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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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上的春天-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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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点,对,就是这样。」王医生将木制压舌片伸到阿兴嘴里,拿著小灯对著里头看了看。

    「哦」一阵恶心涌上喉头,阿兴只觉得快吐出来了。

    幸好王医生在最後一秒将压舌片拿了出来,「嗯,还好,喉咙没有发炎。会打喷嚏吗?」

    阿兴抚著胸口压下恶心的感觉,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程业开口替他说了。

    「会。」他拍抚著阿兴的背,轻轻顺了顺。

    阿兴不舒服地咳了两声,又听那王医生问道∶「会不会咳嗽?」

    程业莞尔一笑的回说∶「会。」

    「有没有流鼻水或鼻涕?」王医生忙著在病历表上写东西。

    「有一点。」程业又抢著回答。

    「喉咙里有没有痰?」

    「还好。」他又说。

    阿兴紧蹙著眉头,已经不满到极点了。

    「我说贤啊。」王医生的老花眼镜落在鼻梁上,他停下笔,转转眼珠子往上瞧著老友的儿子,慢条斯理地道∶「是你感冒还是他感冒啊?」

    程业哑然,这才发现自己说过了头,有些尴尬地闭上嘴。

    王医生这才扶了扶眼镜,拿出一根温度计,甩了甩後帮阿兴量体温。

    阿兴却因此对这老医生有了好感,配合度相当高。「三十八度,有点烧。不过还好,我开些药你拿回去吃。多喝水、多休息,还要记得吃些东西,有了体力,身体才会好。今天晚上可能会发烧,教你家人注意点。好了,去领药吧。」

    王医生把该注意的专一一交代清楚,才要阿兴拿著药单去领药。

    阿兴想站起来离开,却发现程业没将他的轮椅带进来,倒是程业顺势将阿兴抱了起来。

    回到了车上,阿兴生气地瞪著他,「你是什麽意思?我生病?还是你生病?」

    阿兴虽仍有些怒气,但见到程业一脸无辜,那些气没多久就消了。过了一会儿,阿兴往後靠向椅背,背过身去时低声道∶「算了。」

    「要不要吃些什麽?」程业关心的问说。

    「不要。」

    「王叔叔说你该吃些东西。」

    「我不想吃。」

    程业伸手将阿兴的脸扳过来,然後说∶「你还在生气?」

    「没有。」阿兴低垂眼睑,不想看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意这个。」

    程业扬起的嘴角在注意到阿兴不对劲的神色後随即逝去,忍不住伸手触碰阿兴的面颊说∶「你还好吧?」

    「我没事。」阿兴低语,莫名地觉得他的大手很温暖。

    「你还是先睡一下好了,到了我会叫你。」瞧阿兴脸色还是有点白,他忍不住要他休息。

    等到再度上路时,程业才发现阿兴还没说要吃什麽,但见阿兴已经合上了眼,他不想再叫醒他,於是决定去超市买些食品到阿兴家,煮点较易入口的清粥小菜给阿兴吃。

    从大学时期程业就一个人住外面,厨艺虽不是顶尖,但也不难吃就是了,煮些清粥小菜应该还难不倒他吧?
〈二十〉

    程业站在厨房中,一手拿著老姜,一手拿著嫩姜,砧板上则放了一包红糖,紧蹙著浓眉用肩膀和脸夹著行动电话说∶

    「喂!妈,姜汤要怎麽煮?」

    「姜汤?你问这个干什麽?」电话那头传来程母的声音。

    「有个朋友感冒了,我来照顾他。」

    「朋友?」

    「对。妈,煮姜汤要用老姜还是嫩姜?」

    「用老姜。哪位朋友?是赵强吗?」

    「不是。水要放多少?」程业将嫩姜和红糖放到一旁,拿菜刀把老姜拍碎。

    「你姜放多少?」电话里程母问说。

    「两枝。」

    「什麽两枝,我问你多重?」这个笨儿子。

    程业瞪著已经被他拍碎,横尸在砧板上的老姜,很努力地以眼楮测量,然後不怎麽确定地回道∶「大概一台斤吧。」

    「一台斤太多了,放一半就够了,加五碗水。」

    「然後呢?」

    「先把水煮开,等水开了後再把姜放进去,煮个五到十分钟,要熄火前再放红糖。懂了吗?」

    「懂了。」

    很简单嘛。程业扬扬眉,不等老妈质问他其它问题,很快地便切掉电话,然後动作迅速地做起料理。

    不一会儿,他便将东西弄好了。

    程业满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一锅姜汤、一锅小米粥,两个荷包蛋,以及一盘酱菜和一盘蚝油芥蓝,他咧嘴一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厉害。

    他将所有的东西各弄了一点,然後端进阿兴的房间。

    阿兴一回来就在床上睡著了。进了房间,他坐在床边将阿兴唤醒。

    「阿兴。」

    阿兴不舒服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程业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低声道∶

    「还是有点发烧,我弄了些东西,你起来先吃一点吧。」

    「怎麽你还在?」阿兴以为他早已走了。

    「你必须吃点东西。」他扶阿兴从床上坐起来。

    阿兴头昏脑胀,虚弱的没力气反抗他,阿兴有气无力地说∶

    「我不想吃菜。」

    「不想吃菜,那吃粥就好。吃点东西再吃药,你就会觉得好一点了。」

    是吗?阿兴很怀疑。

    忽然看到阿兴那一脸的不甘愿,程业还是端起小米粥,舀了一汤匙到他的嘴边说∶「你先吃一口看看。」

    这男人知不知道他正在喂阿兴吃饭吗?望著眼前那一汤匙,阿兴脸上出现奇怪的表情。

    「尝尝看,真的不喜欢就算了。」他又出声说服阿兴。

    看他满脸热切,阿兴还真不好意思拒绝,而且人家都把东西送到他嘴边了,不吃有点说不过去。

    阿兴迟疑了一下,才张嘴吃了一小口,尝尝味道还不坏,所以他把汤匙上剩下的也吃掉了。

    「再来一口。」程业又舀了一汤匙。

    阿兴没说什麽默默地又吃下去,而他也一汤匙又一汤匙的舀。

    阿兴望著他,心头莫名温暖起来,虽然一开始阿兴还觉得怪异地好笑,但是看著他大大的手拿著小小的汤匙,忽然间,阿兴觉得好想哭

    「怎麽了,不舒服吗?」见阿兴眼眶红红的,程业担心地问。

    阿兴摇摇头,硬将泪水给眨回去。他安静地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不多时便将一碗小米粥解决掉了。

    「还要不要?厨房还有。」

    「我饱了。」阿清轻声拒绝。

    「那好吧。这里有碗姜汤,你把它喝了,喝完我就不再吵你。」

    阿兴乖乖地接过姜汤,捧著碗慢慢喝完,然後将空碗递回去给他。

    他拿张面纸给阿兴擦嘴,又倒了杯温开水让阿兴配著药喝下。

    等阿兴吃完药,重新躺回床上,他才将东西收一枚,临出房门时,耳尖地听见阿兴小小声的含糊道著谢。

    程业端著碗盘在门边停了一停,扬起微笑道∶「不客气。」然後才跨出房门向厨房走去。

    泪水从眼眶滑落,阿兴躺在床上,红著鼻头望向窗外,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让人如此呵护了。

    他为什麽要这样宠阿兴呢?他这样的温柔,阿兴是无法承受的啊!

    问题是阿兴很害怕,问题是阿兴不相信誓言,问题是谁能保证旧事不会重演,男女之间的爱情,都会因为自己受伤残废而解除婚约,更何况是男男之情呢?问题是谁能告诉阿兴,他笔下所描绘的快乐结局是真的存在的吗?谁能告诉他呢?

    最让阿兴恐慌的就是,纵然有著那麽多的问题和不确定,他竟然还是陷下去了。是程业的真诚感动了他?还是曾经的退婚,让他对女人因而怯步?阿兴真的接受了程业的同性之情吗?

    像是无法控制地从悬崖上坠落,却不知道底下等著阿兴的是什麽,是温暖的海水?还是坚硬的岩石?也或许他在半空中就心脏衰竭阵亡了。

    怎麽办?阿兴这次大概完蛋了,真的真的完蛋了他,竟然会无意中爱上一个造成他双脚残废的男人。

    阿兴将脸埋到枕头中,泪水依然无法遏止地淌下,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哭什麽?

    也许是感动他的温柔,也许是因为对将来感到莫名的恐慌和不安,也许是自己在哀悼已经渐渐找不回来、走失掉的心。

    也许,都有吧

    夜半时分,程业开了一盏小台灯,敲著笔记型电脑处理下午本该做的公事,躺在床上的人不时传来阵阵轻咳,每一次总将他的视线吸引过去,看看阿兴是否还好。

    因为实在不放心生病的阿兴一个人自己住在这里,所以程业便留下来照顾阿兴了。

    阿兴没有意见,因为吃过小米粥後他就一直昏睡到现在。晚上七点和十二点,程业曾唤阿兴起来吃药,但他迷迷糊糊的吞了药後很快又睡了。

    一连串的咳嗽又响起,阿兴发出不舒服的呓语和,不多久,程业便发现阿兴开始发烧了。不正常的粉红晕染了阿兴的鼻头和双颊,口鼻呼出灼烫的热气。

    程业喂他吃了一颗退烧药,拿出冰箱中的冰枕垫在阿兴後脑。

    他又弄了条冰毛巾覆在阿兴额上,帮助阿兴退烧。过了好一会儿,阿兴才似乎舒服了些。

    看著阿兴难受的面容,程业实在觉得心疼,疼惜阿兴要受这些苦,更佩服阿兴能坚强的撑过这些年。

    他坐在床边,不由得抚著阿兴依旧昏睡热烫的脸,低声说道∶「别太逞强了。」

    他一直想和阿兴说这句话,但阿兴若醒著,势必又会勃然大怒和他争辩几句、要他别管闲事。

    程业不是希望阿兴一直这麽虚弱,只是疼惜阿兴一直强迫自己独立坚强,不让自己去依赖别人。越来越希望阿兴能信任他,偶尔能让他帮他一些,而不是自己独自承受,甚至躲在被中偷哭。

    下午进来时见到阿兴熟睡脸上的泪痕,让程业禁不住想帮阿兴撑起一片天,希望阿兴不再承受那麽多的不安及害怕。

    原本只是有些喜欢阿兴而已,但经过这些日子,那样的感觉渐次加深,更加奠定了程业想守候阿兴一生的念头。

    所幸这些天阿兴对程业的态度已大有转变,程业相信他终能拨开阿兴心中层层的围篱,让阿兴相信他是真的想拿一生当承诺,承诺互相守护,相互扶持直到白首。

    半小时後,阿兴的热度降了些,之後便没再发烧了。程业松了口气,才专心处理手头上的公事。

    又过了不知多久,当阿兴缓缓转醒时,所见到的就是程业面对笔记型电脑专注的侧脸。

    他怎麽还没走?现在应该相当晚了,不是吗?

    电脑萤幕的光芒在他俊帅的脸上跳动,他一脸严肃,十分专心地注视著萤幕。

    阿兴发现自己额上有著湿毛巾,一旁的桌上还放著药包和一壶温开水,他这才隐约记起,整个晚上似乎是程业一直在喂著自己吃药。

    他一直在这里照顾自己吗?阿兴的心紧缩了一下,眼眶不由得又湿润起来。窗外星光点点,夏夜晚风吹得树影摇晃,程业在椅上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然後转向阿兴,阿兴见状忙合上双眼。

    程业伸手拿起湿毛巾,再次探了探阿兴的额头和脸颊,测知他体温已经接近正常。

    程业把毛巾和冰枕拿去浴室和厨房收好,回来时无声地望著阿兴老半天,最後他又忍不住俯身以自己的前额触碰阿兴的额头,确定阿兴没再发烧。

    嗅到阿兴身上的体味,他以指腹轻抚著阿兴的脸,禁不住低首轻碰了下阿兴的双唇,偷了一个吻才慢慢地起身,重新专注地投入工作。

    阿兴压抑著快跃出喉头的心脏,差点无法再装睡下去。

    他竟然吻了阿兴的双唇!天啊!

    五分钟後,听见了键盘的敲打声,阿兴才敢稍稍睁开双眼,在小抬灯昏黄的光线下偷偷地瞧著他。

    阿兴瞧著程业的身影,想著他、想著自己,想著这些天发生的事,最後思绪全混杂在一起,不知何时,阿兴渐渐地昏昏睡去
〈二十一〉

    晨光带来了虫鸣鸟叫,一苹麻雀飞到窗台边啄食掉落其上的不知名小树果,跟著啾啾叫了几声,又飞去别处。

    阿兴未睁眼就闻到豆浆和烧饼油条的香味,一转醒,便看到程业正端著早餐到了床边,脸上有著淡淡的黑眼圈。

    「醒了?我正要叫你。」程业将早餐先放到旁边的桌上,在床边坐下,帮助阿兴坐起来,伸手再探探阿兴的额头说∶「有好点吗?」

    「嗯。有,好多了,谢谢你,业哥」阿兴点头轻声说著。

    「你你终於肯叫我了,阿兴。」程业边收回手边微笑地顿了顿,接著又说∶

    「烧应该已经完全退了,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阿兴沉默以对,只是静静地看著程业,迟疑了半晌才轻启双唇,困惑地问∶

    「为什麽为什麽你昨晚要留下来?业哥。」

    在之前,阿兴对程业的态度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他赶他出去、丢他花瓶,又倔强地说自己不需要帮助,对他冷嘲热讽。连那晚台风夜,还是因为他的车坏了,阿兴才让他进门。

    经过这种种的事,他为什麽还微笑以对地帮助阿兴,没有用言语讽刺他的「没有必要」,也没有戳破阿兴既可笑又无用的自尊,反而不计前嫌的载阿兴去医院找柳镇,在阿兴生病时彻夜未眠的守在一旁照顾著阿兴。

    为什麽?他为什麽要这样费心耗力?为什麽要对一个像阿兴如此不识好歹的男人这样地温柔?为什麽昨晚他要留下来照顾阿兴?他到底是为了什麽?

    「因为我不放心。」程业语气坚定的说。

    不放心?阿兴乌黑的圆瞳还是带著疑惑。

    「你在发烧,我怕你晚上烧过了头。」

    「你没有必要这样做。」阿兴垂下眼睑,面无表情,口是心非地说。

    「没有必要如何?」他注视著阿兴问。

    「照顾我。」阿兴深吸了口气,重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著程业,声音沙哑的说∶

    「你没有必要留下来照顾我。」

    「的确没有必要,是我自己想要留下来。」程业顺著阿兴的话说,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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