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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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探- 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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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再过半里路,就要上官道好走些时,车夫便看到了前面停在路中间的一辆蓝篷马车,他赶紧勒了勒,把车速渐渐放慢下来。

    叶子落早就看到,驱马上前。

    蓝篷马车除了车夫外,车旁就站着一个人,是做小厮打扮,看模样应当是哪家大户的奴仆。

    叶子落一上前,那人便笑着上前,手上捧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里之物被盖了一层棉布,他瞧不出是什么东西:

    “你家爷是哪家的?”

    那人停在叶子落马前三五步外,叶子落不下马儿,他也只往叶子落身后的阴家马车看了眼,便恭恭敬敬地长揖到底,礼后起身方道:

    “叶二爷,我家爷说了,只要小的将此事交给小姐,小姐看后,便会晓得我家爷是谁了,界时叶二爷自然也就晓得了。”

    这是不想明说了。

    通常不想明说的缘由有二,一则是不想说,二则是不便说。

    叶子落再瞧了眼那辆没有任何家族标志的蓝篷马车,看来是不便说了。

    “叶二爷!”红玉半掀起厚重垂下的车门布帘,见叶子落闻声回头看她,她方接着道:“小姐说,让他把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

    是阴十七发的话,叶子落自是不会违,再没有多问便下马,两三大步上前接过那人手上托盘。

    那人冲着阴家马车长揖一礼,又向叶子落再长揖一礼:

    “小姐,叶二爷,小的告退了。”

    再往后退了三五步,那人便转身回到马车上,车夫很快扬起鞭子调转车头,直奔官道回城。

    叶子落把托盘递到布帘前,红玉接过,上面因着那一小会儿说话的功夫,已然轻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叶子落在车外道:“那棉布我掀开一角看过,并不是什么危险之物,你放心掀开看吧!”

    “即便你不先看过,我也晓得不会有什么危险之物的。”阴十七笑着掀开托盘上那一层因车厢内暖和,而迅速融化了最上面一层薄雪,便微微湿透的棉布:“是件……斗篷。”

    “斗篷?”叶子落疑道,掀起布帘往车厢里瞧,果然看到红玉仍端着的托盘上是一件浅紫色的大毛斗篷,正是遮雪御寒的最佳衣物:“十七,这是谁?你知道?”

    阴十七有点怔地看着这件大毛斗篷。

    分开数月,人虽未见着,可他终是没忘了她。

    能在这样紧要恰好的关头送来这么一件遮雪御寒的斗篷,可见自她到京重归阴家,她都没离过他的视线之外,可他为什么不来见她呢?

    等了一会儿,只见阴十七看着浅紫绸面深紫里貂毛的大毛斗篷出神,叶子落瞬间灵光闪过,他揣道:

    “是不是……展兄?”

    能让阴十七这般出神怔愣的人,叶子落至今只能想到展颜一个人。

    大毛斗篷之下还附有一张纸条,纸上一行小字,上面的字迹确是展颜的,阴十七认得。

    小字写得挥洒自如,笔峰微敛,勾带之处略显冷硬,锋芒稍藏,并未尽出。

    果真是字如其人。

    马车走在官道上,走得更稳更快,叶子落骑着马儿跟在马车一侧小窗户边上,与阴十七说着话:

    “展兄捎来一句‘楼家三爷正在议亲’的话,会不会与峻大哥所说的林士珍有关?”

    “楼家?”阴十七已换上了大毛斗篷,果然比略单薄的披风暖和了许多,她指尖捏着展颜捎来的那张纸条:“八大世家之一的楼家?”

    “嗯。”叶子落点头,“这楼家三爷自年中便有成家的打算,数月来,但凡门当户对,家中有女可配的人家,楼家太太都请过过府看戏,中秋节就摆过中秋宴,齐聚了几个被楼家太太看中合意的三儿媳妇人选,听说那会原本是已定下一位小姐,可偏就楼从芝这小子不满意,硬是以绝食抗议,最后方没成。”

    “楼家三爷叫楼从芝?”见叶子落点头,阴十七迎面吹着窗外仆过来的寒气笑了笑:“还绝食?看来这位楼三爷不仅名字女气,连抗个议都显得女儿家。”

    “可不是,就因着中秋宴这个相亲宴,楼从芝被圈中世家子弟笑了许久,至今十月快十一月了,这笑话儿都还没散……”叶子落也笑了,转又略为迟疑道:“我与从芝也略有相交,虽不太深,却也对他颇为了解,他并不像会看上林家小姐的人。”

    “你认得楼从芝?”问过后,阴十七又觉得大惊小怪了,叶子落是正经嫡系的燕京世家子弟,会认得同是世家的楼家子弟并不奇怪:“是我问得多余了,你曾说先几年一直在外寻我,我便以为你不曾晓得京中诸事,与京中诸人也没什么机会相交至深,可我忘了,你再不在京中,你也是叶家的三爷,哪里会有谁能忘了你?”

    就好像她。

    即便失踪五年,京中诸人诸事也不会忘了有阴家小姐这个阴家女的存在。

    她没回来,便只存于众人记忆中,但凡她回来了,那便是记忆深刻。

    叶子落没作声,阴十七又道:

    “或许是林士珍瞧上了楼从芝?”

    “不可能!”叶子落想都没想便绝然道,“林家在京中虽算得是大族,又是根基颇久远的大族,可底蕴到底深不过八大世家,即便林士珍年幼不懂事,林士炎这位林家主事人及林士炎父亲这位林家族长,父子俩都是经商的精明人,不可能这般不自量力!”

    “或许有野心呢?”阴十七道,“你想啊,林家是京城老牌中的大族,有根基有底蕴,虽比不得八大世家,可到底人家也在一点一点地进步,人生于世,难免会有那么一两个愿望,或许他们林家的愿望就是挤身进八大世家呢?”

    倘若真如此,那么林士珍与楼从芝的联姻便是第一步。

    叶子落哑然,许久方道:

    “这也不是不可能,京中许多大族多少想挤身进世家行列,可到底这么些年来,并没有哪一家成功挤进来过,就连当年司家因着阴家第一百零九代孙的阴家女落魄数代,也未有被其他大族成功挤进过。”

    阴家第一百零九代孙,那是她的祖姑姑阴樱。

    说到阴樱,又提到司家,阴十七不禁想到展颜,不知为何,就是想到了,她心中略不安:

    “子落,你说数代前,我祖姑姑她老人家为什么会对付司家?”

    叶子落摇了摇头:“都是数代前的事儿了,又是阴家之事,我们叶家虽为臣,但许多事情,我们叶家子弟是不得私议的,就连晓得的资格也没有。”

    “你是叶家第三人,仅次于叶世叔与皎哥哥,你也无权得知么?”阴十七心底希望叶子落是有权晓得的,这样她能从叶子落嘴里知道一些当年旧事。

    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是没问过她的父兄,只是父兄皆不肯对她言,总说时候到了,她自会晓得。

    “莫说是我,就是我大哥,他是叶家少主,他也是无权尽数晓得,约莫就比我多知道一些。”叶子落看着阴十七失望的模样,也听她说过她先前在阴启岩、阴峻那边碰过壁了:“整个叶家,也就我父亲尽数晓得,不过既然阴世伯不对你说,想来……”

    想来他父亲也不会违背阴家主之意,私下与阴十七说道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大金珠() 
真是瞌睡送枕头。

    她正想顺着哥哥送来的林士珍这条线索查查,展颜便紧接着送来楼从芝这个线头。

    阴十七回到阴府的时候,嘴角许久扬着,眉眼俱是笑。

    父兄皆不在府里,有事儿出去了,她也就没去岩英院问问楼叶两家之事,想到峻园,她便想到先前兄长说给她的稀奇玩意儿。

    一进骄园,她便问红玉,红玉说收起来了,她便让红玉去取出来瞧瞧到底是何物。

    红玉去取先前阴峻送来给阴十七的礼物,一个二等丫寰侍候着阴十七解下大毛斗篷,另一个二等丫寰则捧着碗红糖姜水进屋里,侍候着阴十七喝下,祛祛寒气。

    喝下后,她觉得浑身发暖。

    本因着有展颜半路及时送来的大毛斗篷,她也没怎么被这一场初雪冷到,再一碗祛寒的红糖姜水下去,她连雪白的脸蛋都暖得微红,看着就俏丽了几分。

    阴十七在炕上坐着,一手搁在炕几上撑着脑袋,另一手接过红玉双手捧上的一个锦木盒子。

    盒子是黑楠木所制,上面刻着繁复祥瑞的五蝠图案,边角的花纹亦是精致万分。

    她接过瞧着,又掂了掂手中的重量,只觉得份量不轻。

    掀开盒子,发现里面竟是一颗圆润通透的金色珠子,足有她拳头大小。

    红玉道:“大爷送过来的时候,小姐与奴婢都不在,是院里的青帘接的,说这是极其珍贵的南洋金珠!”

    “青帘?”初进骄园时,这满院的丫寰婆子阴十七便认了个全,名儿与脸都能对上,她转头看向侍候完她,便退至屋门外两边安静守着的两个二等丫寰:“可是在门外?”

    “是!”红玉问,“小姐可是要唤青帘进来问话?”

    阴十七点头:“你唤她进来。”

    青帘很快入内,行礼后微低着头,双眼垂着看着自已的脚尖,等着回话。

    这青帘,阴十七一瞧便对上脑海中的记忆,脸蛋也是生得好,只比红玉、绿倚稍逊些,只是那一股子清秀恬静让她印象深刻:

    “大爷拿这南洋金珠过来,可还说了别的?”

    “回小姐的话,大爷还说,这南洋金珠通常是拇指般大小,可串成颈链珠子,也可串成手链珠子,还可做耳坠、耳环之饰物,镶珠花一类亦可,都是因着这南洋金珠小巧玲珑,金碧耀眼,很是夺目。”青帘不缓不慢地回着话,“但像大爷拿来送小姐的这一颗南洋金珠却是个极为罕见的异类,南洋金珠甚少有这般如拳头大小的,大爷想着小姐应是喜欢稀罕物,便取了来送到骄园。”

    不急不燥,有条有理,丝毫不乱,难得是个不错的人儿。

    阴十七不禁多瞧了眼这个青帘,又问:

    “大爷可曾说这南洋金珠的来历?”

    这回青帘没有即刻回,顿了顿,似是想了想,方回道:

    “大爷没有说这南洋金珠的来历,奴婢也不敢多嘴,倒是大爷身边的黑子与奴婢相熟,奴婢便问了黑子一句,黑子说,那是大爷花大代价为小姐寻来的,具体的,黑子只摇头,不再多言。”

    听后,红玉也不禁深深看了青帘一眼。

    往时她只觉得青帘沉默寡言,不想青帘竟还有这份机灵,晓得小姐回来会问缘由,竟是先做好了备着,既不贪功急切上禀,亦不藏着掖着。

    小姐有问,便答,小姐没问,便只烂在心里。

    阴十七见红玉看青帘的那一眼有些儿讶惊,看来在她到京归阴家之前,青帘也是不显山不露水,不然也绝然不会只是她院里的一个二等丫寰:

    “你也是后来方进的府?”

    青帘道:“是,奴婢晚红玉姐姐一年,与绿倚姐姐同年进的府。”

    又是一个非阴家家生子,亦非自小买进调教的丫寰。

    阴十七不由想起区妈妈来,区妈妈倘若到骄园,怕也就仅区妈妈一人可算是阴府里的老人在她这骄园里的,对青帘道:

    “郊外庄子上,区妈妈病了,她老人家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又是自小奶大哥哥与我的奶娘,是我与哥哥的长辈,如今我虽记不得区妈妈了,可她老人家到底与我生份不了,她老人家疼我,我自是该敬重她老人家,因我之事,区妈妈喜悲大起大落,方才病倒,你替我到庄子上去,尽心尽力侍候区妈妈,算是替我这个晚辈侍疾,倘若非是绿倚一事尚未解决,我该亲去侍疾的。”

    红玉与青帘同为下人,区妈妈虽在阴十七嘴里成了长辈,阴十七再抬举区妈妈,说到底也只是阴家下人。

    阴十七这一番话让她们震憾,世族大家中奶大少爷小姐的奶娘不少,可真有少爷小姐把奶娘当长辈半母的,却是极少,更莫说侍疾尽孝!

    青帘因着寡言,与红玉、绿倚两人虽被调派到骄园侍候阴十七,也未有多深的相交,反是因着先前在峻园当差,跟黑子颇为熟稔。

    于绿倚一事,她只觉得绿倚是倒霉,方会摊上这样的大事,要说旁的她没想,那也是她不敢去想,而非没想到。

    但真去想,凭她不过是骄园中的一个二等丫寰,她的见识也很有限,许多事儿她无法想通。

    只想着阴家是八大世家之首,绿倚能在自家小姐归阴家的第一日便惹上人命大案,其中会不会与自家小姐有关呢?

    再往下,她再不敢去深思。

    可此刻听着阴十七说出这番敬重区妈妈的话来,前儿又有频频为救绿倚一命而出府奔走的事儿,青帘觉得这般重情重义的小姐合该她全心全意,并全力付出相助。

    先前倘若说她只想安稳过日,安份为婢,那么现在由替自家小姐到庄子上侍疾开始,她便已不得不伸脚迈出一步。

    这是小姐开始在重用她,也是她终有一日时刻跟在小姐左右进出的第一步!

    青帘先被阴十七提为骄园的一等丫寰,再便去了郊外庄子替阴十七侍疾。

    这事阴启岩、阴峻一回府便知道了,直赞阴十七懂事,不枉区妈妈那般疼她。

    绿倚身陷牢狱,青帘去了郊外庄子,平日里能近身侍候阴十七的便只有红玉,还有另一个二等丫寰蓝脂。

    蓝脂看着青帘被提升为一等丫寰,月例待遇均大大涨升,关健是入了自家小姐的眼,这可是吉兆!

    要知道整个燕国也就一个阴家女,将来小姐嫁入的人家必定是大富大贵,荣华无限,能跟着小姐陪嫁,当得那陪嫁丫寰的可都是一等的丫寰,她不过二等,尚未有那资格。

    一想起来,她便羡慕得不得了。

    蓝脂脾性跳脱活泼,时有妙语,又无家生子那样根深蒂固的拘束。

    阴十七在骄园时,便让蓝脂跟红玉多学学,夜里与红玉轮替着侍候。

    其实按她来说,夜里值夜什么的根本没必要,她又没起夜的习惯,有什么好时刻守着侍候的?

    但红玉说这是规矩,一定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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