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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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书-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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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何同样不会欢喜,没有即将踏入另一段人生的欢喜,自然也不会对离开的世界毫无眷恋。

    夏何是天才,但死亡面前没有天才,他像每一个人死前一样,都会想一些事,一些与世界无关,只与自己相关的事。

    我死了,妹妹该怎么办,她该有多伤心?还有娘亲,谁会去救她?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只能想一想,等一等,等一个人,希望在死之前能够等到。

    夏何安静的在等死,殷槐安静的等着夏何死,等了片刻,殷槐还没有看见夏何死,想去看看,看看他怎么还没死?

    夏何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视线里只有一片血红,但他尝试让自己多活一会儿,看能不能等到那个见死不救的家伙,于是全身泛起了蓝光,这种蓝是属于大海的蓝,蓝的深邃,只是蓝中透着死气。

    院里吹了一道风,不是某位厉害的大将军到了院里讨碗茶河,只是躺在血泊里的青年想要冲洗掉院里的血迹。

    风吹来了一朵云。

    云很小,很蓝,就像青年身上的蓝,或者说是青年身上的蓝光飘了起来,结成了云。

    有了云,就会下雨,院里下了好大一场雨。

    雨水浇湿了半老槐树,槐树抽出新芽。雨水浇湿了坑洼泥土,泥土黝黑,褪去了几点残雪。雨水浇湿了坍塌的土石,土石洗去灰尘,漏出了原本的模样。

    雨水浇湿了躺在血泊里的青年,青年的脸更加苍白,倒是身下流了半地的血水混着雨水逐渐渗进泥土中。

    青年仿佛看见了这一切,嘴角微抽,似乎想笑,但也想不出。

    刚出门的少年却一点也不想笑,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又被人浇湿了衣裳,还因为自家院里的人还没死,没有死,他就担心再有人来,他不想见人,因为下一次来的人一定会杀死他,他还不想死。

    青年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唤来的雨水却兴奋的告诉了他房里出来了个人,他传染了雨水的兴奋,他也变得兴奋起来,两颊多了分红晕。

    殷槐看见了濒死青年脸上的红晕,他清楚这不是兴奋,只是回光返照,又叫垂死挣扎。

    殷槐看见他这般模样,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院里的槐树下,拾起两段黑刀,又来到乱石群旁,拾起半残银针,放在夏何的手中。

    祝你死的愉快的意思。

    夏何显然不会就这样带着他的“祝福”就这样奔赴黄泉,刚才唤来的雨带给他的最后一丝力气让他能够说话了。

    “你还在吧?我要死了。”

    “我知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我们做一笔善良的买卖吧。”

    “”

    “我怀里有一个口袋,里面有很多书,那些书送你,然后,你带我妹去大殷临安。”

    殷槐不知道能装很多书的口袋有多大,但肯定放在怀里放不下,所以他不想接受这笔买卖。

    “我知道你是个安静的人,但有时候安静的近义词就是冷漠,你也很冷漠,不只是对我,对其他人,甚至你对这个世界都是冷漠的。”

    “所以,我不想跟你谈交情,我们本来就没有交情,如果你不想带着我妹,那就请你拿到口袋后,把里面的一封信给我妹,不要告诉她,我死了。”

    “就说,我去游历去”

    声断,戛然而止,没了生息,青年又一次安静下来,而且只能一直安静下去了。

    殷槐看着地上没有气息的青年,沉默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梦。梦里的世界结束在一道白光中。

    他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帮一下某位失去生命的青年,帮一下某位还在昏睡的少女。

    于是,他蹲了下来,摸索着青年的胸怀,从里面真的掏出了个华美的布口袋,他看了一眼布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书,甚至连信都没有。他没有羞恼,也没有失落。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把尸首丢尽河里,这样他才是真正的“游历”去了。

    殷槐抓着青年的一只脚,向院外走去,青年的身体竟是想象不到的轻,轻的好像只有骨头,殷槐稍微愣了愣,但很快就把理由归咎给修炼身上,一只手拖着青年,离开了小院,向着河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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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山和山外的白痴少年() 
第十二章山和山外的白痴少年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旧闻书中有书生偶见芙蓉山主人,芙蓉山不过旧时一座名不经传的小山,却因为这一名句得以流传千里,但所谓名山终究不过是千里传颂,而芙蓉山百千里外,有一座山,一座没有名字的山,安静的匍匐在大陆的极北之地。

    山上雪很多,多的见不到山间沟壑,却不叫雪山;山上人很少,少的难闻只言片语,却不叫空山。但毕竟它是大陆上人人皆晓得名山,终得有个名字,于是这座山便成为了叫做“山”的山,孤孤单单的一个山字,没有其他的前缀,所有人都知道它是那座没有名字的山。

    山上来的人,也就成了山里人。

    没有人知道山里人是哪里人,他们居住在极北,与冰雪为邻,与荒人为伴,却都生了一副大殷国人的面孔。

    有人思忖,他们是被流放到极北的罪人,他们不辩解;有人怒斥,他们是背弃国家的叛徒,他们依旧平静;也有人将他们奉作神灵,驻守在囚禁着恶鬼的深渊,他们也不曾高举燃烧的火把。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那座山依旧还在,山里人依旧孤独的守望着大陆,冰冷的守望着。

    后来,终于有人想问,那座山究竟出现在何时,山里人究竟来自何处。人们迷惘了,哪怕是大陆最古老的国家,拥有最古老典籍的人,也迷惘了。

    再后来,人们知道了,山就是历史。

    这座山真的就是历史。或者说不只是历史。

    山里有座观,观里有位老道,有一天,老道对漫天风雪说:“山里有人死了。”

    有谁死了,没人在意,在意的是老道接下来的一句话。

    “山外有人死了。”

    对很多人来说,死并不可怕,比如山里人。但对更多人来说,死是极可怕的,比如夏何,比如殷槐。所以殷槐小心翼翼的活着,夏何也尝试小心翼翼的活着,只是两者不同的是殷槐依旧活着,而另一个则死掉了,被拖到了河边。

    天空很是晴朗,这条叫做羊角河的河若是有情感的话,想必是无法生出晴朗的心情的。刚刚送走一滩污血,现在又迎来一具浮尸。

    清晨的河边没有人,不知哪来的风吹散了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

    殷槐来到河边青石旁,夏夜吹了一晚的凉风,把青石吹得惬意,坐在青石上的少年却没有感受到难得的馈赠。

    少年在想一个问题,一个不关于生,只关于死的问题。

    殷槐来自梦里的世界,梦里的世界的世界是属于鬼的世界。

    何为鬼。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谓之鬼。鬼者,人之归为鬼。鬼者,郁情结而成鬼。鬼者,阴气聚而生者。鬼者精魂所归之处。

    御鬼者,修也。

    修己神作鬼,郁己魄作魂,此乃修也。所谓从死而生者。

    世间事无极,极生之处伴死,故修鬼者,终只是孤鬼一条。

    唯有鬼修者,方能从死而生,此为极致。

    但鬼修需鬼书点化。

    殷槐没有鬼书,但殷槐有一夜灰纸。

    殷槐从怀里掏出一页纸,纸灰蒙蒙的,淡了颜色,失了光彩。但终究是一页鬼书。

    抬头看着天,天上飘着云,殷槐想起了曾经那片总是飘着灰色云的天空,属于另外一个世界下的天空下也要出现鬼修了吗?

    少年笑了,笑得很开心,这是的少年才真正像个不曾长大的少年。

    手中纸的一面泛起光彩,灰蒙蒙的。躺下的青年同样灰蒙蒙的

    书翻了几页,不是风起了

    夏何突然感觉到很热,热的似乎烧了起来,然而事实上,他真的烧起来了。

    鬼本是世间所不容之物,犹畏惧世间至刚至阳,亦是世间至阳之物想要清理的污秽寥寥。鬼修又为从死而生之物,修一口生气,方能补其生气,故炼一缕至阳气息,作所修生气,是所有鬼修必经之路。

    所需生气,由阳而生者。多有鬼,皆败于炼气一行。败者,皆魂飞魄散,泯作灵气化而归墟。

    夏何正在养这一缕生气。

    哗,河水浇上夏何已经烧焦的尸身,浇灭了点点火星,留下暗黑的伤痕。

    “这就是火海吗?我刀山什么时候过得?不对,我现在应该是死了,没想到死了还能看见火海,我应该没有向谁许下同赴火海的誓言吧。”夏何视线中只有一片火红,在这个方面,夏何真的算是天才,这个时候还能跑偏到别处。

    “咦,笑了烧的扭曲了吗?”殷槐捧来一捧水浇在夏何那张俊秀不再的俊脸上,那丝笑容淹没在河水

    “欸,好像凉快了些,说起来,这里真的是阴曹地府吗?怎么一条小鬼都没有,牛头呢”马面呢?怎么都没有。”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火海。

    “真是,这样还要烧多久,要是越天才,越要烧的久的话,哪像我这种天才岂要烧到这片火海都烧尽了不成?”

    恰好在这时,夏何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按理说,鬼本是极其畏惧火焰的生灵,一般鬼修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能完成第一步的养气。但,殷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夏何的尸身仍在燃烧。

    夏何看着漫天火海,很是恼怒,破口大骂,“就算我是天才,也不用这么烧我吧,我还得快点投胎,去找我妹啊。”仿佛是听到了夏何的叫骂,火焰陡然间猛烈了些,夏何的叫骂声被惨叫声打断了。

    殷槐现在看到的却是另一副景象,一朵火莲飘在半空中,原本通红的火焰不知何时被染上了一层幽蓝,而且幽蓝还在一点点蚕食着剩余的红色。

    “这”殷槐很是惊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修炼者的缘故吗?”殷槐不知道现在这团火焰只有他才能看到。

    河边在演一场戏,名字叫做,仰望天空的白痴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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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新的鬼() 
第十三章新的鬼

    洗髓,洗净肉身铅华,用火灼之,故有燃血烧骨之痛。而欲修鬼,先修魂,点燃肉身,以浇魂灵,点燃魂灵,以筑鬼身,因此,修鬼便比洗髓要痛上千倍,万倍。洗髓好比将肉身捣碎,那修鬼需先捣碎,再重铸,再捣碎,如此反复不休,直到魂灵散去,或是鬼身铸就。

    夏何正经历这种比深入骨髓更难言的痛,他看着这片火海,终于真正愤怒了,念出一道法决,甚至夏何自己也未曾听过的法决,却自然而然吐出,夏何的灵早已不成人形,就也看不出究竟是从何处道来的声音,只是法决一出,四周寂静。

    接着,又是一声轻唳,在无尽火海中荡开

    河边寂静,水声潺潺,殷槐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或者说,在殷槐的感觉中,他只听得见一声轻灵的唳叫。

    仿佛看见,一片无尽火海中跃出一条鱼,鱼很大,大的看不见边际,其身幽蓝,好似一片海。又化而为鸟,鸟也极大,大的难望其项背,终究那片海化作了一片天,深远幽蓝而且深邃。

    火海平静着,火焰卷起的浪花在摇曳,不知何时才能从中跃出下一条鱼,又化作另一只鸟。

    河边那朵看不见的火莲已经完全化作了如同那片天一般的有蓝色,安静的燃烧着。

    终究不是鲲鹏的巢穴,跃不出惊世骇俗的神物,依旧安静的燃烧着。

    渐渐地,火莲凋谢了,太阳点燃的火焰消散在一片虚无,与其同样消散的还有那位死在小院的青年,被鬼修之术想要重铸鬼身的青年。

    “失败了”殷槐有些惘然,看着手中一面依然全黑的灰纸。

    “你不是天才吗?天才怎么就这样死掉了。”殷槐对那位自诩天才的青年多了些怨恨,不仅仅是夏何浪费掉了半页灰纸。

    点燃了肉身,重铸了鬼身,却又在最接近成功的那一步消了踪迹。

    既然终将失败,为何又要点燃希望?

    因为希望能做的,仅仅是把绝望变得不那么绝对,仅此而已

    殷槐失去了全身力气,呆滞的看着带给所有人希望,却将自己的希望打入深渊的太阳,太阳的光暖烘烘的,落在青石上悲伤而又安静少年身上,凉飕飕的。

    “小满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少年绝望,依旧安静着。

    安静的绝望,逐渐没了声息。

    河边吹着风,不是某位惫懒的大将军闲来到河边散散步,也不是远在南海的某只调皮的蝴蝶扇动了翅膀,只是很简单的风,从北往南的清风,吹皱了平静的河面,吹绿了河边小草,风从少年面前掠过,吹燃了一团火。

    火焰初时极其孱弱,似乎一阵风吹过,便使得复归虚无,只是,这是风吹来的火,初始孱弱的火在风中摇曳着,颤抖着。风过,火焰似乎壮大了些,又是一阵风,火焰继续摇曳,等风停,火焰却又在摇曳中壮大了一分。

    孱弱的火在风中摇曳着,似乎旁边再有人多喘了一口气,那阵风再大一丝,那火便会熄灭,殷槐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面前这团慢慢长大的火焰,也就忘了之前的伤感与些许绝望。

    河边有火初长成。

    火焰自然不可能出落成千娇百媚的邻家女,于是火焰只能慢慢扩大着,扩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这是一片真正的火海,遮蔽了半壁天空,将太阳的光彩都遮掩住了,海中有火焰似浪花一样拍击着竦峙山岛,又有群鱼戏珠,好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

    只是,这般景象却只有河边安静的少年独享。

    忽而,又有大鱼跃出,又有鹏鸟抟扶摇而上,欲与天公试比高,乘风而上。

    这是一片像海的火。

    终于,火海不再喧闹,浪花不再拍击山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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