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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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香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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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溪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和萧宝儿说话完全是对牛弹琴。他深深叹了口气,道:“这样吧,先试试我们能不能出去。如果出不去,还请潇潇站屋顶大喊:我是公主,看看有没有人会在乎你的身份!”

    萧宝儿嘴一瘪默默地跟在姚溪桐身后,这地方真有那么邪门,准进不准出?

    两人沿着黄土砂石路走了约一盏茶时间,期间路过的屋子大都门窗紧闭,看不出屋内是否有人。酒肆、当铺、粮油店、赌坊、甚至花坊一应俱全。萧宝儿再一次闻到甜腻的桂花香味儿时,她指着花坊二楼飘出的红纱,“这儿我们来过,你迷路了吗?”

    姚溪桐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潇潇,换你带路。”

    萧宝儿环顾四周,发现镇子不算很大,加快脚程的话一炷香就能离开,她指着正前方说,“我们往那个方向走可以吗?”

    “只要能出去,往哪儿都一样。”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萧宝儿带着姚溪桐又回到了那座两层楼高的花坊,“潇潇也迷路了吗?”萧宝儿一咬牙恶狠狠地说,“换条路走,山离我们这么近,怎么可能走不出去。”

    姚溪桐没说走或不走,他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口水井说,“潇潇,仔细看看那口井。”

    萧宝儿莫名地走到井边,看着架在井口上的绳子和木桶,又低头看看黑黝黝的水面,“怎么了?”

    “仔细看!”

    “哇,”她一声惊呼,仔细看了才发现木桶上看着未干的水渍居然是画上去的。姚溪桐捡起一颗石子扔到水井,那黑黝黝的水面上瞬间多了颗石子,“天啊,井水也是画上去的,为什么啊?”

    “潇潇以为呢?”萧宝儿二话不说就跳入水井,姚溪桐站外面问:“这是干嘛?”

    “我觉得有密道直通镇外。”

    “出来,谁会干那么费力不讨好的活计,你有没有脑子。”

    等到萧宝儿出来,姚溪桐指着两人的来路道:“我们朝这个方向走的时候,前方的道路是笔直的,因为这口水井,我们偏离了原路。”他又指着水井不远处的一个无人摊子,“从水井到那个摊子,道路也是直线,可因为那个摊子,我们再往前时又偏离了原路……”

    萧宝儿懂了,她快步走到摊子,发现离摊子不远的地方有家粮油店门口多出了两个米桶,从摊子到粮油店是直路,可绕开那两个米桶,与原路相比,他们已经偏离了太多。

    她问:“这些看似寻常的障碍物导致我们一直在镇中兜圈,根本没有走直线?”

    姚溪桐赞许的点点头,“镇中的道路看着直,其实全部是曲线,沿着路走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走出这个镇子。”

    萧宝儿回到水井处,越过水井往前走,一栋房子挡住了前路。她破门而入,穿堂到了后院,纵身跃上后院围墙,看到墙外是条小路,路两边屋舍俨然,一点儿也不像能走出去的样子。心忧姚溪桐的安全,她很快折返并把墙后所见告诉了姚溪桐,“明明看着已经是路的尽头,为什么墙后面还有条小路?不行,我们再找一间屋子试试。”

    姚溪桐也不拦她,两人换了个方向,找了重新找了栋屋子。广源绸缎庄,透过门缝可见正屋一侧是柜台,上面堆积着厚厚几叠布料,另一侧放着两把椅子,一看就是给客人休息用的。屋子同样坐落在路的尽头,感觉进屋推开窗子就能看到镇外的密林。

    萧宝儿学先前的样子破门而入,这次吃了瘪,那门怎么使劲儿都无法推开。姚溪桐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有些可怜,解围说,“何不试试往外拉?”门开了,隔着门看见的柜台,布料,椅子,居然全部是画上去的,门后只有一道墙。萧宝儿再次张大嘴,“该不会这栋楼后面还是小路和房舍?”

    姚溪桐点点头。

    萧宝儿沮丧的坐在绸缎庄的台阶上,“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真要等到七月半?现在才十一月啊?”

    “天色暗了,我们先回园外楼。”

    综合一日所见所闻,姚溪桐心中已经有了一套想法,只是没有对萧宝儿说出。所谓的鬼镇,叫做鬼阵更为适合。这地方是一个高手布下的阵,入阵者因为种种限制不能出去,这个阵的阵眼应该和数字十五有关。至于生活在阵中的人,他已经对萧宝儿说过,人死不能成鬼,鬼死却是死人。萧宝儿用心想一想就该知道,什么人需要不存在的鬼,又有什么组织需要那么多鬼?

    园外楼门口,姚溪桐喊住了萧宝儿,“这个荷包你随身带着。”

    萧宝儿纳闷的接过荷包,天青色的缎面儿上绣着一朵朵白色祥云纹,看成色姚溪桐用了很久,应该是他的贴身之物。“给我这个干嘛?”

    “暂时借给你用用,等出了鬼镇还我。”

    萧宝儿瞪大眼睛看着姚溪桐,今儿问了一整天问题,问到后面已经懒得提问,遇到不懂就瞪眼看对方,姚溪桐迟早会给她解释。

    “饕餮说了,鬼镇除了他们都是鬼,我们遇到的卖艺人是鬼。白天他没找到机会下手,难说晚上会来。”

    “那艺人居然有杀人的心思,我怎么没看出来?”姚溪桐抿着嘴没让自己笑出来,她开口就让猴子唱歌,卖艺人被她不合理的要求气得半死,哪有机会让埋伏在阴影中的同伙下手。

二十七、竹蛊() 
何伯做饭,众人仅有的一条羊腿被做成四菜一汤。

    马蹄竹蔗羊腿骨汤,蜜饯蒸羊肉糜丸,孜然炙烤肉条、萝卜口蘑红烧羊肉、土锅黑豆闷烧羊肉。菜刚上桌,饕餮来了,每样菜一人一筷尝了几口,饕说,“今晚的住宿费免了,”餮接着问:“食材哪儿来的?”

    何伯搓了搓手,“马蹄是路上买的,竹蔗不久前才在林子里挖到。蜜饯跟苏苏姑娘讨的,口蘑今儿才泡水发好。萝卜和黑豆原本都是留给牛马路上吃的……”

    萧宝儿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想要吃肉,听到配料来自桑吉和多克的口粮,一下子就没了吃的心思,拿了个硬馍坐在一旁默默地啃。“过来,”餮朝她招招手,趁着没人看见悄悄塞给她一包东西。

    “这是什么?”

    “蜜唧得喂蜜养大,这儿没蜜,他们一直吃我的精血。你把蜜唧吃了,你就是我的人,以后好吃的都给你。”餮说完就捂着嘴一直笑。萧宝儿不敢去深思他口中的“精血”是什么,更好奇手里那包被树叶包着的东西。

    “打开看看,给你的都是好东西。”

    暗绿色的树叶里包着七八只鹅黄色的肉虫,每只都有拇指粗细,见光后这些肉虫正开心地蠕动着身体,麻酥酥的感觉从手掌直接传到萧宝儿全身。她用力控制住身体不颤抖,声音却露怯道:“这要了干什么?”

    “吃,好吃!”眼见饕要过来,餮遁入阴影走了,“别说是我给你的,嘻嘻!”

    姚溪桐不能吃肉,和萧宝儿一样啃硬馍。餮刚走,他就问:“你们在干嘛?”

    萧宝儿把肉虫举到他眼前,“你可知这东西是什么?”

    姚溪桐仔细看看,“竹虫或是竹蛊。”

    “在乌,竹虫很常见,这种虫寄生于竹子内部,是乌族人最常见的食物之一。竹蛊顾名思义,用竹虫养出来的蛊,这种蛊与其他蛊虫不一样,无毒无害,乃是练功者最喜欢的圣品。”

    萧宝儿被姚溪桐的话吸引住了,忙问:“这些到底是竹虫还是竹蛊?”

    “竹虫没有这种颜色,不排除是罕见的紫竹虫。”

    “不是竹蛊?”

    姚溪桐暗自发笑,竹蛊可是稀罕物,能这么随便给人?他讽刺道:“吃吃看吧,传说一蛊补十年。这儿有七只竹蛊,可以给你七十年内力,多好的事儿!”

    闻言,萧宝儿很认真的说,“真是竹蛊我就忍住恶心全吃了,估计是竹虫,即便是罕见的紫竹虫,也还是虫。我若吃了,你一定会笑,对不对?”

    “潇潇,若把内力比作江河湖海,经络就是容纳江河湖海的容器。假设你的体内能放下一条河,吃了这几只竹蛊,好比得到一片海,能容纳一条河的经络如何承受一片海?你说后果是什么?”

    萧宝儿用手指戳了戳树叶上的虫,其中一只蜷起来裹住了她的指尖,密密麻麻的腹足不断在她指尖蠕动,肉眼可见的口器似乎在找该从哪儿下嘴。她把虫子弹回树叶,顺带将两者裹了起来。

    姚溪桐以为她不敢吃,戏谑道:“公主洪福齐天,大可以吃一只试试,一只不过十年功力,公主受得起。吃下若感觉体内精力充沛,竹蛊无疑。若只是满口生香,那也是上好的美味,你说是不是啊?”

    萧宝儿张开嘴将树叶直接塞入口中,她用指头戳过虫子,看似柔软的虫子其实有层硬壳,腹足和口器也都不似普通虫子。姚溪桐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是虫是蛊,对她的影响都可以接受。一蛊补十年,吃不好就爆体而亡,但她不怕,这样的死法肯定不会拖累父兄。

    七只竹蛊不算少,想要不嚼就吞下实在不可能,她皱着眉死命嚼了一下,树叶粗糙的质感吃在嘴里并不好受,嚼碎的竹蛊更是有股无法言喻的滋味儿。

    姚溪桐看她吃的那么痛苦,仿佛已经感受到虫子被咬碎后汁液飞溅的感觉,随之也皱起眉,这实在太恶心了,她怎么下得去口。

    萧宝儿憋着气把竹蛊吞下腹中,不过片刻就感受到丹田处有股力量正汹涌澎湃的在她体内乱窜。这该怎么办?她抬眼看着姚溪桐,后者早已别开了视线,一副根本不想看她的模样。不行,身体无法承受了,还是按巫祖说的办,遇事想不通就打拳。

    她急匆匆地朝后院跑去,姚溪桐没有跟着,暗道:她的吃相已经够难看了,难不成还要跟去看她怎么呕吐?

    江湖人求之不得的圣品就这样被萧宝儿一口吞掉,姚溪桐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这种事会发生。可以说萧宝儿福气好,也可以说是事情的必然。

    首先,姚溪桐认得这种虫子,不是竹蛊就是竹虫,吃不死人。

    其次,即便吃死人,萧宝儿也不怕,像她这种试试会不会的死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入夜,萧宝儿在院子里翻来覆去的打拳,试图用巫祖教的拳法缓解体内汹涌澎湃的内力。

    餮藏在角落中默默地看着,那眼神很像在看一种食物,美味的食物。

    苏苏早已收拾好房间,怯生生地问萧宝儿,“主子,今晚能同你一个屋吗?”对上其疑惑地眼神,急忙解释:“下午在镇子里随便逛逛,这里根本出不去,屋子不是屋子,墙不是墙,整个地方没牛氲揭估镉泄沓雒唬摇液ε拢 彼皇且桓銮嵫钥志逯耍也以饷鹈潘挥泻ε拢蝗送先ゼ藒院抵债她没有害怕,下午同喜鹊怎么绕都出不去却让她害怕了,真正的恐惧源自未知。

    姚溪桐很大度,隔着老远搭腔道:“潇潇,今晚我同何伯将就一宿,你陪苏苏吧!”话音刚落,就听“哐”地一声,饕敲着一面铜锣说,“诸位快点儿回房休息,这鬼闹得厉害,夜里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门。一旦离开房间,你们的生死同我无关。”

    饕手中的铜锣萧宝儿见过,和卖艺人用的那个一模一样,她不禁有些分神,刚刚压下的内力又排山倒海再度朝她袭来。“喝……喝喝……喝……”她大叫着又打了一遍拳,动作很慢,每一拳打出去都重若千斤,一套看似普通的拳法被这般打出来,众人只觉得她的武艺实在太差。

    园外楼的房间很小,苏苏打算睡地板,萧宝儿却说地凉,让她到床上一起睡。两人并排躺着,苏苏尽量和萧宝儿保持距离,后者却毫不在乎的把头搭在苏苏肩上,“除了姆妈,你是第一个和我那么亲近的女子。”北辽王妃死得早,萧宝儿的身份又贵重。在北辽,所有女子对她只能仰望,根本无法比肩。

    苏苏不觉得自己荣幸,暗自期望能有萧宝儿这样尊贵的身份,若是这样,公子爱上的女子肯定是她,而不是萧宝儿这个蛮女。

    “公主,你这样说是苏苏的荣幸。”

    “苏苏,这药很贵吗?”萧宝儿把下午给猴子疗伤用的玉雪膏拿了出来。

    “公主为什么这么问?”聪明人说话总这样,不回答贵不贵,而是问为什么要问贵不贵?

    “皮袄子说很贵,还说很难找,要去那什么地方……哎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包子铺。”

    “你确定是这个名字?听着不像是可以买到昂贵货品的地方啊?”

    苏苏自信的笑了,“公主,包子铺是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那里什么都卖,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找不到的,玉雪膏是包子铺最好的疗伤圣药……”都不用萧宝儿开口,苏苏就把她知道的有关包子铺的信息全部说了,顺带暗示姚溪桐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萧宝儿知道姚溪桐不单纯,他们能住这儿全靠何伯烧得一手好菜。什么食材配搭什么佐料,包括苏苏包里有蜜饯都没有逃过姚溪桐的眼睛,那又怎么样?她要改命,没有本事的人怎么帮她改命?

    苏苏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萧宝儿侧头一看发现她居然睡着了。真是不可思议,主子没睡,奴才怎么敢睡?看她睡得那么香,萧宝儿感觉到眼皮在打架,突如其来的睡意将她牢牢笼罩。不对,不该那么想睡,难道卖艺人已经把他养的怪物派到了这里?

    她把姚溪桐送的荷包凑到鼻端闻了闻,心想这东西应该是用来解毒用的。武俊在驿馆放出迷烟时,苏苏就因为有荷包没有中招,姚溪桐肯定也是,她才不信姚溪桐那夜真的中了迷烟,没有揭穿谎言,只是懒得同这厮计较。荷包里有股淡淡的香气,使劲儿闻闻似乎清醒了一点儿,她瞪大眼睛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果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爬行声。

    想到卖艺人会采生折割的手段,她不敢托大,悄无声息地顺着声音在屋里寻找,看见一道黑影“嗖”地从屋里往外窜时,她顺着黑影的方向也窜了出去,直接拽住了黑影的尾巴。也不知那东西是啥,回身就咬了她一口,尾巴更是刺溜的从她手中抽走。眼见那东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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