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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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缓缓归-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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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圣上之前已经下过严旨,可是小主要,圣上还不是让小隋太医天天来了?”

“小主可曾记得先前当众掌掴你的韦宝林?上月,仗着圣上宠她,竟当众冲撞了圣驾,被圣上当场赐死。可怜一丈白绫就断送了自个的性命,死的时候还不到十四岁。”

我身子一颤,他竟将韦宝林赐死了?

脑海中,登时浮出那个在芍香殿对我当众施暴的小小身影,虽怨毒,但眉目间婉转清丽,不输于凤凰宫内任何一个嫔妃小主。

心下,不觉一阵悲凉。她虽骄纵,但罪不至于死。虽然十四年长她一岁,若论容貌身量,似比她还不足。想必,她也同十四当日一样因着盛宠而忘形,以为宠,即是爱。

岂料,帝王的心内,宠,往往和真情毫无瓜葛。恃宠而骄的人,要么如我这般囚居冷宫,要么如她一般命丧黄泉。或许,只有象媛妃那样,淡薄于争宠之心,柔婉于天威之前,永远以谨小慎微自处,才能永远以不变应万变地屹立于这变幻莫测的宫闱之中。

云鸢见我似若有所思,复殷殷劝道:“小主,奴婢心里一直想劝小主几句,但凡保重好自个身子,圣宠保不准哪一天再来也不一定。”

我闻言,幽幽地笑了。欲辩,却已无力再分辩。轻咬唇瓣,只恨自己不争气,心既已死,如何还要一次又一次的痛。

眸中,既已流不出泪,溢于嘴角的,只剩下浅笑。

低头,轻轻梳理着自己水中的长发,宛如说着他人之事一般,轻笑道:“圣上之前对十四的恩宠,俱是因着与蓉妃娘娘宛如双生之人的墨荷之故。墨荷去了,圣上只有自十四的身上,才可以寻得些许以往的影子。十四,是这凤凰宫内唯一曾和墨荷有过联系的故人,是圣上和墨荷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自十四这里,圣上才可以寻回佳人的半点浮光与掠影。”虽笑,心内,却止不住一袭袭尖锐的剧痛。

云鸢听愣了,呆立半天,竟忘了服侍我洗漱。脸上,似懂非懂,俱是不能置信的惘然。

我低头,再笑,复柔声道:“帮我更衣吧,水凉了。”

她猛得惊醒,遂,手忙脚乱地帮我自水中起身。

我复道:“蓉妃娘娘好吗?”

云鸢不知我因何而问,只下意识地应着:“好。”

我宛尔。如此这般,十四也就安心了。十四,自此,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云鸢服侍我简单用了些粥食,为我梳好发髻。我轻轻扶住她,来到外屋廊下。果然,昏黄的日头里,长门宫内的庭院内,竟妍艳地开了一地的繁花。盛夏地暖,种籽撒下去,不过月余,竟都开花了。

我自云鸢手中接过水壶,俯身,逐一为之浇水。本来已被日头蒸得蔫蔫的花草,因着即时的雨露,一株株,竟挺直了花枝,颤巍巍于风中绽放着。

牵牛,民间俗名又叫“勤娘子”,入夏而盛放,朝开至暮谢。我心有所感,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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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九重城阙烟尘生 (1)
天宝二年,中秋。

早起还是晴天,到午后,即开始下起豪雨。一直下至天色尽已黑透。我呆呆于廊下望着院中一地的落红,先前的心血,竟都白费了。

云鸢自膳司取回的食盒颇为丰盛,云鸢一边为我布菜,一边喜道:“小主多用些,这些菜食是奴婢特为摆脱尚食局的宫人们加的。难为她们,没有推诿,竟真的照奴婢所需的做了来。”

不一会,已在我碗中堆满了。

我心内感动,复殷殷转为她夹菜。两个人一推一让中,竟好像真的一家人。

云鸢望向廊下渐渐小去的雨丝,轻道:“可惜,今晚看不见月圆。”

看我一眼,复又道:“今儿奴婢因着雨迟迟才去膳司取食盒,方才奴婢去时,正好听见自昭阳殿回来的宫人讲,今儿圣上晚膳后,竟没有翻任何一个娘娘小主的牌子。宫人们都甚是奇怪,按往年旧例――”

我沉声道:“云鸢,别说了。我不爱听这个。”

“是。”云鸢欲言又止,咽下了后面的话。

这是我第二次对她厉色,复觉不忍,轻轻自袖内握住她的素手。云鸢眼中浮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冲我点点头,扬声又道:“小主,快点尝尝这道鲜菱。”

不觉中,用完饭。复闲聊了几句,见食盒中尚有几块月饼,云鸢取出与我分食。抬头看看廊下的天色,依旧是连绵的大雨不停,顺着屋檐倾泻而下,仿似要将九天的龙池尽数沥干。

云鸢有些伤心道:“不知奴婢的娘亲兄嫂,此刻,可会想起奴婢?奴婢心里,着实想念他们。”

我心有戚戚焉,虽不忍,却不知如何劝她,遂,起身独自立于廊下阶前。

暴雨中,院内的花草,一株株似苦苦挣扎着,被雨水冲击得狼藉一片。我站立良久,始转身回房。却见云鸢不知何时,竟撑在桌边,沉沉地睡去了。

我望向更漏,已近戌时。许是一连为我奔波数日,方安定须臾,此刻,想必是累极了。

我轻轻扶过她,送她回耳房睡下,掖上薄被。远远见宫门口,几个宫人已在准备掩门。我手执油灯,回到自己的房内,就着一壶冷水,简单洗漱一下。想再坐会再睡,一阵湿风自虚掩的窗扉处袭来,油灯,竟灭了。

我摸索了半天,寻火石,遍寻不着,不愿再去叨扰云鸢,遂和衣倒于木榻上,闭上自个的眼睛。

初时,睡得并不安稳,只觉心口处宛如被重压一般沉重,欲挣,眼皮却撑不开。

睡梦中,忽觉耳畔有微痒的触感,我以手去拂,却空无一物。朦胧中,似看到一张熟悉的俊颜,我喃喃语道:“十四,在做梦吗?”

随即,只觉自己的身子被抱起,拥入一副怀抱中。鼻尖处,传来熟悉的龙涎香,淡,却如此温暖。我兀自又将自己的身子偎入他袍袖内几分,口中轻唤:“陛下……”

耳畔,似听到他柔声低道:“朕在,朕在这。”

停顿片刻,复又道:“是朕,辜负了十四。” 一双手臂随之加重了力道。

我的眼角,竟又渗出珠泪,在他怀内,于梦中,嘤嘤地哭着。他不再出声,只,更紧得将我抱于怀中。

我复沉沉地睡去,竟,失去了任何知觉。等到夜半醒来,犹自怔怔地望着帐顶,不能相信自己方才仍会做出那样一个梦魇。忽坐起,检视自己的衣衫,并无任何异样。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歇了。我再也没有丝毫睡意,一动不动,清醒至天明。心内,柔肠百转,却,无以为继。。  。。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五章 九重城阙烟尘生 (2)
每日一次,隋蘅均要来为我诊脉。但,今日,自早起一直等到申时,也不见他身影。云鸢有些担忧,一趟一趟来回于屋内屋外,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我也觉得奇怪,但面上仍波澜不惊。许是,钱镠又不许他前来了吧。天威难测,我已经学会随遇而安。

到了晚间,果然传出消息,前朝出大事了。

前朝一向系着内庭,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凤凰宫,仿佛被乌云笼罩一般。云鸢出去几次,均无功而返。只知道前朝有大祸,却问不出详细情况。

我也随之紧张,立于窗前,望着一天的阴霾,心内,也失去了先前的镇定。前朝祸事,必将牵系君王,此刻,他是否出了什么大事?

整夜,都仿似听见有人声,隔着寂寂宫墙,又听不真切,我瑟缩于木榻上,手心被我掐得通红,一直到天明倦极,方眯了片刻。

捱到第四日中午,终于见到隋蘅复又现身。

小隋太医一脸肃穆地坐于我近前,满眼忧色,似是在听我的脉息,但我揣测,他此刻根本无心听其他。

见他几次欲言又止,我轻道:“云鸢,你且到门外廊下候着,把门敞着。”之所以叫门敞着,让云鸢候于门边,系男女授受不亲。我虽是他的废妃,但心底深处,却,仍不忍辱没他的名声。

云鸢应声退去,在廊下门外听差。

隋蘅这才俯首,于我近前,低低述着。

八月十六,早朝。有五名大臣联名于朝上弹劾清平王,其中一项重罪即是勾结倭寇,意图谋反。有物证,有人证,且证据确凿。天子震怒,当即下旨,着大理卿徐淮、少卿刘思正、刑部尚书张保衡、侍郎何盂四人会审。并派锦衣军统领怀化大将军吴怀英率三千锦衣军抄没清平王府。将王府内除六岁以下幼童外,其他人众尽数拘押于大理寺狱内候审。

我始震惊,复惊恐,一颗心在胸腔内“怦怦”跳个不息,只觉天旋地转般,一张脸惨白如纸。

但,内庭不得干政,他冒死向我说出这些,我知道他定还有后话。

果然见他复低声道:“此刻,清平王爷和王妃一起被囚于大理寺狱内,请小主一旦有时机,但凡能够为王爷王妃说三句,千万不要只说一句。”

我恻然,随之红了眼圈,低道:“十四自个已是戴罪之人,如何能为王爷王妃说上话。”

隋蘅闻言,半晌不语。眼中,亦尽是惊惧之色。最后,始道:“不瞒小主,家父当初入宫听差,也是清平王府举荐。如今王府倾颓,谋国之罪,祸及九族,微臣一家惶恐终日。万望小主体恤。但凡有一线生机,还求小主代为斡旋!”

话音甫落,翻身跪地,长跪不起。

我心内不忍,示意他起身,复低道:“起来吧。小隋太医,你当日于勺香殿内冒死救十四,十四只要有一丝可能,也要冒死罪为王府周旋。王妃当日于我也有深恩,十四只恨无以为报。但内庭不得干预朝政,小隋太医赶紧起来,别让旁人瞧见。”

我心内始终忐忑,悄悄再问:“圣上派去抄家的怀化大将军吴怀英系何人?”当日,我为解热症,与王府时常有书信往来,向其索取药材。一旦那些书信、便签,被吴氏掌握,于王府,则又加了一条私通掖庭之罪,罪加一等。于我,则又加了一条私通反贼结党谋逆之罪,同样罪无可恕。

隋蘅并不知我心忧何事,以衣袖轻试着额上的汗渍,轻道:“微臣听说,他是圣上的心腹之人,掌管京城五万禁军,系锦衣军的统领。锦衣军,是圣上贴身护卫军队,吴怀英更是圣上的死臣。”

“可曾抄出什么没有?”

“回小主,听说是抄出了金银财宝富可敌国,此外并没有什么异物。所有证据,都掌握在几位联名上书弹劾的大臣手中,现已提交大理寺与刑部。”

“微臣刚听说,吴大将军因抄没有功,日前被圣上自正三品晋封为辅国大将军从二品。”

我心内不安,只略一点头:“五位大臣又系何人?”

“四位会审的重臣中,大理寺少卿刘思正、刑部尚书张保衡是其中两位,另有一位是清平王府的幕僚,还有两位是吏部侍郎和太常少卿,均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可谓举朝震惊。”

我眼中浮出惊恐:“那位刑部尚书张保衡张大人可是当今淑妃娘娘的兄长?”

“回小主,正是。”

我呆呆立着,心内,似理出了些头绪,复,又凌乱如麻。朝野巨变,孰真孰假,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是真正的获益者?蓄意削藩、借刀杀人的天子?虎视眈眈、心怀叵测的外戚?忠心耿耿、为国锄奸的谏臣?
第五章 九重城阙烟尘生 (3)
正如他曾言,十四虽自恃天资过人,但目不识人。十四,对朝政更一无所知,即便这样,也实在不敢相信清平王妃竟是谋逆之人。

脑海中,忽掠过当日病中王妃的那番私语:“天威难测,他日,清平王府若果真有什么不测……还请妹妹,替拙夫在圣上面前代为周全一二。”难道,彼时,他们夫妇二人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还是,真的心存贪念之后所发的畏惧之言?

十四,真的分辨不出。

“小主保重。微臣耽搁太久,再不走,恐人起疑。臣必须要告退了。”隋蘅起身向我深施一礼,眼中尽是殷殷祈求。

我明白他心意,只低声道:“隋太医也保重。”复扬声道:“云鸢,送隋太医出门。”

云鸢应声而入,引隋太医出门。

片刻即返,见我呆坐于案前,似若有所思,遂,低声相问道:“小主,是出可什么大事了吗?方才隋太医说了什么?小主不要吓着云鸢。”

我勉强笑道:“不碍事。即便有事,也和咱们内庭无关。何况,你与我在这长门宫内。”

云鸢半信半疑:“奴婢怎么瞧着不妥。奴婢从没有看见小隋太医这副形容,好像七窍去了六窍。”

我低低嘱咐道:“云鸢,前朝出大事了。过几日,这凤凰宫内也将不会再太平。无论如何,不管别人怎样,你只当看不见,听不见,口中更是一个字也不许问不许多说。记下了吗?”

云鸢从未见我如此郑重,眼中尽是仓皇之色,复,重重点头。

我不放心,甫又道:“今日小隋太医在咱们这里,只为我听了一会子诊,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说了病情,就起身走了。云鸢,你可记下了?”

云鸢点头:“这个奴婢知道。奴婢跟着小主这么久了,奴婢虽不明白小主为什么这样说,但奴婢知道小主并不是为了自个。奴婢记下了,小主放一百个心。云鸢一句也不会多言。即便是,即是是圣上……”她越说越小,似渐渐犹疑。

我肯定地接道:“事关人命,即便是圣上跟前,也不能透露一个字。云鸢切记!”

云鸢复点头,郑重道:“奴婢记下了。”

我端坐半晌,冷不丁问云鸢:“云鸢,中秋的夜里可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云鸢不解:“奴婢只觉得身上困倦异常,竟自个睡了,早起才发现是小主送奴婢回的房。小主因何而问?小主听到了什么动静吗?”

我轻轻摇头,几欲无声地太息一声,低道:“许是,我夜里睡得太沉,做了一个梦罢。”

云鸢忧心道:“小主又做恶梦了吗?是奴婢睡得太沉,竟不曾听到。”

我苦笑,复摇头道:“不是恶梦,只是,只是一个梦罢了。”

云鸢立即眼睛一亮:“小主莫非梦到圣上了?”

我一惊,随即否认:“不是。十四,只是梦到了一个故人。”

“小主梦到墨荷姑娘了?”

闻听此言,我心内一酸,起身向屋外廊下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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