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扶风歌- 第19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邮履褪茄忝趴さ暮郎獭=粼绞猩骄竿踔螅M跣母闺殴芍迹ニ甏萜菩倥涿镉谒暮#挥闹萃跖碜妫敉跏细呙诺章觯苯嗄辏蚣怀牵谱阋院扯性U饬轿徊攀钦嬲谋苯壅颍胫啾龋は嗖钐叮》较壬我云闹荨⒉⒅萦诓还耍蓝来骨嘤谖艺飧鐾蚴虏荽醇枘训拇つ兀俊

    方勤之哈哈笑道:“陆将军何须这般自谦?代郡之力,虽较幽并不如,但将军之前途,定然远迈王彭祖、刘越石二公。我曾遣人特意打探将军的经历,一个月前,将军还不过困守一郡弹丸之地;两个月前,将军只不过是领兵一千的并州将佐;一年之前,将军更只是并州军败军之将而已!”

    他展开袍袖,向陆遥深深拜倒:“勤之是商人出身,商人生财之道,无非识人、知机而已。陆将军身具雄才,兼有了不得的贵人相助,遂得以在一载之内,一飞冲天……此诚勤之之主也!”

    贵人相助?陆遥轻笑一声,下意识地要向方勤之解释,自己除了得越石公简拔于败军之外,并不曾得到什么贵人的额外帮助。但他随着方勤之的言语回顾过去几个月的经历,突然发现,此君的猜测未必没有道理。

    自己出身江东陆氏,亡国之人本为朝廷所忌;叔父士衡公、士龙公历任成都王麾下重臣大将,更为当朝衮公所不容;纵然得到越石公的青睐,得以立功沙场,但直到自己离开并州时,职务也不过是区区牙门将军、平北司马而已。然而就在两个月前、他孤军北上代郡的时候,东海王特使突然携来谕令,一举将自己提拔成了足以独当一面的方面大员。能够压服代郡诸胡,多赖于此任命,东海王的恩遇何其突兀也。

    陆遥当然不认为自己与东海王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但他认得那位特使是自己的老熟人、曾经在太行深山**同对抗剧盗项飞的护卫王德。那么,在王德身后的人会是谁?他下意识地在案几上扣动指节,深深地吸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被深藏许久的身影。

第六十九章 异客(四)() 
方勤之全然不知陆遥为何突然陷入沉默。

    他自问颇下了些功夫去了解陆遥的起家过程,对这个过程中东海王所起到的作用也看得十分清楚,所以才会毅然决然地表示出投效之意。但陆遥此刻的沉默代表什么?难道这位陆将军的背后,还有什么我没有注意到的?又或者,是我适才的言语有何不妥,触怒了这位军威赫然的大人物么?

    方勤之心念急转,额角都沁出了热汗来。他在陆遥面前,反复强调自己是草原上罕有的大豪商,其实并不完全属实。近年来,朝廷北疆边防形同虚设,大批鲜卑人自由往来于草原内地,对晋人商队的依赖日趋减少。与此同时,草原上的局势越来越明朗。原本数以百计的零散鲜卑部落在一次次的彼此吞并之后,一步步地统合到了几个较大的势力之中,这也使得方氏商队赖以依违游走的空间逐渐被压缩。时至今日,曾经辉煌的方氏商队,也不过是仗着与濡源卫氏宗族的情分,做些聊胜于无的小生意罢了。如果陆遥拒绝他的投靠,方勤之倒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作如此想法,但他面上神色倒不见半点紧张,端坐的姿势丝毫不变,就连摇动羽扇的手势也依然那么舒缓有致。

    过了许久,才看见陆遥似乎突然从走神的状况里醒觉过来,歉意地笑了笑:“方先生如此推重,实在叫我愧不敢当……但请恕我冒昧再问一句,如若阁下果然出仕,将有教于我乎?亦或将有助于代郡乎?”

    方勤之精神一振,明白这是到了关键时刻。他奋然给自己打气:方勤之啊方勤之,你自幼修文学武为的什么?只是为了区区阿堵物么?在吴为陶朱公者,在齐为鸱夷子、在越为范蠡!……这才是你的目标!他又想到:方勤之啊方勤之,锥子已经成功地钻入囊中,能不能让眼前这位炙手可热的鹰扬将军看到锥子的尖利可用,就看接下去这番言语了!这般想着,他把羽扇搁在一边,将上身挺直,将要全力施展如簧之舌。

    正待开口,突然见到陆遥有些焦躁地站起身来:“不不,方先生,那些事情不妨先放一放。”

    陆遥在厅堂里来回走动了几次,又猛地坐回远处,盯着方勤之道:“我只问,阁下以为那……”他猛地吞下了半截话语,顿了顿才继续道:“以为东海王如何?”

    陆遥突然换了问题,方勤之但觉腹中数千字存稿轰然崩散,几乎吐出口血来。但他的反应之快也当真罕见,瞬间脑海中如一道电光闪过,已然明白了陆遥这个问题为何而发,也明白了陆遥此前的沉默究竟是因何缘故。

    仗着数十年来对中原局势的关注,方勤之一边竭尽全力搜罗着自己对东海王这当朝第一权臣的所有了解,一边组织语言、缓缓道来:“自愍怀太子被害,南阳、濮阳、襄阳诸王也前后离世,惠帝的血脉子嗣,实际已经断绝。惠帝兄弟诸王由此成为距离皇统最近的亲属,遂有楚王司马玮、长沙王司马乂相继崛起,直至成都王司马颖称皇太弟,居邺城遥制洛阳朝政。成都王的威势,远远超过此前辅政诸王,其事败,殆出于天意。而东海王殿下侥幸惊险地继之而起,恐怕也只能归功于天意。”

    方勤之口中的惠帝,便是那位询问“何不食肉糜”的白痴皇帝了。这位皇帝在位十七年,便是大晋由极盛转为极衰的十七年,是天下鼎沸的十七年。去年他驾崩的消息传到并州时,居然令得沈劲大笑欢庆。沈劲的行为固然悖谬,这位惠皇帝在天下军民心中的形象也可想而知。而他在位期间就连自家子嗣都不能保存,也算得可悲。

    “以血统而论,东海王是宣帝之弟、东武城侯司马馗之孙,高密王司马泰之子,于武皇帝、惠皇帝的关系疏而又疏。以食邑数量而言,成都王本食四郡,而东海王只有区区六县,大小轻重迥不相同。东海王取得洛阳政权后,部署司马腾、司马模、司马略诸弟分守重镇以为形援,并依靠诸弟所领有的邺城、许昌、南阳等重镇以要点的形式拱卫中枢。”方勤之伸手作势,比划着说道:“但东海王毕竟非是皇室近属,号召力有限,本身的班底也略显薄弱,纵有八裴、八王等自诩名士者操持于幕府,却不得不将各州郡置于实力方镇的掌中。并州刘琨虽然力敌匈奴,雄武可嘉,但他过往曾降叛于诸王之间多次,可为肱股、却非属心腹。荆州刘弘虽有忠诚,却年纪老迈,不堪大用。幽州王浚、兖州苟晞、冀州丁绍等,都是执掌地方军政数十年的宿将,自有牢不可破的嫡系实力;彼等虽然外示东海王以臣服,实则盟友而已。眼前合则为友,将来若有不合,未尝不能为敌。东海王纵使加以高官厚赐,彼等以为理所应当,又何爱于东海王也!”

    “而将军……”方勤之稍许压低了嗓音,厅堂外方简之、方勉之围着何云哇哇啰唣不休的声音立刻涌进了堂上来。方勤之在噪声之中郑重地向陆遥俯首:“而将军则不同!”

    “一者,将军系江东贵胄、东吴遗族出身,从未得与洛阳盘根错节的朝堂诸衮公有所交集;二者,将军的长辈、亲族被成都王诛杀,想来将军与成都王一脉非属同路;三者,将军纵横河北,战功赫赫,在北疆自拥千军万马,实力可堪一战……确实是我大晋军中后起之秀。有此三项,便正合东海王所需。”

    “然则……”陆遥沉吟了半句,却听方勤之继续道:“眼下的洛阳朝堂,能够拔犀擢象、破格用人的,只有东海王殿下;而眼下的河北各州郡,能够以相当实力雄踞冀州、幽州与并州之间,使得东海王殿下在洛阳安心的,只有鹰扬将军、代郡太守!无论如何,以将军如今的地位,都再不能屈居于寻常臣工之下。那么既然东海王展现了善意,将军又何吝于报之以忠诚呢?”

    陆遥点点头,又摇摇头,勉强回了句:“然则……东海王终究只是帝室疏宗,眼前固然权势滔天,安知日后如何?”他默默地在心中补了一句:“如果我记得不差,这位东海王并无匡扶之能,身为执政权臣,却只知排斥异己、镇压地方,仅仅四年后,就在大晋朝廷四面楚歌的绝境中忧惧而死。这等人物与英武刚烈的越石公相比,不过虫蚁罢了,哪里值得去投靠?”

    他掰动自己的指节,发出“啪啪”地轻响。虽然露出严肃的表情,思想却不由自主地又划向了别处。

    陆遥本非强欲之人,要不然也不会长期秉持着洁身自好的生活方式。随着他地位渐高,那种俯视众生,以千军万马为棋子、以天下大势为棋局的快感愈发强烈;掌握无数人生死的志得意满,更足以令他抛却通常意义上的儿女私情。但是……但是……东海王如何,其实并非问题的关键。既然那位果决而明丽的县主还记得自己,还给予了自己如此关键的支持。陆遥啊陆遥,你便做出些回报,正可利人利己,岂不很好么?

    想到这里,他赫然发现,原来自己竟是期盼着能被方勤之说服。

    ******

    我不认为县主这样的女人,和陆遥这样的男人之间会有单纯的、黏黏腻腻的爱情存在。在政治上各取所需,从而一步步靠拢,或许值得尝试?:)

第七十章 振旅() 
“东海王殿下身为太傅录尚书事,皇帝委以军政,荷天下之重。我们既然忠于大晋,自然也要尊奉东海王殿下的号令。只不过……方当纷乱时局,如何才能令洛阳中枢、令东海王了解我们的心意,尚须仔细考虑,倒不必急于一时。”陆遥慢吞吞地道。

    方勤之稍作犹豫之后,颔首应道:“是,是。”

    惠帝驾崩之后,豫章王登基继承大宝,东海王遂领军出镇许昌,遥制朝政。按照陆遥的意思,似乎在向东海王输诚的同时,又打算同时与洛阳朝廷有所沟通?再考虑到鹰扬将军、代郡太守、监代郡上谷广宁诸军事的职务,原来竟是东海王单方面的赐予。对东海王如此诚意的拉拢,眼前这位青年将军似乎还显得不那么热衷……这样的态度实在令方勤之颇感高深莫测。

    正在凝神思量间,陆遥重新落座,继续道:“方今胡儿躁动,北疆不安。我为代郡太守,意图统合濡源胡晋各部,有所匡济。方先生以为,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当前急需要做的是什么事?”

    方勤之总算等来陆遥问起政事。但待要引经据典长篇大论的时候,看见陆遥胸有成竹的笑容;于是他心中顿有所悟,深深俯首下去,正色道:“继续要做的事,便是示之以无事!”

    “示之以无事?”陆遥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句。

    “要做的事,正是示之以无事。”方勤之应声道。

    这句话顿时令得陆遥对方勤之的才能又高看几分。

    如何彻底收服北疆晋人,如何管理濡源和坝上草原的广袤区域,陆遥和邵续早在出兵之前就已筹划多时。

    濡源虽然纳入代郡军的势力范围。但草原上的晋人家族数十年来与朝廷隔绝,本没有多少忠君的念头;彼等又通过联姻手段结连一体,依托宗族权威自治,外人纵有威权,也难以遽尔压服。这个时候,正是所谓“治大国若烹小鲜”的特殊时刻,也就是说,治理地方就如烹饪小鱼,一旦搅拌过多,就会稀烂不能食用了。按照前朝玄学大家王弼的解释,越是要治理复杂的环境,越不能胡乱搅动。皆因一旦躁动,则必将引起人心惶恐不安,反而将局势推向恶化。

    故而陆遥一开始就打算维持现状,充分尊重各家族的地位,一切因循旧例不作任何变动。首先将整片草原安定下来,之后才谈得上施行各种具体的政策。他却不曾想到,来到濡源之后撞见的商人方勤之,竟然意见与自己完全相合。陆遥不禁哈哈大笑:“好!”

    次日,陆遥侧近卫士颁下亲笔撰写的文书,以方勤之、方勉之、方简之三兄弟笃志好学,有才干器任,征为鹰扬将军府中从事。三人大喜过望,立即大摆酒宴庆贺,席间方勤之一面自夸自赞,一面对朝廷、对陆太守感恩戴德谀辞潮涌;方勉之、方简之二人额外又对兄长感激涕零,当场吟咏长歌以示情谊,言语滔滔如江如海,简直令人绝倒。

    很显然,诚如方勤之所言,这三兄弟装了二十多年话唠,已然装成习惯了。

    除了引方氏兄弟三人为官以外,陆遥便再无其它动作。他在濡源停留了数日,与各路流民首领饮宴酬唱不休,另外倒有大半时间用在游览风光,像极了踏青的士子。

    第五日上,陆遥提出将要南归。是日晚间,当地宗族首领齐聚,设宴为陆遥践行。酒酣之时,终于有人询问出憋了好几天的问题:濡源既然重归朝廷治下,太守意欲如何治理?陆遥全不经意地答道,代郡太守府将发来各种官职告身,诸人随其所宜皆有任用。至于濡源的治理,德元公如何,今后依旧如何,不会稍有变异。此言一出,在场的诸多宗族首领顿时长舒一口气,宴席的气氛又热烈了几分。

    第二天清晨,陆遥启程南返,卫操也辞别了宗族子弟们,陪同陆遥一齐南下。他那左将军、定襄侯的官职,还是太熙年间朝廷所赐,单以职位来说,着实高得吓人。虽然正牌官员未必将这种通常赐给异族的官号当回事,但就算看在朝廷体面的份上,他也终不可能担任陆遥下属。只能打着返回代郡故乡的旗号随军,以便陆遥咨议事务。

    随同队伍的,还有数十名紧急聚集起的濡源晋人家族嫡脉子弟。这些少年人每人都自备了兵甲马匹,有的还携从骑若干人,都说是有意投效在陆遥麾下从军出征。陆遥清楚,他们便是濡源各家族派出的质子了。

    就陆遥本身的想法,并不认为靠一个两个人质就能确保整个家族的忠诚,但既然濡源各家有此投桃报李之举,也不须刻意去拒绝。如果再考虑得深一些,这些家族派遣质子的行为,必定经过了卫操的默许。很可能卫操也意欲借此向代郡政权表示,他无意架空朝廷管制,将濡源数万晋人长期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