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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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花容-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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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媳俩又闲话一会儿,只见梁氏满面含春地走进来道:“老祖宗,三嫂子,回礼的东西都备好了,五条活鱼都是一斤多重的,厨房里还预备着几条备用的,筷子是三嫂子早准备好的那双镶金浮雕牡丹花纹的银筷子。宴席也开始准备上了,您二位就只等着喝洛家的许口酒吧。”

    梁老太太点点头笑道:“初六那天孔太太打招呼说今天送许亲酒和过大定是一起办的,这倒也省事。”

    所谓许口酒,又称为许亲酒。是男方用络子装上酒坛子,装饰以八朵大花,八枚银胜,又以红绸缠绕在酒担上,叫做“缴担红”,派人挑着送给女家。女家则以两瓶淡水,五条活鱼和一双筷子作为回礼,还装在原来的酒坛里,叫做“回鱼筋”。

    送过许亲酒以后便是下聘礼,也叫过大定,至此,三书六礼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婚约达成,具有法律效力。

    梁老太太十分满意,周氏心里也就放心一些了。

    一直到了巳时,耳听得天上雷声隐隐,却还是没有落下雨点来。空气里愈加闷热晦暗,让人透不过气来,烦躁不已。

    周氏在心里咒骂着今天的鬼天气,又担心着过大定的仪式是否能够如期举行。

    几个小丫鬟跑进来通报来了客人,梁老太太和周氏等急忙出去迎,来的却是孔太太一个人。

    孔太太一见梁老太太便福身行礼,口里说道:“我是代洛太太来给老太太赔罪的。”

    周氏心中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还没等周氏张口问话,一阵狂风骤然掠过,几声闷雷在头顶上空响起,大雨倾盆而至。

    众人忙护着梁老太太暂时躲到花厅避雨,一时坐定了,梁老太太方微笑着向孔太太问道:“敢问可是洛府上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孔太太神色淡然,也只是礼貌地弯起嘴角,解释道:“是这样的,洛家本来准备好了聘礼。可是昨日凌晨洛太太突然发病,洛家无暇顾及婚事,因此只好委屈三小姐,这桩婚事暂时搁一搁。”

    单单这个时候发病?就是洛家有事,那许亲酒总可以先送过来吧。这明摆着是推托之词,梁老太太看了周氏一眼,周氏的脸当时就冷了下来。

    旁边的梁氏忙问:“既然是洛太太病了,自然该以洛太太的身体为重。只是从没听说过洛太太有什么病,不知是什么症候?严重不严重?我们家也该去看看。”

    周氏冷冷地说道:“怎么病得连许口酒也不能派人送来?”

    孔太太不慌不忙,仍是笑意淡淡的:“洛太太素来身体不好,这两日天热,贪吃了些寒凉的东西,因此身体不受用。没想到今天仍然不能起床,因此洛大人急了,一心忙着寻医问药呢。”

    梁老太太沉着脸道:“洛家也是世代诗礼之家,下聘礼这样的大事,怎么好出尔反尔?难道洛家就找不出一个主持事情的人吗?随意改动定亲吉日,这是多大的忌讳,洛家总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洛大人自然知道。只是过大礼前一日婆婆就病了,这也不大吉利,还是等一等的好。”

    周氏听了这话,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怒容,问道:“孔太太这话的意思,是说洛太太的病倒是我们家秀棠克的?”

    孔太太笑笑:“也不能这么说,可总是防着些好。”

    周氏还有再说,梁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又堆起礼节性的笑容对孔太太说:“既然这样,就麻烦孔太太回去向洛太太带好,过两日我这媳妇再去亲自看望。”

    孔太太答应着就要回去,可眼看着外面雨势越来越大,只得勉强又闲话几句,用了午饭,直到过了晌午,雨渐渐小了,孔太太方才告辞。

第三十八章 权衡() 
七月,乙卯。汴京洛府。

    昨日一场绵绵秋雨彻底洗尽了汴京城半个月来的干旱和燥热,下得酣畅淋漓,雨后凉爽的微风带来空气中的泥土清香,使人的身心都觉得痛快不已。

    清晨的庭院里,一盆秋海棠娇艳的花瓣上尚有昨日的雨珠滚动,映着朝阳的光辉,晶莹璀璨,更衬得粉红的花瓣柔弱哀婉,清丽动人。

    洛太太坐在罗汉床上,直直地望着窗台上的那盆海棠,她的眉头紧锁,显然心思并没有在那盆花上。

    珠帘轻响,一个年轻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她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瓜子脸,一双长长的凤眼秋水盈盈,半含着谦卑的笑意。她梳着简单的随云髻,一身葱绿色烟纱散花衫裙艳而不俗,媚而不妖,衬得肌肤白皙如雪。

    洛太太看到她进来,眉头方才舒展开,抬眸对她笑了笑,问道:“怎么没抱着婉娘呢?”

    女子在旁边一个绣墩上坐了,随手取过一把竹柄纱地堆绫加绣花蝶扇,轻轻为洛太太扇着,含笑答道:“婉娘睡下了,乳娘看着呢。”

    洛太太点点头,笑容渐渐淡去,忧愁如夕阳下沉沉的阴影覆在她徐娘半老的脸上,她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太太又在为三少爷的事情烦心呢?昨儿孔太太不是托人带话来,说已经和梁老太太说好了,延迟下聘礼的日子吗?说起来也是难为孔太太冒雨为咱们走这一遭。”

    洛太太脸色更沉:“是啊,孔家的人情,咱们是欠下了。李家那里,更不知怎么交代。都是鸿儿那个孽障,他做下混账的事来,把一家人的脸都丢尽了。”

    “依我说,三少爷倒是个痴心的孩子,是个老实人,将来不管谁嫁过来,都是有福气的。可怜前儿竟被老爷打成那个样子。”

    洛太太眼底泛起一层水汽,她咬着牙恨恨地道:“这也不能怪老爷,那孽障是该管管了,只是没想到老爷下手这么狠。。。。。。”

    旁边的女子听出洛太太提到三少爷挨打,声音哽咽,忙笑着道:“太太也别太伤心了,老爷有轻重,不过是臀部的皮肉伤,这两天已经大好了。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老爷和太太究竟是怎么考虑的,依我说,李家的三小姐和咱们才是门当户对。二小姐也好,只是如果娶了二小姐,怕将来咱们老爷在朝廷上难见李大人。”

    洛太太冷冷道:“什么门当户对?我倒不在乎。咱们家正经已经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少奶奶了,却还不如家世一般的李媚儿温顺有礼。”

    那女子看洛太太神色不豫,知道是想起了前两日二少奶奶顶撞她的事情,忙顺着洛太太的话说道:“正是,出身门第都是次要的,难得的是性情和顺,知书达理。我记得当年李家二老爷在世的时候,与咱们家老爷是有几分交情的。”

    洛太太叹道:“鸿儿又与他们家的少爷是同窗,也算是李老爷的学生。两家常有来往,李老爷也有把女儿许给咱们鸿儿的意思。只是当时两个孩子年纪尚小,所以没正式提起来。谁知后来他们家就出事了。要是当年就把两家的亲事定下来,也就没有现在这些事儿了。

    其实我有心成全儿子,只是怕老爷以后在朝堂上难见李大人。本来老爷和我想的是找一个机会让鸿儿自己看看,李家的两个女儿都是不错的,二小姐和咱们是往日的交情,三小姐就像你说的,是门当户对,谁知道他当时就说想要娶的是李秀棠。”

    “三弟当时问清楚就好了,都是那一只耳坠儿闹的。”

    声音婉转而响亮,二少奶奶苏雪娥撩开珠帘笑盈盈地走进来接了一句,看见绣墩上坐着的女子,便点点头道:“陈姨娘也在。”

    陈姨娘早含笑站了起来,招呼丫鬟进来倒茶。

    洛太太瞟了苏雪娥一眼,冷笑一声道:“是啊,有些事情是当时看错了人,现在才会后悔。”

    苏雪娥坐在另一个绣墩上轻轻摇着扇子,脂粉的甜香随风钻到洛太太的鼻子里,洛太太不禁皱眉,用帕子掩着鼻子。

    苏雪娥冷眼瞧见,并不在意,仍是笑着说道:“可惜有些事情后悔也来不及了,年轻轻的就这么熬一辈子,真是可怜,只别难耐寂寞,做下什么让大家没脸的事儿才好。”

    话音刚落,抬手端茶的时候一眼瞥见刚才跟进来坐在旁边的李媚儿脸涨得通红,咬着嘴唇,眼中含泪。苏雪娥笑了几声,用手帕半掩着嘴对李媚儿说道:“是妹妹说话不小心了,大嫂子别吃心,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

    李媚儿是洛府大少奶奶,自幼与洛家长子洛清龙定亲。只是洛清龙多年缠绵病榻,李媚儿婚后第三天就守了寡,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

    苏雪娥此时话里指的是寄住在洛府的沈家小姐,洛太太的亲妹妹沈姨妈唯一的女儿沈红玉。

    沈红玉从小与洛家二少爷洛清雁青梅竹马,洛太太本想让洛清雁娶沈红玉为妻。

    当时还是太皇太后把持朝政,洛思年还不过是四品的秘书省监,沈家虽然是旧党,官位最高的也不过是小小的从五品太常少卿。

    而苏雪娥的父亲苏毅远已经官居从二品的吏部尚书,苏雪莹也入宫被册封为才人。

    洛思年为了政治上的前程着想,选择了苏家的二小姐苏雪娥。沈红玉被迫嫁与他人,谁知婚礼前不到十天,未婚夫就病死了。沈红玉成了望门寡,婆家嫌她克夫,也休了她。

    三年前在这次皇帝亲政后的政治波澜中,沈家和王家一样家道败落,只留下沈姨妈孤儿寡母,沈姨妈只好带着女儿投靠了姐夫家。

    李媚儿虽然知道苏雪娥所指,但同样作为孀妇,她也接受不了这么难听的话。她满面怒容,转过头去不语。

    洛太太强压怒火,沉着脸道:“不管说谁,这话都不成个体统!”

    苏雪娥淡淡笑着,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腕子上戴的南红玛瑙手串,说道:“媳妇说的莽撞了,太太别恼。”

    那手串是七夕节苏雪娥的亲姐姐,当今皇上的宠妃,刚刚被册封为正三品婕妤的苏雪莹赏下来的,在苏雪娥雪白的皓腕上明艳如血,闪动着不可一世的光泽。

    陈姨娘看着那串手串,脑海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她打量着洛太太的神色,一句话在舌边唇角千回百转,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脱口而出。

    苏雪娥忽然开口,接着刚进来时候的话头说道:“太太,三弟的事情,媳妇听着不对。三弟说他当时在李大人府上看见那位小姐一眼,那小姐刚走远了就派丫鬟回来找丢失的耳坠子,让三弟有机会问小姐芳名,就像是安排好了似的。那丫鬟说是三小姐,结果在街上当面一问却是二小姐,什么一模一样的耳坠,我却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

    李媚儿和陈姨娘听了这话都有些吃惊,这时细细一想,的确有些蹊跷。

    洛太太眸子一亮:“你也听出来了?我当时就觉得那两位小姐里有人捣鬼,只是老爷二话不说就打了鸿儿,我也没来得及细想这件事。”

    李媚儿蹙眉说道:“这么说不管娶了哪一个,都不是省事的。”

    洛太太低头沉吟片刻道:“这件事,容我和老爷再想想。”

第三十九章 圣旨() 
苏雪娥和李媚儿走后,洛太太的脸色如严霜渐渐消融,她向陈姨娘问道:“你怎么看李家那两位小姐丢耳坠的事情?”

    陈姨娘亲手倒了一盏茶端到洛太太跟前,洛太太伸手接过,笑道:“这些事情是丫鬟做的,你还做什么?”

    “太太知道,我从小伺候太太,做这些事是习惯了的。”

    “你做了这么多年姨娘,还总是这么温顺恭敬,怪不得老爷喜欢你。”

    洛太太说这话时本没有什么讽刺的意思,落在陈姨娘的耳中,她却无缘由地紧张起来,像做了什么错事一般,低下头不知所措地用手指绞着手中的一方蜜合色流苏手帕。

    洛太太看着她叹道:“你也太小心些了,我要是不高兴,当初就不会把你给老爷了。这么多年,咱们俩和亲姐妹是一样的,从不为这个心存芥蒂。若不是你在我身边帮衬着,和我说说话,我早就叫那个女人气死了。”

    陈姨娘听洛太太这样说,方才放下心来,抬眸笑道:“太太待我恩重如山,我永远记着自己是太太的奴婢。只是刚才二少奶奶说的事情,我竟没有想到。不过现在一想,不管是丫鬟来找耳坠,还是三少爷在街上偶遇李家二小姐,都太巧了。”

    洛太太颔首道:“这姐妹两个,都是人精啊。”

    陈姨娘笑道:“精明人也得看可用不可用。如果是既没有家世背景,诚心依靠太太,心机手段又足以与咱们家那一个抗衡,就再合适不过了。”

    洛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得想个什么办法,把李秀筠娶进来,又能向李大人交代过去才好。”

    陈姨娘思量了半日的话这时终于找到了机会,她斟酌着道:“正是。所以得找一个绝对能镇得住李家的人来说话。趁着三少爷和李家三小姐的事情外面还不知道,如果能想办法得到圣上或是皇后的赐婚,李家也就无话可说了。二少奶奶的姐姐苏婕妤,不就是一条路吗?”

    洛太太听了,先是眼睛一亮,等听到“苏婕妤”三个字的时候,眉头又蹙了起来。

    苏雪娥仗着娘家是皇亲国戚,根本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如今想让她去求苏家,除非她咽了这口气!

    陈姨娘打量洛太太的神色,不再说话。洛太太沉默一会儿,自言自语似的低语道:“要是能与乐阳县主搭上话就好了,可惜鸿儿还只是个学生。”

    乐阳县主是景国公府的国公爷的大小姐,母亲洛子琳是洛思年的庶妹。

    十几年前国公爷还是世子的时候,娶亲不到五年,夫人就病死了,老太君选了当时洛家的庶出小姐洛子琳做了填房。

    国公爷先前有两个儿子,洛子琳生下了国公爷的嫡长女,老太君十分喜欢这个孙女,特地去宫里请了封号。

    乐阳县主刚过了及笄之年,性情温柔贤淑,与淑德帝姬关系极好,又得到皇后孟氏的喜欢,常在坤宁殿走动。

    不过虽然国公夫人与洛家亲缘很近,平时却没有什么机会来往。

    况且洛、李两家只是普通的官宦人家,世代都是一步步读书考试熬上来的,比不得公侯贵族,洛清鸿又还只是个太学生,就算乐阳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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