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命太长了,非得来气我?”老爷子问我,指了指那一片粉红色的纸鹤,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指了指旁边几张病床上坐着的老头儿,脸气得通红:“你他娘的不能换个色啊?!”
“当然不能换啊!这色多清新啊!绝对能让你回忆起青春时期那种恋爱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就是你啊!”
“我”
回忆到这里,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边叠着纸鹤,一边就嘿嘿笑了起来,直把眼睛都给笑红了。
当我叠好了纸鹤后,也没多做犹豫,直接点燃了那根红烛,随即就将滚烫的蜡油,一点点滴落在了纸鹤身上。
也就是几分钟的事,这只纸鹤就让我用红蜡包了一层,那种严严实实的造型,打眼一看,估计丢水里都能防水了。
“祖师爷保佑啊。”我念叨着,点燃一炷贡香,插在了石砖的缝隙里,随后又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冲着那柱香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做完这一切,我这才双手合十,小心翼翼的将纸鹤捧起。
“睛中神光,万邪莫当。”
“阳化风起,阴散惶惶。”
“祖师驾鹤,一令八方。”
“循气随至,苦主返堂。”
当我开始念叨这些咒词的时候,贡香燃烧出来的烟雾,忽然就顺着纸鹤的方向,缓缓聚集了过来。
这些肉眼可见的灰白色烟雾,先是在鹤嘴的方向停留了几秒,随后又往后推进了些许,在鹤背上停留了几秒
过了将近半分钟左右,这些烟雾就渐渐消散了。
而在这时,我也念出了最后一句咒词。
“吾奉祖师爷急急如律令起!!!”
“轰!!!”
靐鸣炸响,纸鹤轻颤。
不过眨个眼的功夫,这只纸鹤就像是被人托了起来那般,缓缓的飘浮在了半空之中。
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我也不由得有些诧异。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用唤身阵,起阵之后是一副什么景象,我确实没见过。
在此之前,我只见过方时良用那一次孔明灯,至于用了纸鹤会是什么情况,这点我也曾经自己想象过
应该是呼扇着翅膀往上飞吧?鸟不都是那么飞的么?
但此时此刻我所见到的,确实跟飞这个字没什么关系,不,应该是没那么贴切。
纸鹤不是飞上去的,而是飘浮上去的,就像是氢气球那样缓缓飘上空中。
我精心无比给丫折的翅膀,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一次,看得我那叫一个蛋疼。
“早知道你不会飞老子还折什么翅膀啊”我咬牙切齿的看着飘浮在空中的纸鹤,气得直跺脚:“这他妈不是白费功夫吗?!!”
那只纸鹤似乎是听见了我的话,一上一下的晃悠了起来,嘲讽力度十足。
虽我知道这是个巧合,但在那时,我还是出现了一种幻觉。
纸鹤似是在跟我。
“就让你白费功夫就不飞你能拿我怎么地!?”
我看见它这一番动作,气得更厉害了,要是我随身带着手枪,我非得给丫一梭子不可!让你个孙子嘚瑟!
就在这时候,那只纸鹤上下晃悠的幅度更大了,活像是抽疯了一般,忽上忽下的就玩起了瞬间移动。
没错。
是瞬间移动。
连残影都没留下,一瞬间就上去了,一瞬间又下来了,看得我都是一愣一愣的。
“怪不得那些古人不爱用孔明灯呢还是嫌孔明灯麻烦狗屁!”我眯着眼睛,满脸感叹的望着那只抽疯的纸鹤,啧啧有声的:“孔明灯哪有纸鹤这么活泼可爱啊,这玩意儿看着多新鲜,哪儿是孔明灯能比的?”
我这一番感叹可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啊。
孔明灯那种东西,原本就能飞上天,让那些不懂行的人看来,估计都觉得没什么稀奇的,哪能发现这其中的妙处?
但纸鹤就不一样了。
随手画上符咒,写上目标的生辰八字,再做点其余的准备工作,之后这只纸鹤就能违反一切科定理,直接上天与白云肩并肩。
相比起孔明灯而言,纸鹤飞天这种异象,视觉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啊。
别是外行人了,就是我们行里的先生,凑巧看见这一幕,估计都能惊讶一阵。
在这时,方时良这位仁师对我的谆谆教诲,忽然又浮上心头。
教我唤身阵的那天夜里,方时良喝醉了酒,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醉,那时候,他就恨铁不成钢的对我过这么一句话。
“用纸鹤一是方便,二是好装逼,你小子着点吧!”
不得不啊,方时良这位老前辈,不愧是行中翘楚,他的经验远比我想象的丰富得多。
当时我听见他这话,也没放在心上,只顾着兴奋去了,一门心思的就研究着这阵局的细节。
但现在回头一想,方时良的这些话,尽是人生至理啊。
只需要咱们细细一品,除了他骂人的那些话,其余的话里,不都是包含着大道理吗?
“真牛逼啊”我叹了口气,望着空中的纸鹤,颇有睹物思人的感觉:“这老货肯定没少用这种手段来装逼太他妈有经验了”
或许是被我眼中真情流露的崇拜所感动,那只纸鹤总算是停下了上下晃悠的动作,缓缓就向着右边飘浮而去。
由于这只纸鹤的速度不算快,所以在那时候我也没着急,一溜小跑就跟了上去,非常的轻松随意。
等到它再一次停下的时候,我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在这儿?”我愣了愣,随后就左右看了几眼,心不应该啊,这地方距离我刚才所站的位置,不过四五十米远,我爹怎么可能在这儿呢?
还没等我想明白呢,这只纸鹤又有了上下晃悠的动作,但还没持续几秒,只听嗖的一声,这孙子直奔着左前方就飞了出去,看得我是一愣一愣的。
“我操!!”
我大吼了一声,拔腿就跑,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这一次纸鹤飞行的速度可比刚才快多了,哪怕我使出全力奔跑,也只能将它勉强保持在视线之中,想要追上去还是很困难的。
当时我都纳了闷了,心这玩意儿是逗着我玩呢?来来回回的飞是几个意思啊?不是好了有定位追踪系统吗?我咋没看出来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只纸鹤又停下了,但这次它没再上下晃悠,而是一个急转弯就冲着水池飞了过去。
第八十二章 水中()
这个急转弯要多突然就有多突然,压根就没给我半点时间反应,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我当时也是懵逼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停下脚步,打算再顺着纸鹤飞去的方向冲过去。
但这一下由于动作太猛,外加没缓过来劲儿,腿肚子瞬间就抽筋了,疼得我都站不住身子,只能咬着牙蹲在地上大喘气。
“我操这要是跟丢了可就”
我紧咬着牙,轻轻揉着抽筋的那条腿,抬起头来一看,现实远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纸鹤并没有飞出太远的距离,或是,它压根就没有继续飞,高悬在水池之上三米处,这就没了动静。
这只纸鹤,不上也不下,不左也不右,连晃悠的迹象都没了,死死的就定在了那里。
如果不是周围还有点风吹草动的现象,再加上水池里时不时也有阵阵浪花,估计我都会认为时间在这一刻暂停了。
真心的。
那纸鹤停的太突兀了,包括它停下来之后的动作,也是安静得诡异,看它这样,完全就想象不出刚才它窜得有多快。
“转性了?妈的!你有本事再飞快点啊!”我骂骂咧咧的喊着,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接着一步的走了过去,没再继续跑动。
反正这纸鹤也没继续飞的趋势了,那还不如走过去再观察观哎不对!!
我看了看那只高悬于空中而没有半点动作的纸鹤,又看了看它下面的那一潭池水,心里咯噔一下,霎时就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我老爸在水池里??”
我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几乎都有了种顺着嗓子眼跳出来的趋势。
活人在水池里活十几年??
这不太可能啊!!水下哎不准水池下别有洞天呢?!
悉达罗我老爸就在山上,那么会不会是他先前在山上,结果我刚到山顶的时候,他碰巧就跳进水池里去了?
至于他跳进去干什么,我暂时还想不到合理的解释但这也有可能啊!!
万事皆有可能不是吗?!
“你确定我爹在水下面是吧?!!”我冲着纸鹤大喊道,眼神略有些慌乱,语气都隐隐透出了一种害怕的味道。
纸鹤听见我的问题后,也没回答我(当然它也回答不了),更没有继续往其他方向飞去的动作,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停在那儿。
“我爹就在水池下面?”我重复了一遍,声音开始哆嗦了。
就在这瞬间,某件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这只纸鹤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毛病,在我刚问出问题的下一秒,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纸鹤就摔落在了水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见一点泛红的火星,毫无预兆的在纸鹤头顶上冒了出来,几乎只用了一瞬间,这点火星就点燃了整只纸鹤。
哪怕纸鹤身处水中,也避免不了最终被火烧成灰烬的结局。
当我看见纸鹤在霎时间变作一片漂浮在水面上的灰烬时,我都傻眼了。
这他妈是几个意思?
方时良没过会有这种情况啊!!纸鹤自燃??逗我玩呢??
“难道老爹还真在下面?”我蹲在水池边上,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一潭池水,心里颇有种矛盾的感觉。
在来之前,左老头就提醒过我,这一潭池水有古怪,而且不是一般的古怪。
除非是到了生死关头,其他的时候,绝对不能随意下水。
绝对不能。
“那一潭池水可以断因果,但具体是怎么断,我也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我没有亲身去体验过一次”左老头在跟我这些话的时候,表情非常的凝重,完全没有平常那种嘻嘻哈哈无所谓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那池水有多古怪,但我劝你别下去,甚至连碰都别碰,既然那玩意儿能断因果,那就足以明,水里的能量远不是我们能够想象到的”
听见左老头这些话的时候,我也觉得有点郁闷,心这老货是不是担心过头了?想象力咋这么丰富呢?
我又不是傻逼,更不是那种闲得慌的好奇宝宝,我没事跳进池子里干嘛?洗澡啊?
“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当时忍不住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左老头也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像是在开玩笑那样,笑呵呵的看着我,耸了耸肩:“你小子的脑回路不正常,要是你那时候闲得慌,脑子一抽想跳下去泡澡,这谁能得清楚?”
我一听这话,我就确定了,左老头是真拿我当傻逼看呢。
“这老货嘴还真够毒的真他娘的是个乌鸦嘴啊”
我蹲在水池边上,犹豫不决的看着这一潭池水,脑门上已经见了冷汗。
“刚才拿匕首在里面划的时候,也没发现有啥不正常的”我嘀咕着,将匕首拿出来,又在水里划了几下,依旧是什么奇怪的事都没发生。
这池水除了可见度高点,看着清澈点,也没啥特别的啊。
看着跟矿泉水似的,不像是左老头的那样有什么古怪
当然,我也就只敢这么想想,要是我真拿这池水当矿泉水来看,那我的脑子就真进水了。
“这池水不是能断因果吗这要咋断啊”我紧皱着眉头,想起左老头那种诡异的态度,心里一个劲的嘀咕着。
当初我也不是没问过,这所谓的“因果化无奉凡池”究竟是怎么断的因果?都得经历什么样的“手续”才能断掉来人的因果?
这问题,我问了左老头不下十次,但每一次都没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要么他就避而不谈,直接转开话题,要么就是直自己不知道,因为自己也没去过那座山,所以
“那老头儿应该知道些什么。”我紧皱着眉头,点上一支烟,大口大口的抽着,希望借此能让自己冷静点。
现在我的面前就一个问题,究竟要不要冒险跳下去看看?
跳进池子里,不准就会不得好死。
不跳进池子里,我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那只纸鹤好死不死的非得掉进这池子里,这不是明摆着挖个坑想让我跳么?
“这他妈的”
我咬着烟嘴,往前凑了凑,用手电往水池里一晃,都能看见池子下十几米深的情况。
这一潭池水究竟有多深,我还真不准,起码用肉眼来看,是很难断定的,除非是借助别的工具,或是亲身跳下去看看。
我带来的装备不少,但还真没一件能用上,就这情况来,也只能跳了。
“老爷子,保佑啊。”我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脸,给自己提着神:“要是下水了找不到你儿子,还把你孙子给搭进来,那你可就亏大了!”
当时的气温已经很低了,但我却并不觉得冷,反而有点热,估计是紧张了。
既然决定跳下去试试看,那我总得先做点准备工作,比如
“应该没问题吧看着挺安全的”
我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小心翼翼的把匕首竖起来,在水池里蘸了蘸,然后就将左手伸了过去,准备往手背上滴一滴水试试。
那时候,我的紧张程度完全不亚于拿硫酸往手上滴,真心的。
我咬着牙壮着胆,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滴从匕首尖滑落下来的水,丝毫不敢分神。
时间在那时似乎过得特别慢,水滴滑落的整个过程,我都能一点不落的尽收眼底,甚至还有了慢放的效果。
当水滴离开了匕首,在那瞬间,我也没再犹豫,直接抬起了颤颤巍巍的手,用手背接住了这一滴水。
毫不夸张的,那时候我都做好必死的决心了。
但事实证明,老天爷还是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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