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低下头,摩挲着她的头顶,续问道:“那——是不愿意?”
“我……”
江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说了一个我字,便说不下去了。该说些什么呢,说她自己愿意?可好像真的不那么甘愿,说她不愿意,但好像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早在一开始,便在做着这样的心理准备,等真到了这一天,反倒变得无所谓起来。
康熙扶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继续低声问她:“不愿意?嗯?”
低低的声音在耳旁反复响起,与往常一样的柔缓。江菱不知怎么的,忽然一下子就迷茫起来。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对这件事情就有些摇摆不定,可以说是迷茫,也可以说是无所谓。但既然现在康熙问起了……她侧过头,有点紧张地答道:“没有,就是有点儿怕。”
这是她第二次在康熙面前说出这个怕字。上回是装的,这回是真的有点怕。
康熙的动作顿了一下,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安抚道:“别怕。”
他的动作和他的声音一样柔缓,不知是为了安抚江菱紧张的情绪,还是仅仅是因为她,才变得如此柔缓。江菱闭上眼睛,呼吸稍稍变得有些急促,有些汗珠渗了出来。
康熙明显留意到了,指尖抹去她面颊上细微的汗滴,温言道:“还是解开吧。”
“等——”
她刚刚说出一个字,那个结便轻轻巧巧地被解开了。绸缎的缠缚被一层层剥去,江菱也变得越来越紧张,等到最后一层被剥开之前,她忽然自己挣开了变松的束缚,滚到里面的薄被中间,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冰凉的丝绸散落了满床,还有康熙稍微惊愕的眼神。
江菱裹了裹被子,讷讷地说道:“还是、还是这样就很好。”
康熙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没有点破江菱的窘境,而是望了她一眼便起身,道:“无妨,你先歇一会儿。”随后便真的起身离去了。江菱有些呆,看着康熙的身影离开屋子,走到外面,而且听脚步声,是走到了很远的地方,还从外面传来了一些细微的谈话声。再然后,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江菱裹了裹薄被,看着散落一床的绸缎,忍不住开始抚额。
自己刚刚这是怎么了呢。
一闭眼睛就能熬过去的事情,偏偏还要折腾出这么多事儿来。
可能……可能是因为他对自己太过纵容了,完全不像是一个皇帝。
江菱抱着被子呆坐了会儿,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等水声持续到一半,外面又传来奔跑的声音,一个太监尖尖细细的嗓音响了起来:“禀万岁爷,这是刚刚送过来密折,您是批了还是——”话音未落,便听见康熙道:“搁在那儿罢。”完全听不出半点情绪的波澜。
江菱仍旧抱着被子,看着空荡荡的帐顶,亦不知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等又过了片刻,外面的水声停歇了,传来了研墨的声音,应该是要去批那道密折。
时间一点一点地慢慢过去,江菱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情绪,慢慢地平息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声音已经彻底平息了,有人吱呀一声阖上了门,走到她的床前,侧身坐了下来。
“好些了么?”他放缓了声音问道。
江菱抬头望了一眼,康熙身上的龙袍已经换下来了,身上氤氲着水气,隐隐约约带着龙涎香的味道,显然是外面刚刚熏了香。她移开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没、没有啊,我能有什么。”
但她这副样子,显然还是有什么,虽然比刚才好了不止一点。
康熙叹息一声,除了鞋袜落下帷帐,将她连同薄被一起抱在怀里,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鬓角上:“别怕。”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刻意在安抚她,“要是不愿,便告诉朕。”
江菱暗想,自己还真没什么不愿意的,就是有些不习惯。
虽然往日都是同床而眠,但今天晚上这种情形,当真是头一回。
康熙似是看出了她的情绪,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脊背,低声重复道:“要是不愿意,直接告诉朕即可。”仿佛是为了安抚她,仍旧是隔着被子的,动作相当轻柔。
江菱闭了闭眼睛,断断续续地,将自己那种既窘迫又奇怪的心情说了出来。
或许是康熙这些日子太过纵容的缘故,说出来的时候,居然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康熙听罢,低低地笑了数声:“原来如此。”
他起身到外面熄了烛火,重新回到江菱身边,问道:“可好了一些?”
一片的黑暗里,江菱倒像是真的安心了一点儿,轻轻点了点头,道:“是。”
康熙又笑,想起刚刚梁九功说的“小主说自己不生气”,禁不住莞尔,重新将她连人带被抱在怀里,一下下地抚拍着她的背,在她耳旁反反复复地低声道:“别怕。”
不知是因为黑暗起了效果,还是因为这些年跟在康熙身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安抚,江菱慢慢地不再那么僵硬,靠在康熙怀里,闭着眼睛,有些不安地等待着。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温度如同烙了一下。
她攥紧了被角。
随后又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指尖上,似是在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室内的温度一点点的上升,整个人都有些蒸腾起来,不知不觉地有人覆盖住她的眼睛,更加浓郁的黑暗挡在眼前,全身的感官都变得无比清晰。(河蟹爬过)一点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钝钝的,刺痛。
痛得全身都蜷缩了起来,眼角隐隐约约溢出了泪。
康熙轻柔地吻去她的泪,低声道:“可还好么?”
“痛。”
不痛你试试。
江菱闭着眼睛,整个人都是僵的。
耳旁响起了低沉的叹息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仿佛是在缓解她的不安。
(河蟹爬过+2)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指尖上,散落的长发铺开在枕边,如同绸缎冰凉。江菱背靠在康熙怀里,蜷缩成了一团,整个人仍旧是僵的。不管怎么说,这回真的是很痛。
不过,身后那位好像真的很纵容自己,居然不介意她背对他的举动。
江菱脑海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些什么,忽然一双手臂环了过来,握住她微凉的指尖,低声问道:“可还好么?”随后又是一个轻缓的吻。
江菱闭着眼睛,喃喃道:“很痛。”她真的只记得很痛了。
身后那人低低地叹息出声,一个温柔的吻再一次落在她的指尖上,有些滚烫,熨得她整个人都要蜷了起来。“初次……大约是如此。”他低声道:“往后便不会了。”
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安慰小孩子。
江菱不知怎么地,忽然将上面那句话说了出来,惹得身后又是一阵低笑。
“小姑娘。”康熙将她抱到怀里,在她耳旁低笑道:“莫要忘了,朕比你大上一轮。”那可不就是一个小姑娘么,跟他比起来。
江菱默然,仍旧背过身去不理他。
康熙也不以为意,将她整个儿抱到怀里,用薄被遮了遮,准备要睡去。
但好死不死的,外面又响起了尖利的声音。
“万岁爷、唔唔、这于礼、唔梁总管你拉我做什么、于礼不合、唔、还是……”
好像是内务府还是哪里的大太监,也是一位大总管,负责康熙的饮食起居,不过没有梁大总管那么贴身。江菱竖了竖耳朵,轻声问道:“怎么了?”一个总管应该没胆子打扰皇帝休息。
康熙无谓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杂音,随他们去。”
这副蛮横的样子,倒是与当初在紫禁城里如出一辙。
江菱眨眨眼睛,想起白天梁九功说的,“万岁爷在紫禁城里胡闹”。
他这不会又胡闹了一次罢,疯子行径?
当然任由江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外面那位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第78章()
作者有话要说:
江菱当然打死都想不到,外面那位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按照道理,今天晚上她不应该留在皇帝屋里过夜,应该像刚才一样被打包带走,让皇帝独个儿睡觉的。但因为康熙刚刚安排了人在外面,于是那些所谓的规矩,当然就变成了废纸一张。
但这些事儿,康熙不打算让她知道,起码现在不想。
他顺手拢了拢她的长发,仍旧像刚刚一样,一根根地轻吻她的指尖,含糊问道:“可还疼么?”刚才那一阵尖锐的痛,康熙显然也感觉到了,毕竟两个人靠得这样近,很难忽视对方的感受。
江菱闭着眼睛,有些赌气性质地问道:“我要说疼,皇上可会后悔么?”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随后那双手臂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身后那人附在她耳旁,低声道:“后悔自然是后悔的,朕还可以再等一等,若你当时说不愿——”
她摇摇头,轻声说道:“没有不愿。”
但还是隐隐有些惧怕,却不清楚到底在惧怕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在末世的时候,见到了太多的丑陋景象,直到现在仍旧有心理创伤。
江菱抬眼望着雪白的墙壁,暗想,自己好像一直都挣脱不了末世的影响。
不管是当时在荣国府,还是初进宫的时候,又
或是现在,躺在康熙怀里的时候。
康熙环住她的手臂紧了一紧,低声问道:“你并非不愿与朕亲近?”
良久之后,江菱才轻轻点了点头。
康熙顿了片刻,呼吸声亦急促了几分。但不过短短的两三刻钟,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他是个自制力颇强的皇帝,尤其是刚刚三番五次喊疼的情况下,如果再继续,难免会伤到她。
他稳了稳情绪,在黑暗里低声问道:“那是为何?”
——那是为何?
她自己也想知道啊。
江菱闭上眼睛,回忆起刚刚那一瞬间的场景。初时的感觉确实不错,康熙一直都很顾惜她的情绪,动作亦是极柔缓的。等到后来,那一点剧痛传来的时候,脑海里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似乎是十年末世里根深蒂固的,恐惧。
她曾在末世里看见过,几个男人对着一个女人……
不能,不能再想了。江菱闭上眼睛,脸色又隐隐地有些泛白。在末世看多了人性的黑暗,有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正常了。但她的心理素质,终究是比普通人要强上一点的,即便是看过那些令人崩溃的场景,包括将孕妇活活推到丧尸群里,又或是几个男人随便拖走一个陌生女人,肆意宣泄自己的欲/望。在那种地方,真是每一天都会有人精神崩溃。
江菱自己没有崩溃,但那种影响却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身后传来了康熙低低的声音:“怎么了?”
江菱摇了摇头,道:“没有。”但仍旧攥紧了手里的被角。
康熙明显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叹息一声,将她抱在怀里,细细吻啄着她的眼睛,将那一点蔓延开来的湿意尝在舌尖,仍旧耐心地问道:“非是不愿与朕亲近,但你却这样抗拒——告诉朕,你可是曾经见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江菱一下子就僵住了,整个人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康熙哪里还看不明白,顿时又重重地叹息一声,沿着她的脖颈一路浅吻下来。“没事了。”他反反复复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朕在这里,别怕,没事了。”
极为温和的语调,轻轻浅浅的吻,如同在对待一枚小小的、珍贵的珠子。
江菱猛然别过头去,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很想靠在他怀里,真真切切地哭上一场。在末世里独自呆了那么久,甚至是在红楼世界里住了那么久,她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
江菱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被康熙整个儿抱了起来,枕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缓缓地说道:“不管你从前看到了什么,在朕这里,什么都不是。菱儿可知道,朕今日为何要让你过来?”
江菱轻轻摇了摇头。她发现,康熙会在很罕见的时候,用“菱儿”这个称呼。
虽然这个称呼有点、嗯、让人难以接受,但往往这种时候,康熙的情绪表露都是最浓烈的。
康熙低低地笑出了声:“等过两日,你便会知道了。”
“你!”
江菱气得想拧他。
但他是皇帝。
于是江菱便撇过头去,独自撕着被角,听着康熙在自己耳旁低声道:“可好些了?朕刚刚让他们过一个时辰再来,备些温水予你沐浴,现在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莫要气恼了,嗯?”
江菱摇摇头,道:“我没生气。”但情绪确实是好了不少。
康熙又笑,环臂将她抱在怀里,等待外面的人送水进来。康熙估算的时间不错,等了约莫一刻钟左右,便有人在外面轻轻叩了叩门,等康熙吩咐了一声“进来”,才有人搬了东西进来,陆陆续续的似乎有不少人。等到外面的东西备好了,康熙才吩咐道:“退下罢。”
内室仍旧是一片黑暗,唯有外面透过来一点朦胧的光。
江菱抬头望了望他的侧脸,有些青青的胡茬,想来是这几天确实很忙,比往常要忙得多。
康熙却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等外面的人把东西搬进来之后,便抱着江菱下了床。江菱刚刚想要尖叫,便听见康熙附在自己耳旁道:“我知道你害臊,但眼下你还在疼,那便唯有朕代劳了。”
随后抱着她一路走到外面。好在外面已经没有什么人。
江菱按捺住想要尖叫的冲动,被康熙轻柔地放在水里。
进入温水里的那一刹那,刚刚那一种细微的痛楚确实消退了不少,如果忽略掉身后的那个人,确实是一场不错的享受。蒸腾的雾气在身体周围袅袅升起,连另一个人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了。
江菱有些呆愣愣地看着他,暗想,这似乎有点不对。
已经没有什么不对了。那双手臂牢牢环着她的腰,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亦低了几分:“可好些了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