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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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樽-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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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雾渐渐浓了,远处的群山渐渐模糊,周围也渐渐暗下来。

    出了巷子,远处已渐渐有了人声。

    婴儿的啼哭声,母亲的呵责声,丈夫醉酒声,还有鸡鸣声、狗吠声……

    这些声音里都充满了生命的跃动,都充满了人类的爱。

    在聆听的一瞬间,他忽然庆幸自己没去做那件不该做的事。

    他这次来,并不是单纯看望江郎中这样简单,他的目的是逼迫江郎中替他做一件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要借助江郎中的手结果了那第七人的命!

    老天真的太不公平,有的人本该好好活着的,却无缘无故丢了性命,还枉自连累家人跟着生不如死;有的人作恶多端本该一死了之,却偏偏活了下来…

    他不是不能强迫江郎中做那件事,只是他不能确认一个仁爱的医者能否会那样做。

    他更不加不忍夺去那个小女孩残存的最后一点寄托。

    或许,这最后的一点就是她的命!

    没有他,她会死…

    但留给高胜寒的时间所剩不多,还有两日!

    不!

    或许更短!

    他必须在那第七人醒来之前要了他的命!

    立刻马上,刻不容缓!

    或许只有天黑下来才是他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黑夜如风一般姗姗而来,但终究还是来了。

    高胜寒却是不急,他有足够的耐心,既然早晚要来,又何必急于一时?

    黑夜如墨,风雨如晦,当远处的雄鸡第一声报晓,东边的天边还未鱼白的时候,高胜寒的眼睛里却忽然也发出了光。

    这个时候是一天中人们最倦怠最松懈的时候。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即便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但此时此刻他的身体里似乎天然有一种信心和力量,支配着他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他相信那第七人绝对见不到今天的第一缕霞光!

    柴房内外灯火通明。

    外面四周是零零散散来回走动的哨兵,大门里边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张方桌,刚来换岗的两个守卫正在摆杯筷,另外三人满脸倦意,想必已经一夜无眠,倚靠在靠背椅子上昏昏欲睡。

    忽然,不远处的马厩旁的草料堆一片火光,夹杂着噼里啪啦什物燃烧的声音,火借风势越烧越旺,紧接着有人一阵惊呼,“着火了!着火了!”

    那三名昏昏欲睡的守卫被呼叫声惊醒,睁眼就看到远处熊熊大火燃亮了整个黑夜,不由得站起身惊得张开了嘴,抽出兵刃正欲起身相救,却被那两个新来的守卫一把摁在椅子上,其中一人笑道,“定是有人声东击西的诡计!你我责任在此,休要上了贼人的当!”

    那三人闻听有理,只得眼睁睁看着火光越烧越大。

    忽然间,黑暗中晃出一黑影,全身黑衣,就连他的脸上也罩着一层黑布,只露出一双眸子炯炯发光。

    一守卫刚喝了几口烧刀子,以为眼花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黑影,那人的一只手已扼住了他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这守卫身子便软软地靠在靠背椅子上坐着一动没有动,可是他自己的头却已突然软软地歪了下去,眼睛凸出,脸上露出种奇怪的表情。

    其后鲜血就突然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血并没有喷在高胜寒的身上。

    他的剑并不算快,当剑光出鞘的时候却如烟花一样绚烂,当你看见时,已经落在你身上。

    烟花尽管绚烂,却也只有一刹那,但这已足够!

    高胜寒的长剑入鞘的时候,那四条身影还未倒下,他们每一张脸上也带着种说不出有多么奇怪的表情,张大的嘴巴如脱了水的死鱼,眼睛更是死鱼般的凸了出来。

    他们嘴巴张开,手却紧紧捂着颈下,似要奋力叫出声…

    但是,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出声!

    他们每个人的咽喉处都有一道浅浅的剑痕,血正是从剑痕出泉水般涌出…

    对他们来说,南宫剑法中寻常的一招“陌上花开”也足以致命!

    他们的血还是热的,但没有人看见高胜寒是怎么出手。

    他真心杀人的时候,似乎根本用不着动作。

    他很少杀人,也不喜欢杀人,但却懂得怎么样最快最直截了当地杀人。

    当高胜寒提剑转身的时候,四人的身子才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高胜寒撩开门帘进了里屋,伴着他的还有外边裹进来的风!

    里屋的三个守卫被带进来的风吹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们似乎感受到了死神悄然而来的气息。

    这时高胜寒的脚步已停顿,他就站在三人的面前,一人顺眼看过去,也立刻看到了高胜寒,反应够快!

    突然一个箭步窜出,伸手去抓住了桌上的刀,“哗”地抽出,惊道:“你是谁?”

    同时另外两人也看到了来人,齐齐抽出了刀,高胜寒一袭黑衣犹如石像般耸立在门口默然不语,三人青筋凸出的额角上冷汗早已流下。

    高胜寒冷冷地瞧着三人,没有动,也没有出手,只是沉声问道:“人呢?”

    三人也不回答,相视一眼,一声狂啸同时挥刀齐上

    突然间,银光一闪,两条身影已经倒地,扭曲了几下身子动也不动了。

    第三人的刀挥到半空中却陡然停顿,他的手指已僵硬,他的脸更加面无血色。

    一把长剑冷冷地顶在自己的咽喉!

    这人咬紧牙关,全身肌肉却一根根勃然跳动,他还没开口,却听到一股“汩汩”泉水流淌的声音…

    那是他自己的血,他甚至不确定顶在自己咽喉的那把剑到底有没有动,甚至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

    但很快,他也不需要弄清楚了,他也再也没有机会弄清楚了。

    时间紧迫,高胜寒招招毙命不容有失,手上更是无情利落。

    他的目光投向了最里边角落里有一处栅栏围成牢笼,里边堆放着凌乱的柴草,柴草之上躺着一个人,面朝里而卧毫无动静,似乎沉沉睡着,于外边发生的事毫无觉察。

    此时屋内在无外人,高胜寒挥剑斩落栅栏上的锁链迈步而入。

    里边那人却还是毫无动静,莫非正如江郎中所言,这人还未到醒来的时辰?

    高胜寒长剑挺直,试探着用剑尖触碰着那人的后背,碰了几下,那人却依然毫无反应。

    只听得外边人声大作,脚步噪杂,沈府中的守卫已经发现事变。

    高胜寒的瞳孔突然收缩,就在这一瞬间,他咬紧牙关,决定无论对方是生是死,抑或这人是或不是他要杀的人,他的剑都要出手!

    高胜寒手中长剑直刺直入对方的后背;却犹如刺在了钢板之上纹丝不动;高胜寒奇怪;手上力道又加深几分;但见剑锋已然弯曲如弓;却是始终刺不进半分!

    高胜寒大惊;莫非此人神功护体;睡梦中也已练就了刀枪不入的神功?

    正诧异间;草垛上那人忽然一个翻身;出手如电!

    “啪啪”连点高胜寒胸前天溪和神封两处大穴!

    高胜寒原本惊诧;当下更是猝不及防;来不及想当即长剑横扫;封住对方的攻路;那人就地一个翻身避过剑锋;高胜寒再欲提剑时已然觉得胸口气闷酸痛不已;甚是力不从心;那人又是随地一滚;长臂轻探如鸡啄米连连点出!

    他瞧得清楚;无奈大穴被封腿上行动比平日里也慢了许多;抬腿后撤;“哎呀”一声腿部又被那人点中了风市大穴;再要起身却是脚下一软,一个筋斗,骨碌碌的滚出老远;他挣扎着坐起,当即运功,霎时间胸口气闷腹痛如绞,腿部更是酥麻异常;坐在地下一时动弹不得。

    “别妄图冲破穴道,老夫的刀法虽然平平无奇,但这点穴的手法只怕全武林中胜过老夫的不会超过五个!”那人看他动弹不得;嘿嘿一声冷笑;抚了抚衣袖站起身来,过来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黑纱;高胜寒抬眼一看;脸色一变;失声道:“怎么是你?”

    这人眼窝凹陷面如麸色;一双小眼时时凝聚着光彩;正是寒刀门执法使顾青峰;顾青峰低垂着眼帘;看上去似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说道;“不用这样的眼神;因为你要杀的人早就死了!”

    高胜寒顿时愕然;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顾青峰看着他又是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其实那人当时已服毒自尽;就连亲家老爷也无力回天;幸好门主英明随机应变略施小计这才逼你露了破绽;三叔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胜寒;大伙儿等你可是等得很久了…”

第七章 执迷不悟() 
“看来你们早有准备!”高胜寒脸上显出诧异之色;又说道:“这么说来,你的护体神功也是假的?”

    顾青峰呵呵一笑,从怀中扯出一件乌金背心,笑道,“听闻胜寒你的剑法出神入化,你三叔可不敢拿这条老命做赌注,只得有所防备,这才暂借了门主的乌金衣拿来用用!”

    高胜寒一阵冷笑,“为了在下,三叔可是煞费苦心!”

    “岂止是你三叔!为了你如约而来;大伙儿在此已经守候了两天两夜!”忽然高胜寒的背后一个声音说道。

    高胜寒扭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沈府管事端木岐,在他的身边还站在寒刀门门主沈寂刀和朴刀堂堂主关应诸多众人。

    沈寂刀面沉似水;还未等开口;他身后的褚开山已从人群中冲上前来;  满脸煞气,似是心中郁积着极大的愤怒要爆炸出来,左手一把扯起高胜寒的衣领;右手反掌一个重重的耳光;拍的一声,清清脆脆的打了高胜寒一记响亮的耳括子!

    他这出手又快又重,高胜寒本来行动不便更是不及闪避,当即结结实实挨个正着;只觉头脑一阵晕眩,耳中嗡嗡作响;一股鼻血顺着嘴角淌下;险些便欲摔倒。

    高胜寒直了直身子;  硬声冷笑道“原来早已设好了圈套;专等在下入瓮!”

    端木岐走到近前,抬眼看了看他,笑道“若无诱饵,何来饿狼?心中无鬼,又怎会入瓮?”

    高胜寒忽然仰天长笑,笑声中颇显苍凉与无奈。

    褚开山的眼中快要喷出火来;又一把揪过;骂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寒刀门哪里亏了你;你竟然做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他这一句话声音极响;当真便如半空中打了个霹雳;众人远远听到他这声暴喝,尽皆耸然动容;借大的柴房中死寂无声。

    褚开山越说越气抬起手来又要掌掴;被端木岐一把拉住;“三哥息怒;我寒刀门向来不随便毁人清誉忠义不分,凡事讲证据,既然他不肯伏罪,我便叫他心服口服!”

    端木岐一挥手,人群中“咕噜噜”推出一轮车,车上端坐一人,这人乌白花发脸色蜡黄颧骨高耸,身前裹着层层纱布,高胜寒定眼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在乱坟岗上死在自己剑下的仵作寒江叟!

    寒江叟一眼就看到了高胜寒当即在车上哈哈一笑,定定说道“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高胜寒惊得张大了嘴巴,仿佛见了鬼一般,颤声道,“你…你没死?”

    寒江叟又是一阵狂笑,冷道“老夫命硬,天生心在右侧,与常人相反,你那一剑确实足以致命,但于老夫而言却是有惊无险,哈哈!”

    高胜寒瞪大了眼睛,这无异于听说了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更无益于晴天霹雳!

    他居然没死!

    他的心脏居然天生是反的!

    高胜寒的整个人一下子懵住了,寒江

    叟此言一出,这件事的始末高胜寒已经全然明白,这自始至终就是个圈套,自己却蒙在鼓里,以为杀了这假的夏北楼便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只可惜千算万算,他没算到…

    此时此刻,高胜寒只能恨天意弄人功亏一篑!

    高胜寒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心理最后的一道防线似乎就此坍塌,寒江叟更是笑得淋漓尽致,片刻后才定定说道“老夫早已说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惜阁下却是听不进半句!”

    高胜寒心中陡然一沉,听这寒江叟的语气,他定然已将事情全盘托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败露无疑,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高胜寒反而觉得心中释然,忽然仰天大笑,“不错;在下就是南宫世家的人;  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相耸动,众人将目光齐刷刷朝他看来;本来各自窃窃私语,虽听那仵作说来这高胜寒出身非同一般,一时将信将疑,但此时听他亲自说出还是诧异不已,突然之间柴房内外鸦雀无声,随即又有人大骂道“狗贼!”“叛徒!”“白眼狼!”…

    整个柴房内外当即喧闹嘈杂,也有人口水石块尽将过来!

    “胜寒!”人群里挤出一人颤声说道。

    高胜寒抬眼一看,这人正是自己最敬重的上司最交心的朋友最过命的兄弟朴刀堂堂主关应。

    关应神色憔悴目光黯淡;眼前之人让他熟悉又陌生;一种酸甜苦辣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胸中激荡。

    高胜寒心中一恸;  众人皆知两人平日里的感情非比寻常;他不想让关应在众人面前为难;事已至此相交之情只能放于一边;当下用手止住了他;冷冷道:“且慢!自今日起高某不再是寒刀门的弟子;在下与关堂主的交情也到此为止;与在场各位往日交情自此再无瓜葛!”

    关应没想到会被拒之于千里之外,更被身侧的褚开山一把推开,一把扯开高胜寒的上衣,怒骂道“呸;你这黑心肝的狗奴才!  死到临头还这般嘴硬;南宫老贼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为他如此卖命?”

    高胜寒脸上露出极为不屑的神情,也不去理睬他。

    褚开山脸色甚是难堪,“唰”地抽出了腰刀,身后的端木岐一把拉住了他,低声道,“三哥莫要冲动,门主自有定夺!”

    褚开山抬头看了看沈寂刀;悻悻拂袖;气得胸口起伏;  沈寂刀看着高胜寒目光如炬,“你可有话要说?”

    高胜寒一声悲笑,嘴角竟然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事已至此,成王败寇!姓高的无话可说,要杀要剐任你发落!”

    高胜寒宁死不屈,众人不由得为之动容,有人痛恨,有人不解,更有人暗自惋惜,沈寂刀脸色深沉,看不出神色有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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