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可以不清算,但不能不明白。
顾珺竹暗中调来了一些人手分别跟上了顾家的三个人,父亲、大哥顾珺非和管家顾八。
他们,在顾家交际最广,机会最多,嫌疑也最大。
傍晚时分,这个消息传到了顾珺竹的耳朵中。
暗探禀告,顾八直接回了顾府,一天再也没有外出。
“尘儿,你去看看,大少爷和老爷谁在家里?”顾珺竹屏退了暗探,另外叫了顾尘儿进来。
不大功夫,顾尘儿进来回禀:“老爷外出不在家,大少爷一直在账房看账本。”
顾珺竹明白了,顾八打探的消息是告诉给顾珺非的。
现在,他要掉头回去,查查张福的底细。查清了张福,顾珺非的意图自然也就明白了。
还有,爹那头的事情,还没有眉目,这些都成了困扰他的心病。
这些查不清,他没办法对凌家有个客观正确的看法。
凌宇飞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也在苦恼着。
已经到了凌家搬出凌府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天,毫无征兆地刮起了狂风,随风摇摆的树枝的影子,被隐隐的月光映衬成一道道来回飘舞的魅影,诡异地印在了地面上。
儿子的不成器他早就知道了,但是没想到会让凌家败落的这么快。自从自己带着一家老少从皇城迁徙到这里,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最坏的开始竟然始于顾家,他们竟然举起了霍霍的屠刀。
“祖父,您叫我?”凌烟推门进来了。
“坐,烟儿,”凌宇飞指着身边的一个椅子。
凌浩楠从顾珺竹初次登门之后,就已经卧病在床了。家中的一切事情,只能靠凌宇飞和凌烟这一老一小做主了。
“烟儿,你什么时候知道家里的状况的?”书房内,凌宇飞单刀直入地询问。
他从那天孙女只是惶恐,并不愕然的表现上,已经猜到凌烟好像提前知道了家里的真实状况。
凌烟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装的而已。
但是凌宇飞的语气明显暗示,家境似乎在她来之前早就出现问题了。
暗暗思量了一下,凌烟轻声回答:“有几次我来找祖父,在房门外听见父亲和您正在谈论家里的事。”
这是一个比较圆滑稳妥的回答,不点名时间和地点,给了凌宇飞无限猜测的空间,同时也给了他自动对号入座的理由。
“都怪祖父,”果然,凌宇飞没有任何怀疑,顺着凌烟设定的思路说了下去:“当年不想再让你爹入朝为官,只想让他学武防身,偏偏把他养成了一介没有大脑的武夫。在你爹成年后,我就把家里的事情慢慢交给他处理了。你爹为人耿直、仗义,却不擅长经商。家里的店铺慢慢被一些不安好心的族人、同行、下人惦记了,里应外合,图谋不轨,向蛀虫一样慢慢把我们家啃光了。”
凌宇飞无奈地叹着气。
“原来如此,家贼难防。”凌烟明白了。
第十一章 家毁父亡()
冯小岚歪坐在贵妃椅上,一双媚眼斜瞥着坐在对面太师椅上,已经楞了好一阵的孙松月。
孙松月表面上是一家烧饼铺的老板,背地的真实身份是洛邑县虎头帮的老大。他的手下遍及洛邑县城内外,也是一个打个喷嚏就能淹了一片土地的人物。
“爷,您想什么呢?都半天不搭理人家了。”冯小岚花枝招展地走到孙松月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摇晃起来。
孙松月在冯小岚的推搡中回过了神,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喝了个净光。
“对了,爷,‘聚贤庄’说的宝物到底是什么呀?”冯小岚突然想起了昨天听到的那件事,好奇的追问。
“去去去,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的话还不去找啊!”孙松月满脑子正在想这件事,突然被打断,心情极为不爽。
冯小岚一噘嘴,生气地扭回了贵妃椅。
这时,孙松月的一个手下走了进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孙松月点点头,立刻站起身往外走。
出门之前,他撂下一句话:“你不是喜欢牡丹图么?回头给你找一幅啊,等着。”
入夜之后,凌烟和凌宇飞依然秉烛长谈。
“祖父以前也想让你参与进来,但你终究已经定亲了,再出头露面恐怕顾家有意见啊。”凌宇飞是个很讲究很守旧的老人。
“祖父,让我干我也不行,我不是这块料,要不是您撑着,我早就退缩了。”凌烟坦诚地说,声音越来越低。
这是发自肺腑的话,就是后世她也未曾经历过如此急难险重的大事,在那个凡事讲规则**度的社会,一切行动都被纳入了该有的轨道。就好比买票坐车一样,路线是事先已经设定好的。
“那你对顾珺竹有什么看法?”凌宇飞心疼地看着孙女,想知道顾珺竹到底有没有给孙女带来精神上的伤害。
“在他让我们画押的时候,不过是个路人甲路人乙而已。我们家的情况已经如此了,也不是他造成的,给谁都是给。”凌烟无所谓地说。
“没想过他会因为我们家和他的关系手下留情么?”凌宇飞再问。
他以为戳到了凌烟的疼处。
可惜凌烟懂得并心甘情愿接受经商法则,她不想再伤害祖父,善意地劝解着:“祖父,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我们还是想想以后吧。”
其实,她内心最想问的问题是:“以后我们靠什么生活?凌家有没有可以变卖的珠宝玉器之类的东西,应一时之急呢?
深夜,五、六个黑衣蒙面人搭着人梯爬上墙头,跳进了凌家后花园。他们紧贴着墙根,轻车熟路地向着书房方向前进。
书房的门虚掩着。
五六个蒙面人同时闯了进去。
带头的一个人举着一把锋利的宝剑,指向正在交谈的祖孙二人:“不许出声。”
另外几个人开始对室内所有地方进行地毯式搜查,他们不放过每一本书、每一页纸。
片刻之后,书房一片狼藉。
“住手,你们干什么!”门口传来一声粗哑的怒吼。
凌浩楠踉跄着身子走了进来。
一天多水米未进,凌浩楠羞愧难当,凌家从自己的手里被别人抢走,他恨不得一死以谢败家之罪。
他对不起凌家的列祖列先,对不起父亲和妻儿。
凌浩楠呵斥着:“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入我凌府?”
那个带头的黑衣人阴森森地说:“交出宝物,饶你全家不死,否则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凌浩楠怒目圆睁:“不要说没有,就是有也不会给你!”
凌宇飞慌忙解释:“什么宝物?你们听谁说的?凌家真的什么也没有啊。你们不要上当受骗啊。”
黑衣人逼近凌宇飞:“老匹夫,宝物在哪里?”
凌宇飞苦笑着说:“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屋子里已经搜完的另几个黑衣人围了过来:“老大,没有。”
“还不说实话,找死啊你,兄弟们,上。”黑衣人不耐烦了,几个人手持明晃晃的刀剑,紧紧将凌家人围在中间。
凌浩楠眼看家人生命受到威胁,一段时间以来积攒下的怒火和耻辱江河决堤般迸发了,一泻千里。
他抬脚踹倒身边的一个男子,抢下他手中的宝剑发疯地刺向其他几个人。
在他玩命的进攻下,围成的圈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凌浩楠护着父亲和女儿退到了门口:“烟儿,带着祖父、母亲快跑。”
“想跑,问问我手里的刀愿不愿意。”领头的黑衣人起了杀意:“快点交出东西,否则的话~~~”
凌浩楠再次命令凌烟:“烟儿,快带祖父和母亲走。”
说完,他举起了手中的宝剑,用自己的身躯隔开了家人和蒙面人。
凌烟惊恐万分,在走和不走间仅仅犹豫了一下,就立刻拉着祖父,跌跌撞撞跑到后院母亲的房屋前,喊起了母亲,一家三口相互搀扶着从后花园的小门逃出了凌府。
“一起上。”黑衣人久攻不下,又让凌宇飞跑掉了,他生怕完不成任务,无法向主人交差。
凌浩楠顽固地守住了门口,寸步不让。
攻守之间,剑花飞舞,人影飘动。
终究是好汉难敌四手,恶虎害怕群狼。凌浩楠的步伐越来越凌乱,身上鲜红的血迹越来越多。
他再也支持不下去了,扭头看看院子内,家人已经没了踪影。
就是这突然间的放松,凌浩楠的身体轰然倒下了。
四、五把宝剑同时指向了他的心口:“快说,宝物到底在哪里?”
“想得到凌家的宝物,下辈子吧。”凌浩楠豪迈地回答。
其实,到现在为止,抢的人、护的人谁也不知道宝物到底是什么。
抢的人按照主人的吩咐,杀进门来逼问宝物在哪里,不问宝物是什么。
护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使不知道也不能叫他们不知道。
几番对持之后,凌浩楠因为不明不白的原因最终躺在了血泊中。
几个黑衣人依次搜遍了书房、主人的卧室、大厅等他们认为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一无所获。
临走时,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子折回书房,取下了墙上挂着的一副牡丹图。
就在他们的影子消失在蒙蒙夜色中后,另一个新出现的蒙面人跳进了院子,将奄奄一息的凌浩楠抱出凌府大门,放在台阶下。
一挥手,赫然出现另一群蒙面人,他们散到凌府各个角落,向房顶、屋内投掷了浸着煤油的火把,点燃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凌府。
刹那间,凌府各处火光点点,不一会就连成了一片火海。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早起的人们发现凌府已经被一把大火烧
等凌烟一家三口返回来寻找父亲的时候,发现凌浩楠倒在血泊中,仅存一口气息。
弥留之际,他对凌烟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找到弟弟妹妹,照顾好祖父和母亲。”
第十二章 趁火打劫()
一场大火,灰飞烟灭。
一夜之隔,两世为人。
凌烟眼睁睁看着林浩楠的离世;尽管没有血脉相连,也没有深厚的感情,身临其境,悲天悯人,她掉下了挡也挡不住的泪珠。
一岁多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在她记忆中只留一个属性为“父亲”的亲属称谓,可她从小就比别人深深懂得父亲存在的重要性。别人家的脏活、重活是父亲干,风雪天接送的重任有父亲承担,能高高举起她坐在肩膀上看世界的也是父亲。
这些,她从没享受过,成了终身的遗憾。
到了这里,和凌浩楠也只见过两次面,在她印象里,是个有些霸道,不太容易沟通,个性急躁的男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终于可以被她呼唤为父亲的人,在她的怀里逐渐冰冷,最终闭紧了眼睛,再也不会看她一眼了。失去血色的苍白的嘴唇再也不会像昨晚那样喊出她的名字,不会像昨晚那样舍命保护他们了。
没有血缘关系,但有救命之恩。
那个像天一样伟岸的父亲慢慢变成了一个没有温度、没有气息、没有感觉的父亲了。
她想阻止,却无能为力。
她更加恐惧了。每一次的恐惧都是她无法改变和掌控,却异常真实存在的。
上一次,在母亲去世时。
突然,她仰脸冲天,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啊······”这呐喊,是对遭遇坎坷的控诉,是对凶手的憎恨,是对自己无力回天的怨念。
然后,她就这么一直抱着父亲的遗体,双眸冷冷的、空洞的直视着前方的一片废墟。
两天来,凌烟过着多么恐惧和提心吊胆的日子,没人知道。前世无冤后世无仇,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无缘无故一起现身相逼,像一个无形的大网,在看不见的人的拉动下,越收越小,越收越紧,死死地禁锢住了一家人,逼得他们在这世上无处容身、无法生存。
凌宇飞和母亲跪坐在她的身后,祖父老泪纵横,母亲嚎啕大哭。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真的好可怜啊,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这家的姑娘命硬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怎么接二连三出事啊!”
“是啊是啊,先是败家,然后克父,以后成亲了会不会克夫啊?”
“这种女人不能娶,记得告诉咱家所有的亲戚啊!否则家破人亡都不知道原因的。”
刘家大婶、王家奶妈、张家儿媳妇、孔家四舅等等若干人等叽叽喳喳连比带划,吐沫星子乱飞。
在他们身后,一个戴着面纱,身着白衣的男子鹤立鸡群,一声不吭地听完了每个人所说的每句话,然后转身悄悄地离开了。
“让开,让开,”一阵噪杂的声音从人群外面传来,围观的人们让开了一条道,一个骑马的官爷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一字排开,隔断了人群和凌家一家人。
“谁是这家当家的?”为首的官爷傲慢地问着,眼里不仅没有半点同情,反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凌宇飞挣扎着站起身:“我是。”
“那你听好了啊,这里官府征用了,这是征用文书,从今天起我们要在这里盖兵营。”
“什么?这里是我的家,你们凭什么征用?”凌宇飞还没从伤痛中解脱出来,又被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惊呆了。
“你家?你有地契和房契么?拿出来看看。再说了,就算有,特殊时期特殊办法,一切我们说了算。来人,把这里圈起来,闲杂人等全部赶出去,擅入者,都给我抓起来。”
强盗的逻辑就这么简单,嘴皮子随意一动,手指头随意一点,一些人赖以生存的家园就彻底没有了。
“你们这是趁火打劫,豁出这条老命我和你们拼了!”凌宇飞突然发疯一样地扑向那个官爷,在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把他推到在地上。
“噌楞楞,”一片拔刀的声音,十几个兵卒齐刷刷将剑锋对准了凌宇飞。
那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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