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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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驿-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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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墨轻轻拍了拍伯阳散人的肩膀,把他平放在地,然后对他笑了笑,才缓缓抬起头,冰冷的眼神凝聚在村长脸上,轻声说道:“君王昏庸,臣子奸佞,国运衰微,万民愚钝,我等修行之人有救国之心,却被视作叛逆,呵呵…;…;”

    村长冷冷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普天之下,能有几人做得到为国为民?不过是糊口养家罢了,而我糊口养家的方式,就是杀了老佛爷让我杀的人…;…;”话音未落,他已然将长刀举起,如流星坠落般向着刘墨劈头砍下。

    冷刃杀到,刘墨不仅没有丝毫慌乱,更在眼中迸发出一种野兽般的浓烈杀意。

    其实刘墨也不知道,此时的他,心中究竟是愤怒更多一些,还是悲哀更多一些。

    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想再做一个顺民了。

    五行遁术,土遁之法!

    待村长的长刀在地面劈开一道深深裂痕的时候,他才发现刘墨和伯阳散人竟同时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只一瞬间,刘墨却已将伯阳散人放在十余丈外的空地上,又催动道气,以土遁之法来到正与古井女鬼交手的魏晃身边。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刘墨口念杀鬼咒,手执智拳印,运道气,以风雷之势一掌轰出。

    这一掌,炽如烈阳,急如奔雷,正轰在古井女鬼胸前。

    只听见古井女鬼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然后竟被轰回古井之中,再无动静。

    魏晃是最近感受到刘墨这勇悍一击的,他只觉得自己方才所见,哪里还是自己平日所见的刘墨,分明是凶神恶煞般的野兽,刘墨一瞬间展现出的凶悍杀意,让魏晃都为之胆寒。

    可是一掌轰退古井女鬼之后,刘墨并没有丝毫停滞,而是如同恶鬼般扭过身形,一步杀到村长面前。

    没等村长和村民们反映过来,刘墨已经将手掌印在存在额头,然后凭空一抓,竟然自村长身体内抓出一道浅淡的白光收入衣袖之中,而那握着长刀的高大身体则在同时颓然倒地。

    取魂?!

    魏晃见状大惊失色,因为这种直接取人魂魄的道法本身就在某种角度上属于悖逆天道,而且难度极高,此时刘墨抬手便以取魂之法强夺去村长性命,俨然令人心生惧怕,不敢相信。

    见到刘墨一抓便将村长性命夺走,其他所谓村民也都纷纷止步不前。

    惧死之心,是人的本能,此时的村民们根本没有勇气再攻上去。

    “师父…;…;”魏晃看着刘墨上下起伏的肩头和如同投射出杀气的背影,忍住心中隐隐生出的惧怕,“师父…;…;”

    刘墨缓缓抬起手来,示意自己并没有问题,然后将手放下,徐徐说道:“你们都走吧…;…;”

    村民们如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先是愣了半晌,然后不约而同地扔下手中兵器,撒腿而逃。

    魏晃这才擦擦满头的汗水,长长出了一口气。

    刘墨等村民们纷纷逃去,才绕过村长的身体,走到不远处伯阳散人身边。

    “前辈,你还好吗?”刘墨蹲下身子,看着正打坐调息的伯阳散人问道,“伤势如何了?”

    伯阳散人苦笑着摇摇头,一边强撑着站起身来,一边叹息道:“老了,身子骨不好使了…;…;”

    刘墨忙探身上前,搀扶住伯阳散人,脑海中却浮现出他的师父妙玄真人的笑容和身影。虽然伯阳散人身材高瘦,而妙玄真人要矮胖一些,可这一刹那,刘墨像是搀扶住了自己的师父,许多感触猛然涌在心头,却终化作一坠那么沉重的别离之痛。

    “小心!”正在此时,刘墨忽然听到魏晃在身后大喊一声,可是,他的心口处已然感受到一道彻骨的冰冷和疼痛。

    刀。

    好冷好狠的一刀。

    刘墨只觉得眼前一黑,模糊中看到伯阳散人冰冷的眼睛,和那阴毒的笑容。

    “为什么…;…;”刘墨退后几步,紧捂住鲜血涌出的胸口。

    魏晃忙冲上来,拦腰抱住险险跌倒的刘墨,双眼却一直紧盯着伯阳散人。

    “袭明真人…;…;你这般强悍的角色…;…;不用苦肉计,我当如何伤得到你…;…;”伯阳散人的笑容缓缓裂出来,之前的虚弱颓唐瞬间消失不见,“村长这一刀,避开我所有要害…;…;就是为了给我制造一次…;…;必杀的机会…;…;”

    刘墨并未作答,却是没忍住,从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魏晃忙将刘墨扶着坐在地上,然后紧紧按着刘墨的伤口,泪水却止不住萦绕在眼眶中,要知道,刘墨所中这一刀,正伤在心脉之上,而此时的刘墨,也只是依靠最后一些神识和道行硬撑住才没有倒下。

    想起几年来刘墨亦师亦友为自己传道授业、解答疑惑,魏晃便由心中更增添出几分愤怒。

    “哼哼…;…;古井女鬼是我放出的…;…;就是为了分散你们的注意力…;…;”伯阳散人愈发得意起来,“果不其然…;…;哼哼…;…;我们修行者,无非求长生富贵,最好的办法…;…;还是要为朝廷效力…;…;”

    “无耻…;…;”魏晃听闻伯阳散人的话,气得几乎咬碎了牙齿,却是考虑到怀抱中奄奄一息的刘墨,才强忍住冲上前去与伯阳散人一决生死的冲动。

    可伯阳散人说完之后,却是缓缓抬起手来,一股纯阳火焰自他的指尖燃起,竟然是道法中离火一脉中最为高深强悍的三味真火。

    “袭明真人刘墨…;…;还有你的高徒魏晃…;…;”伯阳散人的眼中映出三味真火红亮的光,却又那么冰冷刺骨,“便成为我余生荣华扬名的垫脚石吧…;…;”

    说完,伯阳散人纵身上前一步,手掌一挥,竟有一道火光化作龙形,狰狞着径直轰向刘墨和魏晃师徒二人。

    魏晃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刘墨,却没有想到,那三味真火还未击中自己与刘墨,竟已经被一股决绝强硬的冷风阻隔住。

    居然是那古井女鬼!

    “背信弃义…;…;”很显然,由于三味真火本身对阴邪鬼物的克制,古井女鬼此时也是拼尽了全力,才堪堪挡住了伯阳散人这一击,可她的眼睛里,却那么清晰地露出坚决与无畏,“我最恨…;…;背信弃义…;…;唯利是图的…;…;小人…;…;”

    火光闪动中,刘墨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向全力护住自己的古井女鬼的背影,用干涩虚弱的声音对魏晃说:“帮她…;…;”

    魏晃满含泪水的双眼看着刘墨,然后点点头,将刘墨放在地上躺好,随即身如离弦之箭,携风雷之势,径直掠过古井女鬼身边,更是在一声咆哮声中,一记闪动着蓝白色光芒的掌心雷,重重轰在伯阳散人胸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是那相传太上老君用来炼丹的三味真火。魏晃轰中伯阳散人时候,只觉得自手掌传来一阵非常强烈的灼痛之感,却并没有退缩分毫。

    他要伯阳散人为刘墨偿命,其他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远远超过魏晃道行可以运用的雷意迸发而出,自他的指掌间疯狂轰入伯阳散人五脏六腑,竟然生生将道行比魏晃强悍许多的伯阳散人轰得五脏焦灼,重伤吐血!

    “啊!!!”伯阳散人惨叫一声,中招功散,飞落出去,砸在地上,那凶悍的三味真火也瞬间散作火星,消失在夜色中。

    几乎同时,魏晃也因为耗力过度,跌落在地。

    一切归入宁静。

    夜风似乎也变得轻缓了许多。

    古井女鬼的颜色忽浓忽淡,显然因为方才勉力抵挡伯阳散人的三味真火,她已然耗尽了自己的真元,怕是撑不了几时便会烟消云散了。

    “何必…;…;”刘墨喃喃轻语,“我命当绝…;…;你又…;…;何必牺牲…;…;”

    古井女鬼白色的长衫在夜风中如同一抹梅花的香气,美丽却又虚无飘渺。

    古井女鬼雪白的脸上露出一分苦笑,让倒在地上的刘墨和魏晃看见都为之莫名地心头一痛:“我叫…;…;萧凌寒…;…;”

第四十一回 旧时血泪,老子讲道() 
    当萧凌寒说起自己姓名的时候,刘墨却是已经达到了身体的极限。

    因为仰面躺着的缘故,无尽的夜空在他的眼中开始旋转,融化作如同蜂蜜般的浓稠黑色,又在一片不知从何而起、从何而止的琴瑟钟鸣声中从他的心魂深处翻涌渗透而出。

    他只觉得四肢从冰冷变得轻飘,而自己的心脏却又那般莫名地沉重起来,直坠着自己的身体陷入地面中,可仅仅一眨眼,却又发现自己竟然坠落在云天之上,世间的一切尽在眼底。

    抱着刘墨身体的魏晃耸动的双肩,轻轻走到魏晃身后的萧凌寒,在一旁纹丝不动的伯阳散人…;…;

    原本虚弱疲惫的身体,渐渐轻松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从每个毛孔里穿梭渗透。

    是要死了吗?便死去吧。

    刘墨再清楚不过,生死一世,兴亡百年,在大道的浩浩汤汤中,又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略有些遗憾。

    其实是很遗憾的。

    可是既然大限已至,遗憾也是没有意义了。

    于是刘墨轻轻闭上双眼,却是看到满目灿烂的阳光。

    适应了骤然出现的光明,才看到长风、碧空、青山在阳光中被着色晕染,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好温暖的太阳。好坚实的大地。刘墨低下头,看到自己身穿一套整齐的麻布道袍,却是站在一处关卡之外。高耸的城墙被镶嵌在险隘的山谷之中,隐约有鸟兽的嘶鸣声,点缀着刘墨眼前的一切。

    这是哪儿?

    刘墨望向关卡门上的关名,却怎样都看不清楚。

    正此时,他忽然从心中听到身后有一声呼唤,便转过身去,恍惚中望见不远处,有一名一身青白长衣的老者斜坐在一头青牛之上,而老者对面,则跪着一名身着不知何时官服的中年人。

    刘墨不自觉地向二人走去,却始终又走不到近前,而他眼目所见,这二人一牛也一直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色之中。

    既然靠近不得,刘墨也是苦笑一下,就地盘膝而坐,凝神静听那二人对话。

    然而待刘墨听清那老者所言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老者口中所说并非其他,而是在念诵着刘墨再熟悉不过的典籍《道德经》。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老者声如洪钟,却又温善万分,抑扬顿挫间,却是将刘墨道号所取之章诵念一遍,一字一句,皆如高山流水,妙处难以言喻。

    刘墨听着老者诵念下去,却是越来越着迷,甚至整个心魂神识均像是飘扬起来,若那雪白的飞舞着的羽毛,自由自在,无谓西东。

    道可道,非常道。

    又何必修那道?

    既然道发自然,那你我又何尝不是道的一部分,既然道无常形,那你我又何尝不是道的全部?圆缺皆是道,对错皆是道,死生皆是道。

    刘墨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欢喜与豁达一瞬间如日出时分的那一轮红日眨眼间点亮了世间万物一般,将自己心中的遗憾与悲惘抹去,带来满心空前的通透与平静。

    刘墨微笑了,温暖和煦的阳光中,他轻轻扬起嘴角。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睁开双眼,却看到那老者似乎也转过脸望向自己,然后轻声对自己问道:“应之,知否?”

    简单的一唤一问,让本以为自己只是身处幻觉中的刘墨猛然惊醒,这不是梦吗?!

    那这老者的装扮与气息…;…;

    是道家始祖老子李耳?!

    随着刘墨心绪陡转,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景物瞬间消散不见,而骤然出现的自从胸口处传来的剧痛和全身百骸中的虚乏之感则在同时将自己带回现实之中。

    “师父!”一旁的魏晃惊喜地叫出声来,“师父你醒了!”

    刘墨缓缓睁开双眼,观察四周,发现自己此时在一间民居之中,平平躺在床上,身边的魏晃则满面疲惫但又欢喜万分地扶着床沿。

    胸口的阵痛让刘墨挤出来的笑容填上了一分苦涩,却不影响魏晃紧紧抓住他的手。

    “没死么?”刘墨自嘲着,由魏晃扶着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

    “这个…;…;应当感谢那萧凌寒…;…;”魏晃似乎想起来什么,眼神中却是闪起波澜。

    刘墨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种玄妙而透澈之极的道气如同苏醒一般,在他的体内开始缓缓运转起来。只听见刘墨全身骨骼轻声作响,然后便看到他披散着的乌黑的长发竟在眨眼间褪色变白。

    “师父,”魏晃见状大惊,不禁站起身来,瞪大双眼哆嗦着问,“你…;…;你头发怎么变白了!”

    刘墨又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然瞬间雪白的头发,随即笑了:“无妨…;…;”与此同时,刘墨更是轻轻扭了扭脖子,从床上下来,赤着脚站在地上,“萧凌寒?怎么?”

    “师父…;…;你…;…;真没事?”魏晃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师父竟然在一瞬间黑发变白,却又恢复了身体的伤势。

    “为师我经历了一场美梦,如今没事了,你大可放心,”刘墨走到魏晃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接着说,“萧凌寒怎么了?”

    魏晃这才稳定下情绪,将刘墨昏厥之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凤坞村百年前真的出了一名古井女鬼,却并非那萧凌寒,而是叫作聂红英。

    聂红英很美,是远近驰名的美人,而且不用于通常“女子无才便是德”,聂红英的父母自她年幼就引导和教育她念书学习,所以年近二八时候,聂红英已然是许多书香门第或达官显贵之家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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