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泡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出来,待换好衣服,又喝了杯茶,白逸就回来了。
看到他面上凝重的表情,她便知结果,开口用肯定的语气道:“是赵己正父子。”
“嗯,”白逸接过她递来的茶水,“那身量小一点的尸骸后脑勺确有凹陷的地方。据验尸结果看,他们是被匕首插进心口致死的,死前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可能事先被人下了迷药。我之前猜测这个赵一诚只杀了假的赵一诚,没想到他比我想的更狠,杀了他们父子两个。”
“云闲,你说我父亲会不会有危险?”林碧凝皱着眉道。
“应该不会有危险。赵一诚冒名进林府,想必是有所图谋,未达成目的之前,还不至于下杀手。再者,在上都暗害林家家主,一定会惊动官府,他不会这么鲁莽。”白逸执扇轻轻敲着左手手心,“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写封信回去,派人暗中保护好令尊。”
“嗯,有……”
林碧凝脱口就想说“有劳云闲”,猛地又想起之前说不会同他太客气,便咳嗽一声,转个话说:“人都死了三年,只怕难以找到证据定赵一诚的罪了。”
白逸道:“很难,不过是狐狸总会漏出马脚,等我们回去后再收拾他。”
“简平他们什么时候来瓷欣?”林碧凝问道。
他勾着唇笑道:“快了,事情告一段落了,明日我陪你去香铺逛逛,这不是你每到一个地方最爱做的事嘛。”
“你这般陪着我吃喝游玩,不去办公事没问题吗?”白逸说自己有事在身,但也没怎么见他忙过,大多时间都是陪着她,若是因此耽误正事,她可担待不起。
“在瓷欣没什么事情,若是去了宜城,我可能没时间陪你了。”白逸晃着扇子笑得得意,“不用担心,我心里有分寸。”
“那就好。”听他这么说,林碧凝也不再多言。
“爷,有南边来的信。”陶易手里捧着一封信快步进来,把信递给白逸。
他打开信一看,是有关‘赵一诚’的消息,他看完后把信递给林碧凝,道:“你看看吧。”
林碧凝接过信,信很简洁,内容却很详细。
信上说‘赵一诚’真名叫曾诚亮,珑宣人,父亲曾卫凡,母亲杜子莺,出生于永睿二十三年十一月。曾家原是珑宣一家大的香铺东家,在永睿二十三年七月时因经营不善而关门。其母在永睿三十三年因病去世,其父在永睿三十四年酒后磕破脑袋不治身亡。办完父亲的丧事,曾诚亮离开了珑宣,无人知其去向。
看完后,她锁着眉头,语气无奈又不解道:“我想不明白曾家和林家除了同为香铺,可能存在生意上的竞争关系,此外有什么过节严重到他不远千里,冒名顶替,费尽心思,也要整垮林家。”
“之前只是让他们查曾诚亮的身份,我让人再去着重调查曾林两家的恩怨,可能是以前的过节也说不定。”白逸想了想,“既然是在珑宣,要不要我让他们去林家查一查你生母的消息。”
白逸手上有探查消息的高手,让他帮忙是可能很快能查到些线索,但找生母的事,林碧凝想亲自完成。
她摇摇头:“我是一定会去珑宣看旧宅子的,那时候再查吧。”
白逸闻言点点头,吩咐下去,让在珑宣的人接着查曾林两家有何恩怨。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出手相助(上)()
花家香铺,瓷欣城里数一数二的香铺,店面不算太大,香品整整齐齐地陈列在榆木架上,香丸、香饼、线香、香粉、香膏、香水等,应有尽有。
听伙计介绍后,林碧凝含笑接过龙楼香饼,放在鼻端轻嗅。
这香方用料极复杂,共二十五种,要将这许多种香材合成一种香,其用料必须十分精准,多一分减一分则香气截然不同。
她心中暗暗点头,手中的龙楼香用料正正好,且用的都是较好的香材,再问价格,也还算公道,难怪花家能在城里经营百来年。
林碧凝正欲问问店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品,门口传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
“什么百年老店,竟拿次等货骗本公子的钱,黑心烂肺的,今天不给本公子赔钱,本公子叫人砸了这铺子……”
来人身着酱紫直身,浓眉大眼,牛高马大,横眉怒目,后面跟着两个小厮,挽着袖子,好似随时准备干架一般。
店内的另一个伙计赔笑着上去,好言相劝道:“这位公子,本店卖的香价格公道,品质上乘,这在城内都是有口皆碑的。公子若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不如到后院喝杯茶,坐下来慢慢说……”
伙计这话一来想说明花家的香没有问题,二来想要把人带到后院,毕竟门口已经有人在围观了,传言出去有损香铺名誉。
林碧凝暗暗摇头,这种时候说这话只怕会惹得那位公子更加气愤,对方既然来势汹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不如喊出掌柜,大家当面锣对面鼓,讲个清清楚楚,也不至于使围观百姓误会。
那长相魁武的公子根本没理会伙计的话,一把推开挡在眼前的人,怒气冲冲道:“少废话,叫你家掌柜出来!”
伙计被他推得踉跄一步,就要摔倒,之前招呼林碧凝他们的伙计忙上前扶住他,他捂着被弄疼的胸口,龇牙咧嘴道:“掌柜不在,公子有事跟我说一样。”
“这是我两个月前在你家花三十两银子买的梅香饼,买回去后有事外出就没有焚过,等我回来打开一看,却发现香饼子发霉了!”
说着,那人打开香盒给众人看,香饼子覆着一层白毛,确实是发霉了。众人顿时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起来。
那人把香盒扔给伙计,哼声道:“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证据摆在眼前,还敢说你家不是黑心烂肺!我从前在其他香铺买的就算放上一年也都是好好的,不是你家香饼有问题是什么!今日要么赔我三十两银子,要么我就砸了你家的店!”
那个伙计打开看到发霉的香丸,不敢置信道:“这不可能,店里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不可能的……”
花家在瓷欣经营百年,财大气粗,名声响亮,与知府私交甚笃,还从没有人敢在花家的店铺里撒野,所以伙计没有怀疑这香的出处有问题,看到发霉的香饼时不敢相信自家的香品正的有问题。
见伙计一副受了打击痴呆呆的样子,也不说如何解决,那人是个火爆脾气,顿时不耐烦了,朝身后的小厮一挥手道:“给我砸!”
眼见那两个小厮真要砸店了,林碧凝上前大喝一声,道:“慢着!”
那人一抬手,小厮们将举起的香盒又放下,他对拦在眼前的白嫩小公子粗声粗气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本公子的闲事,还不乖乖站一边去!”说着,一只手挥向林碧凝就要将她赶到一边。
白逸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手上用力,面上勾着唇,冷笑道:“她也是你能碰的。”
“痛痛痛!松手松手!”那人嗷嗷喊疼,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两个小厮想要上前帮忙,陶易挡在他们面前,把眼那么一瞪,二人被吓得一动不敢再动,老实得跟鹌鹑一样。
林碧凝轻轻一拉白逸的手,他放开那人,那人揉着手,后退一步,假作硬气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我们只是买香的人,不忍见公子受人蒙蔽,只是要帮你查清香饼发霉的真相。”林碧凝笑眯眯道,从愣怔的伙计那拿来香盒,打开盖子轻轻闻了一下,“梅香饼上刻有“花”字,是花家的没错。”
那人哼声道:“就是花家高价卖了残次货给我,黑心的店家!”
林碧凝望着那人问道:“我且问你,这香你买回去,你当真动都不曾动过?”
那人肯定道:“自然,我买完香就让丁明收着,第二天直接去了外地收账,昨天才开的香。”
林碧凝指着其中一个垂着头小厮道:“你就是丁明。”
语气肯定,好像她本就认识一样。
小厮缩了缩头,没有回答,那人回道:“他就是丁明。”
“好,我有个问题要问你的小厮。”林碧凝走到丁明面前。
丁明抬头扯着嘴笑道:“小公子请问。”
林碧凝望着他的眼睛,弯着嘴问道:“你可曾动过这香盒?”
丁明垂下眼道:“不曾。”
她上前一步,紧接着追问道:“当真不曾动过?”
丁明后退一步,绷着嗓子:“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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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香铺的掌柜回来的路上见路上许多人都朝前跑去,隐隐约约听到“花家香铺”几个字,朝旁边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忙拉住一人,问道:“你们这是去看什么呀?”
那人回道:“有人扬言要砸花家香铺,都是赶着去看热闹呢。”
说完,那人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听到有人要砸铺子,掌柜心头一跳,对旁边男子支支吾吾:“这、这、这,您看要不要请知府大人派人过来一趟?”
中年男子波澜不惊道:“先过去看看。”
二人来到香铺前,人群已经围了五六层,掌柜“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领着挤到第二层,刚好可以看到店里的情况,再往前却是挤不动了。
看到一个少年公子在为香铺出头,掌柜见到旁边人没有要出声的意思,也闭紧嘴巴,权当自己和围观百姓一样,只是个看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出手相助(下)()
林碧凝轻笑两声,走回白逸身边,手指着丁明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撒谎!”
“这位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休要血口喷人!”丁明眼睛瞪得老大,拉着主子委屈地哭诉道,“主子,你不要听他胡说,他就是想污蔑我,为花家开脱呢!”
还不等那人作何反应,林碧凝扬声打断道:“我只是说你撒谎,你紧张什么,我是不是胡说,听下去便知。”
林碧凝对已经恢复清明的伙计道:“去拿一个你们店里的空香盒来。”
“是,公子。”见她帮香铺出头,那伙计忙不迭应声拿了一个回来。
林碧凝把香盒中发霉的香饼倒在一旁桌上,把两个香盒递给围观的一位中年人,道:“大叔,你看看这两个香盒有何不同?”
“好,我看看。”
那中年人接过香盒仔细翻看起来,旁边的人也围上去争相看着。
一个少年拿在手里掂了掂了,摇着其中一个香盒激动喊道:“我发现了,这个香盒的比那个香盒要轻很多。”
经少年这么一说,旁边人听后拿过两个香盒掂量,纷纷附和道。
“是啦,听你一说,确实轻很多。”
“嗯,轻很多。”
林碧凝笑着拿回香盒,举起来道:“正如大家所言,这位公子拿回来的香盒比店里原本的香盒要轻上许多。梅香饼是用龙脑香合成的香,龙脑香易挥发,保存时要密封要放在干燥的地方。因此上,花家才选用抗腐耐水湿的柞木做的盒,刷上一层蜡后装梅香饼,既防潮,又防挥发。”
她说着,盯着丁明缓缓道:“你弄坏了香盒,恐被主人家责骂,就找人重做了个一样的香盒,只是木匠不知装梅香饼的香盒如此讲究,且柞木价格贵,便用榆木做了香盒,只是柞木比榆木重,仔细些还是能发现的。更重要的一点是,榆木香盒上密封效果不如柞木,又没有刷腊,梅香饼的香气跑出来不说,且这个月城里雨水连连,香饼沾了湿气,自然就发霉了。”
丁明面色通红,又急又怒道:“这……这……这只是你的猜测,根本算不上证据。”
“你不必着急,证据自是有的。”林碧凝招来伙计吩咐一声,对方很快就把另一个香盒递给她,她拿着这个香盒和榆木香盒道,“因榆木香盒密封效果不好,梅香饼外泄,整个香盒在它的熏染下也带了些香味。而我方才让伙计拿的正是店里装着梅香饼的香盒,从外面基本闻不到香味。这位公子你不妨亲自闻一下,便可知,我的话是真还是假?”
话毕,她朝众人打开刚拿来的香盒,里面确实装着香饼子,然后把两个香盒都递给那位公子。
那位公子一一放在鼻端闻了过去,然后脸色巨变,转身怒瞪着丁明:“你还有何话要说?”
丁明见事情败露,忙跪下拉着他家主子的大腿求饶道:“主子我错了!主子出门后的第五天,我打扫时不小心碰到香盒,香盒摔坏了,我怕主子回来后责骂,就找木匠重新做了一个。我不知道这个香盒这么重要,若是知道换了香盒会毁了主子的香,打死我我都不敢做呐!求主子饶命!”
“该死的蠢东西!”那人气得面红耳赤,胸膛起伏,狠狠踹了小厮一脚,拨开人群疾步往外走。
倒不是他心疼那三十两的香,而是羞恼方才他的所作所为竟成了一场笑话,这让他面上如何下得来!
旁边的中年男子朝掌柜使个眼色,掌柜忙拦住那人,笑着道:“公子,我是这花家香铺的掌柜,对公子的事感到非常抱歉,若公子不嫌弃,小店再免费送你一盒梅香饼权当赔罪,公子意下如何?”
那人又羞又气,脸上青一下红一下,最后虎着脸道:“不必了,告辞!”然后快步走出香铺,丁明捂着被踹的地方也跟着离开。
白逸听到掌柜的话,见对方从人群里走出来,马上明白此人方才一直在看热闹,明明是他店里的事,却让林碧凝出头解决。虽说看旁人称赞林碧凝,他也为她感到骄傲,但他对此人的行为很瞧不上眼。
他轻哼一声道:“伪善!”
林碧凝笑笑没说话,生意人的手段而已。
有人来香铺捣乱,掌柜非但不追究,还要送对方香品,对方不要是对方的事,香铺送香却表示了花家的仁义和宽宏。
此举定能赚取围观百姓的好感,再经他们口耳相传,花家在瓷欣的名望定然还要再升上一升。
果不其然,已经有百姓赞扬了。
“都说商人黑心势利,这花家真是好人啊。”
“是啊,花家卖的香价格公道,东西还好。”
……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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