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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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花容-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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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的寿礼不比朝廷,深宫之中的女子们也拿不出什么奇珍异宝,无非是一些亲手所做的东西,略表心意。皇后首先进献寿礼,送的是一件亲手缝制的十二章纹绛纱龙袍。其他嫔妃也有送一幅字画的,也有亲手抄写一整本南华经的,也有送香囊荷包的,也有亲手为皇帝缝制寝衣的,甚至有当场亲手烹饪一道菜的。那些没有品级又才艺平平的贵人、御侍们,也有打络子的,也有绣手绢儿的,也没人和她们计较。

    众人进献完毕之后,就只剩下崔贵妃和苏婕妤没有进献寿礼。皇后温和一笑,问道:“怎么崔贵妃和苏婕妤两位妹妹还没有向皇上献礼物呢?想来你们二位必定是藏了好东西,想要悄悄地送给皇上,不肯叫我们姐妹见识呢。”

    刘美人也向皇上笑道:“皇上,您就叫这两位姐姐在这里献礼物吧,也让臣妾开开眼。”

    皇上望着她笑了一笑,道:“崔贵妃位分在上,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就在这里先让朕看看吧。”

    崔贵妃忙起身施礼道:“皇上误会了,臣妾不是藏了什么宝贝,而是刚才见各位姐妹都心灵手巧,实在是自惭形秽,因此不敢拿出来。还是让苏婕妤妹妹先来吧。”

    苏婕妤也忙笑道:“这些话正是臣妾想说的,倒让姐姐抢了先,还是先看贵妃姐姐的吧。”

    皇帝大笑,向皇后道:“这两个人今天怎么都谦让起来了?后宫和睦,这是皇后的功劳啊。”

    皇后笑道:“两位妹妹一向谦虚恭谨,可为后宫女子之表率,这也是皇上雨露均沾,后宫才会如此和睦。臣妾不敢贪功。依臣妾看,不如今天就依着寻常人家的规矩,大的让着小的,姐姐让着妹妹,让苏婕妤先来吧。”

    皇帝听了,笑着向苏婕妤道:“就依皇后之见,还是你先把礼物呈上来吧。”

    苏婕妤笑道:“臣妾遵旨。”说着向身边的玉心使了个眼色,玉心又向外面一招手,两个小太监捧着一个约么三尺来长、两头是四五寸见方的锦匣走进殿来。

    裴淑容见了,不禁轻嗤一声,向旁边一个淑仪悄声道:“还以为她有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呢,也不过是个画轴罢了。”

    那淑仪道:“未必,你且看着。”

    苏婕妤命那两个小太监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是一幅卷轴,取出一看,原来不是画轴,而是一幅米色素娟。

    那淑仪便向裴淑容道:“你瞧,不是画,好像是一幅刺绣呢。”

    裴淑容撇撇嘴道:“刺绣谁不会?又这样显摆什么?”

    众人也都知道苏婕妤绣工不凡,这素绢上必定是她的一幅亲绣,纷纷交头接耳,猜测起来,也有的说是万寿图,也有的说是八仙过海图。皇帝笑容满面地望着苏婕妤,显然十分期待她即将展示的作品。

    卷轴徐徐打开,众人越看越不对劲,都觑着皇帝的脸色,满座寂然无声。只见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脸色发青,目光凛冽,沉着声音问道:“苏婕妤,你来告诉朕,这绣的是什么?”

    苏婕妤正对着皇上,站在那幅画前面,本来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一心以为自己可以在今天力压群芳,直到看见众人看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她才觉得蹊跷,忙回头向后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她脸色苍白,惊叫道:“怎么是这样?我的画呢?”她猛然回头,眼睛发红,目光凶狠,向在座中的众人环视一周,厉声叱道:“是谁?是谁干的?站出来把话说清楚!”

    皇后轻声喝道:“苏婕妤,圣驾面前如此大喊大叫,成何体统?本宫劝你先安静下来,好好想想,先向皇上解释清楚吧。”

    “皇上,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冤枉!”她含泪膝行到皇帝身边,一手拉着皇帝的衣摆,一手指着阎婉容等人道:“皇上,皇上,臣妾绣的是您的芙蓉锦鸡图,是她们有人暗地里调换了臣妾的画绣,她们是要陷害臣妾啊。”

    阎婉容把眼睛一横,指着苏婕妤厉声道:“把你的贱手给本宫拿开!是谁害了你,你拿出证据来,皇上和娘娘自然会为你做主,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座所有人都联合起来害你一个小小的婕妤不成?”

第一百二十章 佛像() 
苏婕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口不择言,慌忙转身膝行几步,向阎婉容陪笑道:“阎姐姐,嫔妾失言,嫔妾一时糊涂,嫔妾不是那个意思,请姐姐恕罪。”阎婉容没好气地撇过头去,并不再理她。

    刘美人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依在皇帝的肩头,漫不经心地睨了苏婕妤一眼,尖细着嗓音,悠悠说道:“苏姐姐的刺绣自是宫中一绝,嫔妾们自愧不如。只是嫔妾腹中怀的是龙种,皇上特意请华阳道长看过了,说是天宫里的星宿亢金龙下凡,转世投胎才到了嫔妾腹中,就是为了将来辅佐我大宋江山永固,帝祚永延。苏姐姐却偏偏献上一幅佛像,嫔妾却不知姐姐是何居心?”

    在座其他的妃嫔无一不是嫉妒苏婕妤的得宠,此时一个个面带微笑,细细观赏,都觉得这个笑话儿比什么歌舞百戏都要好看几倍。

    苏婕妤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怒视着刘美人,狠狠啐了一口道:“呸,你个下贱的狐媚子,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别以为仗着有一副好嗓子,有了身孕,就可以在这里胡说八道!”

    她哀哀地望着皇帝,伏在皇帝的脚边泣泪道:“皇上,您一定得相信臣妾,臣妾是遭人陷害的呀。臣妾辛辛苦苦,一针一线,绣了整整一个月,怎么会是一幅佛像呢?”

    刘美人也不生气,只是轻嗤一声道:“苏姐姐,不就是一幅佛像吗?您至于吓成这样,不敢承认吗?”

    她回首向皇帝娇声道:“皇上,臣妾知道,臣妾身怀这个孩子,也就是身系大宋的江山,日夜小心,不敢有丝毫怠慢。可现在臣妾实在惶恐,这个孩子有皇上的纯阳之气日夜护着,一定不会被金狄之教所侵,一定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可是皇上您政务繁忙,臣妾一朝离开您的庇佑,只怕会被蛮夷的邪气趁虚而入啊。”说着说着竟呜咽起来。

    皇帝一直沉着脸坐在那里,眼中含怒,只管望着苏婕妤。这时听了刘美人的一番话,连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厉声道:“我大宋从先帝开始礼敬三清真君,佛教不过是蛮夷异族的神灵,我堂堂中华贵嗣,岂可向他膜拜?简直是数典忘祖!更何况华阳道长说过,刘美人腹中怀的不是一般的龙种,而是天上的亢金龙!朕已经下过严旨,内宫之中不得供奉金狄之教的一切神像,以免冲撞了刘美人腹中转世的天神,动摇我大宋几百年基业。苏婕妤,朕看你是存心加害刘美人腹中的龙子,陷我大宋于不祥!来人,快把那佛像拿出去烧掉!”

    崔贵妃正在殿中央候着,准备献上自己的寿礼。此时她款款向前两步,向皇上福身施礼,笑道:“皇上,臣妾想,刘美人的身孕关系重大,不知有没有被苏婕妤的绣像冲撞,还要请华阳道长亲自来看看才好。”

    皇帝如梦初醒,忙吩咐道:“快快有请华阳道长!”大太监梁成忙答应一声,亲自出去请华阳道长刘混康。

    这里皇帝厌恶地望着伏在地上犹自哭喊哀求的苏婕妤,摆摆手,从门外进来两名小太监,连拖带拽地押着苏婕妤在殿外跪下,等候皇上的吩咐。

    皇后见此刻满殿寂然无声,龙颜震怒,忙向皇帝笑道:“皇上您别光顾着生气,崔贵妃精心准备了礼物,已经等在那里半天了,皇上您还是先看看崔贵妃的寿礼吧。”

    皇帝的神色稍有缓和,望着崔贵妃点点头。崔贵妃一心想着等皇上的怒气再涨上来几分,苏婕妤被彻底贬入冷宫,自己再用这一幅画绣来让皇上消气,那时才是物尽其妙,显示出自己的分量。此时皇后这么一说,她虽心生埋怨,却也无可奈何,忙一个招手,吩咐小太监把自己的准备的礼物送进殿来。

    殿中气氛缓和,众人也就稍稍松了口气,都望着崔贵妃。却见两个小太监捧进来的是和苏婕妤几乎一模一样一个锦匣,打开一看,拿出来的也是一卷米色素娟画轴,不禁都屏息凝神,好奇这一幅画轴里绣的又是什么。

    两个小太监从两边徐徐展开画轴,走到皇帝和众位嫔妃前面来。众人仔细看去,不禁交口称赞,惊叹万分。

    只见那素绢上所绣的正是皇上的那幅亲笔画作芙蓉锦鸡图,芙蓉花叶的明暗、翻转和色彩变化与皇帝的原画别无二致,而更见逼真之妙。最难得的是那只锦鸡,不但周身彩色的羽毛根根分明,绣工精雅,而且连细微之处蓬松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赋予了画作本来所没有的立体感,整只锦鸡轻盈落于花叶之上,翩然灵动,呼之欲出。

    皇帝的脸上早已怒气全消,对崔贵妃朗然笑道:“朕原来只知道苏婕妤擅长刺绣,却原来你们都藏着朕所不知道的本事。”

    崔贵妃笑道:“臣妾并非有意隐瞒皇上,臣妾原本不会什么,每年节日看众位妹妹都是能歌善舞,心灵手巧的,臣妾自惭形秽,觉得实在不配贵为夫人,协理六宫。所以臣妾才请来了文绣院的宋姑姑教习,苦练了整整一年,才学会这样的针法,就是等着给皇上一个惊喜,博皇上一笑罢了。”

    皇帝含笑望着她道:“崔贵妃每天都学绣吗?朕怎么竟不知道?”

    崔贵妃带这些娇嗔的意味,低声道:“皇上一年到头也难得来臣妾宫中,这样的小事,自然是不知道的。”

    皇帝笑道:“这样说,倒是朕的过错了。崔贵妃在宫中资历最深,尚且能够勤奋学习,不愧为六宫典范,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阎婉容等看皇上高兴,忙都随声附和,对崔贵妃称颂不已。唯有皇后心中疑惑,苏婕妤口口声声说她绣的才是这幅芙蓉锦鸡图,而那幅佛像是被调包的,怎么恰巧崔贵妃献上来的就正是这幅画绣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道士() 
皇后心中疑惑,她不相信苏婕妤会做出如此蠢事,两个人的礼物又是如此凑巧。因此忍不住上前一步,神色肃然,向皇帝劝谏道:“皇上,刚才苏婕妤说,她所绣的原本是您的那幅芙蓉锦鸡图,而刚才那幅佛像则是后来被人调包了的。她的一面之词固然不可听信,可崔贵妃此时献上的寿礼又正是这幅画,这未免也太巧了。臣妾觉得,此事事有蹊跷,不能不查。”

    皇帝听了,神色蓦然转阴,大为不悦,沉声道:“皇后主持中宫,应该一视同仁,秉公执法。苏婕妤在宫里私藏佛像,你作为皇后居然没有及时发现,这样的大事你都没能亲自查获,这时候却说什么蹊跷。朕看在你多年勤谨有德,又亲自教导公主们的份上,才没有治你的管理不严之罪,你居然还敢为她说话?崔贵妃好歹也曾协助你管理六宫,难道你就看不得别人的一点好处,非要诬陷崔贵妃吗?”

    崔贵妃和刘美人等都互相对望一眼,唇角隐隐含了一抹得意的笑意,鄙夷地瞥了皇后一眼。

    皇后被皇帝的这一番话骂的摸不着头脑,不禁一怔,呆呆地望着皇帝,随即眼里便涌上泪来。她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住嘴唇,才算没有在妃嫔们面前落下泪来,知道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也无济于事,只得默然不语。

    崔贵妃盈盈笑道:“皇后怀疑臣妾,其实也不无道理。臣妾绣此图时,为了给皇上您惊喜,是秘密完成的,只有苏婕妤偶然见过。她买通臣妾身边的人,原是暗地里要把臣妾的画绣换成她自己宫中私藏的佛像来陷害臣妾的,却要把臣妾辛苦完成的作品窃入宫中,据为己有。她自以为宫中皆知她擅绣,不会有人怀疑,殊不知臣妾早已有所察觉,将计就计。幸亏皇上圣明,方能够还臣妾清白。皇上若不信,此时可以把苏婕妤身边的玉心叫来,一问便知。”

    皇帝不耐烦地摆手道:“事情已经清楚了,还调查什么?总之还是苏婕妤自己私藏的佛像,这一条就是抗旨不遵之罪。朕现在最担心的,是刘美人肚子里的孩子。”

    阎婉容等都听的出来,皇帝对皇后的责骂实在冤枉,崔贵妃的辩解更是漏洞百出,这事当真调查下去,到底是谁在调包还不一定呢,她是拿准了皇上根本没有耐心细查。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后宫之中,乃至整个天下,唯一的理,只有皇帝一人的喜怒好恶而已。至于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是忠,谁是奸,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殿外大太监梁成尖细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亲自搀扶着一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人走进殿中,那人鹤顶龟背,凤目疏眉,正是茅山派第二十五代宗师,人称华阳真人的道士刘混康。

    传说先帝哲宗在世的时候,中原出现了一次罕见的干旱,哲宗曾听得人说华阳真人的名声,便请来刘混康作法。

    按照惯例,哲宗赐了一张黄纸,以便让刘混康画符烧掉,以沟通上天诸神。

    那一天万众瞩目,所有人都拭目以待,这个传说中的神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如果他的道术不灵,那么向皇上推荐他的人就犯了欺君之罪,这在朝中诸臣之间,将再次掀起一场较量。

    刘混康气定神闲,提起朱砂笔来,笔走龙蛇在黄纸上画了一道小符,却没有当场烧掉,而是突然转过头,向旁边的御侍说:“烧一锅开水,把这道符扔进水中,后面的事情,它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御侍半信半疑地照着做了,那道神符刚一被抛入滚水中,只见水中的雾气骤然间升腾起来,白色的水雾如滚滚浓烟直入云霄之中,托起那张符纸向天空飞升而去,不久便消失不见了。

    一时间雾气散去,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神情错愕,还在呆呆地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刘混康却微微一笑,看着符纸飞去的方向满意地点点头。一位大臣注意到他的神情,猛然醒悟过来,顾不得失礼,向皇上喊道:“皇上,那神符去的地方,正是旱区所在的方向啊。”

    其他人这才明白过来,惊异赞叹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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