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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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传-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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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威胁了,胥含瑛果然不嚷着要去爬树捉鸟了,瘪瘪嘴,小眼眶里水盈盈的,好像马上就要哭了。五皇子见状半蹲下去,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羊脂白玉的葫芦坠子递给小姑娘,笑着柔声道:“这个送给你,答应哥哥不能哭鼻子。那边有秋千,我们去荡秋千好不好?”

    胥含瑛握着玉葫芦,低垂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着,这个小葫芦看上去是个好东西呢。然后她仰起脸在五皇子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甜甜地笑道:“谢谢五哥哥,五哥哥对瑛儿真好,瑛儿最喜欢五哥哥了,我们去荡秋千吧。”

    五皇子猝不及防地被亲了一口,从来没被人亲过,有些呆呆地反应不过来。回过神看到小姑娘杨着脸笑起来,眼睛里哪有半点泪水,他貌似被一个小姑娘骗了,转头看向白逸。看到这一幕的白逸默默地转头看向别的方向,用行动告诉五皇子,这就是胥含瑛惯用的伎俩。

    不管五皇子心情如何复杂,得了个宝贝的胥含瑛心情很好,拉着他们去秋千架,自己坐上去,让俩人在后面推。推得高了,小姑娘就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五皇子听着也露出浅浅的笑容。

    白逸看了看五皇子,突然道:“你一直都是这样?”

    宫中环境复杂,人心难测,看五皇子如此简单就轻信别人,白逸有些怀疑对方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嗯?”五皇子一时没明白,想了想明白对方的意思,收敛笑意,正色道,“因为你们是亲人。”

    因为把你们当成我的亲人,所以才会相信你们。

    白逸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五皇子同样没有再开口,只是浅笑着推小姑娘荡秋千。

    吕文思找到他们时,胥含瑛已经玩累了,白逸和五皇子一人站在秋千的一边,各自想着心事。

    各自见过礼,吕文思道:“前面要开宴了,殿下该入席了。”

    胥含瑛的发髻乱了,白逸要带她回去重新梳头发,五皇子便先过去,吕文思跟着他在后面走。白逸叫住吕文思,微微笑着和他道谢:“之前在山石斋的事,多谢了。”

    知道对方是在谢自己没有说出他的身份,吕文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小事而已。”

第一百零七章 做香牌() 
整个三月,林碧凝都在努力制作自己的第一块千叶莲香牌模具。林家弟子每年三月都会制作一块千叶莲香牌,从模具到香牌制作都需弟子亲自动手,以检验弟子上一年的学习成果。

    做香牌并不难,难的是制作千叶莲模具。林碧凝的雕刻比起之前虽然好了许多,但毕竟是手艺不精,即使有林温良从旁指导,做出来的千叶莲模具和林温良的任然相差甚远。已经丢掉许多个残次的模具了,林碧凝看着手中这个依旧不甚满意,又想扔掉重新做个更好的。

    林温良发现她这个问题后,将她叫到自己的制香室,指着桌上的一盆牡丹问道:“长儒,你觉得此花开得如何?”

    这是一盆二乔牡丹,也叫洛阳锦,一花两色,可同株、同枝开紫红色和粉色的两色花,亦可同朵开镶嵌的紫粉两色。这一盆二乔植株并不大,去岁并没有见过此品种,应是新种植的。林碧凝仔细欣赏着上面不多的几朵牡丹,粉色娇俏,紫色艳丽,一花两种风情,赞叹一声:“开得极好。”

    林温良也点了点头,然后让林碧凝跟着他来到走廊尽头,那里摆着一盆半人多高的状元红牡丹,枝叶繁密,花团锦簇,花大如盘,清香扑鼻。他又指着这花问道:“那这花又如何?”

    林碧凝同样赞了一句“开得很好”。

    俩人重新回到屋里,林温良喝了口茶,道:“你知道我给你看这两盆花的用意吗?”

    林碧凝想了想,摇摇头道:“恕长儒愚笨,不知师父此间用意,还请师父明示。”

    林温良没有直接明说,而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我且问你,方才两盆花,长儒以为哪盆开得好?”

    林碧凝有些难以回答,思忖片刻道:“我以为状元红枝繁叶茂,品相甚好,有种富贵大气之美,而二乔长势虽不如状元红,稍显单薄,但贵在花开两色,品种珍贵。两花各有风情,长儒无法分出哪种更好。”

    林温良点点头:“长儒说的不错,眼下两花难分伯仲,但二者相差的无非是时间,假以时日,待二乔真正长成,那风姿绝非状元红可比。长儒,你现在所刻的千叶莲恰似这株二乔,为师就如同廊上的状元红。”

    林碧凝闻言诧异地望着他,又觉得有些明白他说的话。

    林温良端起杯盏,润了润喉,接着说:“从我十一岁正式入门学香起,至今已有二十四个年头了,而长儒你满打满算离一年也还差几天。你以我为准则衡量自身,能如此严格要求自己,我很欣慰,但毕竟你我二人的阅历和经验摆在那里,你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如我一般的水平。不过,你很有灵性,人又聪慧,来日的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说着,林温良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想合适的话,又道:“长儒,不知你自己有没有发觉,你最近有些‘贪功冒进’,我不时能感觉到你的焦虑。其实你年纪还小,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来,我希望你在学香上能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林碧凝脸色微变,仔细想想,她近来是有些急功近利了。三年的时间本就不多,她总想能多学些是一些,恨不能一夜之间学会林温良所有的东西。她怕以后再没机会学到这些,特别是收到林长儒的来信后,需要解决的事情太多,而她的时间有限,不觉就急躁了。

    “长儒知错了,以后一定脚踏实地,不辜负师父期望。”林碧凝在心中再三告诫自己不要急,不能让父亲失望。

    林温良很满意她知错就改的态度,语气温和道:“你明白了就好,平日也不要逼自己太紧,空闲时多和人出去走走,男孩子要多去外面看看,心胸开阔于制香也是有益处的。”

    “是,长儒谨遵师父教诲。”

    经父亲开解后,林碧凝觉得自己刻的千叶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便着手开始制作香牌。因为眼下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林碧凝以前也做过很多次桃花香,本想用桃花为主要香材制作香牌的,但因为香牌不用于焚香,香材选择上宜用生闻味道比较大的香材,便用了安魂香的方子。

    沉香、安息香和乳香研磨成细粉,白芷和小茴香用淡盐水浸泡一个半时辰取出,焙干后同样研成细粉,然后将两种香粉混合再研成更加细腻的香粉。香粉研好后,加楠木粉用来粘合香粉,以适量的水像揉面团一样揉成香泥。

    林碧凝之前的练习是极其有效的,现在揉香泥再不会像做清远香那次那般酸疼了。

    香泥揉好后,静置较长的时间,让香粉的味道相互融合。在千叶莲的模具上均匀涂好薄薄的一层橄榄油,将静置好的香泥填满模具,按压严实,刮掉多余的香泥,等周围干燥后脱模。做好香牌后,等它干透后打上孔洞,打磨光洁后交给林温良品评,得到了林温良的一番夸赞。

    拿回香牌,林碧凝心情格外美好,想起父亲的肯定,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回临江轩后找青妙要了些彩色丝绦,林碧凝将香牌打了个攒心梅花结,又做了长穗子,挂在腰间格外漂亮。

    青妙用手摸着梅花结,笑着赞道:“少爷都许久没碰过丝绦了,打的结还是要比我们的好。”

    林碧凝抿抿嘴没有接话,眼眸中有细微的笑意。

    “不过冰蓝色虽然颜色好看,但是和少爷的衣裳却不怎么搭。少爷是不是要换个颜色?”

    林长儒的衣裳多为绿色,和冰蓝色却是不搭。林碧凝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一堆颜色里挑了冰蓝色,可能是看白逸穿冰蓝色衣裳看多了的原因。

    想到白逸,林碧凝记起自己之前说要带他逛花园的事。连日来忙着做香牌也没有和对方联系过,眼下花园里的牡丹开得娇艳,正是赏花的好时候,她便吩咐青妙道:“你让长戈去趟南郊白公子的远香别院,就说我请他明日来林府赏牡丹。”

第一百零八章 初入燕归楼(上)() 
白逸最近常常来远香别院,也不留宿,只白天逛逛桃林,去附近的那座小山转转,也不知是在等些什么。

    这日他又来了别院,见天气晴好,便让惜雯将他的琴搬到之前和林碧凝一起坐过的亭子里,又摆上香炉,焚上之前林碧凝给的崖柏香。

    白逸的这尊香炉造型罕见,是一只仙鹤,非是香炉盖上立着仙鹤,而是整个香炉就是一只仙鹤。鲜红色的头顶,除喉颈、尾部等少数地方是黑色外,其余全为白色,头颈高高扬起,优雅而高贵。香炉分上下两部分,以仙鹤的肚子为界,但因合上后严丝密缝,并没有破坏仙鹤的整体造型,也不知道是如何制成这尊香炉的,只能赞一句巧夺天工。

    长长的仙鹤嘴巴微微张着,一缕青烟从嘴巴处袅袅升起,似要直上云霄。

    白逸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琴音响起,弹的是《玉楼春晓》,轻松流转的曲调却叫他弹得幽怨悱恻。

    惜雯见他在弹琴,在亭外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白逸听见动静,手上动作不停,淡淡道:“何事?”

    惜雯上前几步道:“回爷,林府小厮来传话,说林公子想请爷明日过府赏花。”

    耳边的琴音一顿,只听白逸默了一会儿,道:“回了,就说我明日要启程去南方一趟,归期未定。”

    “是。”惜雯应声,行礼退下。

    未走远,听见白逸换了首曲子,悠悠琴音一下子变得癫狂。这首曲子惜雯曾有幸听自家主子弹过,名为《酒狂》,是作曲人借酒佯狂,以发泄内心积郁的不平之气,只是不知道自家主子有何不平之气?

    白逸几乎每天都会想到林碧凝,对方却是一连二十几天没有来找过他,心中不免烦闷。方才一听到她请自己去林府赏花,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转瞬又为对方这般轻易就能影响自己的情绪而恼怒,便又狠下心回绝林碧凝的邀约。

    心绪如此被另一个人左右,白逸心中忿忿,指尖飞动,琴声凌乱。

    突然想到上次胥言祯说的,情爱就是见之难忘,不禁指尖猛地一勾,“噌”的一声,弦断音停,一滴血滴在暗色的桐木上,鲜艳异常。

    白逸将手举至唇边,吸掉血迹,眸中神色难辨。

    他虽然不怎么接触女子,却也想过日后会娶个娇妻,但怎么也料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喜欢上一个男子。

    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如此违反常纲的禁忌之情,纵然他性子里带着反骨,也是不敢想象的。

    可是他对林碧凝的在意已然超过正常的朋友之情,这又当如何解释?

    莫不是他本就是喜欢男子的,只是自己不曾察觉,所以才会不喜同女子亲近。

    白逸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合乎情理。

    不过,究竟是与不是,还需证实一番。

    白逸在军营时偶然听人提过一个地方,应当能帮他证实这个想法。他打发简平回王府,乔装改扮了一下,孤身一人骑马回城,直奔鸣珂巷而去。

    鸣珂巷,上都青楼女子的聚居之所,秦楼楚馆林立。华灯初上,此地一派歌舞笙箫。不时有妖艳女子在门口朝路人挥个香帕,那浓重的脂粉味隔老远都能闻到,白逸皱着眉头屏住气,快步朝那一座相对而言显得门庭冷落的小楼走去。

    古朴的三层楼阁,“燕归楼”几个大字高高挂着,门口没有迎来送往的人,看上去很是冷清。白逸一进楼内便闻到一阵香味,暖暖的带了一丝甜味,不算难闻,不知道是什么的香味,如果林碧凝在一定知道。

    意识到自己又想到林碧凝,白逸用折扇轻敲了一下脑袋,专心打量起燕归楼的环境。楼内陈设雅致,因为是小倌楼,燕归楼的大堂不像一般青楼那样热闹非凡,中央只摆了不几张四方桌,几个容貌清秀的少年陪着客人或下棋,或饮酒谈天。大堂四周呈回字型设了许多个雅座,暗红色的纱幔挡着,隐隐有人影晃动,不时传出阵阵的调笑声。

    一楼和二楼中间有个台子,有一位红衣少年正姿势优美地端坐在上面吹箫,萧声婉转。白逸细听应是《妆台秋思》,不过原是哀怨凄楚的曲子却愣是叫这少年吹得缠绵悱恻,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打扮华丽的妇人笑得一脸风情朝他走来,笑道:“见公子面生的很,第一次来吧,要雅座还是雅间,要不要帮您叫几个漂亮的小倌伺候着?”

    老鸨身上的脂粉味虽不太浓,但白逸还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小小地后退一步,道:“要雅间,找两个,嗯,不涂脂粉的。”台上的少年敷了粉,所以白逸加了这么个要求。

    “好嘞。”老鸨招手换来一个人,“阿三,你带这位客人去楼上的雅间。”

    白逸跟着阿三上了楼,阿三推开一间房间,请他进去。房间里陈设简单,一眼能望到头,一张圆桌并几张椅,还有一张垂着红色帷幔的大床,中间用珠帘隔开,还真是简单明了啊。

    白逸落座后,有人送上酒菜,阿三帮着摆放好,送菜的刚走,两个长相秀丽的少年来了,阿三见状笑着请他慢慢享用,贴心地将门关好走了。

    “公子,扶柳给您斟酒。”其中一个绿衣少年走到白逸身边,一面笑着说,一面挨着白逸就要坐下。

    白逸右手用折扇抵在扶柳的腰上,制止对方的动作,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淡淡道:“坐那吧。”

    当着另一个人的面被拒绝了,扶柳的脸色有些难看,勉强维持住面上的笑容,僵硬地走到白逸的对面坐下。

    另一个蓝衣少年见白逸不喜人靠得太近,便挑和他隔了个空位的座位坐下,当然肯定比扶柳离白逸更近。他唇角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给白逸和自己满上酒,举起杯子朝白逸笑道:“公子,这杯酒临风敬您。相逢即是有缘,为我们有缘相识干杯。”

    说完,也没等白逸说什么,直接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快,有酒顺着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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