就打发走了薛景仙和“范先生”,和两个身份低微的寒门同处一室,实在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直到正堂内只剩下了崔亮一人,他才起身自顾自怜的掸了掸半久的官袍,想他早有清廉爱民之名在外,今日又有百姓齐聚送万民伞,想必声名传与海内,抑或是留名青史都不是难事了吧。

    “家主,这是薛县令的礼金!”

    家生子的老仆弯腰呈递上来一张礼单,崔亮收敛笑容,看也不看那礼单,混不在意的说道:“明日又会有百姓来送万民伞,分发给他们吧!”

    “是!”

    老仆应诺一声,悄然退下。

    崔亮甚是满意自己一掷千金,救济百姓的行为,同时又对薛景仙生出了一丝鄙薄之意。浊流就是浊流,何时何地都忘不了贪财,而他从小锦衣玉食,对充满了铜臭味的钱根本就没有概念。在他的眼里,只有名声才应是穷极一生追求的目标。

    亦因此,他在成家之后,几乎散尽家财,终于换来了“清廉爱民”四个字。

    可别小看了这四个字,迄今为止,崔亮这一支的所有崔家男儿,只有他的官位最高,名声最显赫,甚至就连长房长子比起来都差之远矣。

    次日一早,郡守府外果然又聚满了百姓,听说崔使君要离任,都哭的撕心裂肺,恳求崔使君不要离开他们……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反复为难间() 
百姓们哭的情真意切,万民伞送了一顶又一顶,这在冯翊郡有史以来还是头一次。崔亮曾遍查了冯翊郡志,从前汉至今八百余年,他是头一个受百姓爱戴如此的郡守,以往成百上千的郡守均无出其右。

    躲在郡守府中的阁楼上,崔亮不时通过窗户缝隙向正门外偷看,百姓们将整整一条大道堵得水泄不通,哭泣伤心之声,即便关着门窗都听得一清二楚。

    “家主……”

    不知何时,老仆站在了崔亮的身后。

    “秦晋那厮可曾来过?”

    老仆答道:

    “老奴刚刚问过了府中杂役,不曾来过!”

    崔亮颇有些失望,秦晋没来,这一番戏做的岂非不完美了?之前秦晋几次三番急着交割公务,显然是急于接手郡守职权,可今日如何就没来呢?莫非有什么变故将他拖住了?

    “派人去驿馆打探打探,秦晋今日都做了甚!”

    老仆心领神会,刚要退下,崔亮却又叮嘱了一句。

    “私下打探,不要让秦晋知晓了!”

    阁楼中剩下崔亮一人,他忍不住又将窗户敞开了一条缝,向下张望,沉醉在虚妄的名声海洋之中。

    “使君难道不想为族侄报仇吗?”

    讨厌的声音骤然响起,崔亮大觉扫兴,又是那老者。他忍住了心中的不快,转过身平静的回答:

    “为官者,岂能因私怨而坏了公事?如果不是杨相公有所托,崔某又何至于难为他了?”

    崔亮被范长明问的发窘,便冠冕堂皇的搪塞了他。实际上,崔安世和崔安国倒霉他巴不得看笑话呢,在他们这一房里,崔安世兄弟的父亲也就是崔亮的族兄,没少挤兑欺负过他,有人跳出来替他报仇解恨,偷着笑都来不及。

    所以崔亮时常对那些凡夫俗子的想法报之以深深的鄙视,浊流们总觉得世家大族同气连枝,实际上却是勾心斗角,若想于朝堂崭露头角有所作为,需要先在家族内部厮杀出一条血路来,才有机会入仕。

    可惜啊,崔亮并不受族中长辈的待见,因此便也迟迟得不到崭露头角的机会,好在他另辟蹊径以名声为晋身之资,经过近二十年的摸爬滚打终于有了今时今日的名声和地位。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向族中任何人宣称,自己有今日,那可是实打实的努力换来的。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拦在肚子里,到死也不能喝任何人吐露半句。世人皆以君子温润如玉,如果说了这些话,岂非就自己揭掉了温良恭俭让的外衣,暴露了他内心的偏狭与仇恨?

    “先生放心,秦晋会乖乖入彀的,崔某绝不会让杨相公失望!”

    阁楼里很静,与外面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崔亮似乎听到了一声带着嘲讽的冷哼,这个姓范的老者虽然出身卑微,但在此人面前他却总有种心绪不宁,这种心绪不宁继而又发展成了厌恶。

    “范某早就说过了,秦晋那竖子奸狡的很,但愿使君能够言行如一!”

    说罢,又悄无声息的下了阁楼。

    崔亮大怒,居然被区区一个乡啬夫鄙视了,但今日秦晋的的确确没来,连小小的戏耍都失守了,难道他真的不会乖乖入彀?想到此处,一向自信的崔亮也忐忑了。

    很快,老仆便回来禀报,秦晋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待在驿馆中,不曾踏出过一步。

    听到这个结果,虽然差强人意,但总算没有任何异常。

    第三日,百姓们照常又聚在了郡守府门前,哭泣不止,送上万民伞,纷纷挽留这位爱民如子,千年难得一遇的好官。

    可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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