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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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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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侵犯骨肉,此所谓‘枝大於本,胫大於股,不折必披’,丞相言亦是。唯明

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内史郑当时是魏其,后不敢坚对。馀皆莫敢对。

上怒内史曰:“公平生数言魏其、武安长短,今日廷论,局趣效辕下驹,吾并斩

若属矣。”即罢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候伺,具以告太后。太后怒,不

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矣。且帝宁能为石

人邪!此特帝在,即录录,设百岁后,是属宁有可信者乎?”上谢曰:“俱宗室

外家,故廷辩之。不然,此一狱吏所决耳。”是时郎中令石建为上别言两人事。

武安已罢朝,出止车门,召韩御史大夫载,怒曰:“与长孺共一老秃翁,何

为首鼠两端?”韩御史良久谓丞相曰:“君何不自喜?夫魏其毁君,君当免冠解

印绶归,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

让,不废君。魏其必内愧,杜门齰舌自杀。今人毁君,君亦毁人,譬如贾竖女子

争言,何其无大体也!”武安谢罪曰:“争时急,不知出此。”

於是上使御史簿责魏其所言灌夫,颇不雠,欺谩。劾系都司空。孝景时,魏

其常受遗诏,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诸公

莫敢复明言於上。魏其乃使昆弟子上书言之,幸得复召见。书奏上,而案尚书大

行无遗诏。诏书独藏魏其家,家丞封。乃劾魏其矫先帝诏,罪当弃市。五年十月,

悉论灌夫及家属。魏其良久乃闻,闻即恚,病痱,不食欲死。或闻上无意杀魏其,

魏其复食,治病,议定不死矣。乃有蜚语为恶言闻上,故以十二月晦论弃市渭城。

其春,武安侯病,专呼服谢罪。使巫视鬼者视之,见魏其、灌夫共守,欲杀

之。竟死。子恬嗣。元朔三年,武安侯坐衣襜褕入宫,不敬。

淮南王安谋反觉,治。王前朝,武安侯为太尉,时迎王至霸上,谓王曰:

“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贤,高祖孙,即宫车晏驾,非大王立当谁哉!”淮南王大

喜,厚遗金财物。上自魏其时不直武安,特为太后故耳。及闻淮南王金事,上曰:

“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太史公曰:魏其、武安皆以外戚重,灌夫用一时决筴而名显。魏其之举以吴

楚,武安之贵在日月之际。然魏其诚不知时变,灌夫无术而不逊,两人相翼,乃

成祸乱。武安负贵而好权,杯酒责望,陷彼两贤。呜呼哀哉!迁怒及人,命亦不

延。众庶不载,竟被恶言。呜呼哀哉!祸所从来矣!

卷一百八  韩长孺列传第四十八

卷一百八  韩长孺列传第四十八

书名:史记    作者:司马迁

御史大夫韩安国者,梁成安人也,后徙睢阳。尝受韩子、杂家说於驺田生所。

事梁孝王为中大夫。吴楚反时,孝王使安国及张羽为将,扞吴兵於东界。张羽力

战,安国持重,以故吴不能过梁。吴楚已破,安国、张羽名由此显。

梁孝王,景帝母弟,窦太后爱之,令得自请置相、二千石,出入游戏,僣於

天子。天子闻之,心弗善也。太后知帝不善,乃怒梁使者,弗见,案责王所为。

韩安国为梁使,见大长公主而泣曰:“何梁王为人子之孝,为人臣之忠,太后曾

弗省也?夫前日吴、楚、齐、赵七国反时,自关以东皆合从西乡,惟梁最亲为艰

难。梁王念太后、帝在中,而诸侯扰乱,一言泣数行下,跪送臣等六人,将兵击

卻吴楚,吴楚以故兵不敢西,而卒破亡,梁王之力也。今太后以小节苛礼责望梁

王。梁王父兄皆帝王,所见者大,故出称跸,入言警,车旗皆帝所赐也,即欲以

侘鄙县,驱驰国中,以夸诸侯,令天下尽知太后、帝爱之也。今梁使来,辄案责

之。梁王恐,日夜涕泣思慕,不知所为。何梁王之为子孝,为臣忠,而太后弗恤

也?”大长公主具以告太后,太后喜曰:“为言之帝。”言之,帝心乃解,而免

冠谢太后曰:“兄弟不能相教,乃为太后遗忧。”悉见梁使,厚赐之。其后梁王

益亲驩。太后、长公主更赐安国可直千馀金。名由此显,结於汉。

其后安国坐法抵罪,蒙狱吏田甲辱安国。安国曰:“死灰独不复然乎?”田

甲曰:“然即溺之。”居无何,梁内史缺,汉使使者拜安国为梁内史,起徒中为

二千石。田甲亡走。安国曰:“甲不就官,我灭而宗。”甲因肉袒谢。安国笑曰:

“可溺矣!公等足与治乎?”卒善遇之。

梁内史之缺也,孝王新得齐人公孙诡,说之,欲请以为内史。窦太后闻,乃

诏王以安国为内史。

公孙诡、羊胜说孝王求为帝太子及益地事,恐汉大臣不听,乃阴使人刺汉用

事谋臣。及杀故吴相袁盎,景帝遂闻诡、胜等计画,乃遣使捕诡、胜,必得。汉

使十辈至梁,相以下举国大索,月馀不得。内史安国闻诡、胜匿孝王所,安国入

见王而泣曰:“主辱臣死。大王无良臣,故事纷纷至此。今诡、胜不得,请辞赐

死。”王曰:“何至此?”安国泣数行下,曰:“大王自度於皇帝,孰与太上皇

之与高皇帝及皇帝之与临江王亲?”孝王曰:“弗如也。”安国曰:“夫太上、

临江亲父子之间,然而高帝曰‘提三尺剑取天下者朕也’,故太上皇终不得制事,

居于栎阳。临江王,適长太子也,以一言过,废王临江;用宫垣事,卒自杀中尉

府。何者?治天下终不以私乱公。语曰:‘虽有亲父,安知其不为虎?虽有亲兄,

安知其不为狼?’今大王列在诸侯,悦一邪臣浮说,犯上禁,桡明法。天子以太

后故,不忍致法於王。太后日夜涕泣,幸大王自改,而大王终不觉寤。有如太后

宫车即晏驾,大王尚谁攀乎?”语未卒,孝王泣数行下,谢安国曰:“吾今出诡、

胜。”诡、胜自杀。汉使还报,梁事皆得释,安国之力也。於是景帝、太后益重

安国。孝王卒,共王即位,安国坐法失官,居家。

建元中,武安侯田汀禾荆坠笥檬拢补晕灏俳鹞镆磐‘。汀园补

太后,天子亦素闻其贤,即召以为北地都尉,迁为大司农。闽越、东越相攻,安

国及大行王恢将。未至越,越杀其王降,汉兵亦罢。建元六年,武安侯为丞相,

安国为御史大夫。

匈奴来请和亲,天子下议。大行王恢,燕人也,数为边吏,习知胡事。议曰:

“汉与匈奴和亲,率不过数岁即复倍约。不如勿许,兴兵击之。”安国曰:“千

里而战,兵不获利。今匈奴负戎马之足,怀禽兽之心,迁徙鸟举,难得而制也。

得其地不足以为广,有其众不足以为彊,自上古不属为人。汉数千里争利,则人

马罢,虏以全制其敝。且彊弩之极,矢不能穿鲁缟;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

非初不劲,末力衰也。击之不便,不如和亲。”群臣议者多附安国,於是上许和

亲。

其明年,则元光元年,雁门马邑豪聂翁壹因大行王恢言上曰:“匈奴初和亲,

亲信边,可诱以利。”阴使聂翁壹为间,亡入匈奴,谓单于曰:“吾能斩马邑令

丞吏,以城降,财物可尽得。”单于爱信之,以为然,许聂翁壹。聂翁壹乃还,

诈斩死罪囚,县其头马邑城,示单于使者为信。曰:“马邑长吏已死,可急来。”

於是单于穿塞将十馀万骑,入武州塞。

当是时,汉伏兵车骑材官三十馀万,匿马邑旁谷中。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

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御史

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诸将皆属护军。约单于入马邑而汉兵纵发。王恢、李息、

李广别从代主击其辎重。於是单于入汉长城武州塞。未至马邑百馀里,行掠卤,

徒见畜牧於野,不见一人。单于怪之,攻烽燧,得武州尉史。欲刺问尉史。尉史

曰:“汉兵数十万伏马邑下。”单于顾谓左右曰:“几为汉所卖!”乃引兵还。

出塞,曰:“吾得尉史,乃天也。”命尉史为“天王”。塞下传言单于已引去。

汉兵追至塞,度弗及,即罢。王恢等兵三万,闻单于不与汉合,度往击辎重,必

与单于精兵战,汉兵势必败,则以便宜罢兵,皆无功。

天子怒王恢不出击单于辎重,擅引兵罢也。恢曰:“始约虏入马邑城,兵与

单于接,而臣击其辎重,可得利。今单于闻,不至而还,臣以三万人众不敌,

禔取辱耳。臣固知还而斩,然得完陛下士三万人。”於是下恢廷尉。廷尉当恢

逗桡,当斩。恢私行千金丞相汀M‘不敢言上,而言於太后曰:“王恢首造马邑

事,今不成而诛恢,是为匈奴报仇也。”上朝太后,太后以丞相言告上。上曰:

“首为马邑事者,恢也,故发天下兵数十万,从其言,为此。且纵单于不可得,

恢所部击其辎重,犹颇可得,以慰士大夫心。今不诛恢,无以谢天下。”於是恢

闻之,乃自杀。

安国为人多大略,智足以当世取合,而出於忠厚焉。贪嗜於财。所推举皆廉

士,贤於己者也。於梁举壶遂、臧固、郅他,皆天下名士,士亦以此称慕之,唯

天子以为国器。安国为御史大夫四岁馀,丞相田汀溃补胸┫嗍拢钜槌

蹇。天子议置相,欲用安国,使使视之,蹇甚,乃更以平棘侯薛泽为丞相。安国

病免数月,蹇愈,上复以安国为中尉。岁馀,徙为卫尉。

车骑将军卫青击匈奴,出上谷,破胡茏城。将军李广为匈奴所得,复失之;

公孙敖大亡卒:皆当斩,赎为庶人。明年,匈奴大入边,杀辽西太守,及入雁门,

所杀略数千人。车骑将军卫青击之,出雁门。卫尉安国为材官将军,屯於渔阳。

安国捕生虏,言匈奴远去。即上书言方田作时,请且罢军屯。罢军屯月馀,匈奴

大入上谷、渔阳。安国壁乃有七百馀人,出与战,不胜,复入壁。匈奴虏略千馀

人及畜产而去。天子闻之,怒,使使责让安国。徒安国益东,屯右北平。是时匈

奴虏言当入东方。

安国始为御史大夫及护军,后稍斥疏,下迁;而新幸壮将军卫青等有功,益

贵。安国既疏远,默默也;将屯又为匈奴所欺,失亡多,甚自愧。幸得罢归,乃

益东徙屯,意忽忽不乐。数月,病欧血死。安国以元朔二年中卒。

太史公曰:余与壶遂定律历,观韩长孺之义,壶遂之深中隐厚。世之言梁多

长者,不虚哉!壶遂官至詹事,天子方倚以为汉相,会遂卒。不然,壶遂之内廉

行脩,斯鞠躬君子也。

卷一百九  李将军列传第四十九

卷一百九  李将军列传第四十九

书名:史记    作者:司马迁

李将军广者,陇西成纪人也。其先曰李信,秦时为将,逐得燕太子丹者也。

故槐里,徙成纪。广家世世受射。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萧关,而广以良家子

从军击胡,用善骑射,杀首虏多,为汉中郎。广从弟李蔡亦为郎,皆为武骑常侍,

秩八百石。尝从行,有所冲陷折关及格猛兽,而文帝曰:“惜乎,子不遇时!如

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

及孝景初立,广为陇西都尉,徙为骑郎将。吴楚军时,广为骁骑都尉,从太

尉亚夫击吴楚军,取旗,显功名昌邑下。以梁王授广将军印,还,赏不行。徙为

上谷太守,匈奴日以合战。典属国公孙昆邪为上泣曰:“李广才气,天下无双,

自负其能,数与虏敌战,恐亡之。”於是乃徙为上郡太守。后广转为边郡太守,

徙上郡。尝为陇西、北地、雁门、代郡、云中太守,皆以力战为名。

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贵人从广勒习兵击匈奴。中贵人将骑数十纵,见匈

奴三人,与战。三人还射,伤中贵人,杀其骑且尽。中贵人走广。广曰:“是必

射雕者也。”广乃遂从百骑往驰三人。三人亡马步行,行数十里。广令其骑张左

右翼,而广身自射彼三人者,杀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匈奴射雕者也。已缚之上

马,望匈奴有数千骑,见广,以为诱骑,皆惊,上山陈。广之百骑皆大恐,欲驰

还走。广曰:“吾去大军数十里,今如此以百骑走,匈奴追射我立尽。今我留,

匈奴必以我为大军之诱,必不敢击我。”广令诸骑曰:“前!”前未到匈奴陈二

里所,止,令曰:“皆下马解鞍!”其骑曰:“虏多且近,即有急,柰何?”广

曰:“彼虏以我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坚其意。”於是胡骑遂不敢击。有

白马将出护其兵,李广上马与十馀骑奔射杀胡白马将,而复还至其骑中,解鞍,

令士皆纵马卧。是时会暮,胡兵终怪之,不敢击。夜半时,胡兵亦以为汉有伏军

於旁欲夜取之,胡皆引兵而去。平旦,李广乃归其大军。大军不知广所之,故弗

从。

居久之,孝景崩,武帝立,左右以为广名将也,於是广以上郡太守为未央卫

尉,而程不识亦为长乐卫尉。程不识故与李广俱以边太守将军屯。及出击胡,而

广行无部伍行陈,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击刀斗以自卫,莫府省约文

书籍事,然亦远斥候,未尝遇害。程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陈,击刀斗,士吏治军簿

至明,军不得休息,然亦未尝遇害。不识曰:“李广军极简易,然虏卒犯之,无

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乐,咸乐为之死。我军虽烦扰,然虏亦不得犯我。”是时

汉边郡李广、程不识皆为名将,然匈奴畏李广之略,士卒亦多乐从李广而苦程不

识。程不识孝景时以数直谏为太中大夫。为人廉,谨於文法。

后汉以马邑城诱单于,使大军伏马邑旁谷,而广为骁骑将军,领属护军将军。

是时单于觉之,去,汉军皆无功。其后四岁,广以卫尉为将军,出雁门击匈奴。

匈奴兵多,破败广军,生得广。单于素闻广贤,令曰:“得李广必生致之。”胡

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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