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会不会有意见。
三公虽然只有我一个徒弟,不过他有师兄师弟,遇到三五天以上的大法事,大家都是捆在一起做的,大部分都是三公做掌坛师,所以同门的人很多,算起来有三十多个。我要颁职,按照规矩,原则上三公还是要征求一下同门的意见。
也许三公太需要我出人头地,给他绷一下面子了。
村子里一老一幼被三公和我救活了,找我们看病驱魔的人就多了,几乎家家户户大大小小都有些问题。
三公却沉默了,一脸狡黠的沉默。
元婆看出端倪了。
拄着拐棍上前,对三公说:“法师,我们都懂,这利市钱……”
三公却摆摆手说:“钱就算了……”
我顿时感到三公特别的伟大。
不料三公的话还没有说完,话题一转,沉吟起来:“不过……”
三公朝我诡秘一笑,主动附在我的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些魔瘴欺软怕硬……
本章完
第72章 生生死死()
元婆的一脸馅笑瞬间消散。
我的心也凉了半截。
三公淡淡地说:“钱可以不要,但是插香米和公鸡,是不能少的,我要是不收,法力就不灵了。”
元婆又开始馅笑起来:“应该的应该的,人可以得罪,神仙不能得罪。大家听到没有了?”
村民们齐齐响应,但是却犯难了,在哪里去找白米呢?
这时,三公发话了:“没有大米,苞谷米啊豆米都行,反正各人仅各人家的条件来。插香米插香米,这是孝敬菩萨和神仙的,你供的是什么米,菩萨和神仙都是有眼睛。你供的是什么米,以后家里就不缺什么米。”
这话说得够意思了,村民们有米的就不敢拿苞谷。
三公,始终还是个凡夫俗子,抵挡不住柴米油盐的诱惑。
又给两个小病小痛的人做过法之后,就在一户人家吃了饭,还喝了两斤烧酒。
元婆被主家请来一起吃饭。
在乡下,端公的待遇可比乡干部受尊重多了。当时乡下抓计划生育很厉害,乡干部来到村里,大家都是冷眼相看,想要喝口水都艰难。而一旦端公走到哪里,有事没事都有饭吃有酒喝,谁家敢说不会有点小灾小病呢,说不定那天就会用得上端公。
何况,玄门中人也是得罪不起的。
所以,主家都会把家里最好的酒菜拿出来招待端公;所以,能和端公一起“用膳”,也是很有面子的。
元婆,应该是村子里很有面子的人。
肥坨的酒量的确很大,功劳没有他的,喝酒却很凶,三公看他的表情就有点不悦。
这户人家已经提前杀了年猪,正炕着腊肉,也很舍得,足足摆了三大碗,我们一个个吃的嘴巴流油。三公很优雅地小口呡酒,每夹一片肉都是最小片的,都要搭上一些辣椒和蒜苗。不像肥坨那样两片两片的黏在一起,像几百年没吃过肉一样。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委婉地提醒肥坨注意点形象。
“有的人啊,还想当将军呢……”
肥坨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要当将军就得先参军,要参军就得先减肥,要减肥就得……
他痛苦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掉夹在筷子里的两片肉,万般不情愿地把筷子伸进了装着酸菜的缸钵里。
“元婆是本地人?”
三公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元婆突然不笑了,悠悠地说:“要是是也是,要说不是也不是,老身今年92岁,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七十多年。”
啊?92岁?
我、三公和肥坨顿时都惊住了,肥坨塞在嘴里的酸菜都忘了咀嚼,筷子放在唇边也忘了拿下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主家妇女站在一边说道。
我扭头一看那妇女,三十多岁的样子,人长得土,穿的也土,不像元无双那样“洋气”。
这家主人是个老古板,有客人来了,妇孺还是不能坐在桌子上吃饭,只能站在一边帮忙加菜添饭。
妇女接着说:“在我们王庄,上百岁的人都有好几个呢,元婆才92岁,起码还有十年的阳寿。”
端着酒杯准备敬酒的男人看了一眼女人,象征性地吼了一句:“就你话多,元婆要活一百二十岁。”
元婆呵呵一笑:“谢谢吉言咯,老身没啥子要求,能活好久算好久,阎王要你三更死,怎会留你到五更,寿元的事情,是老天菩萨决定的。”
看不出啊,这王庄还是一个长寿村呢。只是这元婆,看上去是怎么也不像个九十岁的人。
农村人苦,显老。九十岁的老人我们村虽然没有,但是我也见过,不可能像元婆这样耳聪目明,行动也还算利索,起码还能生活自理。
和这个元婆相比,元无双是得改掉绰号了,她怎么也敢称“婆”?
主家姓李,当家的男人叫李三元,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他抽空敬了大家一杯酒,就说:“元婆是我们王庄的菩萨,治病救人的事情做了七十多年,只是这魔瘴的事情,她老人家琢磨了几十年也没有找到法子……”
三公接过话头,问道:“这魔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大家为什么这样害怕?”
李三元表情夸张地说:“法师有所不知,每年一进腊月,这魔瘴突然出现,年年如此,总要带走一个人才算。”
“什么意思?”
我惊心动魄地看着李三元,心想这魔瘴不会是《西游记》里的什么妖怪吧,定着时间要吃人。
李三元一惊一乍地说:“每年腊月初一到十五这半个月,魔瘴就会出现,我们王庄就会死一个人,要是谁家有上了年纪或者生重病的人,还好一点,要是都没有生重病的,全村人就都惊慌了,不知道这个灾难会落到谁家?”
三公手肘撑着桌面,手里端着酒杯,一动不动,只有眉头逐渐锁紧,才不让人误会他是一尊雕像。
“十二户人家,怎么说也有三五十口人吧,一年死一个也不稀奇,反正生的比死的多。”
说话的是肥坨。
这小子脑筋又搭铁了,竟然说出这样的憨话。
我以为三公会发怒,不料他手腕一抖,把酒杯里的酒突然丢进嘴里,笑了。
“大贵说得对,一年死一个不稀奇。但是生的不一定就比死的多。”
“为什么?”
肥坨迷惑地看着三公。
三公还是一脸微笑:“这个村子很穷,交通非常闭塞,水电路三不通,谁愿意嫁过来?就算本村人嫁给本村人,也不见得年年都有人结婚是吧。所以啊,每年死一个,这个村子的人就会越变越少,我说得对吧。”
说罢掉头去看着李三元,等着他肯定的答复。
不料李三元没有点头,当然也不敢摇头。
“法师有所不知。”
元婆笑呵呵地发话了:“其实这个小哥说的是对的,王庄的确是生的多过死的。”
“哦?”
三公并不尴尬,翻脸过来盯着元婆:“老菩萨此话怎讲?”
元婆就说了:“王庄不止十二户人家,其实呢,山那边的北庄才是真正的王庄,我们这十二户人家,都是被人从北庄赶过来的。”
山那边才是王庄,这倒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这么说来,山那边的王庄也会死人吗?”我纳闷地问。
李三元摇摇头,表情愤懑地说:“他们那边有法力高强的巫师坐镇,把魔瘴都赶到这边来了,所以不会死人。而我们这边,光靠元婆一个人,人也斗不过,鬼也斗不过,所以……”
问题有点复杂了。
三公,始终还是个凡夫俗子,抵挡不住柴米油盐的诱惑。
本章完
第73章 悲伤邂逅()
说到这里,李三元满脸的愤怒。
“说起来丢人,王庄分为南庄和北庄,我们这里就是南庄,山那边就是北庄,解放前,我们的祖上都是住在南庄那边的,土改之后,就被人赶到南边来了,这才有南庄。文革的时候,北庄那边的人倒霉了一阵,结果现在改革开放了,北庄又开始欺负我们南庄了。”
三公的面色越发凝重,我也不敢再说话。
元婆悠悠叹息一声:“唉,这事说起来,还是老身无力啊……”
三公又掉头看着元婆,还是没有说话。
元婆朝三公馅笑了一下,说:“法师见笑了。”
“我叫杨江春,法名德轩,要不老菩萨直接叫我德轩吧。”
三公淡淡地说了一句。
“好,德轩法师!”
元婆还是低眉顺眼地说:“说来惭愧,老身也懂一些法力,可终究消除不了这魔瘴。”
三公索性放下酒杯,安静地听着。
元婆接着说:“七十五年前,老身为了找一个人,只身从四川大凉山来到了黔州的云雾山,辗转多年终未遂愿,于是就隐居南庄,准备在此了此残生。不料王庄自古多孽障,我只好继承祖业,为百姓减少一些苦难。无奈老身只是个女儿身,加上父母死得早,所以也没学到什么本事,都是一些皮毛的法术,起不来多大作用,勉强可以送走一些小鬼,请走夜哭君之类……至于治病救人,还是法师你……”
三公面色一凛,打断了元婆的话:“老菩萨……莫非也是道中之人?”
三公的脸上有了一些生动的表情。
元婆还是一脸馅笑:“不敢不敢,家父曾经拜入茅山鬼谷门下,算是俗家弟子……”
三公脸上的表情又更增进了一步:“敢问老菩萨,大凉山的元相如法师……这个名字可曾听过?”
元婆淡淡一笑:“正是家父!”
三公浑身一抖,朝着元婆念起了一句古诗:“秋月斜挂茅山顶。”
元婆顿时也是周身筛糠一般,抖抖索索地和三公对起了诗句:“夏荷正开鬼谷门。”
三公突然起身,屁股下的板凳突然就翘了起来。和他坐在一起的我差点被摔了一个趔趄,还好我的底盘扎实。
却见三公突然朝元婆跪倒在地:“弟子德轩参见师姑!”
元婆浑身抖索,嘴唇张翕着,却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起身扶起三公,两滴浊泪滚下:“你就是……玄明的徒弟吗?我师兄……玄明他……”
“尊师已经仙逝四十年了,师姑,这些年,弟子遵从尊师遗愿,一直天南地北在找您,从四川一直找到云南,从云南找到贵州,从贵州找到了江苏的茅山,足足找了三十年啊……这三十年,我被无数自称元氏玄门的骗子忽悠过,但是一直都没有中断过寻找师姑的决心,今天终于……”
三公告突然像个孩子一般抽泣起来。
我站在一边,跟一个傻子差不多。
元相如,不是元无双的父亲吗?怎么变成了这个元婆的父亲,成了我师父的师公,我的祖师爷?
按照元无双的说法,她的父亲元相如只是一个猎人而已,二十七年前在四川大凉山里,为了给女儿寻找一颗夜明珠而丧命。他怎么会成为茅山鬼谷门的弟子呢?
还有更恐怖的事情,那就是三公的年龄。
众所周知,三公今年三十六岁,而他刚刚说了,他的师父玄明法师,却已经死了四十年……
难道三公也是一个轮回的鬼魂?他是在前世跟着玄明学的法术?
我这厢理不出头绪,元婆那厢却出了状况,他一听三公说玄明已死,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瞬间瘫倒在地。
“师兄啊……”
元婆坐地泥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放声大哭起来。
元婆一哭,李三元的面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农村人忌讳,最害怕外人在自己家里流泪,何况元婆还是在嚎啕大哭。
三公给我使了一个眼神,我立即朝李三元笑了笑,说了一声:“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说罢按照三公的要求,从布包里找出一道符章,贴在了李家的门口上。
顺便临时编了一句所谓的符咒:“泪水一淌,主家黄金万两,泪水一流,主家万事不愁。”
李三元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三公正弯着腰,双手从元婆的腋下搂抱她,听我念出了莫名其妙的“咒语”,侧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我知道他在夸我聪明。
一使劲,三公就把元婆抱了起来,放在一张矮凳上坐好。
肥坨趁着大家忙碌,没心没肺地赶紧偷吃了两片肥肉。
我恨得牙痒痒!
这顿饭吃得草草收场,还好我没有陪着喝酒,已经吃了个大半饱。
元婆坐定之后,突然停止哭泣,一把扯过三公的胳膊,急切地问:“德轩你告诉师姑,你师父他有没有说了婆娘伊莲那个贱人?”
三公的表情又复杂起来,摇了摇头,说:“尊师终身未娶,40岁的时候收我为徒,是我跟他披麻戴孝送终的。”
元婆垂下双手,突然就笑了起来:“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嫣月那个贱人,想抢走我的师兄,做梦去吧,呵呵呵……”
伊莲是谁?是祖师爷的情人吗?
但是此刻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因为两人的对话已经让我毛骨悚然。
元婆今年92岁,玄明是她的师兄,咋说也是92岁以上。而三公说了,玄明在40岁的时候收他为徒,当时三公怎么说也该有十五六岁。如此推算,三公现在岂不是六十七八岁了嘛?
难怪人们都叫他三公?一个六十七八岁的老人,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公”啊。
可是,他怎么说自己只有三十六岁,所有熟知他的人也都知道他只有三十六岁。而且他的容貌,细皮嫩肉,无皱无褶,的确像个三十六岁的人。
元婆笑着笑着,突然又泪流满面。一把将三公拽到跟前,说:“你师父葬在哪里?在不在云雾山?德轩,你赶紧带我看看,玄明他会修炼驻颜术的,应该还是当年的模样,他不会变老的,你们见到了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德轩你告诉师姑,他死的时候,是不是还是你的这般模样?”
三公突然又跪倒在元婆的面前,泣不成声:“我师父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