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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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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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我的酒楼打成了这个样子,惊走了全部客人,你觉得我一共损失了多少银子?”大概也是觉得打的有些累了,叶十花终于停了手,掂量着汤勺问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勇气的柳白猿。后者口中嗫嚅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终于……

    “哭了啊。”

    “他居然哭了诶。”

    柳白猿这幅凄惨的样子当真是使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可惜在场众人根本没有人有为他求情的意思——或者说压根连根本的勇气都没有。就算再明事理的人,此时也绝对不想去触叶十花的霉头。最终,叶十花拎着汤勺,威风凛凛的对柳白猿宣告道:“但凡菊下楼今日的损失,都由你在这里打杂做工偿还。一日债务不清,你就休想离开菊下楼半步。”

    “可是我还要……”柳白猿刚想说话,一看叶十花举起的汤勺就又吓得缩起了头。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长笑:“那倒不必,这位袁公对贵酒楼造成的一应损失便由在下代为偿还了吧。”

    “不用!姓柳的一人做事一人……”柳白猿嘴上叫的绝对硬气,可在来人走进菊下楼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根本合不拢嘴,“你……你……你们……”

    来者乃是一男一女。男的约摸三四十岁模样,唇上的两撇翘须极为醒目,一身打扮如贵胄公子,意气赫奕,光彩射人,腰间的一方剑状白玉尤其引人注目。女的只有十六七岁,黑衣素净,肤白胜雪,青丝利落的在身后梳成长长一束,手中握着一柄彤艳艳的红鞘长剑,淡雅中带着一抹艳绝。

    虽然不知来者究竟是何人,柳白猿为何又那般惊讶,叶十花还是很干净利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只要能赔偿损失,我没异议。”

    男子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了一枚玉符递到了叶十花的手中:“本来在下应当等贵酒楼结算完损失再进行赔付,只是在下与这位姑娘都与袁公有约,事情紧急,须得眼下了结。这枚玉符足可兑纹银千两,望主人家笑纳。”

    叶十花看了眼掌中的玉符,略一估算:“多了,还能吃上几顿饭也说不定。”

    男子轻笑一声,颌首说道:“久闻菊下楼大名,今日能够一饱口福倒也不错。”

    看着两人一应一答,目瞪口呆的柳白猿终于回过神来,倒提着长剑大叫道:“等……等一下!和你有约?你才是……商家传人?”

    男子“咦”了一声,用手抚了下腰间的白玉:“白圭在此,世间除了蔡某还能有第二个商家传人?”他看众人眼中疑惑,便对着四面拱手一揖,“鄙人蔡京,字元长,以白圭祖师所传商主之位掌天下财货。”

    众人同时就是一惊,纷纷还礼,就算是张如晦也知晓这位蔡京蔡元长是什么人——他才听高俅说过的!现领中太乙宫使,兼任户部尚书,又有地仙修为,却不想这位道国的钱袋子居然还是商家的传人。商家两大祖师便是范蠡与白圭,范蠡的师父是文子辛计然,辛计然的师父便是道祖李耳,可谓是与道门关系匪浅。无怪乎他能够掌道国财力,原来却有这样的背景在后面。

    柳白猿长大了嘴,又用手指向了女子:“那她……”

    “袁公越女,当有一会。这位自然就是本代的越女——越青萝,有若耶剑为证。”蔡京用手一比越青萝,口中侃侃而谈,“尊驾为何如此吃惊?难不成在下哪里说错了么?”

    柳白猿用手使劲一指万俟薰:“她!”

    万俟薰在初音的示意下自动向前一步,报上家门:“蓬莱,万俟薰。”

    柳白猿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呆滞,中间还带了几分凄凉。他无力的指着张如晦:“他……”

    张如晦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商家传人了?”

    蔡京插话说道:“蔡某在五里开外便见得此地剑气冲天,却有儒门方正之意。既然万俟姑娘是蓬莱剑宗的门人,想来这位兄台便是儒宗哪位大儒的教授了。”

    张如晦不欲理会柳白猿,却要给蔡京这个面子。他也对蔡京拱手行礼:“在下饶洞天,师从象山先生。”

    这里张如晦却隐瞒了自己的姓名,毕竟兵家三位将领的谋划是一等机密。自己身上的通缉未除,实在不好让蔡京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他便以自己的出身上饶为姓,内里别有“洞天”,现做了个假名出来。

    叶两仪她们对张如晦的境况均是心知肚明,叶十花虽然猜到其中有蹊跷,可总也不好当面问询,所以谁也不来揭破。

    “原来是象山门人。”蔡京感慨道,“象山先生全凭一己之力开宗立派,所创‘心学’更是别出机杼。在下仰慕已久,可惜身居要职,无缘得见。”

    张如晦想了想说道:“夫子在正一道盟中已不再任职,或许过不多久便可北上,在皇极惊世阁内讲经。到时候蔡道兄大可以与夫子坐而论道,阐述见解。”

    蔡京高声笑道:“如此甚好!”

    两人相互间交谈的极为融洽,张如晦甚至将高俅的嘱咐都抛到脑后去了。这时门外忽的传来一阵嘈杂声音,一众官差从门口蜂涌而入,手持刀剑铁尺逼住众人。一个高瘦的少年风风火火的就冲了进来,左右手还各拎着一把剑,只是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拎菜刀。

    “统统都不许动!你!说的就是你,不许乱动!在洛阳城内还敢私斗,是不是当九城巡守都吃干饭的?”少年一看蔡元长想要说话,立刻两步就窜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穿的光鲜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帮有钱人!有钱就了不起啊?

    “还有你,看什么看?眼神飘忽不定贼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乖乖闭嘴站好了,不要让我发飙现在就把你给绑起来!”

    张如晦无辜的向旁边看了下,果然,在场众人的眼神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这个小子修为具体是几品不清楚,总之肯定没到鬼仙。哪怕是趴在地上看起来最为凄惨的柳白猿,顷刻间也能将连他带来的所有人杀个一干二净,尤其是在场众人中还有地仙境修为的蔡京。不过大抵是他不欲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在被喝令闭嘴后也就没再多说,还不知道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看见我来主动就趴到地上,今天这么多人就算你最有眼色。等下送你个五花大绑,够意思吧?”少年在对柳白猿呵斥完后,一转脸正好就对上了拉住叶十花的叶两仪,“你——你……你……”然后他的声调就一溜烟的向下降去,最后干脆整个人都降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求一般的大叫道,“姐啊!”

第228章 越女() 
这一下变故来的实在是太快,张如晦甚至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么说来……当年的确是有个小男孩也在一起玩的,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十花、两仪、三……三火?是这个名字么?应该错不了。

    果然,叶十花向前走了一步:“三火。”然后叶三火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大姐,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问题问的已经蠢出了一个境界,叶十花一汤勺就砸了上去,叶三火就迅速的与柳白猿为伍去了:“你进门前都不知道看看牌匾么?”

    叶三火挣扎着向周围看了一圈,这才依稀发现这里……可能……大概……或许……好像……就是自己家的酒楼。大惊失色之下刚想要说话,却已经被叶十花一脚将脑袋给踩在了脚底。看他那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张如晦就不由得庆幸自己当年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家弟顽劣,管教无方,还望蔡真人赎罪。”

    面对叶十花的道歉,蔡京摆了摆手,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对于蔡京这个身份的人而言,要是跟一个连鬼仙或者先天都没修到的小鬼计较,那才真是大*份。既然蔡京都发了话了,叶十花也就挪开了脚,让叶三火起身。不过这时又有一个身穿绯袍的三十多岁汉子冲了进来,看见这么一大群人——还有被吓得缩在一旁的众官差后就是一惊。

    “王校尉,我把弟弟交给你当徒弟管教,结果就教出这么个结果么?”

    王校尉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这时候蔡京又慨然做起了介绍的工作:“菊下楼的叶姑娘在下想来是不用为王校尉介绍了,道装打扮的是象山先生陆九渊的弟子饶洞天饶兄,这三位姑娘当是蓬莱门人。在下身旁的这位姑娘是‘越女’,躺在地下那位是‘袁公’。”

    他每说一个人,王校尉脸上的表情赫然就惊惧一分,嘴也张的越来越大。显然他不是叶三火那种愣头青,能在洛阳的九城巡守司当个校尉,招子必定比寻常人亮的多。饶洞天这个名字虽然陌生,陆九渊的名字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其他人像什么蓬莱剑宗袁公越女就更不用说了。最后他哆嗦着嘴唇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您是……”

    “鄙人蔡京,叨扰贵地,十分惭愧。”

    王校尉当场就捂着狂跳小心脏差点倒了下去,还好心脏功能比较强大,硬是扛住了这一波打击,同时也知道了一干属下为什么躲得那么远——其实他完全是误会了,蔡京的名字就算在那些人面前曝出来他们也未必知道是谁。他们之所以躲得那么远,完全是因为叶十花的汤勺太过犀利。

    于是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叶三火就又被师父一把摁到了地上给人道歉,这对师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真是一脉相承,蔡京也只好无奈的又说了遍自己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你们赶快收队撤退吧。

    不过菊下楼已经被张如晦和柳白猿打得一片狼藉,就算想要吃饭也得延后。在九城巡守司走人之后,蔡京也带着越青萝准备走人,并且向叶十花订了一桌酒席,并且邀柳白猿第二天晚上来赴宴。倒是他走的时候对柳白猿笑着说了一句:“不过既然如此,第一关当是越女一方获胜了吧?”

    柳白猿铁青着脸点了点头,随后蔡京才长笑而去。

    没了闲杂人等干扰,张如晦才有机会询问柳白猿这件事情的始末——在这之前他当然要以御术将菊下楼恢复原样。于是烈火熄灭,污水流走,翻起的青石自动移回原位,碎裂的桌椅多半也缝合如初。这一手乃是他在得见秦翰移动群山后新生感悟,可惜现于修为,绝不可能做到秦翰那般威力。

    至于满墙的脚印、剑痕……还有有些已经烧了半天的东西,那就没办法了。御术所能做到的只限于改变形状位置,哪怕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都有办法。可烧了这么长时间,根本没都没有了,想要复原万万不是张如晦所会的法术能够做到的。反正蔡京给了那么多钱,找些泥瓦匠一流两天内也能修缮个差不多。

    “我们袁公一脉,有史可载的时候就已经和越女一脉结了梁子。实际上按理来说,载入笔记正常,载入史书绝不正常。根据我的推论,这铁定是商家中人使坏。”柳白猿看众人眼神古怪,便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张如晦漠然说道:“请勿夹叙夹议,直接说正事。”

    从赵晔的那本《吴越春秋》上来看,袁公似是不忿——也有可能是好奇越女那号称“当世莫胜越女之剑”的剑术,便拦道试剑,之后战败化白猿遁走。这桩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在柳白猿的口中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首先,史书中间女子地位偏低,结果就这么一个“卧薪尝胆”里面就包含了两名地位重要的女性。

    “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吧?”张如晦说道,“像这种史料我能举出来一大堆……”

    “不需要你举证!”柳白猿大喊道,“况且还有重叠性!居然都住在若耶溪!离得那么近,这两名女性难道就没有些什么关联吗?”他看众人纷纷摇头,愤然说道,“你们难道就没看见她手中的剑叫什么名字吗?”

    若耶剑——这点根本不用质疑,大家的耳朵都还没聋。

    “你想说明的就是,越女就是西施,是么?”张如晦问道。

    “我以我祖师爷的名义发誓,我下面说的都是真话!”柳白猿咬牙切齿的说道。

    既然越女就是西施,那么《吴越春秋》当中记载的其他事情也就未必说得准了。况且就算天才可以从天上掉下来,剑术也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据柳白猿所说,越女原本的师父就是袁公。他去拦道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看出了范蠡将要做的事情,要去阻止这个傻徒弟。

    于是越女就先授越军剑术,然后又被献给了夫差……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夫差了事,那自然是因为杀了夫差吴氏还有一大堆子人,吴国始终是压在越国头上的一座大山,一翻掌就能将越国压个粉碎。如果单单只是杀了夫差就有效,范蠡自己都已经去杀了。文子辛计然可是道祖的徒弟、写出了《通玄真经》的高人,虽然那个时代整体修为都不怎么样,可要刺杀一两个人……总比干败一国容易得多。

    至于为什么愿意做这种事……那大概就是因为爱吧。

    在场的姑娘们听得是纷纷谴责范蠡,他万万不该将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献给别的男人——而且一献就是二十一年,这是绝对的渣男。没有跟师父一并走人而留下来的叶三火都已经在握着柳白猿的手叫道:“这是何等强大的接盘精神啊!崽都该生了一窝了吧?”

    “是啊……胡说!”柳白猿气的要掀桌子,叶十花立刻举起汤勺,吓得他立刻抱住了头趴在了桌子上。

    其实这个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袁公辛辛苦苦养大一个女孩,就算不自己吃总也可以怀着一颗父亲的心看着女儿出嫁……结果把女儿拐跑的那个坏小子居然拱手就把他献给了别人这袁公心里要是没有十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谁也不信啊!

    “其实当时越女的功夫还没学到家,袁公一脉最压箱底的‘虚空动’还没学。她能胜出袁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范蠡的计策。”柳白猿拿手比划了一下,“两人在比试前有言在先,一战定胜负。若是袁公胜了,越女立刻就跟他走,范蠡也不得再去找;可要是越女胜了,有生之年袁公也不得再找范蠡和越女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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