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种种的迹象上看来,那些个灾民或是百姓当中,一定有某个组织或是某些人在背后操控着。
只不知,这些事情的背后,是个什么样的大阴谋。
“戈儿姐,你说再这样下去,咱在村里还能安生不?在镇上,还能有官兵护着。咱在这里,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晚上,虞扬在忧心忡忡的对孟戈道。
孟戈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桌上那简易的地形图犯愁。
“那也没有办法呢。我对这一带山不是很熟,咱进了山能不能安生,我心里没底呀。”孟戈咬着笔杆,含糊的回道。
孟矛在边上,睁大圆咕噜的双眼,一时看看孟戈,一时又望着愁眉不展的虞扬。
他已经八岁了,孟戈他们所说的事情,他大概能懂一些。只可惜了,他现在无法表达自己的看法罢了。
孟戈看着孟矛那副呆萌样,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道:“没关系,咱之前不也什么都没了解,就在深山里过了两年嘛。”
虞扬听了这话,叹息一声,道:“戈儿姐,你说过,这一片山里,有一股神秘的人,非常的危险。”
这也正是孟戈烦恼的原因。要不是因为那些身份不明,又神秘非常的人,孟戈哪里会踌躇不前呢。
这山里头再可怕,再危险,他们也不是没有进去过。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猛兽毒蛇,而是那些人。
身为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可谓是这世上最为凶残的生物了。要不是亲身经历过,孟戈也不会有这样的觉悟。
“没关系,咱可以从北面绕过去。只是那一边比这里荒凉一些,只怕得走好久,才能找到咱能安身的地方了。”想了想,孟戈才道。
孟戈他们这一次进山的目的,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只要这乱世平息,她便带着弟弟们出来。
虞扬跟孟矛听了孟戈的话,就都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不怕苦。
虞扬怕的,是死亡。他们家就他这根苗了,若是死在战乱,那可不是一般的憋屈啊。
孟矛害怕的,是跟孟戈分开,独自一人去面对陌生的人群以及事物。
伸手拍了拍孟矛的小脑袋,孟戈笑着对两小道:“没事,我瞧着这场乱也不能多久。别忘了,这里可是赵家军的驻地,他们会想到办法对付那些人的。”
只是这话,孟戈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次日,前来帮孟戈他们起房子的村民们,就没了一碗的冲进,个个愁眉不展的。
孟戈看着那些个人,有心安慰上两句,又觉得此时不论说什么,都显得无比的苍白无力。
战乱一旦形成了规模,所有的百姓都得遭殃。特别是那些壮丁们,时刻都有被抓去充军的危险。
这倒不是百姓们不知保家卫国,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会进的是什么样的军队,将来的下场又是怎么样的。
“唉,怎么这世道,竟乱成这个样子了呢。以前,即便圣上昏庸一些,但咱至少还能过个安稳的日子。如今,我们不但食不果腹罢了,还得时时刻刻担忧不知何时架到脖子上的大刀呢。”一位老师傅边刨着木头,边道。
“可不是嘛。这日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头。真希望那些个大将军们,直接平定了大宋,再把元狗赶出去,咱就安生了。”另一个木匠就道。
“你们说说,闹得这么凶,上头的人怎么就没出面呢。我可听说,咱圣上乘船出逃的时候,被人杀了。真要是那样,咱还听朝廷的话不?”一位泥瓦匠问道。
大家伙听泥瓦匠的话,都唏嘘不已,纷纷问那人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第七十八章 更乱了()
那人神神秘秘的四处望望,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妹夫家的一个亲戚从东南面回来说的。据说这件事,在那边都传开了。”
孟戈在一边听着,心下大震。东南面临海,听说皇帝他们正是打算从那里乘船出海避难的。
如今,那边都说皇帝被人砍杀,只怕事情就是真的了。
以前,虽说皇帝逃离在外,但至少还有个主持大局的人在,底下的人就算想要造反,也不会明目张胆。
毕竟,这年头的道德束缚,不是一般的恐怖。想要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宝座,那些人须得另辟蹊径才行。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这一阵,总有青壮年无故失踪的原因了。只怕,那些个躲在暗处的人,都在伺机而动吧。
这么看来,这落山村里也不安全了。孟戈想着想着,心下就担忧燥郁不已。
村里的人,都在小声的议论皇帝的事情。他们有的人,或许猜到一些镇上的事情,与皇帝的事有所牵连。
不过他们终究是身在山里的农家人,许多的事情都无法看得透彻,考虑清楚。
他们在意的,是下一个皇帝的人选。那个皇帝若是依然昏庸,对他们的生活会有什么影响。
只有孟戈担忧这杂乱无章的世道,会成为一次人为的大灾难。无辜百姓们,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就已经堕入深渊不自知。
孟戈也很想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大家,只是看着那些人依然在热情高涨的讨论着皇帝的死相,就开不了口。
世道如此之乱,她若再挑起百姓的恐慌,只怕这灾难会提前来的吧。
不等孟戈忧愁出个结果,孟戈家的房子就要上大梁了。自从将庄稼种进去后,两个多月来都不曾下过一滴的雨水。
六月的天,太阳明晃晃的,热得人直想泡在水里不出来。
上了大梁之后,孟戈家的房子就算落成。按照这里的习俗,上大梁当天,就是宴请乡亲们吃酒席的时候。
请酒席,怎能缺得了酒跟糖饼这些。所以,在上梁前两日,孟戈就带了朱王两家的大哥,进镇采购去了。
这一去,孟戈惊然发现,小洛镇地界上,竟是比往常多了好几倍的流民。并且那些流民多以老幼妇弱为主。
很少能见到青壮年。就是那些中年的男子,也是寥寥无几。
孟戈无需刻意打听,只需走在那些人当中,便能将事情猜个大概。
那些个人,全都是邻州的灾民。今年春天,大雪化尽之后,这四里八乡的,就有不少地方糟了涝灾。
孟戈他们春耕完毕后,那些地方的水还没退干净。因此,许多地方就没赶上春耕。
这也就罢了。谁知道打哪儿窜出来一股非常彪悍的流民,将不少人的田地都给占了。
与那些流民抗争的下场,便是所有人沦为流民,连个佃户都不能做了。
“唉,我那老头子,是活生生的被那些人用锄子给锄死的,那脑袋瓜全被锄烂了。那些个挨千刀的畜生,老天怎么就不收了他们呢。”一个五十多的老婆子,抱着年幼的孙子坐在墙角,哭着对身边众人道。
另一个看上去,稍微有些细弱的妇人回应道:“可不是嘛。我们村的壮丁们全让那些人给绑了,就把我们这些没用的给赶了出来。那些前去闹事的人,就被他们吊死在了村口。”
“我娘,被那些人带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还有我姑姑。我爷爷跟我爹,还有我叔叔去找他们算账,也都没有回来。我跟妹妹饿了,就出去找人,再回来时发现我们家的房子都让人给烧了。我就带着妹妹往村外走,在河边看到了他们的尸体,全都没气儿了。”一个八九岁左右的男娃子,牵着四五岁的小女娃,怯怯的站在城墙之下。
孟戈透过人群,看着那些孤幼老弱,眼鼻发酸。这样的事情,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改变。
只是,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那些人受罪,她又有些不忍。
前生,孟戈看似过得没心没肺,闹腾得很。但那也得分时代跟场合。
其实,孟戈比谁都想过得更好。只可惜,那个时代的人都冷漠,没人愿意去相信一个出身那么遭的孤儿。
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孟戈才会故作冷漠,作出等等混账事来。其中,不无包含了孟戈对那个时代的人与社会的深深恶意。
孟戈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进了镇。原本打算多买一些酒饼之类的东西,也都被锐减。
外边世道如此之乱,一切的毫奢跟铺张都是可耻的。甚至于,孟戈他们每日里吃三顿饱饭,都是无比奢侈的。
“酒这东西,买点回去做做样子就好。如今粮食短缺,酒的价格贵也就罢了,量也少。看看外头的灾民,咱还是为今后的日子做点儿准备吧。”孟戈提着两坛子酒道。
这两坛子,也就二十斤酒。虽说有点儿斤两,却只够村里汉子每人喝上半碗的。
“按说,咱村以前也有人酿酒。自从上次虞小哥办了那次入伙饭后,酒就没剩的了。这灾荒年的,他也不愿费粮食再酿酒。”王家大哥手上提着的,是一大包的干饼子跟糖果,还有一些干果子。
朱家大哥也道:“这年头,吃都吃不饱,还酿什么酒。就这么些都是多的。咱今后,可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咯。”
几人说着,就进了粮店。这一次孟戈还得买上点粮食,不然家里那一点抵不到秋收的时候。
快七月了,家家户户都正是粮食短缺的时候,镇上的粮价也上浮了不少。
孟戈买了一百斤白面,跟一百斤黏高粱,还有五十斤大米。这些就够他们三人扛的了。
孟戈力气挺大,自己一个人就扛了一百五十斤的粮食。剩下的,才是朱王两位大哥背的。
出到镇口的时候,孟戈他们刚刚好碰见有人赶猪来卖。孟戈便跟那人谈妥了价钱,将两头中等个儿的猪全都买了。
“唉,这年头,养这些牲口可费粮食了。这要不是天旱了,我们也舍不得卖这两口猪的。”卖猪的两个汉子说到。
银货两讫的事情,孟戈却跟两位卖猪的大哥商量,想让他们给送去落山村外头。
“这可不成。咱都是壮丁。听说不少的壮丁,就是在你们那一带丢失的。”两个汉子摇头如捣蒜,很快的赶着牛车走了。
第七十九章 晴天霹雳()
出山一趟,朱王两家的大哥一路上都胆战心惊的。路过飞升客栈的时候,他们还进去打听了一番。
田小二跟他们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还有另一个更加令人疯狂的传言,便是驻守京城的官员将领们,刚刚扶持了一位年幼的新帝。
“听说是那逃走圣上的亲侄子,今年快九岁了。他们在京城以勤王的名义,命令各路将军将领招安劝降那些个民间义军。”田小二坐在桌边,双手支着下巴道。
孟戈喝了两大口茶,才觉得那莫名的心慌好了些。她最近总有些预感,觉得即将有大事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至于是什么样的事情,孟戈根本就想不出来,也无法预测。
由于天色已晚,加上最近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情,朱王两位大哥就提议在飞升客栈住一晚上。
孟戈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只希望虞扬两小在家中,能平安无事才好。
这一晚,孟戈久久不能安歇。她细想着那深山里的事情,就觉得头疼不已。
难不成,那些人都是被抓到那里去的?不然那些人凭空消失后,又去了哪里?
次日一早,孟戈便睁着微肿的双目,将收拾过的粮食都扛在身上,趁早回了村。
朱王两个大哥负责那两头猪。他们可谓归心似箭,一路上没怎么休息,才在未时初回到了村里。
才进村,等在村口的虞扬跟孟矛就围了过来。当然,只能是虞扬问长问短的。
孟矛在一边笑眯眯的,激动得小脸蛋红扑扑的,额上鼻头上都有汗珠。
盛夏的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也快要将孟戈他们晒焦了。
“我们一路走回来,发现许多不靠近河流的地方,庄稼都快要枯死了。”孟戈就告诉虞扬。
虞扬的心情就有些沉重。他仍未忘记那一年他们逃荒的场景。
当时,似乎也是遇上了这样的天气来着。后来,就一直一直的不下雨,直到他们被迫出逃。
往事历历在目,父母亲人的惨死恍在昨日。虞扬跟孟戈一样的难受,心中惶恐不安。
回到山上,将东西都安置好,孟戈便例行检查那些人的进度。
孟戈让建的,是一溜五大间的砖瓦房。左侧的东厢房,是用于堆放粮食杂物的地方。
右侧的西厢房,与正房相接的地方建了抄手游廊。那里,暂时是定做的厨房。
之后,便是正房中间的那个堂屋,是建成穿堂形式的。穿堂后通向的后院,搭了茅房跟牲口棚。
当然,后院还圈了一块三分左右的菜地。因为新房子有一半是建在乱世堆上的,所以茅房跟牲口棚都建在了那一边。
另一边,虽然留作菜地,却也搭了个非常坚实的柴棚。
整个院子的院墙,用的都是石子砌起来的。刚好这里有一大片的乱石堆,倒省了找石块的功夫了。
因为上大梁需要吉时,所以大家伙都没有在去动房子,或是在砌院墙,或是为新房子增添门窗之类的。
孟戈看了看屋里的地面,发现实在是太过坑洼,有些难以下脚。所幸她之前烧的砖里头,正好包含了铺地板的量。
房子无需孟戈再费心,孟戈便去地里晃了一圈。见庄稼虽然长势不如谷下那些村民们长得好,却也茂盛挺拔。
虽说那一条瀑布的水量有所下降,孟戈还是不担心的。据说这里近百年来,都不曾断过水。
薅过一遍草的庄稼地里,杂草依然长势勃勃。这就是新开的地的缺憾之一。
孟戈看着准备抽花的稻苗,心下觉得很是满足。至少,这是她带着两个弟弟,亲自动手种出来了粮食。
这是一种成就感,一种可以引以为傲的自豪感。
孟矛一直都乖巧的跟在孟戈身边,孟戈走哪他走哪。孟戈知道,是她昨夜未曾交代就外宿,吓到了他。
“小矛矛,姐姐不能一辈子都待在你的身边。今后,你要加强锻炼身体,把姐姐教给你的那一套拳给打熟了、弄透了。知道么?”孟戈摸摸孟矛的脑袋道。
孟戈坚定的点了点头,伸手抚上孟戈蹙着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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