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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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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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伸向了背后。

    无双剑出,光华夺目。

    李慕儿飞掠至两人中间,“叮当”一声兵器撞击的声音,迸出火无数。

    “停手吧。”

    两人仍不肯撤手,却也不再激进,各自侧头望向李慕儿。

    脸色煞白,她的状况似乎不是很好。

    李慕儿自己也深感不妙,这一剑出去,力道不小,长期负累的身体终于吃不消,居然开始头晕目眩起来。浑身从下而上一股挫败感,心内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再度决堤,干脆什么都不要管了好不好?干脆不要再故作坚强了行不行?李慕儿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竟有一瞬的释然。

    身子也如随风轻摆的弱柳一般,无力地软倒了下去。

    “莹中!”

    “慕儿!”

    马骢与墨恩刚扶住她,却听门外传来另外一个呼唤声。

    是嬷嬷。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慕儿面前,抬掌往左右攻去,把毫无防备的两个男人一一逼退,怒喝道:“她已经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了!我真是不明白,她这样拼了命地往这儿赶,是为了什么?!”

    墨恩闻言往何青岩门口瞄了眼。马骢不知缘故,视线却不敢离开李慕儿半分。

    嬷嬷看见马骢,本一肚子的火气,可现在谁也不如李慕儿来得重要,她又狠狠推了离得较近的马骢一把,恨恨道:“还不快给她个地方休息!”

    说完几人忙乱起来,嬷嬷则伸手想解去李慕儿身后负着的包裹。

    不料包裹不但打了死结,李慕儿的手还覆在死结上,任她怎么掰都不肯松手

    ————————

    “是了,摸钉,添丁,她们是来讨这吉利的!”

    “好啊,姐姐你戏弄我们!不过这怕是也不会灵,我可是要做老姑娘了的!”

    “是是是,我也陪着姐姐做老姑娘!”

    “那我们三姐妹,只好一起做老姑娘了。他日垂垂老矣,也只有互相扶持,共度晚年了”

    “我和姐姐在宫里还好说,可是青岩姐,你定得嫁给兄长,白头偕老的啊!”

    那一年的闺人密语如约入梦而来,何青岩与银耳的欢声笑靥恍惚近在眼前,转身又消失不见。

    那才是李慕儿最期望回去的时光。无忧无虑,你歌我笑。

    月下无数美丽的灯星星点点,最后化成一个个光影斑点,再也瞧不见。就在仅剩的一盏灯熄灭时,李慕儿极不情愿地醒了过来。

    屋内黑沉沉一片,有煤油灯熄灭的烟尘味儿,看来有人刚走不久。

    李慕儿的手下意识地探向胸前。

    衣衫已经换回整洁的女装,可银耳的包裹呢?

    她被吓得一个激灵,急忙起身。

    推门而出,月下众人齐聚,就连何青岩也起身了。可这些人聚在一起,气氛好不尴尬。

    若不是所有人都在担心着她,以他们的身份与芥蒂,场面不知该乱成何种境地。

    李慕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尤其是见马骢与墨恩遥遥站着,互为不齿的模样。可她不能忘了正题,赶紧开口问道:“我的包裹呢?”

    “就在你房里的桌上。”

    李慕儿望了眼回话的钱福,他的眼中落满心疼,看得李慕儿眼眶又要泛酸。

    折身回房,颤抖着双手解开那包裹,听闻脚步声慢慢靠近房门,李慕儿蓦地转身,摊开了包裹中的那样东西。

    透过几人相隔缝隙中的那一缕缕淡泊的月光,一袭红艳如火的嫁衣跃然眼前。

    缂丝织锦,织理之美,宛若天成。霞帔遍绣如意云纹宝相,绣工精绝,粲然夺目。

    李慕儿捧着嫁衣,尽力扯出一抹笑容,望着何青岩与钱福道:“青岩姐,兄长,这是银耳亲手缝制的嫁衣。虽然她没有交代过我,可我知道,她是为你们的婚礼准备的。我现在代她送给你们,请你们物尽其用,莫要辜负银耳的一番苦心,也莫再辜负你们彼此”

    除了震惊,何青岩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饶是光线昏暗,犹让人觉得,那用金线及珠石等绣成的龙凤和鸳鸯图案,栩栩如生。这样工艺繁琐的一件嫁衣,足以见证制作者的用心。也足以讽刺她曾经认为的“不拖累,不负心”是多么可笑。

    从前说好一起做老姑娘的三人,如今一个生死不明,一个屡遭磨难,而看起来最为凄惨的自己,居然成了离幸福最近的一个。

    被禁锢的情感仿佛顷刻快要溢出,何青岩怆然侧首看了眼身边的钱福,此生得姊妹如此,得良人在侧,当也无憾!

    双手轻抬,犹如郑重的玺印交接仪式一般,何青岩从李慕儿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身嫁衣,丝滑又带着纹路起伏的触感传至掌心,温暖了她整个身心,更像是爱的传递,让她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内心,也让她不再惧怕即将到来的死亡。

    “好。我愿嫁于你兄长为妻,此生不论长短,定不相负。”(。)

第三二一章:西河掌门() 
那是李慕儿听过最美的誓言。

    此生,不论长短,一天也好,百年也罢,即便不能偕老又能如何?

    一桩心愿已了,接下去还有许多自己的事情要去解决。李慕儿望着眼前含情脉脉对视着彼此的钱福与何青岩,就在这幽暗光影中,心里那双迷茫多日的眼也开始变得通透明净。

    连死亡都不足以惧怕面对,还有什么别的是应对不了的呢?

    “慕儿,”在钱福与何青岩的感情似乎尘埃落定时,马骢终于忍不住,进房握住了李慕儿冰冷的手,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才离开没多久,就感觉天翻地覆了?”

    没有人会告诉马骢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知情的人,都选择了把秘密烂在肚子里。

    李慕儿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惊讶,可是眼下与墨恩和马骢共处一室,一个是朝廷钦犯,一个是锦衣卫高官,水火不容,李慕儿也不知该怎么办。

    正当她在思考要作何回应时,墨恩开口了,“既然你没事了,我走便是。”

    “这么轻易就想离开?”马骢作势又要去拦,“我们此行就是为了抓你,你跑不掉的!”

    唉,果然一团乱。李慕儿暗自叹息,却忽然发现风入松不见人影。分明方才醒来时见他还在院中的

    “我现在受了伤,你要抓我自然不难。可你抓了我又有何用?你们要查荆王谋逆一事,我若肯合作,是不是可以将功抵罪?”

    李慕儿一惊,显然没料到墨恩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肯合作?”马骢也面露惊诧,“我怎么相信你?”

    墨恩冷笑着伸出双手,“你大可以将我拷上。荆王的事,全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若肯帮你,对你们而言必定事半功倍,你会感谢我的。”

    马骢愣了愣,看来是有些被他说动了。可是李慕儿,默然地坐了下来,并不予以回应。

    此时此刻,她满心满念都是回紫禁城看她的孩儿,质问皇后有没有害死她的家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荆王谋不谋逆

    何青岩明白她的心思,将手中嫁衣递给了钱福,转而过来安慰她道:“莹中,如果你真得做出最坏的决定,姐姐也会支持你。”

    最坏的决定,就是去认回孩子。

    谈何容易?

    还有朱祐樘,如果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后廷之中将会掀起怎样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慕儿抬手拿起那把与空了的包裹一同叠放的无双剑,缓缓拥入了怀。

    心绪紊乱,怀中的剑鞘温度似陡然升高,炙灼着她心脏近处。

    院落之外,狭小胡同。刚遭灾不久的街市,还没有恢复生气,入夜没多久,就已经安静的如同三更。

    这让在胡同里交谈的两人愈加肆无忌惮。

    “风掌门,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要说震惊,让我这样偶然地遇见了我们西河派苦寻数年的人,嬷嬷,我可是比你要震惊的多了。”

    “你!你们为何寻我?”

    嬷嬷的厉色,并没有让风入松退惧半分。盘旋在他心头由来已久的疑惑,今日终于得到了答案,他情不自禁想要说道个清楚。

    “嬷嬷到如今还要替她打掩护吗?如果风某没猜错的话,她是李掌门的女儿,对不对?”

    嬷嬷没有回话,神色却陡然暗了。

    “当时我在米仓看到她使出的剑法,便觉得讶异。而后看到她手中的剑,便得以确认,她一定是李掌门的后人。只是,我一直以为她是男子,李掌门才会保下她。没想到,呵嬷嬷,你不打算将事实告诉她吗?她父亲是西河派掌门,她理应接替掌门之位啊!”

    “她不会愿意的。”

    嬷嬷回答得斩钉截铁,倒让风入松不好接话了。他这个掌门是临危受命,当年李家忽然消失前,李孜省曾飞鸽传书叫他稳住西河派派众。

    这一稳,就稳了六年多。

    没想到,李家果然还有后人在世,李孜省对他们的威胁,看来并非无稽之谈!

    “我有话要问你。”风入松尚在思索,嬷嬷突然正色道,“当年李家是因为一封密函揭发,才被那封密函,是你干的吗?”

    她说“揭发”,而不是“陷害”,意思已经很明显,密函内容并非空穴来风。可惜风入松对此一无所知,并不能给予她想要的答案。“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拿全派上下的生死冒险?!”

    他说得不无道理。嬷嬷在心中默默排除掉这个选项,又问道:“那,会是荆王吗?”

    提起荆王,风入松不禁瞥了眼不远处的小院,那里受着伤的墨恩,何青岩来求他为他换衣时,他便认出了他是荆王的手下。

    自从他接任掌门以来,西河派与荆王府一直是亦敌亦友的关系,全靠墨恩联络。而对于之前李孜省与荆王府的关系,他无从得知。

    可粗略一想,害李孜省的也不该是荆王才对。“应该不会,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荆王还是懂的吧。”

    不是西河派新掌门,不是荆王,那能是谁?

    嬷嬷想不出个所以然,却听风入松反问道:“我看小姐能文能武,知道她绝非池中之物。可万万没有想到,小姐居然还是当今太子的亲生母亲!嬷嬷,不知小姐是有何打算吗?”

    有何打算?嬷嬷暗自叹息,他风入松哪里会知道,李慕儿是个多么执着和重情的人,与她父亲,截然不同。

    “你不必管她有何打算。既然你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便该清楚你的本分。我不能在她身前露面,往后保护她的事,就交给你了。”

    “这是自然。”风入松拱了拱手,“风某必定拼尽全力,保小姐无虞!”

    嬷嬷安心点了点头,墨衣入夜,隐匿不见。

    风入松没有立刻放下双手,而是摊开了右手手掌,掌心里,有个类似符号的黑色印记。他蹙眉望着,心下百般感慨:虽然猜测过李家还有后人,可没见着的时候总还抱有侥幸心理。如今,从前弥漫于心的噩梦似乎又要悄然降临,西河派不知会是怎样的前景?

    “唉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李家的小姐,又不知会是个怎样的‘主子’”背手负于身后,风入松故作镇定地往回走去(。)

第三二二章:各下决断() 
风入松回院子时,众人还在房里僵持着,与方才他悄悄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钱福手上多出来的那样东西他直直盯住那身嫁衣,任凭娇艳欲滴的鲜红刺痛了他的双眼,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最先发现他的人是马骢,他对目前的状况了解得最少,从李慕儿晕倒后就急于找人为他解释,这会儿实在忍不下去,逮着风入松就问:“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此中目的,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谁能不知?

    眼下情况复杂,房内有荆王府的人,有御前的锦衣卫,有西河派的“两”位掌门,还有当朝太子的生母,这些身份或交错重叠,或尚未显露,风入松不敢妄自多事,心下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

    可即便他愿守口如瓶,有人却似乎比他更急于隐瞒马骢。李慕儿突然转移了马骢的注意力道:“骢哥哥,明日我们便带着他去蕲州。皇上交代了我荆王一案,我必须有始有终。但是,我也必须速速回宫。”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墨恩正以一脸讶异之色回望着她。其实不仅墨恩,风入松亦觉得不可置信。

    她说话条理清晰,语态坚决,在经历了这样沉重的消息后,在遭受了如雷的打击后,她居然还可以平心静气,立下决断。

    风入松不得不承认,他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

    只是,风入松自然不会知道,李慕儿是经历了多少风云跌宕后,才修炼到如此成熟稳定的心境,才能理智地告诉自己事有先后,物有本末。

    那封关系着李家仇敌的密函当先有始终,而回宫去见她的孩子,将会是一场大仗

    李慕儿如是想着,反手握住了何青岩冰凉玉指。彼此都有各自的难关要去闯,这一别不知能否再次相见,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人只能紧握着手,去感受对方给予的他人不能感受到的无穷力量。

    钱福见状,怕何青岩受凉,便将手中嫁衣随手披在了她身上。马骢也坐了过来,默默为李慕儿挡住了风口。四人围坐一圈,就好像往日在钱府一样,互相依偎着取暖。

    这让李慕儿觉得,至少最黑暗的时候,也还有陪她一起等天亮的人。这些人会印刻在她的生命中,即使今后天各一方,都永远不会忘却

    清晨的阳谷街头薄雾蒸腾,屋脊的瓦片上白露皑皑,眼看着就要入秋了,清冷的空气里,从城西小石桥的陋巷边一幢普普通通的宅院中,走出一群男女。虽都穿着朴素,但从那眉宇间的神色便可知晓,他们皆是人中龙凤。

    不过,这群人的表情并不显得轻松,细察之下,眼中竟都带着泪意。因为,即使他们多么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却都不是擅长道别之人。

    “莹中,此去不知前路如何,你定要好生保重。兄长帮不了你什么忙,唯有和青岩一起,祈求上苍福泽庇佑,愿你平平安安。”

    钱福说话的时候,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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