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珺竹诧异凌烟的机灵,这些的确都是从没用过的好办法。
凌烟居然能一语点醒梦中人,像是个天才型的点子专家,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烟儿,我们来了。”一个洪亮的嗓音从背后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许诺陪着他的父亲来了。
昨天回家后,许诺将凌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他有把握父母同意他收留患难中的凌家,但没有完全的把握让父亲同意他娶凌烟进门。
许诺的父亲徐达友是靠囤积、贩卖粮食起家的。
5年前,徐达友在水运粮食的时候,几艘装了满满粮食的大船被强盗抢劫,致使他因为无法交货差点倾家荡产。幸亏凌老太爷看在两家交往多年的情分上及时伸出了援手,资助了许家一笔不菲的银子,重新购买了粮食,许家才得以度过难关。
一直记得凌家大恩大惠的徐达友听了儿子讲述完凌家的事情,不仅点头同意儿子的主意,还要亲自上门拜访凌老太爷。
凌老太爷拖着病体接待了徐达友。
他是第一个主动上门的人。
徐达友在安慰了凌宇飞之后,诚恳地请求凌宇飞和家人暂时搬到儿子的宅院里去。
凌宇飞没有立即拒绝。
凌宇飞之所以没有拒绝许家,完全处于私心,他想看看这个时候顾家和许家到底是什么态度。
儿子没有用,以后支撑门户的只有孙女了。凌宇飞要为凌烟做做打算了。
顾家,是名义上的儿女亲家,也是夺走凌家全部的敌人。
许家,是凌家恩惠过的人家,更主要的是许家的儿子明显对凌烟有意。
患难之中见真情。
谁才是凌烟未来的依靠,或者他们都不是凌烟未来的依靠,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再次见面的顾珺竹和许诺,剑发弩张。
顾珺竹代表了顾家。
许诺请来了父亲一起为许家壮势。
摆在台面上的事,谁都输不起。
凌宇飞左右为难了。
他喜欢许诺的仗义,但也看出顾珺竹依稀心存厚道。
他讨厌顾珺竹的绝情,但又无法马上答应许家的请求。
这个时候,凌家选择了谁都是在打对方的脸,让对方难堪。
沉思片刻,凌宇飞终究没有得出结论。
站在一边的凌烟看出了祖父的难处。
她略加思索,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想法:“许伯父,感谢您的雪中送炭,凌家铭记在心。但是现在凌顾两家尚未解除婚约,直接去了您的园子,对顾家不妥,对许家也不妥,落人口实,许伯父必定能理解我的想法。今天在祖父面前,我斗胆自作主张,打个借据给许伯父,先借许府百两银子,至于住的地方,请顾少爷操心帮忙找,凌家出租金。”
凌烟语音一落,引来了众人的赞叹!
两不得罪,最好的办法。
凌宇飞默许了,许家同意了,顾珺竹点头了。
点头是点头,顾珺竹恨得牙痒痒。不多不少,又是一百两银子,而且真的是从许诺手里拿的,让他头大光火。
别人不知道的缘由,他和凌烟都知道。那个丫头一而再、再而三向自己证明,她的的确确可以“卖”出那个价钱,自己光明正大地被这个小丫头摆了一道,却有苦说不出。
他不能说凌烟没有教养,人前落落大方,不矜不伐;也无法说她有教养,人后小肚鸡肠,得理不让。
顾珺竹捋了一下凌乱的思维,轻“哼”了一声。
他即使内心再好奇,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情景,下一刻的凌烟会是什么样子。表面上,依然镇定自若。
“既然问题解决了,许某告辞了。”徐达友带着儿子匆匆离开了。
报恩归报恩,但儿子思考问题的能力还欠妥当,以他一个大老粗的水准都看出了问题的端倪,儿子竟然事先没有想到。
这一点,许达友对儿子极为不满,儿子的水平还需要提高。
当然,自己也冲动了。
要不是凌烟的圆场,自己几乎在顾珺竹面前无法下台。如果今天的消息传出去,许家的脸面丢尽了。
许家父子离开后,顾珺竹还停留在原地。
“顾少爷,我好不容易借了一百两银子,凌家太穷,花销的地方太多,根本没办法置办一桌丰盛的酒席请你这么有身份的人,左右你等不到晚饭的时间了,还是早回吧。”凌烟又刻薄到了极点,直接把顾珺竹打发走了。
第九章 抽茧剥丝()
第二天对于楚光耀而言,也是焦头烂额的一天。
这边刚接到殷实的报告,昨晚,县城南门外发生了一起命案,负责给顾家送木柴的张家村村民张福被一个蒙面人一刀刺中左胸,当场毙命。
那边,家丁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密保,一个时辰之后六皇子靖王羿景宸要到县城外老君山老君庙替当今皇帝祈福。
当今皇帝羿瑞是凤汐国建国二百年来的第十代皇帝,在位三十五年,如今病入膏肓,岌岌可危。
靖王是羿瑞最为疼爱的儿子,今年只有18岁,博古通今、足智多谋,是太子强有力的竞争者。
此次暗地出京祈福,足见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楚光耀不敢大意,不敢耽搁,按照靖王命令,遮人耳目,乔装改扮,暗地里带着一队人马亲自赶往城外,护卫靖王的安全。
两个时辰过后,当羿景宸虔诚肃穆的祈福仪式结束时,已经汗流浃背了。
贴身太监看此情景,连忙掏出锦帕,擦去他脸上正在往下滴的汗珠,引着他走向早已准备好的临时寝室东配殿。
羿景宸走进殿门前扭头吩咐:“叫楚县令回去吧,让侍卫们守好整座院落,本王休息片刻,任何人不得打扰,违令者斩。”
说完,他独自一人走进东配殿。
绕着殿内走了一圈,整个东配殿按他事先指令,除了摆放一张床榻外,别无他物。
羿景宸又来到窗户前,轻轻推开窗扇,透过一指宽的缝隙仔细观察着窗外。
东配殿外,果然如他所令,侍卫沿着墙根撒了一圈,将配殿包围的水泄不通,自己的贴身太监站在门口,面向东配殿大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羿景宸放心了,他把枕头塞进被子,弄成了一个人躺在里面的形状,然后来到殿门一侧,伸手按住一个嵌在墙面上的,浮雕人物的左眼。
砖雕影墙暗无声息地翻转出一条缝隙,羿景宸侧身走了进去,小心合住缝隙,向前行走五米后,顺着一连串平整的台阶向上走了将近一百米,来到一个隐藏在大山腹部,豁然开阔、宽敞明亮的大厅。
大厅四周,点燃着数根火把,将大厅照的宛如山外的白天一样透亮。
大厅上首摆着一张桌子案几,一个通身白衣、戴着面具的男子坐在一边。他的左手拿着一本书,清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粗犷伟岸,长满络腮胡须的中年男子。
另一边的椅子,空着。
听见脚步声,桌案边的男子抬起头,抿唇微笑:“靖王驾到,有失远迎。”
“嘿嘿,在堂堂隐龙谷谷主澜之君面前,我哪敢称得上驾到。”羿景宸举手作了一个揖,态度谦逊。
“靖王果然如江湖传言,礼贤下士,持宠不娇,请坐。”澜之君没有起身,指着旁边一张椅子请羿景宸就坐。
羿景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使劲地伸伸腰,又向后仰了仰脖子,感概着:“真累啊,谁说祈福是美差,一套下来把我累得啊!”
澜之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靖王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趟祈福,会被很多人认为是承继太子之位的先兆。”
羿景宸回瞥了他一眼:“隐龙谷是凤汐国第一大谷,历代谷主武功深不可测,号令江湖,无人撼动,在世人眼里可望而不可及。有人说,当今谷主是个年近百岁的老人,道骨仙风、慈眉善目,澜兄你是么?也有人说,女主当道、蕙质兰心,澜兄你是么?更有人说,谷主你的弟子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谷主之位摇摇欲坠,澜兄你是么?”
“嘴该打!得饶人处不饶人。以后哪家的女孩子遇见你可怎么活啊?”澜之君不怒而笑。
“澜兄你这么阴损,你家娘子知道么?”羿景宸双手捧脸架在桌子上,指缝间那张唇红齿白、细腻白嫩的娃娃脸笑意融融,一张口齿伶俐、损人不悔的嘴一上一下吧嗒吧嗒地说着。
“闭上你的狐狸眼。”澜之君指着羿景宸迷惑性极强的眼睛。
下一刻,他看见了一眨一眨亮晶晶的狐狸眼和他调皮的……狐狸脸。
摇摇头,澜之君放弃了。这个小魔头就是他的克星,无可奈何。
“简宣,”他吩咐着身后的中年男子。
郝简宣,澜之君最信任的贴身侍卫,形影不离保护着他的安全。
“六爷,这是昨天收到的密报。”
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向前跨了一步,恭恭敬敬递给羿景宸一张小纸片。
隐龙谷的秘密情报网遍及天下,触角发达,渠道隐秘,消息密集,应有尽有,甚至连皇帝的日常起居和爱好习惯都细致详尽,无所偏差。
几乎京畿和各郡县发生的大事小事快则当天,慢则三五天之内全部都能事无巨细地传到谷主的耳朵里。
羿景宸不以为然地看了几眼之后,浑身肌肉紧绷,一双雪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呵呵,两个哥哥暗中调防,占重镇守要道,皇城内松外紧,这意味着?”
羿景宸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对视着澜之君,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个结果。
谋位,夺权。
“朝廷对皇子评价怎么样?”澜之君问。
“二皇兄仁慈宽厚,深得朝廷大臣们的敬重。三皇兄果断睿智,颇有父皇的风范。我么,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羿景宸没加思索,立刻说出了几个人的秉性。
凤汐国如今已经成年的皇子只有二、三、六三位皇子,其余的不是早亡就是还没有成年,没有竞争皇嗣的资格。
“当然,我们三兄弟兄友弟恭,互敬互让,堪为典范,无人可比。”羿景宸再次眨眨眼。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澜之君省略了一切没有意义的问话,眼神渐渐严肃。
“设局。我还要在这里呆几天,我要所有背着我蹦跶的各路人马全部现身。”羿景宸轻声说着,娃娃般天真稚嫩的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
这个魔头惹不得,谁惹谁倒霉。
不过,不管谁倒霉,他总要先被他利用一下才行。
“靖王,用你的人给我查点事,顾家和凌家的事,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没问题,做个交易。”羿景宸狐狸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着。
澜之君拍拍额头,俯首长叹。
羿景宸嘴角一呲,说出啦条件:“局,我来设;水,你搅浑。”
第十章 家贼出没()
张家村坐落在洛邑县南面偏西,人口并不稠密,村子四周青山环抱,林木茂密,村口一条土路顺着蜿蜒的溪流延伸,走路只需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到城里。
村中的青壮年男子一般都让家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耕地纺织,他们干一些贩柴、卖菜、卖山货、进城打零工的粗活,贴补家用。
就在张福遇害的第二天上午,顾家管家顾八和县衙的典史先后来到了张家灵堂。
张福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行事低调,从不惹事,每天只是上山砍柴,晒干后再送到顾家去,从严格意义上说不是顾家的仆人。
但能和顾家扯上关系,已经很受村里人的羡慕了。经常有一拨人围在他的身边,打听顾家的闲闻趣事,甚至还有让他帮忙推荐去顾家干活的。
顾八亲自吊唁,在村里引起了轰动,围观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交口称赞顾家的仁义。个别有心计的人恨不得借这个机会顶了张家的差。这时,张家的丧事反而不被人重视了。
站在灵堂前,顾八挤出几滴眼泪,拉着长腔悲痛地说:“张老弟,你我相识多年,为兄我钦佩你为人忠厚耿直,义薄云天,突然遭此横祸,顾八心里难受啊,今日祭奠兄弟,愿你一路走好,早日超生!”
说罢顾八拜了三拜,接受张福妻儿答礼后走出了灵堂。他从长袍兜里掏出几两银子,分别塞进了张福的妻子和兄弟张亮的手中,叮嘱他们好好照顾孩子和老人,借此表达出自己对逝者的一片心意。
但是没人注意到,顾八从张亮抽回的手中多了一张折的很小很小的纸条。
随后,顾八谢绝了张家留餐的好意,匆匆离开了张家村。
就在顾八离开之时,县衙的典史带着手下再度出现在张家村。
昨晚接到张家的报案后,他和手下已经忙了一个晚上,初步勘查了现场,从张福一刀毙命,没有任何反抗,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来看,张福应该和凶手相识,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杀的。
沿着这个线索,典史要和张家村的人聊聊,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新的蛛丝马迹。
就在他迈进张家大门时,偶然一扭头,瞥见了十米外转弯的顾八的侧脸和背影。
典史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顾家居然会这么重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庄稼汉。
顾八虽然只是一个管家,但洛邑城内几个大户人家的管家也是经常出入县衙,代表自己的主人,逢年过节上点货、送个礼什么的,县衙大大小小的衙役哪个不认识呢。
就在顾八和典史身形交错之时,隐藏在暗处的一个人影已经悄悄跟上了顾八。
这个人,是顾珺竹派出去的。
从初登凌家大门被算计,到眼见父亲和蒙面人在家里会面,他就知道自己家的人不简单,一个两个的全都是人精。
天性低调是他的个性,但束手就擒不是他的做为。
自己可以不清算,但不能不明白。
顾珺竹暗中调来了一些人手分别跟上了顾家的三个人,父亲、大哥顾珺非和管家顾八。
他们,在顾家交际最广,机会最多,嫌疑也最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