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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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铠-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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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不悦。虽然叶迦南是自己老长官,但叶家与自己只是合作的关系,自己并非叶家的附庸。就算叶家对自己有帮助,但与慕容毅交往是自己的私事,慕容毅对自己的帮助同样也很大,也轮不到叶家来多嘴。

他抿住嘴唇,紧闭双唇,却不做声。

看到孟聚这副做派,柳空琴就知道他在生气了。她起身浅浅一躬:“孟镇督不必气恼,是空琴不会说话,得罪之处,镇督莫怪。”

“柳姑娘多礼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叶家要过问此事呢?”

“具体原因,家主也没跟空琴说,只是说洛京形势紧张,慕容家在朝廷上树敌不少,形势不妙。可能家主也是怕慕容家一旦败坏,会牵连到镇督您吧——失礼之处,镇督莫怪。”

孟聚恍然,心想叶剑心真是不会做人。这样提醒的事本是好事一件,但他做来却是硬邦邦的,不但没落着人情还得罪了人。

“叶公爷的好意,孟某在此谢过了。如今慕容家,到底怎样了?”

“慕容家现在。。。不好。”柳空琴蹙眉思索一阵,再度摇头:“很不好。这几个月,朝廷高层人事变换频繁,豫南都督赫连春被朝廷下狱,豫北都督宁秋被贬,汉中的安东军参赞副帅卢谐遭弹劾入狱,河北巡抚宋耀明被致仕,吏部侍郎南木田遭贬、工部侍郎何芳春因贪腐被东陵卫抓捕——这些官员,都是慕容系的官员。慕容系的重要人物接连被贬被斥,家主认为,这是朝廷要对慕容家动手的前兆了。这样大族,一旦倒下,必然牵连甚众,大狱必起。

未雨绸缪,镇督您还是先避嫌吧,近期不要与慕容家走得太近,莫要让朝廷误认您是慕容家的党羽。”

孟聚蹙眉,沉声道:“我与慕容公子交往,纯是因为同在东平任职时,彼此意气相投,并不牵涉政局时势。无论身世、地位,慕容公子都远胜于我,他对我折节下交,纯是出于友道,我对他,也是如此。

君子之交淡如水,慕容家权倾朝野时,孟某并没去特意去巴结慕容公子以求取富贵;如今,慕容家形势不佳,孟某也不会因此断绝了与慕容公子的往来——孟某非是趋炎附势之辈!”

听着孟聚说话,柳空琴白皙的粉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绯红,她也知道,劝人在危难之际抛弃朋友,叶剑心让自己传的话确实不怎么道德。

“家主也是一片好意,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

“叶公爷的好意,孟某心领了,但这确实有违孟某的做人之道,恕难从命。”

孟聚话说得漂亮又光棍,俨然不染凡尘的高洁君子,窘得柳空琴几乎无地自容,却不知这厮其实是早有打算。

慕容家是死是活,孟聚毫不关心,但慕容毅确实是个很够意思的朋友,多次支持自己——自己能在北疆这么风光,还是多亏了慕容毅赠送的那几百副斗铠。为人为己,孟聚都不希望他真的倒下。

孟聚也不相信,慕容家会那么容易地倒下。就他亲眼所见,慕容毅英气勃勃,深谋远虑。他能轻易拿出近五百具新锐斗铠来支持自己,就为了在北疆埋下一根钉子来牵制拓跋雄,让他不能插手洛京的政局,这已经不是走一步看三步的问题了,这几乎是稳操胜券、已经在考虑胜利后的政局稳定问题了。

思维深邃,目光远大,处事果断,这样的慕容毅,岂是那个被宫廷内侍和美女歌姬包围的景穆皇帝能对付的人?

以谋略和胸怀而论,即使自己敬佩的东陵卫总镇白无沙,比起慕容毅也是差了一筹。

虎父无犬子,有子如此,那位自己素未谋面的金吾卫慕容破大将军肯定也不是善茬,孟聚坚信,他们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的,鹿死谁手,现在还不好说呢。

他问柳空琴道:“柳姑娘,慕容家那么大的家族,开国皇帝的后裔,不可能真的那么容易败坏吧?”

“朝廷上的事,空琴也不懂。但家主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叶公爷的眼光,我素来是敬佩的。柳姑娘这次特意给我提点,孟聚十分感谢。”

说是这样,但孟聚语气里却没多少诚意,脸上也是很不以为然的,柳空琴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叹一口气,说:“孟镇督,空琴此来,还有一事相求。我们得到可靠的线索,说申屠绝在武川镇的天阳郡有一个窝点。我们打算过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踪迹。不知孟镇督您与武川镇的东陵卫关系如何,能否帮我们联络请他们协助呢?”

孟聚沉吟片刻,说:“柳姑娘,你去武川那边查探,其实我是不赞成的。那边不是我们的地头,而且我与武川陵卫也没有多少交情,到那边,你得不到多少支持。反倒是申屠绝和狼帮在那边的势力很大——老实说吧,柳姑娘,你去那边,就算能找到申屠绝,谁抓谁还说不定呢。”

柳空琴清晰地说:“空琴不怕危险,唯一担心是在那边人生地不熟,找不到那贼子的踪迹。孟镇督您不必为我担心,只要我能站在申屠绝面前,肯定就是我抓他,不可能有别的情形。”

任凭孟聚一再劝说,柳空琴始终坚持,最后甚至放下一句狠话:“孟镇督您如果不帮忙,那空琴就只好自己过去了。”

拿她没办法,孟聚只得屈服。他说:“柳姑娘,我与武川的江镇督真的没什么交情。只是听说江镇督为人严谨刻板,不徇私情,没名目的私事,他怕是不会支持的。

这样吧,柳姑娘,我给你出个馊主意:我给你个腰牌再出个公函,让署里派两个刑案官领着你们过去,就说你是东平陵卫的刑案官,为调查一桩命案到武川镇公干请求协助——天下陵卫是一家,武川陵卫应该会协助的。只是要扮成我们陵卫军官,这就要委屈柳姑娘你了。”

柳空琴嫣然一笑:“只要能办成事,这倒是无妨的。有劳孟镇督您了。”

“不必客气。柳姑娘你回去等着就是了,我会派人送证件和公函过去的。”

正事说完了,但不知为什么,柳空琴没有立即告辞。孟聚是个除了正事以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人,他正踌躇着想找个话题跟对方继续攀谈,却见到柳空琴也是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仿佛感觉到了孟聚的注视,柳空琴抬起,恰好与孟聚的目光对视了。那一瞬间,像是碰到了火一般,她飞快地移开了视线,脸上飞上了一抹绯红。

孟聚很是莫名其妙,这小妮子在搞什么鬼?

片刻尴尬之后,柳空琴轻盈地站起身,轻声说:“不打扰孟镇督您了,空琴告辞了。”

“好的,柳姑娘,我送你出去吧。”

柳空琴淡淡“嗯”了一声,眼中掠过一丝欣喜。

两人并肩漫步出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夏日温暖的阳光下,高大乔木的绿荫斑斑点点地洒在俊俏男女的衣裳上,一种难以言述的暧昧气氛萦绕在身边,这令孟聚觉得很不自在。

他偷看了柳空琴一眼,这女子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尴尬,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她很享受这一刻一般。

为了打破这尴尬,孟聚干咳一声:“柳姑娘,到了武川那边,一切多加小心。那边可不是东平——除了东平以外,整个北疆都是拓跋雄的地头。在那边,狼帮是可以公开活动的,即使是当地的东陵卫,你也不要太相信他们。到了那边,你不要透露自己身份,更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是为抓申屠绝来的。”

柳空琴转头过来,诧异道:“孟镇督,你刚才不是说,武川的江镇督是靠得住的人,会帮助我们吗?”

“江镇督是老一辈的陵卫前辈了,为人刻板,但他意志坚定,人品端庄,对他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江镇督的部属们,我对他们就不是很了解了——其实,不要说江镇督那边,就是我自己的部下,里面肯定也有拓跋雄的内线了。

拓跋雄在北疆九年,势力已根深蒂固。也亏得我的上任是叶镇督,给我留下了个好基础。北疆其他地方的陵署,早烂透了!要不是这个原因,总署也不会倾尽全力地支持我们东平陵卫了。柳姑娘,所以,去武川的事,劝您还是三思。”

柳空琴只是淡淡一笑,却不做声。看她的表情,孟聚就知道,自己的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孟聚送她送到了官署的大门边,看到镇督陪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出来,巡堂的卫兵识趣地避开了。注视着柳空琴的双眼,孟聚诚挚地说:“好好保重,注意安全。有申屠绝的消息,带个话回来,我带人过去与你一起行动。”

柳空琴淡淡一笑,微微一躬,转身轻盈地走开。

望着佳人倩影在阳光下逐渐远去,孟聚有点恋恋不舍。他才觉察到,今天见面时,自己竟没有顺口问一下叶迦南的近况。并不是说孟聚不记得叶迦南了,只是不知为何,几次想要询问时,他都觉得不妥,对着柳空琴那平静的玉容,那一句简简单单的“叶小姐最近如何了”竟是无法问出口。

真是很奇怪啊!
一百九十一阴谋

一百九十一阴谋

六月,比起江南的烟花春雨。北疆的天气来得格外酷烈。冬天冷的时候,北疆的寒风能把人刮得脱掉一层皮,夏天炎热时,这烈日也能把人晒得同样脱一层皮。

从北方草原吹来的热风,吹得东平镇帅府门前的大旗猎猎飞舞,旗下站岗的卫士也被吹得脸蛋红扑扑的,汗流浃背。

在东平都督的官衙里,东平都督长孙寿一身正装官袍,临襟正坐地批阅着厚厚一叠公文。

在武川的旧同僚眼中,当时还是都将的长孙寿有很多的缺陷,他残忍、冷酷、不懂交际、缺乏情趣和幽默——但谁都不能否认,长孙寿是个做事认真、非常勤政的人。

长孙寿在武川担任都将时的一些事迹,至今还在武川军界流传。他怀疑军需官贪污了喂养战马的黄豆,用劣质食料掺杂来喂马——上千匹战马,就算每匹战马每顿能克扣下半斤黄豆,日积月累下来都是一笔大收入了——于是叫了军需官过来问,军需官抵死不认。

贪污军饷很容易查证,但贪污战马的食料是不易查证,因为战马不会说话。放在别的长官身上,要不是找个借口将那军需官揍一顿军棍算了,要不是干脆就此了事。但长孙寿却是与众不同。他当场下令杀了两匹战马,割开胃袋来检查,看到了里面的劣质草料——于是,军需官无可抵赖,长孙寿当场下令将他枭首示众。

消息传开,武川的大小军头们战栗。这种冰山般冷酷的酷吏风格,是边关武将们最厌恶的。武将们尽管说不出来道理,但他们都直觉地感到了威胁。

所以,当长孙寿被调离武川的消息传开时,武川的各个军营都在大放鞭炮。当然,表面的说法,这是为了庆贺长孙都将大人高升,实际上,到底在庆祝什么,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送瘟神!

门外响起了塔塔的脚步声,有人走了进来,对着长孙寿微微一躬:“都督。”

“嗯。”长孙寿头也不抬:“刘管领,你说吧。”

“是。卑职奉都督指令,收集东陵卫孟聚的资料,有些进展了。孟聚,洛京人士,乃洛京士族孟家次房四子。

太昌元年,他于洛京府试中以二十七名上榜,得授秀才;

太昌六年,他转投东陵卫洛京署,历任兵长、侯督察;

太昌八年八月,孟聚转仕北疆靖安东陵卫。于刑案科任侯督察;

太昌八年九月,孟聚破获灭绝王大案,从而得到东平陵卫镇督叶迦南赏识,从此青云直上。短短一月间,他历任靖安东陵卫军情室主办、靖安东陵卫副主管、督察,然后在叶迦南死后,他竭力为叶迦南复仇,得到了东陵卫总署和朝廷的赞誉,因此接任东平陵卫镇督一职。”

部下报告的时候,长孙寿始终没有抬头,但他停下了翻阅公文的手,倾听得很专注。

他摇着头,显得很失望:“都是些陈年旧货,先前都知道的,没什么用处。”

十五岁的秀才,英勇无畏的勇士,忠心重情义的将军——长孙寿不相信,世上真的会存在高洁无暇的圣人,更不相信这圣人能做到东平陵卫的镇督。在东陵卫这种地方,心不黑手不辣,连活下去都难。更不要说做到一省镇督了。

自己见过的陵卫高官,哪个不是满手血腥又贪婪的怪物?

但东陵卫里面偏偏就出了孟聚这样的异类,他不贪婪,不冷酷,不杀良冒功,不滥杀无辜,不诬良为贼——所有陵卫军官爱做的事,他都没做。

这厮太奸猾了,履历竟跟张白纸般白净,连半点不好的丑闻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罪证把柄了。二十多岁的年青人,他如何能这般老练沉稳,滴水不漏?他的那些黑心事和龌龊手段,到底是如何掩盖的?

长孙寿实在想不明白,他问:“当初,孟聚为什么从洛京被发配到靖安来,这事可查清楚了?他是做错了什么,还是得罪了谁?”

“卑职无能,查不出原因——孟聚的口风很紧,他根本没和人说起过,靖安东陵卫也没人知道此事,除非我们去洛京调查了。”

“哼,真是饭桶,做事就不能精明点吗?!”

长孙寿怒骂出口,刘管领深深低下了头,心中却是不怎么害怕。他是长孙寿从武川就带过来的心腹了,知道长孙寿的脾气。长孙都督禀性阴沉,他要是怒形于色,那倒是无妨。但他若是生气了却是不动声色,那才是真正可怕的。

“都督,卑职还查探到一件事,可能有点用处的。”

“说来!”

“卑职听说,孟聚在靖安城里有个相好的,是天香楼的一个歌姬,叫欧阳青青,平时很少人知道的。”

“哦!”长孙寿脸色稍和,老于世事的他当然知道,女色往往是男人最大的弱点:“说下去,详细点!”

那刘管领脸上出汗了。欧阳青青是孟聚相好的这件事,他也是在天香楼吃饭时听人闲聊说起的,而那个人也是听别人说的。因为是多方辗转来的传闻,刘管领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只是长孙都督发怒了,他说出来不过想搪塞一番罢了,却不料都督对此竟是很有兴趣,刘管领立即手心出汗了:更多的详情,他哪里知道?

“因为孟聚是东陵卫的大头目,东陵卫做事一向神秘,孟聚的仇家也多,他也很怕人伏击,所以。孟聚每次到天香楼与欧阳青青幽会,都是要先派来大批武装白狼封场,然后孟聚乘着马车,从天香楼的后门悄悄进去,天亮时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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