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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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铠-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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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发现了十几具尸体,已经勘验过了,是秦府家长秦风、长子秦穆等人的。凶手不明,可能是叛贼内讧干的吧。”

“知道了。派验尸官过去看下,没什么特别的就拉去烧了吧。”叶迦南随意地一挥手,显然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放心上。

“是,那么,其他活着的秦府家人如何处理呢?”

“按老规矩吧,你们看着办就是——现在哪顾得上忙这个!”

对于秦府中人的死,叶迦南并不特别在意,旁听的孟聚却是一震:秦府人统统死了?

他不动声色,眼神却黯淡了下来。

指手划脚布置了一番,叶迦南才注意到旁边的孟聚。想想这厮从昨晚一直忙到今天正午,从打探消息到敢死冲杀,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个小书生军官为自己也算尽心尽力了,叶迦南心头忽然起了一丝怜悯。

她叫孟聚过来:“孟聚,抓灭绝王的事,你提供线索,功劳我记住了。现在这边交给黑室部队了,你就回家休息去吧——还有你,王柱,也回去休息吧,这一趟辛苦了,出去时去辎重官那里领赏银吧,每人一百两。”

三人一愣,都鞠躬道谢,以感谢镇督大人的关照,语调恳切,但心情——这三人刚有了几千两银子的身家,对区区一百两,他们还真是不怎么看得上眼了。

这时,一个矮胖的身影猛然冲过来,和孟聚并肩站着,鞠躬如也,高声叫道:“谢镇督大人恩典,谢镇督大人恩典!镇督大人体恤咱们卖命的弟兄,大伙都打心里感激啊,以后一定为镇督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时间,孟聚等人目瞪口呆:这突然冲出来的家伙,不正是胖子刘真吗?刚才走散了,自己还隐隐为他担心呢,也不知道这厮一直躲哪里?看到有好处才猛然跳了出来。

看到刘真突然跳出来,叶迦南厌恶地蹙眉。但当着这么多人的脸,刚出口说赏赐的,她也不好意思立即改口:“你没份!”——那样也未免显得堂堂一省镇督太没气度了,好象舍不得出一百两银子似的。

“敢死队,哼哼,这样的敢死队不该死的都死了,该死的都没死!”叶迦南瞪着刘真,没好气地挥手:“你们几个,给老娘滚!”

四人连忙退下。出去时候,王柱和吕六楼都忿怒地望着刘真,心中恨得牙痒痒的:先前抛弃同伴不说,刚才若不是这厮突然冲出来,叶镇督也不会生气,结果连累大伙都被骂——要知道,在这厮突然出来之前,镇督大人还是心情很好,对自己勉励有加的。对他们这些小兵来说,能受一次镇督大人的嘉奖,这是多难得的事,结果被这个死胖子搅了——王柱恨不得将这个死胖子送去屠夫那宰了卖肉!

孟聚倒没觉得什么,见到刘真安然无恙,他笑嘻嘻地问:“没事吧?刚才你跑去哪了?我们还想叫你一起走的,结果你先跑了。”

刘真肉嘟嘟的脸上毫无愧疚,他眉飞色舞地说:“老孟,你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啊!那时有一伙叛贼隐藏在暗处,个个都是高得不得了的高手,就准备对我们下手了,为了保护你们,我不得不先走引开他们。你看,你们一路走都没人阻拦,那是因为我引开了他们啊!后来这伙王八蛋一路追着我打,最后我恼火了,跟他们拼了个你死我活,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来!”

孟聚笑笑:“原来是这样,刘哥辛苦受累了。”

“咳,为了兄弟,哪怕两肋插刀那也是等闲小事,孟老弟你就莫要说这种话了!”

听得刘真胡说八道,吕六楼也是笑笑,王柱却是冷哼一声。

出了秦府的大门,他对孟聚抱拳道:“孟大人,今日和你一同共事,本来是叶镇督吩咐我保护您的,但说来惭愧,却是您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我王柱记住了,实在不知如何报答的好。”

孟聚连忙抱拳回礼:“王大哥你说什么呢。既然有缘分同做任务,那就是兄弟了,互相关照是应该的,谈什么谢不谢?何况,今天王大哥对我关照颇多,兄弟我也是心里有数的,你看我也没说谢啊!你突然说这种话,真是见外了。”

王柱外表粗豪,内心却极为灵动。他看出了,叶迦南其实很欣赏孟聚。孟聚能干又有才华,再加上高官赏识,以后定然前程无量,这样的人物,难得有机缘,正应该好好笼络的。

他笑道:“孟大人是读书人,又是军官,难得你瞧得起咱这些大字不识的兵头。既然你说大伙是兄弟,那我就高攀了。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管招呼一声,水里去火里来绝没二话。

吕老哥,你很讲义气,很对我脾气!若不嫌弃,以后大家交个朋友,常来往!”

孟聚和吕六楼都是抱拳行礼,都说难得同生共死的缘分,以后要好好交往,互相关照。

小胖子刘真在一边看得眼热,他是最喜欢交朋友的,凑近来说:“几位大哥说得是,大家什么交情?那是同生共死的患难之交啊!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我请弟兄们找家馆子好好喝上两杯?”

听得刘真说话,王柱脸上霍然变色。他对孟聚说:“孟兄弟,不是我驳你面子,你为人做事,咱是打心里佩服!但你得小心,你身边有小人,孟老弟,真刀真枪的敌人不怕,最怕的就是奸诈小人了!这种人,你还是莫要交往的好。”

孟聚笑笑,心想象刘真这种摆明了的小人倒也没什么可怕的,怕的是伪装的伪君子。他谦虚说:“王哥金玉良言,兄弟受教了。”

刘真恬不知耻地钻出来说:“就是,我也是最讨厌那些小人的,最坏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这种人,我平时也是不理的!”

王柱瞪了刘真一眼,看瞧这个家伙笑嘻嘻的,仿佛毫无知觉——这厮脸皮只怕厚过靖安的城墙,讽刺唾骂只怕都没用。

他冷哼一声,对孟聚抱拳拱手:“告辞了。孟老弟,吕老哥,兄弟先回去歇息了!”

孟聚和吕六楼拱手恭送道:“王兄弟慢走。”

王柱点头,转身离开,却听得胖子刘真在后面叫道:“王大哥,记得啊,今晚,天春楼,不见不散啊!”

王柱走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孟聚和吕六楼都是相视一笑:这厮当真好厚的脸皮!

然后,吕六楼也告辞了,他对孟聚说:“我在镇标,以后孟老弟有空可以来找我喝酒。”

“那是自然。不知老哥在镇标的哪个部队?”

吕六楼脸色一黯,显然并不想说,但他又不想对孟聚扯谎,淡淡说:“黑室部队。”
第二十二节查寻

孟聚抬抬眉:“黑室部队?镇标里有这支部队吗?”

刚才叶迦南话里好像也提到了“黑室部队”,孟聚好奇问:“这个,老吕,你的部队驻在哪里?镇标大营里吗?”

“孟老弟,您就别问了,我们的部队是机密来着——不过好在孟老弟你也是陵卫的,倒也不算违规,只要不说出去就好。”

吕六楼望一眼旁边的刘真:“呃尤其这位胖子大人,更是万万不可说。”

两人说笑一阵,相约日后再见后,吕六楼也告辞了。

刘真一直在旁边梭巡着,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终于等到孟聚单独一人时,他才欢快地跳了过来:“走,老孟,我们去领赏银去!”

“啊,赏银啊。”

孟聚才记起来还有这件事:他有了数千两银子的身家,区区百两银子早已不放心上。但看到刘真满脸期待的样子,他也不想泼他冷水:“好,我们去找辎重官。”

按照陵卫的规矩,每次出敢死队的红差后,赏银都是当场发的,这次也不例外。在秦府大院门外的巷子里,敢死队出发的地方,一身戎装的辎重官已候在那里了。

“大人,我是靖安陵署的刘真,他是孟聚。奉镇督大人之命,前来领取敢死红饷。”

辎重官是个干瘦的老军官,验过了二人的腰牌,他拱手贺喜道:“二位福大命大,红差平安归来,恭喜了。”

说是“恭喜”,但这老头板着脸,一副愤世嫉众的样子——孟聚怀疑赏银都是要他私人出的,否则为何这般不痛快。老头从皮囊里掏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二人,然后又递过一张账本:“二位,签收了吧。”

孟聚也不在意,随手接过账本在上面签上了名。但他身后的刘真象是被马蜂刺了一般嚷起来:“天杀的老东西,居然少给了俺二十两!你这厮,竟敢贪污老子的饷银!”

“嗯?”孟聚这才注意看看手上的银票,大通银号的票,但却只有八十两。

老辎重官嘴边浮起一丝讥笑:“这位兄弟,你是第一次出红差的吧?”

“是又怎样?你别看老子年纪小,老子可是军官,不是任你欺负的卫卒!你敢克扣,老子就去镇督大人那边去告你——对,告你去!这笔银子可是叶镇督亲口批的,你也敢克扣!”

“告去吧。”辎重官无动于衷:“老规矩了,红差赏银发七成——发你们八成,还是看在叶镇督亲口批的面子上了。不签可以,告状也行,先把银票拿回来。”

刘真还要再吵,但孟聚已经拉开了他,他笑着对辎重官:“不好意思,我们第一次做敢死队,不懂规矩,长官莫怪。我帮他签领了吧!”

孟聚三两下签了字,转身把还是一脸忿忿不平的刘真拖走了,一边走一边数落他:“老刘,平时你不是蛮聪明的嘛,怎么这次突然昏头了?辎重那里吃回扣,那是多少年落下的老规矩了,里面的水多深你不是不知道,你跟他们争什么?难道还真要闹到叶镇督那边去?”

刘真捏着几张银票,垂头丧气:“我知道。。。只是见到要到手的银子突然少了二十两,我被气坏了,昏头了才跟他们吵。”

“算了吧,这八十两银子等于是捡回来的,想想霍鹰、赫连伤他们,多少陵卫都死在了秦府里面,只有我们活着回来了,叶镇督不追究我们的责任已经是烧高香了,你还敢告辎重组克扣银两?搞不好,叶镇督一发火,大家都倒霉。”

想起叶迦南那天真无邪的笑脸,刘真打了个寒颤:“算了,老子心胸宽,肚量大,不跟他计较!这二十两银子,留给那个老王八买棺材去!走,老孟,咱们喝酒去。”

“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办。”

与刘真约好了在陵署里碰头,看着他走了,孟聚才转身向秦府门口走去。看守门口的卫兵还是原先的敢死队员,见到孟聚去而复返,他们很是惊奇:“长官,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镇督差我出去办事,现在完了回来向镇督大人禀命。”

陵卫官兵把守秦府门口,那是为了防止无关人等进去。但既然同为陵卫的军官,又是第一批冲进来的敢死队员,大家都认得的,两名卫卒都说:“既然是叶镇督差遣,那长官您还不快点进去?”

孟聚跟他们打个招呼,进了秦府。此时,秦府前院已变成了一座大军营,来来往往的都是官兵。镇标的士兵们忙着搜查秦府各处房间,寻找隐藏的秦府家人,四面八方都传来凶恶的叱骂声,不时有秦府人丁象躲在洞里的兔子一般被驱赶出来,被皮鞭和刀剑驱赶着前去集合。而长衫打扮的小吏员夹杂在官兵中间,手拿着算盘和账本,看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财物,摇头晃脑地计算着,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细缝。

士兵忙着抓人搜查,而军官们则忙着更重要的事。孟聚一路走过来,不时与那些在各处院落里象老鼠一般出没的军官们碰个正着,他们的腰包都鼓得厉害。见到孟聚这个生面人的到来,军官们都露出了警惕的表情,象是野狼在自己觅食的地盘里发现了另外一头狼。

孟聚只能笑笑,示意自己并无意夺食,然后匆匆快步离开。

在秦府前院和内院,孟聚都没有停留,直穿而过。在这乱糟糟的时候,军官忙着发财,士兵们知道他是军官也不敢过问,他就这样一路畅通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找到了通往后门的道路。

后院地处偏僻,房屋和院落都比较少,而且被斗铠的打斗毁坏大半,一路都是七零八落的房屋废墟,所以抄家的官兵都不来这边,稀稀落落没几个人。凭着记忆,孟聚找到了当初自己拦截秦家的地方——这地方可真不好找,周围面目全非了,几间小平房全被夷平,树林被连根拔起,只剩下地上一个又一个大坑。

沿着秦府人逃跑的路线,孟聚快步走过去,正如那个佣人所说的,院子后的围墙上有一扇小木门,木门虚掩着。孟聚推开了木门。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安静的小巷子,乱石铺的街面坑坑洼洼。巷子的两头都是高墙,旁边堆着一些杂物和垃圾。

孟聚沿着巷子走了一段,发现前面拐角传来了扑鼻的血腥味。他心下一惊,握紧了手中的刀,快走两步,转过了拐角。

眼前并没有出现尸横遍野的景象,尸体应该是被人搬走了,只留下地上一滩滩触目惊心的鲜红。

孟聚围着地上的血迹转了几圈,又用手指沾了一点到眼前观察:血流出来不久,还不曾完全凝结,从溅在地上的血迹来看,有人把尸首全运走了——应该是东陵卫帮他们收了尸。

除了血迹以外,地上还有很多脚印,有的脚印还踩着血。据说那些有经验的老陵卫能单靠血迹和脚印就有如目睹地推断出凶杀案的完整过程,那些蛛丝马迹都能成为铁证如山——不过这跟孟聚毫无关系,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只知道有很多人曾在这里走过,然后是打斗、厮杀。

谁突然出现,拦截并杀害了逃亡的秦府家人?东陵卫?没有道理,对东陵卫来说,秦家的活口比死了更有价值。

或许,正如余督察所说,是叛军的内讧?可灭绝王被陵署追得正紧,而且阮振山只有一人,怎能杀掉这么多人?打不过,秦家的人不会逃跑吗?总该有个活口的吧?

孟聚皱眉思考着。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悉嗦声,孟聚急速转身,却只看到巷子角落一个堆满了杂物和垃圾的大箩筐。

孟聚盯着箩筐:“什么人?给我出来了!”

杂物筐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孟聚拔出了军刀,作势欲刺:“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出来就要捅刀子了!”

杂物筐里兮兮嗦嗦一阵响,探出个小小的脑袋,污秽的灰尘裹住了他的脸,一双眸子黑漆漆的甚是有神。他看着孟聚手中的利刃,他的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孟聚松口气:“原来是个乞丐——喂,小子,你躲在这里,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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