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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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传-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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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老太太见了他恰似见了亲人一样,笑着道:“贤侄,没想到今日你会来?也不打一声招呼,我好派人去接,近来家里有些繁忙,累你在这里久等,真是过意不去。这一向家中可安好?你母亲如何?”

    王可今天本是一团怒火兴师问罪而来,不想冯老太太这样一篇亲亲热热的话说上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些狠话怎么还能说得出口,因此那怒火先就消了五分下去,对着冯老太太虽然不能算是笑容可掬,但也算有礼有节,上前深深地唱了一个喏,才道:“老太太,今个小侄来不为别的,只因为闻说府里的三姑娘离家出走了,母亲得了这个消息,在家中吓得都病了,今日来,就是想问问老太太,是否有这么回事儿?”

    冯老太太就等着这句话呢,听他问起,先就把眉头给皱下去,愁眉搭眼,做尽了愁苦的情状,那眼眶子里也不知何时已经汪上了眼泪,此时便簌簌地滚落下来。

    王可虽然是一个浑人,但是看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在自己面前如此愁苦,又是自己将来的岳家,如何还能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冯老太太便一边抹着眼泪水儿一边道:“告诉王家大郎知道,我那小孙女儿听说了与大郎的婚事,在家里好一通大闹,之后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老身这些天为着这件事情愁得不知道怎样呢?又不能同外人去说明缘故,恐怕有损大郎的名声,只同人推说是因为和我二孙女儿闹脾气。原本想悄悄地找回来,然后嫁了大郎,依旧皆大欢喜,不想今日大郎找来,不好欺瞒,只能实话告诉,还请贤侄万勿恼怒,老身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王可听了这话,如何不恼。

    好呀,想他王可风度仪表人才哪样不美,配她冯三姑娘,那是纡尊降贵,他还没委屈呢,她倒委屈上了,还离家出走!她不想嫁,他还不要娶呢!因此哼哼说道:“既然三姑娘不愿嫁就罢了,老太太就把二姑娘嫁了我罢!”

    “那怎么可以?”说这话的是一旁站着一直不曾说话的二太太。

    冯老太太一听她说话就知道要坏事,连忙瞪了她一眼,才又对着王可道:“原本三丫头跑了,贤侄要娶我那二丫头也是没的说的,只是如今却是不成了。我那二丫头,已经由圣旨赐婚给了沈巡抚家的大郎,若是反悔,一个违抗王命的罪名下来,我冯家可吃罪不起。就是贤侄,恐怕也要受牵连。”

第九十四章谣言() 
王可听说什么巡抚,又是什么圣旨赐婚还有什么自己会受牵连的话,早就被唬住了,赶忙道:“既然你们二姑娘已经配了人,少不得老太太还将三姑娘嫁我,老太太说三姑娘是离家出走,小侄却是不信的,究竟真是离家出走,还是老太太嫌弃我王家门庭不够高贵,故而使出这样瞒天过海的计谋,谁又能够知道?”

    婆媳俩一听王可这话,便晓得这人是耍无赖装不知向她们讹人来了。不过这却也是正中老太太下怀,他不恼,她倒还不好摆布呢。

    当下老太太变了面皮,大诉冤枉:“贤侄怎么说这样话?我冯家与贤侄家从前怎样交好,你说要娶我们家三丫头,老身一口便应承了你,如今丫头出走,我们难道不着急?贤侄却说出这等诛心之语,莫不是欺负我冯家无人吗!”

    王可本是一个无赖,素日只有他向别人耍横,哪有别人向他耍横的份,冯老太太若是好好同他说话,他倒还不好拉下脸来,如今看冯老太太这等粗声恶气,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冯老太太的鼻子道:“看来老太太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今天小侄就把话撂这,你们家老太爷的命是我们老太爷拿命换回来的,没有我爷爷不顾生死舍命相救,你们冯家如何封侯拜相,有今日富贵?如今福你们家享了,罪我们家受了。就是这娶亲,也是你们老太爷害了我爷爷命心里过不去才主动要求的,如今到了履行承诺的时候,却说人不见了,这话我说给你听,你相信吗?”

    冯老太太自然大呼冤枉,但是王可态度强横,非要冯府交人,把阖府都轰动了。

    临走的时候,这王公子还撂下话:“若不将人找回,尽快完结亲事,我就拿着婚书到顺天府去告状,到时候看谁丢人?”

    不几日,不仅冯府上下皆知,满京城里也都晓得了有这么一件事情。说是冯家三姑娘背弃婚约离家出走,冯家如今正被悔婚的对象逼迫,还扬言要告到官府。

    可怜冯老太太一把年纪,为了这个任性不知检点的孙女儿已经气倒在床上了。

    那些御史们闻风而动,说冯家教女不善,败坏风纪,应该予以惩处。

    倒是刘望林奏道:“事情真相未明,御史们不过是听说了些须谣言,就敢拿到朝廷上来说三道四,亵渎圣上,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礼部上冯肃却当朝引罪自责,说是有失家长值守,不能教化子侄。使得刘望林有些下不来台。

    御史们倒是挺高兴,都道:“冯大人还算有担当。”

    慧武帝一笑而过,并未当一回事。

    不过这样一件事情都闹到朝廷上去了,还小得了吗?如今满京城里都晓得了冯家出了一个不肖女,不守女德,不修妇道。

    莲蓬街的尽头,一个深深的庭院中,宝珠听了这些传闻不由轻轻笑起来:“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林嬷嬷气愤地眼睛都红了,恨恨地道:“这些丧了良心的人,竟然如此糟蹋姑娘的名声,这是欺负姑娘如今不能与她们当面对峙呢?什么婚约,什么王家大郎,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姑娘,咱们不能让她们这样败坏姑娘的闺誉,咱们找她们算账去!”

    宝珠轻轻地笑了一笑,她站在一棵枯树下,那笑容似乎比树上落下的秋叶还要萧瑟,只是一瞬便消逝了。她并非悲伤,只是那笑容却总让人觉得沉郁了些。

    林嬷嬷看得大为心疼。

    宝珠道:“帐自然要算的,不过我喜欢算总账。”

    林嬷嬷想到宝珠的布署,觉得心里的气也平了些,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歹毒了些。

    其实,林嬷嬷一直处在一种矛盾中,一方面,她觉得自家姑娘可怜,另一方面,又觉得姑娘有时候做事太过狠毒,不留余地。

    冯家纵有万千的不是,到底是姑娘亲人,怎就能下如此狠心?

    而宝珠从林嬷嬷偶尔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也感受到了这位老嬷嬷对自己的想法。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地理解另外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场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即便是再亲的人,意见也不可能完全一致。

    这个道理,她已经明白,就像她与刘元昭,曾经患难相扶,几乎可以为对方而死,到了最后,又怎么样呢?时光在变,身份在变,心,又岂能不变?

    在人生的这条旅途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行者,只是因为害怕寂寞,所以不愿意相信罢了,苦苦地挣扎,在爱恨中浮沉,然而终究是要飞灰湮灭……

    这一日,吏部收到了一份从陕西发来的密折,所谓密折,便是只有当今皇帝才能亲自开看。自从当今圣上准许地方官们可以上奏密折直达天听后,这样的密折吏部已经不知道收到过多少份了。因此,接到密折的这位侍郎大人也没有当一回事,循例将密折交给了尚书,尚书又转交了内阁,内阁又转给了司礼监,由司礼监呈给了圣上。

    而此刻,那份密折就到了慧武帝刘元昭的手里。高高在上的帝王看了密折后皱了皱眉头,然后便是沉吟不语了许久。

    底下伺候的人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一时间,大殿鸦雀不闻。

    终于,慧武帝对身边的太监贾诠道:“传夏冬来。”

    不一会,穿着玄黑公服的夏冬来到,参拜完毕。

    慧武帝令身边的太监将密折交予他观看。

    那夏冬打开密折,看毕后,便向上拜道:“请圣上吩咐。”

    这个夏冬实在是一个很有眼色的人,多余的话从来不说,多余的事从来不问。慧武帝微微地笑了一下:“去查一查,看这密折上所说是否属实?”

    夏冬高声答了一声“是”,领命而去。

    慧武帝坐了一会,想了想道:“摆驾麟德宫。”

    麟德宫中,德妃正在午睡,小宫女们站在床边给她打扇。

    宽广的宫殿,服侍的人虽然不少,但却静悄悄的。

第九十五章爱妃() 
德妃不喜喧闹,尤其睡眠的时候,若是闻得半分声响,必是要大发雷霆。

    慧武帝走来时,宫中太监宫女远远看到,慌忙进去禀报。

    德妃被身边宫女唤醒,原本要发脾气,闻得圣驾来到,慌慌忙忙整衣梳鬓,到底还是来不及,慧武帝已经被迎入殿中。

    德妃只得衣衫不整地走出来接驾,口称“惶恐”。

    慧武帝微微一笑:“爱妃平身吧。”

    德妃听得“爱妃”二字,不由打了冷颤。

    她跟在慧武帝身边多年,约略了解他的脾性。慧武帝若是生哪个嫔妃的气了,便会口呼“爱妃”二字。思来想去,这些日子并不曾做过什么,那么圣上的气,究竟从何而来?

    德妃带着百般困惑起身。

    慧武帝已经坐在殿中的楠木雕花镂金宝座上。

    宝座旁的铜胎珐琅香炉中正燃着兰花香,慧武帝英俊的面孔在袅袅的香烟中明明灭灭,显得有些深不可测。

    德妃被扶坐在下首的楠木交椅上,心中满怀忐忑,脸上却还要装成温柔和顺的表情:“陛下怎么大中午地过来了?可用过御膳吗?”

    慧武帝星眸微扫,看着德妃微微地笑,只是笑不达眼,愈见阴冷,问她:“你妹妹的婚事筹备得怎样了?朕有些忘了,定的是哪一日来着?”

    德妃不明白慧武帝的意思,谨慎答道:“回陛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迎娶的日子定在了本月二十五。”

    慧武帝听了笑道:“那就没有多久,只剩十日了。爱妃选的这个妹婿不错,沈况虽然年轻,但师从名家,武功不俗,很能派上大用场。”

    德妃听得更加疑惑,忙回答道:“这些都是托了陛下的恩典。”

    慧武帝笑得愈发温和:“既是托了朕的恩典,爱妃打算如何谢恩呢?”

    德妃再次听到“爱妃”二字,更加心惊胆战,不知慧武帝今日说来究竟为的是什么?只怕是祸非褔?德妃离了座,双膝跪在地上,金砖地面冰凉侵骨,却也不觉,回答得更加小心翼翼:“妾一人一身都属陛下,陛下向妾索要谢礼,妾身惶恐。只能在心中感念陛下洪恩,却拿不出丝毫像样的谢礼。”

    慧武帝轻轻笑了起来伸手道:“爱妃怎么行如此大礼,朕不过是随口戏言,岂可当真?爱妃既然拿不出谢礼,就在心里记着朕的好就是了。”

    德妃起身,走到慧武帝身边,慧武帝握了她的手道:“爱妃的手有些凉,想是衣服穿得少了,应该多加一件衣服。”斥责下面,“你们平时就是这样侍候主子的?”

    那下面的宫女慌忙跪下请罪。

    慧武帝却不依不饶地道:“既然侍候不好主子,就不必侍候了,从今日起,你们都到浣衣局去吧,那里能够教会你们怎么伺候好主子。”

    德妃大吃一惊,不由地叫了一声:“陛下!”

    慧武帝却只是冷着脸淡淡地道:“爱妃不用为她们求情,像这样不知体贴照顾主子的奴婢留之无用,朕会让内务府再选好奴才进来。”

    德妃哀求:“冰鸾从在家中时,就跟在妾身边,若是一时离了,妾恐无法适应,恳请陛下体恤。”

    慧武帝道:“爱妃既这样说,朕答应了便是。至于其他人,则无可宽恕。”

    德妃叩首:“谢陛下恩典。”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但是德妃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忽然就听慧武帝问她:“朕记得爱妃的祖籍是陕西吧?”

    德妃不明就里,实话答曰:“是陕西大同。”

    慧武帝道:“那里是个好地方,地广人稀,物产丰富。”

    德妃道:“妾不知道,从记事起,就没去过那个地方,不过祖父死后,要求葬回祖籍,因此妾身父亲倒是每年都会回去一次,给祖父上坟,有时候也会带着妾身弟弟去。”

    慧武帝笑了一下:“想来肯定是极好的地方,否则你祖父不会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却在死后还要葬回祖籍。”

    德妃神情恍惚:“或许吧……”

    慧武帝并没有在麟德宫留下,同德妃说过了话,处罚了宫人,便即离去了。

    德妃在慧武帝走后却似浑身都没了力气,整个身子都软下来,呜呜地哭了起来。

    冰鸾心里也不好受,宫女们都被罚去浣衣局,连平素与她说得来的宫女奉儿也不在了,不过看到德妃哀泣,少不得上来开解:“娘娘不要哭坏了身子,陛下也是关心娘娘身体,嫌弃奴婢们侍候的不周到,等过些日子,陛下消了气,娘娘同陛下好好儿一说,再把她们要回来也就是了。”

    德妃哀伤地道:“事到如今,你怎么不明白?陛下今日来者不善,分明就是借题发挥呢。”

    冰鸾心惊肉跳:“那陛下是为什么?”

    德妃脸上泪珠晶莹,雪白面孔婉然,如同白绢织就,声音绵软,低不可闻:“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怎么会?娘娘,你不要吓奴婢!”

    德妃突然站起身,望定了冰鸾:“冰鸾,你去,传话出去,让我母亲进宫来。或者想法子传话出去,就说……”德妃不知该传什么,如今她只是心中预感不好,却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就算要向家中示警也不知从何说起,何况祸事未必是从家族中发起,若是从宫中而发,又当如何?宫中的……难道是萧贵妃?

    德妃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她再一次瘫软。

    外面却有人禀报进来,说内务府已经挑了新的宫女送来。

    竟然这么快!……

    德妃整理了一下鬓发,缓缓道:“知道了。”

    冰鸾奉了德妃命令想出宫去警示冯府,但是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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