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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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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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是臣的福气,自然好!”

    兴王见她们相谈甚欢,笑着打断道:“好了好了,母妃,女学士,你们再聊下去,我们兄弟可要饿坏了,快用膳吧!”

    岐王也赶紧举杯道:“是是是,我们一起祝母妃生辰快乐!”

    李慕儿跟着说:“对,臣今日有幸为太妃庆贺生辰,便祝太妃永远这么年轻美丽,三位王爷平安快乐。”

    众人欢乐碰杯,邵太妃却拿起一只筷子敲了敲三兄弟的酒杯,优雅道:“小孩子不许喝酒。”

    李慕儿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偷偷瞄了一眼兴王,对他做了个鬼脸,用口型重复了遍“小孩子”。

    兴王闷闷反驳:“母妃,孩儿不小了。孩儿都已经搬出宫在诸王馆住了快半年了,怎么母妃还拿我当小孩子看。”说完又坏坏地勾起唇角去抢两个弟弟的酒杯,“你们两个才不许喝,快还给哥哥!”

    岐王和雍王哪里肯放,一时三兄弟打闹成一团。邵太妃捂嘴轻笑,又拉过李慕儿的手说:“你瞧瞧,男孩子就是闹腾,整日叫哀家心烦!哀家不知道多想要个女儿,就像女学士这样,才貌双全,蕙质兰心才好。”

    这下轮到兴王喷了,“她蕙质兰心?母妃可别被她几句花言巧语欺骗了,她凶起来可是连皇兄都要让上三分呢!”

    李慕儿看他们三兄弟玩闹,而邵太妃虽说着责怪的话语却充满母爱,正在感慨和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是以没听清兴王的话,只顾自出神乐着。

    邵太妃眼色微变,却只是一刹那又恢复了笑语:“哀家听杬儿说女学士舞姿动人,哀家也喜欢跳舞,不知日后可有机会与女学士切磋一二?”

    这句李慕儿倒是结结实实听到了,刚要应好,又想到朱祐樘的话,遂偷笑了一声,婉拒道:“臣舞艺拙劣,登不得大雅之堂,哪敢与太妃同舞。”

    “这你倒不用谦虚,”兴王难得地夸她,“那****可是亲眼瞧见了,嗯‘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与母妃有得一拼!”

    李慕儿忍着心中得意,冲他瘪瘪嘴道:“以后你可见不着了,以后呀,我只跳给一人看。”

    兴王眼珠子转了转,识趣地掩笑闭嘴。

    这一顿饭吃的,虽没能喝上几口酒,倒也颇为有趣。邵太妃一家都是好文采,吟诗作对**晚,念词说句巧成章,李慕儿应对得很是尽兴。

    临了临了,邵太妃还牵着她手亲热道:“哀家与女学士兴趣相投,既结了这缘分,以后女学士可否常来陪哀家说话?”

    李慕儿自然答好。兴王要出宫回诸王馆,与她一路往乾清宫方向走着。李慕儿发现他似乎又长高了些,初见的时候才到她耳朵,现在已经高过她一些了。不由呵呵笑出声来,打趣道:“再过没几天我就认识你们一年了,你怎么还不肯叫我声姐姐?”

    兴王嘴角抽了抽,想了想窃笑道:“姐姐就免了吧,嫂子倒是有可能的。”

    李慕儿被他堵的没话说,却听他正了色复又说道:“我母妃挺喜欢你的,你若是得了空”

    “知道,知道,”李慕儿忙接话,“我也巴不得呢,你放心。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兴王弟弟”

    兴王看她歪头调侃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又讥笑了她几句,拂袖而去。

    李慕儿望着他的背影,心想如果当初他真的顶替朱祐樘当上了太子,此刻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样呢?他也很好,应该也会是个明君,可她或许就不在人世了吧?

    只有朱祐樘,才会那么仁慈宽容,只有他,才会这样待她好。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坤宁宫,夜色微浓,无星无月。一更天的鼓声才刚刚传来,李慕儿打了个哈欠,端着心中的爱意,悠悠往住处而去。(。)

第九十章:一笔勾销() 
“梨花云绕锦香亭,胡蝶春融软玉屏,花外鸟啼三四声。梦初惊,一半儿昏迷一半儿醒。自将杨柳品题人,笑捻花枝比较春,输与海棠三四分。再偷匀,一半儿胭脂一半儿粉。海棠红晕润初妍,杨柳纤腰舞自偏,笑倚玉奴娇欲眠。粉郎前,一半儿支吾一半儿软。”

    银耳的歌声软软糯糯地唱着,李慕儿靠在窗边儿,直觉得软软糯糯地又要打瞌睡。

    她们此刻正坐于马车上,在城中徐徐行着。窗外人头攒动,倾城男女,提酌挈盒,轮毂相望,赶着去祭祀扫墓,或是踏春游玩。李慕儿求了朱祐樘出宫,此刻由马骢在宫门口接了,往钱福家齐聚。

    听到银耳的最后一句,李慕儿直起身子来,笑问:“银耳,你和兄长差了快一半儿年岁呢,你为何喜欢他啊?”

    银耳脸红道:“姐姐又调侃我,我哪有喜欢兄长?我知道他心里有青岩姐我只是,只是敬他重他”

    李慕儿忙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是姐姐说错话了,姐姐再不说这胡话了。”

    说完还是觉得愧疚,掀开帘子冲赶马的马骢道:“骢哥哥,停一下。”

    马骢将马车停住,回头问:“怎么了?”

    李慕儿指指河边发芽抽绿的柳树道:“先帮我们去折几支柳条。”

    马骢眼角一弯,施展轻功快去快回,坐回马车上几下就给她们编出两个柳圈,递给她道:“我差点忘了。清明不戴柳,红颜成白首。”

    李慕儿边给银耳戴上,边回他:“是清明不戴柳,死后变黄狗!”

    银耳顿时被她逗乐,李慕儿才又说道:“银耳,一会儿你先到兄长家,我要去个地方。等我回来,咱们再叫上他们一起去放纸鸢踏青,好不好?”

    “好啊!”银耳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多问,到得钱福家门便独自跳下马车,挥挥手进去了。

    李慕儿冲马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发。马骢会意,打马往城外驾去。李慕儿一个人坐着嫌闷,索性坐到车前,与马骢一人一半儿。

    马骢得意道:“我知道你要去的,先去买些东西是不是?”

    李慕儿感激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又低下道:“等一下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把马车停远些。”

    马骢脸色沉了沉,马车速度加快了些,穿过一片小林子,不久便到了郊外。这里是个类似乱葬岗的地方,零零散散有几个小坟堆,上面荒草丛生,显然无人问津,并没有什么人来扫墓。他早早停下马车,目送李慕儿背影过去,才跳下来靠着马车等她。

    她不希望他跟着,他自然可以理解。是他父亲亲手杀了她父亲,他有什么资格陪着她去祭拜?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了?可是他呢,她是不是也不愿意嫁他?

    可他为何能够赢得她的心,能让她如此心甘情愿无名无分留在他身边?

    马骢正叹气无奈地想着,突然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吓得他赶紧又施展了轻功,几个翻身跃了过去。

    眼前的场景,着实连他也大吃一惊。

    李家连在一起的十数口坟,被尽数挖开,黄土遍地,甚至都能望见墓穴里面森森白骨,惨不忍睹!

    不会是刚发生的,挖开的黄土经过雨水的冲刷一部分流回了墓中,一部分流成一块块的小土堆,时间应该过去很久已然凝固定型。

    可怜那暴露在外的骷髅白骨,不知受了多少风吹日晒。

    李慕儿显然还不能接受现实,捂着嘴震惊呆立,祭祀用品早已撒落在几步之外。马骢忙回过神来去安慰她,稳住她肩膀道:“慕儿,没事的,我们重新安葬就好。”

    她眼睛泛着红血丝,无神瞪着狼狈的坟冢。然后缓缓推开马骢,踉跄走进坟间,嘴里还喃喃念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们已经死了,只剩下这么个黄土堆,是谁”

    突然脚下一绊,李慕儿双手撑地,结结实实摔跪在地。而眼前刚好一具白骨皑皑,空洞着眼窝似深深望着她。

    那残破褪色的衣物,那未腐发丝上挂着的青簪,看得她浑身发抖,终于失声哭了出来。

    马骢在她摔倒时就已经扑上去狠狠抱住了她,此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将她眼睛别开,由着她痛哭发泄。

    李慕儿哪里挪得开眼,拉着马骢的胳膊嘶喊道:“骢哥哥,这是我娘,我认识她的发簪。这是我娘啊!为什么?是谁那么恶毒,死人都不能放过!我知道我爹不是忠义之辈,可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侮辱他!为什么?!”

    马骢想宽慰她也许只是求财盗墓之人干的,可谁会盗这荒郊野岭的枯墓贫冢?这样的残忍手段,想来也只能是仇家报复所为,叫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只能将手臂更圈紧一些。怀中的人却突然止住哭声,没了动静。马骢忙松手一看,李慕儿脸颊上还满是泪水,眉间紧紧蹙着,却已晕倒在他的怀里。

    这样也好,马骢心想,就让她这样睡过去休息,也好过清醒着面对眼前凄惨景象,痛不欲生。遂轻轻起身,动作很小地将她缓缓抱回了马车。

    李慕儿醒来时已是午后太阳最烈的时候,她竟睡过去这么久?揉了揉太阳穴,神识开始清明,眼中泪意便又要上涌。她三步并作两步往坟地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马骢。

    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铲子,一个人,一铲一铲地,正往最后一个墓穴里填着土。

    汗珠从他耳边一粒粒滚下,打湿了衣襟,李慕儿甚至能听到他的粗喘声。他却像丝毫不觉得疲惫,木讷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看着那一个个新埋好的土堆,想到他定是点了自己的睡穴,独自默默做着这些。李慕儿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到马骢身边去握住了他的铲柄。

    马骢看到她,有一些惊讶,抹了把汗,低语道:“你醒了?很快就好了,别难过了,好不好?”

    李慕儿望见他擦汗时通红的手心,几乎磨出了血,使劲憋了憋鼻尖的酸楚,对他展眉,一字一句道:“好。骢哥哥,就冲你今天为我家做的,我对马家的仇恨,从此一笔勾销。”(。)

第九十一章:中宫诊脉() 
李慕儿和马骢赶到钱福家时,早错过了一天中最好的光景,晴朗明媚的一天已不属于她。别说约定的放纸鸢,荡秋千,踏春,都未得成行,钱福和银耳在家直急得团团转。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钱福着急询问,却在看到两人满身是泥,一脸狼狈的样子后觉得不对,立刻转了话锋,只宽慰道,“还好,我就说了有贤弟在不会出事的。”

    李慕儿闷闷不乐地去拉银耳的手,愧疚地对她说道:“对不起,银耳,没能陪你玩。”又转头对钱福道别,“兄长,我们回宫去了。”

    银耳刚想说没事,李慕儿已经回身进了马车,不愿再多言语。银耳也察觉到事情不妙,与钱福打了招呼匆忙跟上。

    到得宫门,已是日暮西山。李慕儿站在夕阳的光晕里,郑重地拱了拱手,与马骢道别:“骢哥哥,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马骢轻轻勾了勾唇角,温柔道:“我今天值了。去吧,别再想了。”

    进了玄武门侧门,李慕儿将手交叠着放在腹部,一路上走得极慢。银耳不敢多问惹她伤心,看着她使劲控制情绪的样子又着实着急。好不容易到了隆福门,就想着拉她抄近路,从这门进去往乾清宫穿堂直接回住处。

    谁知一进门她就后悔了。

    进了隆福门,坤宁宫在左侧,乾清宫在右侧。而此刻皇后娘娘带着几个人,慢悠悠地往乾清宫走去,与她们撞了个正着。

    李慕儿赶紧把银耳拉过往身后一藏,退到一边垂首,让皇后先过。

    回来的马车上,颠簸的她肚子坠痛,又走了这许多路,想必脸色已经很不好看,更别提满身泥污的样子。李慕儿心里只想着别让皇后抓到把柄才好。

    不料皇后非但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甚至还殷切地停了脚步瞧着她道:“女学士身体不适吗?怎的脸色这般苍白?”

    李慕儿被点了名,肚子又绞痛一下,本能拿手抚上,回话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没事,不敢耽误皇后娘娘说话。”

    皇后神色复杂,立马接口道:“女学士,本宫看着你不太好,你是刚从宫外回来的吧,这副模样怎么伺候皇上?这样吧,你随本宫到坤宁宫去,本宫那里有个女医一直当着差,叫她给你瞧瞧本宫才放心呐!”

    李慕儿暗道不妙,可皇后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叫她怎能推拒?余光瞄瞄乾清宫,明明就在咫尺了,怎么这么倒霉?

    “多谢皇后娘娘,那微臣只好麻烦了。”

    她福了福身子,握住银耳的手往乾清宫方向用了一把力。谁知皇后似看穿了她,补充道:“让这丫头跟着吧,也好记得有没有忌口。”

    李慕儿和银耳对视一眼,欠身跟上。

    今日看来多灾,皇后怎么会好心替她医病?

    可她料想皇后应该也不至于毒杀她,无非就是想给她些难堪,乱喂她些药,倒也不怕的。

    腹诽间已来到坤宁宫正堂,李慕儿想起上回撞见的事儿便又觉得心慌,身形不由一晃。皇后忙叫人将她扶进了房,李慕儿眼看银耳被拦在外面,愈发心颤。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皇后与她和医女,李慕儿硬着头皮将手探出,让医女为她诊脉。仔细一看这医女,不正是当初为皇后治疗口疮的那位嘛!

    李慕儿不由低下头,心下庆幸她没认出自己来。

    医女号了许久的脉,终于起身。

    李慕儿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目光随着她转。

    不料她却只是回话道:“回娘娘,从脉象看来,女学士身体并无不妥,只是有些气虚乏弱。不知女学士自己感觉可有何处不爽?”

    李慕儿松了口气,忙道:“皇后娘娘,臣并没有任何不适,只消休息一下便可,不敢占用皇后娘娘时间了。”

    女医继续道:“如此,臣就为女学士开帖药吧。只是这药材尚食局难求,不知娘娘是否”

    皇后脸色莫测,闻言笑道:“既然如此,你就直接去煎药吧,女学士身体要紧,在本宫这儿喝了药再走也不迟。”

    李慕儿愣住,果然还是要灌她药,只是不知这药性如何?

    面上却唯有跪下谢恩。

    煎药要花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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