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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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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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李泌十分庆幸的,如果让秦晋那小竖子成功的打下了兴庆宫,对太子殿下而言,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可以想见,朝廷内外权柄则必然大半归于此人。

    战鼓隆隆,喊杀嘶鸣,兴庆门外已经杀成了一片。

    李泌的目光随之投向了兴庆门的城楼,其中充满了怜悯之色,宫城内宿卫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明日太阳升起之时,也许这些人都已经成了地下一鬼。以他的本性是不想多造杀孽的,但为了太子殿下,为了大唐的将来,只能违背本心。

    ……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杨国忠,你们不能如此对我!”

    “杨国忠?是杨国忠就对了,先生有令,里面的人犯一律即刻处死!”

    一名青袍小吏声色俱厉,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

    堂堂宰相死在他的手里,仅仅这一桩事,就够他吹嘘半生了。

    “都还愣着作甚?把里面的人都拖出去,甚?在何处行刑?东宫大门口,动作都快着点,先生等着杨国忠的首级震慑人心呢……”

    闻言之后,杨国忠失魂落魄如丧考妣,任由军卒将他从屋子里拖了出去,随之响起的还有一片哀声求饶。

    “饶命啊,饶命……”

    而一片饶命之声中,却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响起。

    “一群怂包软蛋,人死不过碗大的疤,这般卑躬屈漆,岂非辱没了先祖?”

    说话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而这位老者,并非杨国忠的亲信,甚至不是大唐的官员。

    “老杂毛,你说的轻巧,哎呦……”

    “范长明,如果不是你的注意,杨某又岂会有今日?”

    一群人约有二十上下被赶猪一样集中到了庭院里,一个个就像待宰的猪狗。

    杨国忠灰头土脸的跌坐在地上,没好气的数落着范长明,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来自新安的乡啬夫范长明。

    岂料这个范长明却一改了往日的奴颜婢膝,连声冷笑。

    “主意是好主意,可惜毁在了一群蠢货手里!”

    杨国忠被气的浑身颤抖,但不等他发怒,便有军卒持着军棍上来殴打那些哭天抢地求饶的官员。

    “都别闹了,留着力气到下面好赶路!”

    一句话仿佛宣布了末日的到来,这些人的哭闹之声不免低了下来,很快便有十人被挑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逼着跪成一排,雪亮的陌刀麾下,一颗颗大好头颅纷纷滚落,鲜血屎尿便立时上下齐飞。

    强烈的刺激使得剩下的人陷入了无比的恐惧之中,他们甚至连哭喊和求饶都忘了。杨国忠从未觉得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他想呼救,也想求饶,却知道一切都于事无补。他只觉得跨间一片湿热,竟是不知何时失禁了,但到了这等生死关头,哪里还有时间在乎这等丑事颜面?

    忽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外面传来。

    “先生有令,杀掉杨国忠等人,所有人即刻撤离,放火烧宫……”

    杨国忠顿时瘫倒在地,知道自己今日再没有生还之理。

    ……

    “杀,杀,杀!”

    龙武军再振士气,借助云梯如洪水般漫上城墙。

    李泌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焦虑,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战斗的进展和想象中不同,龙武军虽然气势如虹,杀声震天,却寸步未进,除了在兴庆门上下留下了数百具事体以外,战局便没有任何变化。

    因此,李泌果断下令撤离了攻打兴庆宫的第一批人马,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第二批人。这一次,龙武军没让李泌失望,三通鼓以后竟一举攻上了兴庆门。

    焦虑很快便被激动所驱散,只要占领了兴庆门,整个南内便像一只剥了壳的鸡蛋,再无法抵御龙武军的攻击了。

    只是一声好还未及叫出来,兴庆门上却陡然间火光大起。

    “火,火,着火了!”

    李泌的眸子里很快腾起了两团火焰,烧的他心惊肉跳。不知何故,兴庆门竟燃起了熊熊大火,瞬息之间就将攻上宫城城头的龙武军军卒全数吞没。

    很显然,兴庆门上的大火是早有预谋的,李泌的目光里很快又添了一丝愤怒。

    “小瞧了高仙芝,但困兽犹斗还能剩多少斤两?”

    虽然是赫赫名将,却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很快,李泌决定转而攻击宫城北垣的跃龙门,与此同时他又调了两千余人,赶往与东市相对而望的兴庆宫西垣,那里有大唐天子李隆基惯常与官民同乐的勤政楼。

    “准备火箭,给我烧了勤政楼!”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绑着易燃物的长箭划出了无数明亮的弧线砸向勤政楼。

    片刻功夫之后,原本黑漆漆的勤政楼便窜起了火苗,如果扑救的不及时,用不了一个时辰勤政楼将毁在一片火海之中。

    火烧勤政楼并非李泌头脑发热后的泄愤之举,而是为了进一步打掉禁中宿卫的士气,也让天子彻底放弃抵抗的决心。这座勤政楼年前曾糟了大火,直到入醇之后才修葺一新,现在毁了它,不也隐隐证明了天命之所在吗?

    ……

    “节帅!贼兵放火烧了勤政楼!”

    尽管高仙芝已经身为宰相,但他从安西带回来的部将仍旧习惯于称之为节帅,高仙芝对此也不以为意。

    然则,听到勤政楼被烧的消息后,高仙芝面无表情,勤政楼烧了也就烧了,面对龙武军的四面围攻,他已经产生了捉襟见肘之感。

    “不必理会,全力盯住贼兵的动向!”

    “节帅,勤政楼万万少不得啊!”

    勤政楼于兴庆宫的地位相当于太极宫的太极殿,大明宫的含元殿,如果任由贼兵烧毁,天子岂能容忍?

    “聒噪!执行军令!”

    高仙芝的亲信只得领命而去。

    高仙芝抬头仰望漆黑一片的虚空,他在默默祈祷,希望天子已经平安抵达太极宫,希望秦晋没有骗他,如此,他在兴庆宫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如今潼关外有伪燕逆胡虎视眈眈,长安却在闹兵变,自己人杀自己人,一旦被窥得了机会,大唐岂非要亡了?即便到了这等生死关头,高仙芝对潼关外的局势仍旧耿耿于怀。

    而且,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仍旧没放弃有朝一日出关平乱的打算,陕州的不战而亏,比起数年前在安西的怛罗斯,还要令他蒙羞。怛罗斯一战好歹是力战之下,遭遇葛逻禄人的倒戈偷袭才全军惨败。而陕州一战,却是未曾与逆胡叛军交手,便一把火烧掉了太原仓,仓惶逃亡河东避敌锋芒。

    虽然那么做也是出于全局考虑,一则他麾下的**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是辽东铁骑的敌手。二则,太原仓有粮食无数,既然无法坚守,就只有将其烧毁……

    “高相公,相公……不好了……”

    短暂的失神,很快被一名宦官所打断。

    “何事慌张?”

    高仙芝的声音仍旧不疾不徐,冷的像是出自冰窖一般。

    满脸惶急的宦官带着哭腔道:“奴婢,奴婢死罪,圣人,圣人不见了!”

    此前,李隆基是悄悄离开兴庆宫的,消息又被高仙芝严密封锁,知情的人在兴庆宫里不超过五个,但是高仙芝面前的这个宦官却不在此列。

    “高,高相公,说句话啊,圣人不见了……”

    骤然间,寒光一闪,那宦官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

    高仙芝手中横刀兀自滴着鲜血,声音还是那般不疾不徐。

    “高某刚刚还向圣人问安,此贼妖言惑众,哪个再敢胡说八道,此人便是例子!”

    高仙芝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的左右聚满了宫中宿卫,如果任由此人说破,天子离宫的消息怕是就隐瞒不住了。因此他必须在天子离宫的“谣言”扩散之前,扼杀掉所有苗头,否则一旦传开了,兴庆宫则必然不保!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先生难食言() 
兴庆宫的一场大战彻底点燃了长安城内的战火,此前神武军兵变时还保持了极大的克制,龙武军大举开进长安以后,治安形势急转直下,火烧民宅,奸淫烧杀时有发生。这并非暂代兵权的李泌有意为之,但为了首要目标,这些细枝末节也只能睁眼闭眼了。只要兴庆宫北攻下,捉住天子逼其禅位,太子登基之后一切便可恢复控制。

    也正因为如此,李泌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加紧了攻势,所有人都清楚,以兴庆宫的情况,怕是守不到天亮了。

    而位于太极宫中的神武军内部也展开了一场激辩,为秦晋的处境深深感到忧虑的,是军器监丞郑显礼。自从兵谏开始,郑显礼便重新回到了神武军中,追随秦晋,只不过再没有领兵,一直居于幕后出谋划策。

    “天子一旦重新掌控朝局,中郎将则何以自处?”

    他的担心没有错,李隆基作为一代天子,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曾经背叛自己的人还好端端的活着呢?

    “中郎将如此作为,又与饮鸩止渴何异?”

    秦晋不答反问:“以郑兄之见,神武军与秦某当作何选择?”

    郑显礼叹了口气,秦晋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总要先考虑自保,否则连性命都保不住,又有什么资格去谈将来呢?

    说起来这都要怪那个裴敬鲁莽行事,如果不是他贸贸然出兵,秦晋和神武军又何至于落得眼下的境地?但事情的真相似乎又不仅仅于此,因为据后来的事实证明,是一个叫薛四的旅率假传了秦晋的军令。

    而这个薛四,又被杨国忠所胁迫控制,究其竟,最终的始作俑者还要算在杨国忠头上。

    只可惜,关押杨国忠的东宫由东宫六率负责守卫,太子发难的又突然至极,因此神武军也失去了对杨国忠的控制。

    “中郎将万不该向天子建议,神策军一旦由陇右入长安,岂非自断了神武军的后路?”

    郑显礼所担忧的地方显然要更多,秦晋在入夜之前曾向李隆基建议,调陇右兆州的神武军入长安勤王,李隆基则欣然允准了秦晋的建言。

    说起兆州的神策军,与尚书左仆射渊源甚深。天宝十三载,哥舒翰在陇右击败吐蕃,但碍于吐蕃的威胁并未消除,而陇右又是关中的西部门户,便于兆州置神策军,其部将成如璆为神策军兵马使。

    安禄山叛乱之后,朝廷没有调这支精兵东进,为得就是防止虎视眈眈的吐蕃威胁关中腹地。

    现在变起宫掖之中,距离长安最近的一支大军,便属兆州神策军了。否则,神武军以区区三千人,又怎么能够抵挡住三五万人的龙武军?更何况,太子占据上风以后,不断整合十六卫的其他各军,就算都是些乌合之众,在人数上也远远胜于捉襟见肘的神武军了。

    所以,调神策军入长安,是秦晋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否则让他从哪里变出足以抵抗龙武军的人马来?

    秦晋则似乎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长安距离兆州二百余里,现在只担心神策军赶来的不及时,才会坏了某的筹划!”

    从秦晋的话里,郑显礼听了出来,似乎还有弦外之音,便又惊又喜的问道:

    “难道中郎将还另有筹划?”

    秦晋只笑不答。

    ……

    杜乾运在次绝处逢生,被秦晋的神武军救下,更料想不到的是,居然还被天子委以重任,想到接下来有可能唾手得到的权力和财富,整个人都变得轻飘了起来。他只知道,长安的兵变是秦晋发起的,以逼迫当今天子禅位于太子李亨,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秦晋居然又和天子站到了一边。

    想想秦晋其人的妖孽一般的好运,杜乾运便觉得自己与此人站在一边,是绝对不会错的。

    “站住,禁军封路,都退回去!”

    突如其来的暴喝将杜乾运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这使得他在马上一惊,身子晃了晃险些端坐不稳,跌了下去。

    杜乾运轻蔑的命人将印信交给那一队拦路的禁军。

    这些拦路的禁军一看之下便躬身施礼,将印信赶忙交还。

    “校尉恕罪,卑下也是奉军令行事!”

    杜乾运哈哈大笑,摆手道:“执行军令,严加盘查,何罪之有?你们做的很好,切勿让奸细混了进来!”

    前面就是大宁坊和长乐坊,禁军盘查的严密也在所难免。杜乾运暗道,幸亏早先逃出来时,身上有东宫六率发下来的印信,否则面对如此严密的盘查,还真不知道如何混过去。

    杜乾运又装模作样的褒奖了几句,才带着十几个随从一路往延政门而去。他此行的目的虽然是龙武军驻地,但并非见太子,而是准备秘密去见大将军陈玄礼。

    “卑下,拜见大将军!”

    陈玄礼见到杜乾运时,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与不可思议。

    “你,你,李泌不是已经下令……你又是如何进来的?”李泌此前下令除掉杨国忠的旧部,以清理后患。龙武军的驻地并非东西两市,说进就能进的,杜乾运非但没有被杀,甚至还大摇大摆的进了神龙军驻地,实在是咄咄怪事。

    杜乾运得意的一笑,也不解释原由。

    “卑下命大,不但逃了出去,还遇到了秦将军和圣人。”

    陈玄礼的眉毛跳了跳。

    “圣人,哪个圣人?”

    “还能是哪个圣人?自然是当今天子了!”

    陈玄礼彻底糊涂了。

    “圣人不是在兴庆宫吗?”

    杜乾运靠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实话说吧,兴庆宫里只有高相公,圣人早被秦将军偷偷接了出来,现在安稳的在太极宫里呢!”说到此处,他的声音里边多了几分恨意。“李泌那竖子还像傻子一样,围着兴庆宫较劲,败亡只是早晚。”

    咒骂了一阵之后,杜乾运又看了眼不发一言的陈玄礼,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大将军若不肯信,便看圣人亲笔手书敕令!”

    陈玄礼从杜乾运手中接过了书信,迫不及待的展开,上面的自己虽然有些潦草,却真真是天子的笔迹,而且信上还盖着天子的私人印鉴,这个外人甚少知道,是很难于仓促间作假的。

    信中,天子的言辞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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