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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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曌-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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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汐岚轻笑侧身,领着一众宫人恭敬地向贤玥俯身行礼。

    贤玥眉头微蹙,怎愿与她多费口舌,一向人精儿似的刘真瞬间会意,转头便招来两个内侍,即刻便将摊在地上的金璐捂了口鼻拖了下去。

    而此刻被内侍拉扯出的金璐自是骇到了极致,尽管嘴已被捂住,但手脚仍卖力地扑腾着,一旁的花茵一不留神便被她拽住了衣裙,亏得边上的汐岚瞬间眼快扶住她,否则真真是免不了要栽下个大跟头。

    望着被拖得愈来愈远的金璐,花茵心有余悸地站稳道,“真的要将那个人交给内务府吗,以她的罪名怕是要杖毙的,这么做咱们斓秀宫会不会得罪了福贵人……”

    汐岚碍着蝶盼主仆仍在不远处,于是便轻拉着花茵的衣袖细语道,“那金婉元如今再得陛下喜爱,也不过是个下等出身宫婢,咱们小姐堂堂世家千金,又怎需与这等人相提并论?”

    花茵闻言垂下头来,神色悄然黯下了三分。是啊,娘娘向来连陛下都无所畏惧,又怎会怕一介有幸得宠的宫女呢……

    然而几尺开外的雁儿有些激动地小跑至玉兰树下的贤玥身前,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卵石地上,“奴婢在此谢过贤妃娘娘。”

    贤玥微笑抬手,示意汐岚将其扶起。

    汐岚动作自是麻利的很,她和颜悦色地将雁儿扶起,还不忘用帕子细心地替她拂去衣摆上的点点尘土,“今后若是你们小主再受了什么气,就来告诉斓秀宫我们,我们娘娘自当是向着你们的。”

    雁儿的一张清秀的小脸儿顿时闪过一丝讶异,尔后立马拼命地点着头道,“是,是,贤妃娘娘当真是菩萨再世,慈悲心肠!”

    方才静立一旁的慕容蝶盼此刻亦规矩地上前向贤玥缓缓福身道,“嫔妾多谢俪贤妃。”

    贤玥并不急着和她客套些什么,目光倒是转向了雁儿手中那一篮色泽明丽的花瓣,“太嫔这是要制茶?”

    还未等蝶盼启声回应,雁儿便举着花篮笑容甜甜道,“娘娘,咱们小主是要用它做菊花延龄膏呢。西坤殿的晋德太妃最近有些胸闷目乏,小主便想着做一些延龄膏遣奴婢送过去。”

    贤玥心上骤然一暖,最近因为家族之事她已许久未曾关心过姨母,心内自是愧疚一片。不想这寿康宫中不甚相熟的敬恬太嫔对姨母还有上几分用心,倒也实属难得。她几步上前扶过蝶盼,柔声问道,“你懂药理?”

    “是,略会一些。”蝶盼神情淡淡,犹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今日娘娘解围之事,嫔妾自会铭记在心。”

    “本宫并不为你的感激而来,”贤玥见其态度疏离,倒也不甚意外,她唇角犹含笑意道,“在这宫中做了逾越规矩的事,自是理应受罚的。”

    “娘娘这般赏罚分明,自然是好的……”

    贤玥自然明白她的心结所在,此刻也不欲绕弯道,“你和丽安贵太嫔很是交好?”

    蝶盼望着不远处因方才争执而坠落在地的花盏凄然笑道,“寰姐姐此生都未曾快乐过一瞬,或许离去,也是对她最好的解脱……”

    答非所问。

    “是,她是可怜人,”贤玥的声音不自觉冷下了几分,“可在这寒寂城中,又有几个不是可怜人?”

    蝶盼似乎怔了怔,半晌后方回过身来,神色定定地望向贤玥,声音不响不轻道,“至少在我眼中,娘娘就曾不是。”

    听闻此言,树荫下候着的宫人们自是面面相觑,大气亦不敢再出,周围顿时噤声一片,园中唯剩微风轻扫落叶的沙沙之声。汐岚更是略为不耐地蹙起眉,回身令其一众全全退至园外等候。

    “那如今呢?”

    “娘娘似乎和嫔妾想的不太一样。”

    “一样或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人总是会变的。本宫今日或许心慈到连地上的一只蚂蚁也不忍踩踏,可明日若有人欲伤害到本宫的父母族人,那么赐他鸩酒一杯又有何妨?”

    忽有清风拂面而来,贤玥稍顿了顿,面色却犹然平静如水,恍若此刻所叙的一切与她并无太大关联。当下亦已入秋,虽然园中仍有花木所存当好,但眼前幽幽径上的五彩落叶亦已纷纷不绝,诺大的皇家园林到底还是难逃些许颓唐之气。

    贤玥轻抿着唇,徐徐地垂下脸来,继而轻抚着耳垂下圆润至极的青石色海水耳珠。微风自来,绣工绝伦的裙裾自然向后吹去,妙曼修长的身形顿时显露无遗。日光清明,仿佛上天也眷恋着眼前的稀世容颜,就连光影投射在她芙面上似乎都更温柔缱绻几分……

    是啊,就算如今在他人眼中看来惨淡又有什么关系呢,到了春天,这里必将又会绿柳如丝、百花争艳、彩蝶纷飞,再度成为整个寒寂城最美的存在。

    “不过,慕容小姐,本宫倒是很喜欢和你说话……”

    “那么如此,便是在下的荣幸了。”

旧念() 
寿康宫中心以西,便是晋德太妃沐曼嫣所居的坤西殿了。坤西殿虽不敌当年沐曼嫣所居的重华宫繁华万千,亦不抵阮瑾熙如今的乾东殿富丽华贵,但此刻放眼望去,亭台精致,细水潺潺,绿竹茵茵,倒也不失为寒寂城内秀雅别致的一处存在。

    或许是因着日头晴好,沐曼嫣午后并未急着佛堂中诵经,而是久违地坐在花厅前与绘春下起了围棋。

    贤玥从小便欣赏着姨母这般永远恬静自若的模样,仿佛无论身处何地,她都能淡然不争地做着最为纯粹的自己,恍若意念早已超脱于尘世之外,再无欲求。

    “玥儿,过来坐。”

    沐曼嫣远远便望见了一袭华服自回廊款款而至的贤玥,她微笑地放下了手中的墨玉棋子,继而温柔地抬起素手迎过贤玥。一旁的绘春亦面露喜色地站起,躬身便向贤玥稳妥行礼。

    贤玥上前扶过绘春,继而徐徐地坐至沐曼嫣对面的红木椅上,目光回落间不经意地扫到了桌边青花瓷盘中细致澄黄的菊花延龄膏,心底骤然便想起了不久前话别的慕容蝶盼。

    “姨母,这些可是敬恬太嫔所制的菊花延龄膏?”

    沐曼嫣柳眉微抬,神色不禁有些讶异,“你认识慕容家那个姑娘?”

    “恰好有过几面之缘。”

    “那倒真真是个好姑娘,性子极静,面容又生的美,做事亦细致的很,”沐曼嫣忽然顿了顿,继而重重地叹了口气,“哎,当真是可惜,也当真是可怜……”

    贤玥静静地望着不远处假山中水流潺潺的小瀑,一时间并未回话。

    “玥儿,近日来,你辛苦了……”

    “姨母,我并没有辛苦,只要这里有我一日,我自然不能让家里白白地受了委屈,”贤玥回过神来,朝沐曼嫣撒娇似的笑了笑,“哥哥和芙笙那头也一切都好,据府里头递来的话,这几日两人天天都腻在一块儿呢。咱们芙笙那么好,哥哥亦不是傻子,日后您尽可放下心来便是!”

    “那便好,那便好,可姨母最关心的当然还是你啊。”

    贤玥忙忙想开口说些宽慰的话,她在来之前便已想了好些要说的话,她迫切着想让姨母宽心,可如今望着姨母恍若将一切都了然于心的眼神,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沐曼嫣自然不欲令贤玥为难,她从容地将眸光移至不远的长亭旁,目色深远,“方才听说,老三府上那位西凉王妃有喜了。”

    贤玥眉头微蹙,双手在诺大的袖摆中悄然握紧到了一处,垂眸轻点了点头,“我昨日亦听说了,今早已遣人到库房去择了贺礼送到皓王府去了。”

    “老二已有一子,老三的王妃亦已有喜,玥儿,你该知道,姨母想说的是什么。”

    园中寂静良久,一时只剩鸟雀盘旋于顶之声,贤玥似乎可以听见自己胸腔中沉闷的跳动,一直以来想要避而不谈的困窘,到底还是要去面对。

    “其实,寂泽修大抵已撤了我的绿头牌。您说的那个位置,想必他早早便不属意于我……”

    沐曼嫣双手一颤,差点将手中的茶水灼烫的白瓷茶盏打翻,她不可置信般地瞪大了双眼,悲从中来道,“玥儿,你们小小年纪怎会置气到至此?你们从前曾是那样好,到底是有了如何天大的误会,才会至以今日的境地?”

    “说真的,我不知道,姨母,我真的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何处!”贤玥的头垂得极低,仿佛像个做了错事般的孩童,“我并不是没有努力过,我也曾在太极殿外亲自做好膳点等他归朝,可他却一次次以朝务繁忙将我拒之门外。姨母,我是断断不能再那般下去了,那样我的自尊心还能置于何处?我宁可抱有尊严地孤独终老,也不愿再投其所好地赖活着。阮瑾仪之事绝非偶然,我竟不知寂泽修从何时起对我亦或是对纳兰家积累了那般大的怨气,竟能做到决绝如此……”

    沐曼嫣亦是心痛万分,她怎会不知这个外甥女心气极高,话尽至此,想必心底自是早已苦楚到了极致。她忙忙起身上前揽过贤玥微微发颤的双肩,轻抚着她瘦削的背脊。

    “玥儿,你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坤西殿和我说,或者让汐岚悦岚带个话让我来寻你。虽然时至今日姨母再不能帮你事事俱全,但姨母这辈子的心永远都是向着你的!”

    贤玥心内一颤,瞬间感慨万千,其实姨母自小到大对她的关爱,她都分毫不差地悉数珍藏在心,也不知日后到底如何作为才能得以回报分毫了……

    复而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也未再叙上几句话,沐曼嫣的精神便有些乏了。贤玥见此情境便唤过绘春将其扶回殿内休憩,不时亦遂之告退了。

    自坤西殿而出,绕过一片枯枝凄零的诺大荷塘,不远便将绕道迈至寿康宫门。正当此时,只见一小众人自宫内北面的假山一侧缓缓而来。贤玥定睛一看,原是容妃崔纾云。平时里喜着艳色的她今日倒是难得地着了一身素色,月白色的流仙裙褶中莹莹地折着光,衬着她那张的姣丽的面容,就仿佛是园中枝上盛放最好的一朵广玉兰,伫在清透的日光之下。

    众星捧月般的纾云亦发觉了另侧的贤玥一众,稍觉诧异后便巧笑倩兮地迎了过来,“贤妃娘娘,今日倒是碰巧。”

    昔日二人被封侧妃,先后嫁予时年还为皇子的寂泽修。自越王府到寒寂城,二人到底是各存心结,素来来往甚少,所以贤玥今日着实不料她竟会主动上前与自己攀谈。

    “是,不知容妃近来可好?”

    “好字怎可承得上,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

    纾云粲然一笑,神色不见半点矫揉造作,透露出的灵动姿态不禁让人心弦一颤。

    不过还未等贤玥回应,本去宫门外传轿的花茵却步伐紊乱地从明廊外匆匆而至,“娘娘,福贵人正带着方才犯事的宫人在寿康宫门口求见您。”

    “福贵人?”

    纾云犹非置信地向花茵反问道,贤玥这才恍然记起,留月阁现居的那位,不正是从纾云姨母敏珍太妃的宫中出去的。

    如此一来,眼前之人与金婉元想必也是关系匪浅了……

携手() 
望着眼前容妃仿佛有些许出乎预料的神色,花茵忙忙垂首谨慎答道,“回容妃娘娘,正是福贵人金氏。”

    “呵,倒是碰了巧了,”纾云饶有兴趣地唇畔一扬,回身便将本拿在手中把玩着的羽扇往南影怀中一甩,继而拎起裙摆几步上前走至贤玥身旁,凑近其耳畔轻笑低语道,“纳兰妹妹,如此我便同你一块去瞧瞧可好?”

    贤玥诚然始料未及,但也面色如常地点头应诺下来。在她印象中,纾云虽然性子直来直往,但素来也同她一般并非为好事之人。此番愿介入其中,想必也是自有一番缘由。

    不时,二人便一共走向寿康宫外的赤色明廊。自金婉元受宠册封以来,贤玥其实并未见过她几面,但却也记得她眉目生的很是别致,并非泛泛之姿。恰如此刻,眼前的她正着了一身天蓝色的繁花宫装,而贤玥倒当真很少瞧见有人能把这般挑人的颜色穿得如此楚楚动人。

    眼下的金婉元正神色悲戚地望着贤玥,她的睫毛很长,就连站得与她并不相近的众人仿佛都能望见她睫毛上盈盈蕴含着的泪珠。一张芙面当真是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趴在其一旁的金璐与之相比真可谓是云泥之别……

    “福贵人,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

    贤玥虽心有不耐,但念着金婉元到底如今是个有份位的小主。眼前明廊这么多宫人来来往往,让她一直跪着说话也着实不适。

    而金璐抬首间只见纾云穿戴不凡,想必其亦是个能说的上话的角色,于是她趁着按住她的内侍不备,硬是费了蛮力挣开束缚爬到纾云跟前,抱住她的裙摆声声求饶。她的形态极其狼狈,眼泪鼻涕亦是止不住下流,稍一不慎便生生地蹭在了纾云新制的月色流仙裙上,恼得纾云不得不狠狠地踹开了她。

    “两位主子娘娘,求你们饶过嫔妾那不懂事的堂妹吧,她当真并非有意冒犯敬恬太嫔的。嫔妾在此为誓,今后必然再无下次!”

    金婉元言毕紧咬下唇,复而重重地朝二人磕了一个响头。

    纾云见此情境轻笑出声,不屑之情昭然若揭,“福贵人,寒寂城中素来伦理纲常井然有序,而你家奴才目无尊卑自是归于你平日里调教不周,如今她犯错受罚乃是天经地义,难不成还要你替了她受了不成?”

    “如此亦好,”此刻金婉元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那便请娘娘赐罪吧,嫔妾愿替其承担所有罪责。”

    贤玥不想她竟会如此决绝,“福贵人,本宫并非有意为难于你,只是你……”

    不想还未等贤玥说完,金璐忽而朝其身后高亢地呐喊起来,“陛下,奴婢愚昧,无意在御花园中摘采了敬恬太嫔看中的菊花。如今两位娘娘如今要下旨杖毙奴婢,可奴婢实属冤枉,求陛下饶命,求陛下开恩啊……”

    贤玥眉目沉静地回过身去,只见不远处寂泽修正与阮瑾仪携手双双而立。由于隔着远,二人的神色并不能望之清明,可就这般远远看着,也觉着恩爱到刺眼无比……

    纾云冷哼一声,几步上前对着金璐的屁股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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