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这次聚会的原因——如果李谦有意做摄政王还好,他们好歹还是俸承的一个皇上,一个君主。可如果李谦像司马昭似的要取而代之呢?
他们继续遵俸赵氏王朝,就是灭国之臣,不被斩杀也要被罢官流放。若是他们改俸李谦,那就是不忠不义的贰臣,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真是件左右为难的事。
姚先知头痛不已,非常羡慕李瑶这个时候能倚老卖老丢手不管。
左以明和李瑶的关系亦师亦友,以他对李瑶的了解,李瑶不会坐以侍毙。这次聚会,他就是想摸摸李瑶的底,然后委婉地表示会以李瑶马首是瞻,跟着他一道走。
李瑶不来,这场聚会还有什么意思?
几个人心不在焉地讨论了半天目前的处境,也没有一个人拿出什么特别的法子,聚会悻悻然散了。
姚先知索性直奔李瑶府邸。
李家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走进去的时候,院子里连个小厮和小丫鬟都没看见,府邸透着几分清冷。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等见到李瑶,见李瑶几个贴身的随从、小厮悄无声息地在整理着李瑶书房里的藏书,他有了一种果然如此、大石头落地轻快。
“老大人这是做什么呢?”姚先知笑道,“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收拾起藏书来?”
李瑶还是比较欣赏这位新晋大学士的机敏的,事到如今他也不想隐瞒,还带着能提醒一个是一个的微妙心情,指了指身边的太师椅,示意姚先知坐下来说话,然后还亲自给姚先知斟了杯茶,这才徐徐道:“左大人为何叫了你们去,你又为何来拜访,我就为何要让人收拾藏书。”
姚先知欠了欠身,当是还了李遥的斟茶之礼,忙恭敬地双手接过了茶盅,一双眸子却精光闪闪地望着李瑶,慎重地道:“莫非李大人想致仕了?”
他问的还是比较含蓄的。
李瑶微微地笑,想了想,道:“姚大人觉得不妥吗?”
姚先知老老实实地道:“老大人难道不觉得此时宜静不宜动吗?不管是摄政王还是司马昭,不为人所用,那就是大忌啊!”
果然是个通透人。
李瑶面上却一紧,冷冷地道:“原来姚大人是这么想的!”
姚先知闻言不由在心里骂了姚先知一句“老狐狸”,到了这个时候还一句口风也不露,难怪左以明在他面前也垂手恭立了。
他自认为不是李瑶的对手,干脆坦然道:“若是王爷只想做个摄政王,就应该在京城立那藩王为帝才是。只怕临潼王别有打算。我寻思着,我只能从后面一条路上找个出路了,所以来请教老大人,给后辈拿个主意。”说着,他起身恭恭敬敬地给李瑶行了个礼。
李瑶欣赏地微微点头。
姚先知还不知道李谦的杀手锏,已给通过这段时间发生事猜测到李谦的打算就这份察颜观色的能力已比左以明强多了。不过,以左以明和李家的这层关系,左以明还是会被重用的。
李瑶心中微动。
他不可能真在这个时候致仕。
李谦显然走的是阐让之路,最需要的就是朝臣们和各路勋功、宗室的认可和认同,这也是为什么李谦在京城大开杀戒的缘故。他这个时候致仕,坏了李谦的大事,他肯定会变成那只惊吓猴子的鸡。
姚先知这个明白人,应该可以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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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死讯()
,李瑶性格刚毅,做了决定的事立刻就会去做。
他想了想,问姚先知:“你有什么打算?”
这就是要说体己话的意思了。
姚先知心中一喜,可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老大人也同意我的说法吧——临潼王应该另有打算!”
连摄政王都不做,那就只有自立为王了!
李瑶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这小子还不错!”
同意了他的观点。
姚先知虽然在心里琢磨了几遍了,可听到李瑶这么说,他还是吓了一大跳,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瑶没有为难他,而是半带劝慰半指点地道:“你也别总和左以明搅和在一起。他和你不一样。他和李家是姻亲。不看僧面看佛面,临潼王怎么也会顾着他的。你要学会韬光养晦。临潼王不在,你就好生生地侍在自己的府邸看看书,练练字。等到临潼王回来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姚先知的眼睛转了又转,小心翼翼地问:“照老大人的意思,是让我顺着临潼王……”
如今皇上跟着赵啸去了闽南,李谦就是想让皇上让位于他,也得皇上在他手里才行。如果是强行夺位,他们这些前朝的臣子岂不是成了谋逆之人?到时候史书上会怎样评价?
姚先知心里还是有点过不去这道坎的。
李瑶自己就是两榜进士出身,自然猜得出姚先知的心思,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他捏着稀疏的胡须道:“你既然来请教我,我肯定是有什么说什么。全看你相信不相信了!”
“我当然相信老大人!”姚先知连声道,可出了李府心里还在犯嘀咕。
李瑶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事?
所以才没去左家参加他们的聚会?
他心里打着鼓,反复地思忖,最终还是决定听李瑶的话,借口风寒,请了几天假,闭门谢客,在家里不是读书就是写字,心像在油锅上炸似的,偏偏还要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好在内阁的内位阁老不是这个请假就是那个请假,赵玺和李谦都不在城中,钟天宇又只负责金陵城的安危,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六部三院虽然乱糟糟的没个正经人干事,城中却没有出什么乱子,也就没有人去关心姚先知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了。
百姓依旧像太平盛世似的该议政就议政,该做买卖做买卖,有些大商贾还仗着和董家的关系恢复了些北边的生意,外面看来,金陵城里歌舞升平,一派繁荣景象。
收了元宵节的花灯,很快就迎来了二月初二的龙抬头。
北方这个时候还有些冷,要到了三月三女儿节踏青的人才多起来,可在南方,爱美的妇人都开始换上春裳簪了鲜花准备踏青了。
就在这个是时候,李谦从京城回到了金陵城。
一帮子朝臣全都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各找各的师尊或是同门拿主意。
左以明以不变应万变,通知朝臣按惯例上朝。众人这才像有了主心骨似的,在李谦回到金陵城的第二天一大早,都按品着装,进宫议政。
谁知道李谦站在空无一人的龙椅下面第一件事就议处置简王的事,补办手续。
吏部、礼部、大理司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当朝就在各种公文上盖了章,送达各县州府。
李谦的第二件事议的是征战闽南之事。
朝中大臣也没有任何的异议,很快就通过了。
李谦亲任了大将军,清点校尉,整装待发。
出发的那天,夹道全是看热闹的百姓,大家都还在议论,说临潼王连鞑子都给打走了,区区靖海侯府,根本不值一提。好像李谦是去郊游而非打仗去的。
出了城,谢元希忍不住策马走到了李谦身边和他低语:“看来刘荧这孩子做得不错。”
很多的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都是刘荧的人传播的。
“这办法倒很有效。”李谦含笑道,“得跟柳先生说一声,以后得注意金陵城中都议论了些什么。”
这次出征,柳篱没有跟着他南下。因为慎哥儿还和卫属在苏浙“巢匪”,他把柳篱留下来“照看”慎哥儿,帮着左以明管理金陵城。
谢元希笑着应诺。
二月中旬,福建那边就传来消息,赵玺带着顾朝、金海涛等臣子福州城里设立行宫,暂时落脚福建,封了赵啸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并且重组了内阁。
天下一片哗然。
留在金陵城里的文武百官更是惶惶不知所措,还有当年跟随赵玺从京城到金陵的老儒在金陵贡院门前撞死的,也有挂印归家的,还有大骂靖海侯卑鄙无耻,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但更多的,还是选择了留在金陵城,等候最终的结果。
半个月之后,从上绕传出了赵玺的死讯。
心知肚明的李瑶和左以明默然不语,可金陵城却像翻了天似的。
据说是李谦已行军至上绕,偶遇一妇人寻子。说是三个月前,有一群陌生人路过她家村子,在村中歇息了两夜,那些人走后,她儿子就不见了。她听闻李谦大名,求李谦帮忙。李谦派人去查,发现那村落附近有座新坟,坟中所葬之人和赵玺有七、八份相似。
李谦连夜将棺椁送回金陵。
经刘皇后确认,死去的正是赵玺。
而且已经死最少三个月了。
这仗当然也打不成了。
李谦班师回朝。
刘皇后嚎啕大哭,说皇上是仁慈之君,当初说皇上弃城而逃的她就不相信,原来皇上是被人害死了,根本不是在弃城而逃。何况皇上让人带了诏书给临潼王勤王,又怎么会知道临潼王攻破金陵城却弃城而逃呢?
传言说,刘皇后跪在李谦面前求李谦为皇上报仇!
这下子天下都炸了锅。
不免有人要问,既然如此,当初刘皇后为何不说?
就有人帮着刘皇后辩解。皇上在赵啸的手里,刘皇后要说皇上是被迫去的闵南,皇上还活不活了?
天下人都觉得这话有道理。
听到消息的赵啸却傻了眼。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谦会来这一招。
釜底抽薪!
李谦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他一战,而是直接否定了赵玺的身份。
不知道为什么,赵啸直想笑。
他把谍报亲自送给赵玺看。
“不,不可能,不可能!”赵玺脸色发白,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喃喃低语之后是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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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亲们,最后两三章了,总觉得废话太多,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才定了这一稿。
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高下()
的赵玺把屋里的东西撕的撕、砸得砸。
赵啸就像局外人似的站在那里,看着赵玺发疯。
他不由想起那震怒的妇人。
也如赵玺似的。
这就是他奉为主子的皇上。
一个和妇人般没有见识、没有胆量,遇事只知道发脾气的小人。
赵啸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赵玺愕然,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砸东西。
赵啸却已抬脚就朝外走,并且一面走,一面对匆匆跟上来的心腹侍卫道:“皇上已经在上绕病逝,这个人是假冒的皇帝,已经没用了!”
侍卫目光一沉,停下了脚步。
听到余音的赵玺愣住,随后疯了般从内室冲了出来。
四周的侍卫挡住了他。
他不管不顾地挣扎着,叫嚣着:“赵啸,你明明知道我才是皇帝,你为何要背叛我!你送我回京城!我要和李谦去理论!我才是真正的皇帝!上绕死的那个才是假的……”
赵啸没有理会赵玺。
他心里觉得悲凉。
要赵玺死的正是李谦。回京城对质,李谦怎么会承认?恐怕京城还有一堆的证据等着赵玺,有来证明赵玺已经死了。
赵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觉得他失去了帝王的位置还会有理会他?
有时候人看不清楚的恰恰是自己。
他在别人眼中是不是也如同一个傻瓜!
赵玺这样的人根本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怜他却心心念念地想利用他,最终人没有利用上,自己却被糊了一手的烂泥,洗也洗不掉!
赵啸沉着脸,快步走出了软禁赵玺的院子,去了顾朝那里。
顾朝一生几乎没有离开过江南,连日的赶路,远离族人的寂寞和思念,都让他显得比从前清减了很多。看到赵啸,他放下的中的笔,从书案后面站了起来,笑道:“侯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过,侯爷这个时候来的正好,我已经把写了给李谦的檄文,侯爷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没有什么问题,我就让人誊写之后散发各地了。”
按照他之前和赵啸的商量,夏季闽南有瘴,是天然的障幛,若是能那个时候开战是最好。但李谦肯定等不到那个时候,多半会在正月里就攻击武夷,他们已准备好了迎战。但人算不如天算。简王却在京城作起妖来。李谦不得不赶回京城,平息内乱。这样一来,战事就有可能拖到三、四月份的时候,他们的时间就更从容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非常好的事。
可赵啸闻言地没有半点的笑容。
顾朝心一凛,微敛了笑容,沉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啸把赵玺的“死讯”告诉了顾朝。
顾朝还没有听完已暗叫“糟糕”,等到赵啸的话音未落,他已急急地道我:“这样的谎言,难道还有人相信不成?事情就这么巧?天下这么大,偏偏就叫他李谦碰到了皇上的尸体?”
“人糙理不糙就是了,”赵啸心不在焉地道,“不要说李说那些百姓了,我听了都觉得有鼻了有眼的,就像我亲眼看见了似的……”
“侯爷!”顾朝神色一正,高声地打断了赵啸的话,道:“生死存亡之时,还请侯爷不要灰气丧气,影响军士的的气势。”
靖海侯看着眼前因为认真而面部神色坚定的顾朝,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他道:“你有什么主意?”
顾朝一时间还没有想过个问题,听靖海侯这么一说,他的脑子不由飞快地转了起来。
否定是不可能了的。
选不说李谦突然给他们砸下这块大石头,有心算计无心,仅凭北方和金陵现在已被李谦掌握在了手里,他们想说和李谦辩个是非就很困难。
承诺,没有皇帝在手,他们就成了乱臣贼子,朝千人唾弃,万人诸咒,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他们还有什么立场和李谦一争高低。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顾朝不禁沉默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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