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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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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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想明白之后,大概是不再存着把贾复气到和她和离的念头了,也开始努力地融入众人。

    用她的话来说,“父母亲人是没有了,总该有几个朋友吧。”

    她既诚心相交,又尽量改正刻薄尖酸的习惯,几次下来诸将夫人也知道她人并不坏。

    孙氏、曾氏、易氏、成氏这些年纪大得足可以做刘氏长辈的自是不会和她计较旧账,年纪小些的如徐氏、林氏也是洒脱爽朗性子。

    一来二去地,刘氏也有了能说话的人,性子也明媚了许多。

    说来说去,她这别扭性子都是她父母害得。

    明明是亲生父母,却都不曾真正关爱过她。到最后,还要拿这场生恩逼迫着她放弃情郎另嫁。

    好在上天还算宽厚,贾复是个真心疼爱她的。

    在这尘世中,她也算有个亲人了。

    往后再有了自己的骨血,刘氏所有的伤痛终将会被温情治愈。

    郭圣通这么一想,倒真是忍不住羡慕她。

    先苦后甜,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她窝在被子里,阖上双眼,放空思绪,很快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时,她猛地自梦中惊醒。

    梦里,刘秀笑着走进来,问她孩子乖不乖?有没有踢他?

    又回身对跟着的四个孩子叫他们给她问安。

    她惊恐地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望着一屋子笑盈盈的目光,五个?

    她以后要生五个孩子?

    那这是不是说最少有十年的时间她都在怀孕生孩子然后养孩子?

    这人生也太恐怖了吧!

    把她吓得都来不及说话,就从梦中惊醒。

    身侧还是空荡荡的,几时了?

    刘秀还没来睡吗?

    她撩开帐幔下了地,银白的月光漫上她的脚背,莫名竟有些发凉。

    也不知是不是这么一想,她倒真觉得有点冷了。

    她伸手往衣架上去取过褙子披上,往外间走去。

    橘黄色的光影下,刘秀蹙眉跪坐在案前,似是在认真思量着什么,不时提笔写上一句什么。

第两百零三章 封王() 
忽听得有细微声响传来,回头一看是郭圣通就起来了,便笑看过去:“晚上不才喝了一碗汤吗?”

    郭圣通楞了楞,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刚新婚时她喝汤喝多了被憋醒的尴尬事,当即狠瞪了他一眼,“才没有呢,我是看你这么晚还没来睡,过来看看。”

    他笑笑,也不和她争辩,“饿吗?我这有点心,刚送来的,就着清茶吃几块很是不错。”

    她摇头,“我不饿。”

    他便招她过来坐下,“既起来了,便等会我再一块睡吧。”

    说话间,他把一叠已经理好的帛书递给她看:“很无聊,但这也没有书可以看,拿着打发打发时间吧。”

    啊?

    还不等她铺垫计划一下,就这么把密报什么的当垃圾一样堆给她?

    郭圣通忽地有种挫败感,太轻松获得的挫败感。

    但是她才不会假惺惺地说什么我不要,她按捺住心下微微的激动,信手拿起了最上面的帛书。

    前世的她,想必是没机会了解这些的。

    不过,那时的她,想必也是毫不关心的。

    郭圣通垂下眼帘来,一行一行仔细地看起来。

    刘秀见她乖顺,便转过身去继续思量。

    这叠帛书郭圣通足足看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仔细归纳下来无外乎内政外事。

    内若不平,再风光也不过是个架子。

    是以,她粗略地分出内政后便先认真琢磨起内政来了。

    河北之地辽阔,王昌虽死,但仍有铜马﹑大肜﹑高湖﹑重连﹑铁胫﹑大抢﹑尤来﹑上江﹑青犊﹑五校﹑檀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等十五军各自为王流散着。

    这十五个势力加起来只怕有数百万人,委实吓人,但好在还没有形成统一的力量。

    而这其中以其中以东山荒秃﹑上淮况的铜马军最为强大﹐若平河北,比先击之。

    刘秀因此拜吴汉、耿弇为大将军,持节发幽州十郡突骑以击铜马。

    幽州牧苗曾是刘玄心腹,吴汉怕他闻讯后暗中作梗,不许诸郡应调,便写信来问,若事不可为,可否先斩后奏。

    刘秀只回了他一个字:可。

    这是真要和刘玄撕破脸皮啊。

    苗曾一死,刘玄就是个傻子也猜得到是刘秀杀的啊。

    她忍不住低声问道:“倘若那苗曾真不从,吴汉真会杀他吗?”

    刘秀点头,“会。”

    她也跟着点头,“心善面软可是要不得的,也唯有这般血淋淋的震慑,才能成事。”

    她这话一落地,刘秀便偏过头来看她,只看得她心中发毛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你倒是和邓禹见解一致,他也说不杀鸡儆猴,幽州十郡要和我们挑毛病找事的绝对不在少数。

    他因此向我建言拜吴汉为大将军,说他勇鸷有智谋,诸将鲜能及之。”

    她心道,邓禹的影响力果然大,倘若他能旗帜鲜明地站在她这边也就好了。

    高祖时,吕后不就幸得张良相助吗?

    可邓禹放着刘秀不抱紧,怎么会来助她?

    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她和吕后虽都会成为开国之后,但委实差的太多。

    她私下以为,以吕后治国成就,便是称帝也无妨的。

    只不过,就连吕后自个儿都不敢迈出这一步,她也只能是心底想想为其抱憾。

    也不知这天下何时能出个女帝?

    她轻轻摇头,展开了手中下一卷帛书。

    才不过看了两眼,她脸上就漫起笑来。

    远远还没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刘玄就自觉天下已经大一统,把政事托付给赵萌,成日里只顾着宠爱嫔妃饮酒作乐。

    好了,这下,现世报到了。

    梁王刘永在睢阳县擅权行令,公孙述在巴蜀自称为王,李宪自立为淮南王,秦丰自号楚黎王,张步在琅邪郡起兵,董宪在东海郡起兵,延岑在汉中起兵,田戎在夷陵起兵,这些人割据一方,再不称臣。

    也不知道刘玄知道这消息时,脸上有没有精彩纷呈?

    不,大概是没有的。

    下面人为了欺瞒他定然回他些编造好的捷报来哄他开心。

    说来也真是可笑,都说上位者耳目清明,可其实站得越高听到的越多,就越不容易做出明智的判断。

    因为,人人都只说他们想说的,人人也只听他们想听的。

    大前天时,尚书令府上传来丧信。

    范氏死了。

    也不知道她死前时是不是恨她恨的不行,也不知道如今赵曼薇是不是哭得眼睛通红在骂她。

    郭圣通想,她们即便再不通医理,但未必就看不出范氏已然是病入膏肓。

    扁鹊那般厉害人物,千百年来不也就只出了一个吗?

    其后名医,谁敢说句能与之比肩?何况郭圣通这个连名医都算不上的。

    她们难道心底就不知道她说救不得是真的吗?

    应该是知道的。

    只不过那不是她们想听到的话,所以她们认定了她试一试也是有希望的。

    郭圣通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心底是真涌起了挫败感。

    她以为她知道刘秀必胜就是占住了先机,所以打着预先丰满羽翼的想法。

    可世事难料,哪会如此从人心意呢?

    她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叫刘秀和谢躬结仇。

    这给了她一个教训:千万不要觉得重生一世,凡事就会顺利起来。

    倘若会,前世她就该是胜利者了。

    又过了五日,有军报快马送来。

    吴汉领轻骑二十余人到苗曾驻地无终城去求见,苗曾见其人少遂放松了警惕出城迎之。

    吴汉趁其不备,一刀斩于身前。

    无终城乱,苗曾所部群龙无首,吴汉顺势接管了其部兵马。

    幽州各郡闻信惊恐,再无不敢从者,吴汉顺利征集到了各郡最为精良的全部突骑莫南下。

    紧随其后随来的是更始帝刘玄的旨意,他绝口不提苗曾的死,任谢躬为幽州牧,韦顺为上谷太守,蔡充为渔阳太守,全面接管刘秀在河北的势力。

    而对刘秀的安排是封其为萧王,罢兵回长安。

    是日,天色昏暗,黑云压顶。

    尚是午后,便阴沉得好似迟暮之时。

    未过片刻,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静默的厅堂内立时有些嘈杂起来,被刘玄派来传旨的黄门笑眯眯地催刘秀接旨:“萧王——”

    刘秀缓缓站起身来,双眸幽深,见不出喜怒波动。

    他躬身拜道:“河北未平,有负陛下重托,还请恕臣无法就征。”

    说罢,他大步而去,把目瞪口呆,惊骇莫名的黄门就那么撇在了身后。

第两百零四章 点痣() 
风如拔山努,雨如决河倾。

    漫天黑沉沉的乌云把苍穹压得极低,叫人心下有种喘不过来气的窒息感。

    廊下已经提前燃上了挂灯,橘黄色的光影漫下来,愈发显得庭中昏暗。

    郭圣通站在廊下等刘秀。

    瓢泼大雨暴躁地击打在庭院中,狂风漫卷过来的水雾浇湿了她的裙角。

    她看着庭中和暴风雨撕扯的石榴树,忽地担忧起了那满满一荷塘清丽的荷花。

    “轰隆隆……”

    一声惊雷滚过,而后哗啦几道闪电炸得天地间异常明亮。

    常夏怕她害怕,和羽年紧紧围在她身边。

    郭圣通很想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能被人永远当成孩子看待,也是一种福气不是吗?

    瓢泼大雨中,羽年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您说那天使是来干什么?”

    郭圣通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看向雨帘,轻声道:“我只肯定,他是不会接旨的。”

    王昌既死,刘玄怎么还能指望站住脚的刘秀对他俯首称臣呢?

    真当杀兄之仇是闹着玩的吗?

    拿忠君大义压他?

    别闹了好吗?

    你是一统了天下还是血统高贵纯正?

    认真计较起来,刘秀是高祖九世孙,可比你这个自称的汉室皇裔更有资格逐鹿中原不是?

    她的声音极低,在滂泼大雨中实在听不真切,羽年正要再问一遍,刘秀出来了。

    他面容沉静,脚步平稳,黝黑深邃的双眸中有冰冷的风暴在凝结。

    羽年一凛,不敢再问。

    郭圣通不惧他的冷意,笑着迎上去挽住他的手臂,“我都饿了,快回去吧。”

    他唇角微弯,眸中洋溢起暖意来。

    “都不想问我什么吗?”

    她摇头,“有什么好问的?”

    她那副小事而已的样子逗笑了他,他笑笑,和她疾步回了漆里舍中。

    一进到内室中,嘈杂的雨声立时去了大半。

    他催她去洗热水澡:“洗个澡,再换身衣裳,出来吃顿热乎乎的古董羹,好出身汗。”

    “……”

    母亲说的没错,她这嫁的哪是夫君啊?

    明明是管头管脚的长辈啊!

    等等——

    他字文叔,文……叔……

    叔叔……

    嗯,取得很好。

    她抿嘴忍住笑,跺着脚跑进了后面的浴池。

    刘秀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低头打量了自己半晌,又趁着屋里没人凑到铜镜前反复看了看。

    他确定他脸上没墨点,冠也没有戴反啊。

    这小丫头在笑什么啊?

    说到这个,他自己也忍不住失笑起来。

    这些天他晚睡早起,和她的作息都快错开了。

    前天她都歇过午了,他才睡下。

    大抵午后漫长,她读了两卷书后实在无聊,便提了笔来给他点了个美人痣。

    过后她又给忘了,等着他黄昏时起身时叫人进来时,侍女们一个接一个目露愕然而后掩嘴偷笑。

    他被她们笑得莫名其妙,还是常夏进来呵斥她们:“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快捧水来给君候净面。”

    恰在此时,郭圣通走了进来。

    她倒好,先是一楞,而后笑的花枝乱颤。

    “我……我我……忘了……”

    她取了铜镜来递给他,他往里一看终于明白了她们在笑什么。

    他脸一沉,她也不怕,笑着道:“你生的比我还好,点美人痣又不丑,就别生气了。”

    从小到大说他生的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甚至有些族里的伯母婶婶见他脾性好常逗她说他该去投女胎。

    这样的话听多了,委实叫人心中窝火。

    但不知为何,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不刺耳。

    他不禁失笑,这是喜欢一个人就哪都看她顺眼吗?

    见他一笑,她又缠上来:“我给你更衣赔罪,就别生气了。”

    新婚后分别的数月中,她只给他来了两封书信。

    他此次回来,心中不是不忐忑的。

    他们年纪本就相差的大,又是政治联姻,她本就不太愿意,他很怕他们的隔阂日渐扩大。

    这月余相处下来,他们慢慢熟稔起来,话多了起来,对彼此之间也更了解了。

    他爱慕她,起于蓦然心悸。

    因为不得,愈发深刻。

    因缘巧合下,终于得以梦想成真后。

    他发现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每走近她一步,他都能看到她不同的一面,带给他一次又一次惊喜。

    能有几个长于珠玉绮罗中的女子肯屈尊服侍夫君更衣?

    在她们看来,那是侍女的事。

    更别说如珠如宝长大的郭圣通,何须做这些来讨好人?

    但她肯,而且神色自如,就像这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于是,他笑着受了,说不出来不用劳烦夫人的话来。

    然后,笨手笨脚的她就把冠给他戴反了。

    当时正要赶着去锦棠院中陪岳母一起用晚膳,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也没出错便就没照镜子。

    谁知道出了漆里舍,一路上碰着的侍女看着他还抿嘴而笑。

    他只当为那个墨点笑,也不甚在意。

    他虽居高位已久,但还没有一言一行皆要雷霆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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