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柳风骨x叶孟秋]问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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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柳风骨x叶孟秋]问剑-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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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中觉得自己如同身在云端,轻飘飘地无法落地,不知过去多久,经脉中的剧痛渐渐消退,四肢百骸气力恢复。叶炜挣扎着醒来,头脑混沌,手足犹自酸软,一时还弄不清发生何事。忽然听到身旁传来剧烈的喘气声,他循声望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柳风骨瘫在地上,全身汗水淋漓,原本神采奕奕的脸上须发散乱,沟壑纵横,恍如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叶炜颤巍巍地爬过去扶起人,这时他已明白对方做了何等牺牲,难以形容的感激和愧疚充塞心头,热泪滚滚而下。
  柳风骨勉强睁开眼睛,虽在脱力之时,依旧微笑安慰:“不……妨事……去休息一下就好,别惊动……其他人……”
  叶炜忍住泪水,将老人抱到隔壁居所躺好,这时也顾不上搅乱人家卧室的失礼,手忙脚乱地寻找急救丹药。眼看柳风骨气息越来越弱,不由得心里慌张,跌跌撞撞之下,东西四处散落一地。他翻了半晌,总算找出合用的药物,兑入茶水搅匀,小心给对方灌服而下。
  叶炜跪在榻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柳风骨的脸色,若前辈因此出事,他也绝不能厚颜而活。过了一会儿,见柳风骨气色逐渐恢复,陷入沉睡,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白发青年缓缓起身,试着微一运气,只觉得奇经八脉气息通畅,丹田内力雄浑。柳五爷是武林中有名的高人,几十年的修为自是非同寻常。数年郁结一朝解开,这份再造之恩重过泰山,哪怕是以命相还,也不足以报答。
  叶炜怔怔站立良久,心头依旧茫然,除去无尽的感激,更有几分难以理解。霸刀藏剑常年积怨,再加上柳夕的事情,更是加剧了对立。然而柳风骨的举动,无论如何不像是仇家所有,这与自己从小的耳濡目染,大相径庭。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答案,索性叹了口气,暂且不去深思。这时安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将屋子搞得凌乱不堪,惭愧之下赶忙动手收拾。无意中抬头一看,见屋子正中墙壁上挂着一幅绢制画卷,叶炜忽然停手,顿时愣在哪里。
  当时他着急救人,未曾关注画中内容,这时仔细瞧去,才发现所绘的亭台楼阁竟然异常眼熟。粉红的海棠花树,更是与自己从小戏耍的那株毫无分别。树下站着一个少年,乌发高束,明黄衣衫,气质优雅类同大哥,容貌秀美之间犹带英气,与自己昔年倒有几分相似。但见画轴质地黄旧,丹青也褪色不少,怎么也有三,四十年的历史,无论如何不可能是他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人。
  叶炜颤抖伸手,难以置信地轻轻抚摸画面。那副图工笔细腻,画者的技艺高超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人物栩栩如生。落英间的少年低眉浅笑,眼波灵动,看得久了,觉得仿佛要从画中走下来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 下 (1)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下好像爆字数了……
                    
  柳风骨醒来时,见叶炜正跪在榻边浅眠,显是一直都未离开过。年轻的面容眉头紧皱,呼吸短促,即使在休息时,眉宇间也留着一抹化不去忧愁。 
  柳风骨伸手,轻轻抚摸那雪白的长发,又看了看那副画像,无声地叹了口气。 
  随后的数日,叶炜几乎寸步不离地随侍在老人身边,照顾得甚是周致。虽然对方其实并不需要,以及再多的事也无法报答恩德之万一,但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好在数年的漂泊生活,倒是让他对家务琐事并不陌生。 
  柳风骨似是体会到他的想法,索性屏退了侍女仆从,只留下青年一个。他素来不喜人多,如此安排,倒是乐得清静。别院距离主庄不近,正好免去了柳家人与叶炜碰面的尴尬。一老一少在此安居,平日里除了静养调息外,就是坐在一处谈谈家常。柳风骨细问叶炜和柳夕之前生活,听闻他们离家后过得甚是艰难。两人都是世家门户出身的孩子,何曾吃过生活的苦头,讥辱之事不知碰到多少。原想着有了子女再回到藏剑,家里或许会因此认可,哪想到竟被彻底拒之门外。 
  柳风骨心下懊悔,他原本就对这门亲事颇不放心,但一向尊重子女的选择,既然女儿认定了对方,便也不做反对。想着或许能借助这个机会,软化和叶家长年的针锋相对。柳夕嫁人后,偶有来信都是满满的平安内容,家里都以为她在藏剑过得顺利,遂放下心不去多想。哪想到后来竟然……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昔日作下的因,成了果报在了女儿身上。柳风骨神色黯然,想不到几十年过去,他的恨意竟丝毫没有削减…… 
  不断的包容和退让,换来的只是与日俱增的仇恨。可他若能对他下得了手,又怎会等到今天?
  柳风骨的目光渐渐飘远,心中默默念着那个深藏多年的名字。 
  你当真如此恨我?恨到要将这份怨带进坟墓,甚至是一代代的传下去?
  他陷入自己的愁思,全然没注意身边的叶炜早已停止述说,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闪烁。 
  
  二人在此隐居难得宁静,江湖上却早已炸开了锅。叶炜与柳浮云决斗后双双失踪,再加上叶蒙去霸刀要人却重伤归家,令两大世家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门下弟子的冲突日益激烈,依附双方的各个帮派组织也加入战局,一时间争斗迭起,损伤颇重。 
  叶炜呆不住了,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不能眼见众多无辜者因他受累。虽然厌世的心态让他万分不想离开,但他必须出面去澄清真相,以还柳家一个公道。 
  青年来道别时,柳风骨正站在院中吹箫,夜晚明月当空,微风中旋律悠扬,气氛安详宁静。 
  世人皆知柳五爷手中吞吴刀难逢敌手,却不知他的洞箫也是一绝。 
  这是一首充满异域风情的曲子,音调转承间,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大漠黄沙,驼铃阵阵的场景,苍茫大气中又透着几分柔情缠绵,仿佛情人的倾诉私语。 
  叶炜静静听着,不愿打断这份难得天籁,总算明白柳浮云的箫技承自何人。想到这个名字,他内心又是一痛,经由箫声的洗礼,惆怅更甚。 
  这首曲子,他曾经吹给他听过…… 
  柳风骨悠悠一曲吹完,忍不住一声长叹,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酸楚。他回过身,见叶炜正站在门口发呆,不由得微笑道:“雕虫小技,让你见笑了。” 
  “不……”叶炜回神:“有缘听前辈一曲,三生有幸。” 
  “箫声还是失之轻浮,此曲若是由埙吹奏,会更加古朴沉稳,不知……”柳风骨说着话,眼神瞟向叶炜的腰间挂饰。 
  叶炜脸上一红:“这伯氏埙……是家传信物,藏剑弟子每人都会佩戴。晚辈其实……对音律一窍不通。” 
  “是么……也罢。”柳风骨叹了口气,掩住眼中些许失望。叶炜听到他低声喃喃道:“可惜,只听过那么一次……” 
  他出了一会儿神,而后又道:“你来,是为了向我辞行吧?” 
  叶炜惊讶,他本来还在犹豫如何向老人说明。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人感情日益亲厚,柳风骨的修为气度,人品胸怀,无一不令叶炜心折敬仰,而对方待他的亲切温厚,更是令叶炜早已拿他当慈父看待,不由自主地心生眷恋。这时忽然要提出分别,他竟是说什么也舍不得开口。 
  “是……”叶炜垂下眼眸,不想说出真实原因令这位长辈忧虑,“晚辈已经伤愈,也该回家报个平安。” 
  “说得也是,你离家日久,想必爹娘兄弟都在着急。”柳风骨温声道,“江湖风波险恶,一路多加小心。” 
  叶炜躬身道谢,忽然走到柳风骨面前跪下,重礼三拜。 
  “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他抬起脸说道,神色坚定。这个承诺,哪怕穷尽一生也在所不惜。 
  他已害老人失去女儿,绝不能再让他失去一个儿子。 
  柳风骨微露笑意,欣慰地点了点头。 
  叶炜起身离开,柳风骨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等一下。” 
  白发青年止步,回身安静等待吩咐。 
  “你若回到藏剑……”他踌躇良久,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轻叹息道:“没什么,你去吧。” 
  
  




☆、番外二 完

  旅行中途终于找到网来更新
  
  三少爷无恙归来,且多年旧伤得以痊愈,藏剑上下无不欣喜。只是高兴之余,免不了一些缺憾。
  叶炜变得沉默,即使是身边至亲,他也从不开口。每日除了庭前练剑,就是把自己关在梅庄房间内呆呆出神,昔年活泼爱笑的脸上只有死一般的冷漠,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家里只看到他经常独自外出数日,随后失望归来,继续周而复始这种自闭的日子。
  叶英等人对此忧心忡忡,却是毫无办法。罗浮仙劝说几位主人,三少爷新丧妻子,怕是伤透了心,还是给他一些时间缓和为好。叶晖听罢不由得摇头叹气,叶蒙空自着急,叶英思索片刻,下令除必要的家丁和侍女外,其余人一律离开梅庄,以免打扰三庄主静修。
  “父亲那里……要禀告他老人家吗?”叶晖犹豫,叶孟秋此刻正在剑冢闭关,尚不知儿子已经归家。
  叶英缓缓摇头:“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屋内一片寂静,父子之间闹到如此地步,是何等悲哀。然而叶炜如今心境若此,父亲又对柳家成见极深,若是贸然见面,难保不生变故。
  这个脆弱的家庭,已经不起更深的打击了。
  
  夜晚的梅庄静谧异常,甚至连远处的泉水流动声都清晰可辨。
  前来收碗碟的中年侍女站在半开的门口,忍不住内心叹息。桌上的饭食已经凉透,又是只略动了几筷的样子。
  叶炜背对房门坐在桌旁,面无表情地盯着窗扇发呆,许久没有变过姿势。
  没人猜得透他在想什么,他就一直沉默坐在那里,仿佛要坐到天荒地老。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侍女回头一惊,正要躬身行礼,来人却轻轻一摆手,令周围所有人退下,只留身后跟随的白发老者随侍。
  久未见面的父亲站在门首,静静看着屋里的儿子。叶炜感到身后的气息,却依旧漠然不动。
  叶孟秋看着儿子雪白的长发,忽觉眼前的一切竟是如此陌生。
  他记忆中的三儿子,是那个爱笑爱闹,意气风发的少年,手持长短无双剑,整日里上蹿下跳,立誓要做藏剑第一高手。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无双剑踪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形容枯槁的行尸走肉,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拒绝任何人的进入。
  叶孟秋犹豫片刻,终是轻轻拍了拍房门。
  里面的人没有声音,也不曾起身相应。
  他忍不住加重拍打,开口唤道:“炜儿。”
  叶炜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坐姿都不曾改变。
  一旁的叶泊秋瞧得着急,生怕老主人因此发怒,又跟三少爷发生什么不愉快。却见叶孟秋呆立半晌,缓缓垂下头,转身落寞离去。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叶炜微微闭上眼睛,眼角隐有晶亮。
  叶孟秋黯然离开梅庄,也不叫车马,只是默默往前随意走着。身后的叶泊秋忍了许久,还是憋不住说道:“三少爷他……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
  叶孟秋止步,仰头望天不知在想什么。
  “我听说,柳家那女儿……已经过世了,是自尽的。”叶泊秋继续低声补充,语调小心翼翼,他看对方并没有拒绝听的意思,终于鼓足勇气说道:“这么多年了,您还是……放不下吗?”
  前面的人忽然加快脚步,叶泊秋不由得急道:“三少爷的内伤,是他亲自打通治好的。”
  叶孟秋停顿了下,身影随即迅速消失在静夜中。
  
  他不辨方向地走了许久,发现自己又回到剑冢内部。
  弟子都在晚课中,葬剑谷一片寂静。只有他站在水潭旁的石碑前,浮想联翩。
  儿子心中深怨固结,他全都知道,却无力开解,只因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您还是放不下吗?叶泊秋的话言犹在耳,他闭目自嘲,手指不由自主攥成拳头。
  怎么可能放得下……时光流逝,沧海桑田,昔日的小小山庄成为如今名震天下的门派,风光无限。在这些辉煌的掩盖下,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旧事,直到那日女子出现,他才陡然发觉,那些刻印在心头的伤口,其实从未真正愈合。
  惊怒交加的痛骂,冷漠的拒绝,他看到了儿子脸上难以置信的痛苦,女子的委屈与胆怯,其中夹杂着孩童柔弱的哭声,更让自己显得像个不近人情的恶人。
  但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薄薄的伤疤一经撕开,鲜血淋漓的痛楚汹涌而至。那份绝望,一如昔日在废墟中挣扎的少年。
  为何偏偏是他的女儿?甚至还生下了有柳家血脉的孩子!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压倒霸刀为目标,穷思竭虑,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然而柳家却以退让居多,面对锋芒能避则避,令挑衅的拳头仿佛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柳夕的死,叶孟秋已颇有悔意,但依旧拉不下脸来认错。然而这次儿子旧伤痊愈,对叶家不啻于再造之恩,那份常年融于骨血中的恨意,竟在无形中渐渐土崩瓦解。
  叶炜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并非性命攸关的伤势,要他人耗费几十年的修为,连兄弟之间尚要犹豫三分,更何况是全不相干的外人。
  一个本该是仇人的外人,却做出这般牺牲……叶孟秋思绪纷乱,不觉间眼眶发热。
  “你……”他喃喃吐出一个字,便再也接不下去,手指颤抖着轻抚石碑。那石面平整光滑,仿佛一面镜子,将他的脸隐约照了出来。
  白发满头,眼神疲惫,脸上沟壑纵横。那是一张苍老枯朽的脸,再不余当年半点容颜。
  他已恨了整整五十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叶孟秋闭上眼睛,几滴泪水自眼角溢出,恍惚间仿佛听到年轻的声音响起。
  我要在这里一笔一划的刻下,好教后人得知,本门能有今日,全是得益于一人教诲。
  藏其锋而形不露,不如就叫藏剑山庄,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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