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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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流而上-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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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斑犬在靠近,似乎已经碰到了元姐身上穿的那条湖蓝色纱裙的裙角。

    “金斑!站住!”有人一声大吼,让虎斑犬生生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看到远处跑来的锦衣少年,竟也奔了过去。

    元姐一下子靠在了门柱上,危险解除了,大松了一口气的她,反倒现在有些腿软。元姐都是这般了,那丫鬟的情况可以想见。

    她一屁股坐到了石阶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转身朝元姐跪了下来,哽咽道:“多谢姑娘提点奴婢,不然奴婢恐怕小命难保了。”言罢,碰碰地磕起头来。

    元姐见她这般,只好离开了倚着的门柱,扶起她来,安慰道:“没这么严重,下次再见大狗,一定要当自己是木头人,它不会咬你的。”

    那丫鬟赶紧应下。而牵住了那虎斑犬的锦衣少年却面有愧色的走了过来,拱手道:“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怪我一时不察,让它跑了。”

    这锦衣少年能在王府纵狗,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可元姐想起方才的惊险时刻,还是忍不住冷声道:“虎斑犬性烈,公子的一时不察很有可能弄出人命来,还请公子千万看好贵犬!”

    那少年被元姐一番不假辞色说得面红耳赤,低了头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定看好它的。”

    元姐自然不会得理不饶人,可她还是有些不快,所谓纨绔子弟大概就是这般飞鹰走狗吧。她心下微哂,不再理会那锦衣少年,草草行礼,便与他擦身而过。

    元姐走后不过几息,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也急匆匆跑了过来:“少爷,您跑的可真快,小人差点找不着您了。”他喘气说着,又抬头看了看那锦衣少年,惊道:“少爷,您怎么脸红成这样,可是中暑了?赶紧叫人禀报王妃!”

    锦衣少年一听,急急道:“不是的,我没事,别去麻烦大姑母!”

    原来,这牵了虎斑犬的锦衣少年正是王妃的娘家侄儿,戚棠的亲哥哥,十四岁的戚家大少爷,戚朗。

    “那少爷怎地这般脸红,果真没事?”小厮看着实在不对劲,不放心道。

    戚朗也觉得自己的脸蛋一阵一阵的发热。他想起那位湖色衣衫的姑娘一本正经的站在石阶上的样子,明明她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却偏偏居高临下地责备自己,而自己在她的话前,也羞愧得一句辩解都说不出来。

    戚朗摇摇头,他还没遇见过这样特别的人。

    他想起上一次金斑脱了他的手,偷偷跑走的时候,遇到了从兰君院出来的章姑娘和王姑娘,他也是着急忙慌地跑过去把金斑拴住。他记得当时章姑娘和王姑娘乃是一脸感激之情,非但没责怪自己失责,反而一直夸自己好厉害,制得住这样的猎犬。

    那样佩服和崇敬的话语,还让他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两下,可到了这位姑娘这里,怎么全然变了样?(。)

第一百章 亲事() 
元姐前脚回到家中,韩先生后脚也跟着回来了。

    “舅舅怎么才回来?”元姐不由问道。

    “王爷留我说了会儿话。”韩先生道,又见自己舅甥二人皆是风尘仆仆,笑道:“先去洗漱吧,一会儿到厅里来,跟舅舅喝杯茶。”

    韩先生这么一说,元姐也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搞不好裙摆上还有大狗的口水呢,皱巴了小脸:“是该梳洗一番。”

    春霞早就备好了水,就知道元姐出了趟门,回来定然先泡澡的。元姐遣了秋云也下去洗洗,由着春霞服侍着,好好泡了个香澡,感觉浑身上下都舒展开来。

    去趟王府当真是累,从王府来人传话,到给王妃请安,再到陪郡主傻了,哪一件事不得小心翼翼?可叹王妃和郡主还再三叮嘱她常来常往,元姐觉得,还是呆在自己家里舒服些。

    元姐换了套半新不旧的月白色家常衣裙,半散着尚未干透的青丝,往正厅里去了。

    韩先生早已收拾停当,站在厅里背着手,出了神想事情。

    元姐轻手轻脚地绕到了韩先生身后,见他还没回过神来,突然靠近他的耳边叫道:“舅舅!”

    韩先生吓了一大跳:“小丫头吓死我了,什么时候练了轻功,走路一点子声响都无。”

    元姐咯咯地笑:“舅舅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再想王府的事。”韩先生道,思绪又有些翻飞。

    自己这些年藏于乡野,到底知晓的事情太少了些。他只知道吴王跋扈,淮王退避三舍,楚王欲异军突起;却不知楚王早已联手辽王和皇后娘娘,在楚地准备多年,除了规制内的两千精锐之外,还在楚西南和楚西北藏兵六万,练兵三载。

    当今天下,也就西北的秦王和西南的蜀王这两位皇叔因为边境战事频繁,得了皇上特许,手中握有八千精兵,应对战事。

    而四位皇子却均被封在富庶之地,按律,王府私兵不能超过两千人,因而楚王那些六万兵力只能藏之于山。然淮王就藩不过一年,且天灾连连,即便能够借机招揽大量兵力,只怕短时间内也无法训练出来。

    论起来,吴王虽未就藩,可他在京里确实势利不小,况且身负监国之职,又和兵部尚书私下来往密切。虽然兵部只有调兵权,没有统兵权,可难保吴王不会以监国的名义压迫五军都督府出兵。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只有战起,兵力才会派上用场。如今还在朝堂斗法的阶段,楚王一派明显已经出手与吴王相争了,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都是些王府的事,舅舅可不能跟你说。不过你可以跟舅舅说说今日进府的所见所闻呀。”韩先生问道。

    “其实,我也不过认识了几位姑娘家罢了。”元姐道,可她突然又想起来:“对了,有两件事还得跟舅舅说说。”

    韩先生点头,示意她说来听听。

    “这第一件,就是我在王府也见到丽姐了,就是光化王家的大姑娘。甥女着实不知道她怎么也在那。”元姐皱眉说道。

    韩先生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既然不清楚,便让人好好去问一问,有些事情不好被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元姐略微有些羞愧,道:“记住了,舅舅。”

    韩先生知她一点就透,也不再多说,又道:“还有何事?”

    “另一件就是,老夫人跟我说,清宁伯府的戚二姑娘乃是她的干女儿。”元姐正色道。

    “嗯?还有此等关系?”韩先生果然不知道,颇有些惊讶。

    “嗯,事情是这样的。老夫人说,戚二姑娘也是可怜人。从前在京城定了一门亲事,清宁伯夫人不舍二姑娘早嫁,就把婚期定的比较靠后,可她定亲的夫君却在离着婚期还有大半年的时候突然生了恶疾。那家人不知在哪听了谣言,非得让二姑娘提前嫁过去冲喜。清宁伯府自然不愿意,没过半个月那人就没了。那家人就说是清宁伯府害死了他们家儿子,又提出让二姑娘举着牌位也要嫁进那家的门,说生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

    元姐说道这停了一下,想喝口水润一下嗓子,却见舅舅脸色有些发青,连忙又道:“他们自是没得逞的,因为青崖先生正好在京城替楚王爷处理事务,听到此事,也是义愤填膺,东奔西走的,费了好一番功夫替清宁伯府摆平了此事。那家也是攀上了贵妃娘娘的娘家,态度颇为强硬,又逼迫二姑娘为他们家儿子守上三年,清明伯府本不欲答应,可二姑娘却说,有了此事她也不好再找人家,不如就守上三年再说吧。所以,二姑娘到如今也未成亲,倒因为感激青崖先生出手相救拜了干亲。”

    “说起来,去年底,三年期限就过了,可吴王势大,那家也仗势四处败坏二姑娘的名声,伯夫人没了办法,便差了二姑娘和戚棠、戚朗都来了楚地,暂避风头。”

    说道这里,元姐突然心中一动,下晌在王府见到的那个锦衣少年不会就是清宁伯府的嫡长孙戚朗吧?

    元姐越想越觉得是,能在王府里纵狗的少年,除了两位皇孙就只有他了。两位皇孙年龄都比自己小,而这位,自己站在石阶上都比他高不了哪里去,明显比她大,不是戚朗还有谁?

    不过,自己对他那般不客气,他若是记在心上可就不好了。可她觉得自己也没做错,定是不能给他道歉的,大不了以后都离他远远的,就是了。

    然而,楚王府的清平院里,戚朗摸摸自己余温未退的脸,心里不由自主又浮现出那位斥责他的姑娘的面容。

    她小脸稚嫩,却神色冷峻,说出话也是掷地有声,不忍不退,只是不知道她是谁。

    “彭远。”他喊道。

    刚才追他的那个小厮应声过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查一查今日都有谁来王府了?”

    彭远面有难色:“这,所有人都查吗?怕是会惊动了王爷。”

    戚朗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失言了,想改口说“都有哪个姑娘来过”,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就查女眷吧。”

    他说完,看到彭远惊奇地看着自己,脸上哗啦啦又烧了起来,踢他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第一百零一章 修整() 
彭远更加惊奇了,自家少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要问女眷的事,他不是一向都不爱和姐姐妹妹们说话么,今日怎么这么反常?

    惊奇归惊奇,可他还是得完成主子的吩咐。这女眷的事,去菊欣院找他们家棠姑娘的丫鬟一问便知了。

    彭远有了主意,三步并两步地就到了菊欣院,刚到那儿,就看到棠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芳菲。

    芳菲服侍了戚棠洗漱了一番,刚出了门吩咐小丫鬟们收拾东西,便见大少爷身边的彭远过来了。

    “彭大哥可有何事?”芳菲笑道。

    “哦,是这样的。”彭远刚想张口就问,可突然觉得这样直喇喇地说出来,不免让芳菲也觉得大少爷奇怪,于是想了想,换了话道:“大少爷说这天儿热的很,跟姑娘提个醒,别中了暑气,尤其是人多一起玩的时候。”

    芳菲一听就笑了:“还是大少爷最是疼自家妹妹,方才姑娘在郡主那儿玩了一会,正觉得热呢。”

    “是吗?郡主那里很多人呀?”彭远赶紧捉了她的话尾,顺势问道。

    不过他的好奇之色,还是让芳菲有些奇怪,不过她还是回道:“是呀,今日章姑娘和王姑娘都来了,还来了个谢姑娘,可不是人多么。”

    “就这三个呀?还有别人吗?”彭远又问。

    芳菲闻言更觉得奇怪了:“没有了,彭大哥觉得还有谁?”

    彭远也知道自己这样问不太对,只好摆手干笑两声,道:“哦,我不过是觉得多三个也不算太多么,呵呵。不过这谢姑娘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谢姑娘是刚请来的西席,韩先生的外甥女,王妃宣进来的,倒是挺得王妃看中。”

    彭远连忙点点头,约莫觉得自己能回去交差了,又跟芳菲闲扯了几句便回去了。

    听完彭远的回复,戚朗愣了神,没说话。原来她是韩先生的外甥女呀,难怪和旁人都不一样。

    上晌韩先生给世子授课,戚朗也去听了。这位先生据说不过是秀才出身,可教学却很有掌法,戚朗不禁存疑,什么样的人能让青崖先生亲自去请呢?于是他也随着世子去听了一课。

    听完课他才知道,父亲常说的民间自有高人在这句话是多么正确。这位韩先生并非出身翰林,甚至举人都不是,却能把《尚书》讲得由浅入深,出神入化,听得他心潮澎湃。所谓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大概就是如此吧。

    舅舅都这般厉害了,甥女自然不能差,难怪她敢直视自己,斥责自己,果然与众不同。

    他突然想起元姐与他擦身而过的情形了,那一瞬间,自己好似没有从她身上闻到任何脂粉的香气。

    这是怎么回事?

    戚朗疑惑了。他的嗅觉比一般人都要敏感,祖母甚至约束家中女眷尽量不要用那些气味浓重的脂粉,就是怕熏到了自己。他虽然觉得这样夸张了些,可在家中走动也确实舒服了不少。

    自己这样对气味敏感,怎么可能没闻到擦身而过的谢姑娘身上的脂粉味呢?是自己当时太过惭愧了,没能注意,还是那谢姑娘乃是素颜觐见,未染脂粉?

    戚朗摇了摇头,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最想知道的是,谢姑娘会不会跟韩先生告他的状。他还想继续跟着韩先生上课呢,若是不被先生看好,岂不是糟糕了?

    戚朗突然下定了决心,下次再见到那位谢姑娘,定要向她好好解释清楚,若能多跟她说上几句话,改了她对自己的印象就更好了。

    所谓无巧不成书,谁都不知道,元姐和戚朗竟然同时做出了如此相反的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元姐总算摆脱了舟马劳顿,交际应酬的日子,窝在家里休整起来。

    灰白越发的皮实了,如今再把它放到绣墩上,一转眼它就能跳下来。它好似还在练习从下往上跳。刚来的时候跳个门槛还有些怕怕的样子,要准备一下才敢,而如今,上下小杌子已经毫不费力了,只是绣墩还上不去罢了。

    看着灰白勤奋地练习自己的技能,元姐也把以前学的各种本事都拿了出来,琴棋书画,女红针凿,好不忙活。还有一天夜里,她在厢房练琴的时候,正巧被在自家院子里散步的司徒老夫人给听见了,第二天就遣了人来,让元姐去给她弹上两曲,解解闷。

    对于司徒老夫人,元姐还是真心亲近的。她老人家规矩松,人也慈和,又孤孤单单的没个做伴的人,因而元姐常常过去窜窜门,和她唠唠嗑,而老夫人每每看到她,都欢喜的不得了,拉着她说长说短的。

    另外,元姐嘱咐李二婶帮她查的王丽和章琳琳的事情,也很快就有了回音。

    原来,丽姐的外祖父正是楚王府的岳副审理,岳祈留。岳祈留本是原武昌府经历,后来楚王就藩之后,见他办事颇有章法,本地关系盘根错节,便将其迁至楚王府审理司副审理一职,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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