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柳风骨x叶孟秋]问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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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柳风骨x叶孟秋]问剑-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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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雪肤花貌,冰肌玉骨,此刻正一脸专注,凝目深思。忽然间跳起身,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歪歪斜斜挥出几招花式,却是全然不成章法。他并不气馁,跪回原地继续思考,时不时比划两下,就这样反复不停。
  冷不防旁边有个声音叹道:“虽有悟性,但不得其法,便是再练十年也无用。”
  少年收起招式,扭头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陌生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样子,此刻正看着自己,目光中颇有惋惜之意。
  他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敢问尊驾何人?”声音镇定不失礼数,尽显大家风范。
  中年男人露出赞赏神色,微微一笑:“萍水相逢,何必知晓姓名?”他环顾四周景致,低声感慨:“旧地重游,这四季灵谷倒是一如往昔。”
  少年更是奇怪,听对方话中含义,竟是对此地十分熟悉。剑冢是自家重地,除了父亲和自己兄弟,也只有直系几个亲属方可出入,连山庄一般弟子都不得资格,更遑论外人。
  看他年纪,莫非是父亲关系特殊的至交好友?但为何自己从未见过?
  正百思不得其解,听得那人又道:“思定神活,招式后发却先至。你已略窥门径,只是方法却不对路。”说着袖摆微飘,也不见他取刃出招,无形剑气顷刻而出,前方树上枝干断裂。
  少年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那树枝光滑的断口,再细想这几句话中含义,忽地躬身行礼:“还望前辈指教,一解叶英心中疑惑。”
  青衣人微笑看他:“那么,你可知自己短在何处?”
  叶英老实回答:“头脑愚钝,师兄弟们一时半刻就会的招式,我总要练上一天才行。”
  想起母亲和弟弟的担忧,想起父亲气急无奈的责打,叶英不禁鼻中发酸。他并不是感到委屈,而是怪自己太不争气,无法承担父亲的期盼和长子的责任。但他天性沉稳,虽然心潮澎湃,表情却依旧平静无波。
  “你当真觉得,自己学不会那些姿势和剑招吗?”
  “也不是……”叶英缓缓摇头,“我总是在想,招式再多,剑法再厉,终有穷尽之时。若敌人事先学会破解方法,到那时当如何应对?所以真正的克敌剑法,不应该如此……”
  青衣人赞叹:“小小年纪,竟能想到此理,足见心灵神至,天纵英才。”他点头续道:“你所想不错,无上剑道乃无形之剑,无招无式,心随意动。”
  叶英细细咀嚼其中道理,神情若有所思。
  “我方才说过,你已窥门径,但功力不足,因而做不到随心所欲。这样把,我传你一套口诀,你且照此修习,至于进境如何,端看个人缘法。”说罢将静坐敛气方法教授给他。
  叶英用心暗记,盘膝坐下闭目运功,很快就神游物外,浑然不知周身诸事。不论是花草动物的形态,还是风拂叶动的声音,在他心中竟渐渐融为一体,虽然不听不见,却自有清晰感知,脑海中不断回荡青衣人传功时的最后一句话。
  真正的利剑,藏其锋而形不露,以心为剑,是为藏剑。
  
  叶英猛地睁眼,只觉得体内气息流转轻盈,仿佛要飘飘离地。心思空灵开阔,与之前的焦灼和迷惑全然不同。
  他缓缓起身,发现日头已然西斜,山谷中朦雾渐浓,已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他这才想起要向那神秘人道谢,却发现对方早已踪影不见,在附近搜寻一圈,毫无线索,甚至连脚印痕迹都找不到。
  那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叶英回到原地,站在那里想着今日奇遇,仿佛只是自己做了场大梦。
  冷不防身后威严声音传来:“英儿,你在做什么?”
  叶英连忙回身跪下:“父亲……”
  叶孟秋走近,见儿子神情有些恍惚,以为是身体疲劳所致。想他一个孩子,孤零零在这剑冢里思过一天,水米未进,心下也不由得疼惜。
  “今早骂你骂得狠了,你可是在怨怪为父?”
  叶英急忙摇首:“孩儿不敢,”他把头垂得更低:“是我能力不足,令父亲失望忧心,都是我的错。”
  叶孟秋示意他起来,神态放柔:“我对你要求严苛,也是为你着想。我派创建不易,江湖中高手如云,你身为长子,若连家传剑法都练不好,将来要如何继承山庄,传承藏剑威名?”
  “孩儿明白。”
  “走吧,你也累了一天,回去早点歇息,明日再练。”
  “孩儿遵命。”叶英点头,乖乖跟在父亲身后。
  叶孟秋忽然止步,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起,回身细细扫视四周。
  “父亲,怎么了?”叶英不解,也随着举目望去,身后静悄悄的毫无异状,除了些许细微虫鸣。
  叶孟秋吁了口气,摇头道:“大概是错觉,我们走吧。”说罢牵了儿子的手,向剑冢外而去。
  一阵清风拂过,草木悉索,淡去的朦雾中逐渐出现一个身影。
  他痴然专注着两人,直到视线无法触及为止,口唇微动,轻声念出那个再也没机会呼唤的名字。
  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离我远去,看着岁月在你我的身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心中那个明黄衣衫,笑容明艳的翩翩少年,已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红尘一梦二十年,堂前花谢分飞燕。山盟海誓已成空,徒忆当年初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 叶炜篇 上

  叶炜和柳浮云相约乐山决战,两人苦斗三日三夜,不分胜负,直至双双力竭重伤。叶炜离开时身心皆创,昏沉中不辨道路,一失足竟从悬崖处跌下,意识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这一昏迷不知过了多久,有时身子微有知觉,五脏六腑便痛得绞成一团,随即又昏死过去。时晕时醒间,隐隐听到身旁有人说话,但一个字也识不清。只觉得有谁在向自己口中灌入汤药,又握住脉门,将炙热真气输体内。慢慢的他身体痛楚渐弱,神智逐步清醒,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视线的是一间净室,旁边桌上蜡烛燃烧,自己横卧软榻之上,身上盖了锦被。榻旁有个老者,正悉心在自己手臂伤口上涂抹膏药,见他醒来,满脸欣慰神色。
  “你醒了?可感觉好些?”
  叶炜努力辨认,见老者须长三尺,相貌俊雅,虽然年纪不小,却仍是精神矍铄,风度翩翩。他依稀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却想不出几曾见过。
  “你……你是……”他勉强开口,声音嘶哑无力。
  老人止住他乱动的意图,微笑道:“这里是霸刀别院,我姓柳。”简单一句话,直接回答了他两个疑惑。
  “啊……”叶炜低声惊呼,这姓氏地点,再加上与柳浮云和柳夕相似的感觉,老人的身份不言而喻。他内心五味陈杂,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这位长辈才好。忽然又意识到一件事,他与柳浮云厮打到最后,两人都失却理智,纠缠着从山坡滚下,互相咬得满口血腥,遍体鳞伤。那人低嚎着侵占自己的身体,在疯狂中发泄报复,直到他的身上红白一片,再也叫不出声。
  他隐约记得离开现场时,自己的衣衫破烂,下半身血肉模糊,但是现在……他试着在锦被下摸摸身上,不知何时已换了干净服饰,大腿间黏腻的感觉也已消失,显是已被清理过。想到被对方的父亲看到这种事,叶炜不禁浑身发抖,强烈的羞耻感汹涌而上,原本苍白的脸色涨得通红,恨不能立时闭眼死去。
  柳风骨暗中叹息,假装没看到他的尴尬,只温和说道:“你性命虽已无碍,但伤势还需静养。这里左右无人,你就暂且住下吧。”
  说罢起身离开屋子,只留下叶炜一人躺在那里,紧闭的眼角微有闪光。
  
  接下来数日,叶炜没再见到柳风骨,只有山庄管家和几个侍女进进出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冷冷的,带着愤懑和不屑。叶炜也不在意,每日只是呆靠在榻边想心事,不懂柳家人为何会出手相救。想到自尽的柳夕,再想到和自己走入死胡同的柳浮云,今后要如何面对他……心下的痛苦纠结,当真是千言万语也说不清。
  这一日他已能下地走动,便独自出了房门,想去对柳风骨亲自道谢。问了侍女道路方向,缓缓向后方院落走去。刚到近前,就听见有人愤愤不平道:“害死了大小姐不算,我们好心救人,还被打上门来,叶家当真欺人太甚。”
  叶炜认得这声音,正是柳氏的老管家柳平,柳夕还在时,自己就见过他几次。
  “他也是年少气盛,兄弟情深,何必去计较?”柳风骨叹了口气,“惊涛出手未免太重,这下又不知要惹出多少风波。”
  柳平急道:“老爷,大庄主也是护庄心切。那叶蒙出言不逊,连伤我们十余弟子,大庄主被逼急了才出手。不过是一些皮肉教训,若换了是我,早把那混小子的四肢都卸了下来。”
  柳风骨喝道:“阿平,不可以胡言乱语。”他声音虽不高,却极有威严,管家不敢再说,只低声哽咽:“大小姐含辛茹苦跟了叶炜,可最后换了什么来?叶家如此无情无义,连个名分也不肯给,害她年纪轻轻殒命……还有二庄主,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柳风骨一声长叹,想到早逝的女儿,眼圈也不禁红了。
  叶炜听得羞惭不已,想到昔年自己专注剑技,对柳夕着心甚少,这几年跟着他餐风露宿,几乎没享过什么福,心下又是愧疚又是后悔。待听到生死未卜几个字时,他脸色又是一变。
  柳浮云下落不明……他,没有回来?
  正在交谈的两人听到动静,回头见叶炜楞在门口,不知已听到多少。管家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再无可奈何地看看老主人,摇头离开了。
  叶炜呆立原地,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
  “既已来了,为何还要逃避?”柳风骨缓缓道,神态平静。
  他又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一步步走过去,头低垂着不敢抬起。待走到老人跟前时,忽然双膝一软,长跪不起。
  柳风骨颇感意外,连忙令他起身:“这是何故?有话起来慢慢说。”但叶炜始终低头不动,雪白长发遮住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双肩微微抖动。
  柳风骨知他此刻心情,轻声叹道:“木已成舟,往事不可追。很多时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他越是体谅,叶炜越是难过,肩膀抖动得更厉害。柳风骨轻抚他的头顶,温和道:“你伸手出来,我看看你伤势恢复如何。”
  叶炜怔怔抬头,看着对方的微笑,鼻中酸涩更甚。他一生中从未被长辈如此相待,父亲性子严峻,对儿子们要求极为严苛,行为稍有差错,重罚立至,绝不许母亲和奶娘有半点袒护。两个兄长忙于武学和庄务,也少有时间陪自己玩耍,一年大半时间,他都是孤单抱剑度过,直到两个弟弟出生,才缓解些许寂寞。
  这时见柳风骨亲切犹胜己父,心中不禁百感交集。那股压抑许久痛苦纠结,在自家受到的冷遇和委屈,忽然全部迸发,泪水随即汹涌而出,再也无法止住。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 叶炜篇 中

  他咬牙忍住不出声,眼泪流得更加厉害。柳风骨一边安慰,一边细探他脉搏:“你外伤已痊愈,但内伤却无好转……按道理来说,以药物调养这些时日,不该如此。”
  叶炜哭了一阵,方才渐渐平静下来,思索道:“想是晚辈经脉已断,全无内力根基,因此恢复较慢。”
  柳风骨想起曾听到的消息,强敌夜犯藏剑,叶炜误闯剑阵导致经脉寸断,“你既无内力,又如何与浮云决斗三日?”
  “晚辈所习寂剑,不需动用内力,只要看招数起式应对即可。”
  “原来如此,”他沉吟道,“你虽有寂剑防身,但经脉不通,内伤积淤。时日久了,恐怕伤身减寿。”
  叶炜苦笑:“晚辈已经习惯了。”以他现在的心情,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就算少活十年二十年,也无甚意义。
  柳风骨轻叹:“年纪轻轻,何以如此绝望?你的内伤并非无法可治。”
  叶炜摇头,将昔日父亲试图打通自己经脉却失败的事简略说了,连自家人都办不到的事,又怎能指望别人无端耗损数十年功力,来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这本是他不愿提及的伤心事,但在这位慈祥的长者面前,却觉得一切皆可吐露。
  柳风骨陷入沉思,仿佛在下什么决断。
  “个人自有其缘法,或许晚辈命该如此。”叶炜声音平静,想到被己事连累的人们,内心又隐隐抽痛。若不是武功全废,他与那人又怎会走向决裂?若他没有遇见柳夕,也不会害她大好年华就撒手人寰。
  “事无绝对,或许这世间另有灵丹妙药,能使你旧伤痊愈,”柳风骨向他凝目半晌,起身说道:“你既无法自疗,就先让我助你一二吧,到这边来。”
  叶炜跟上,两人走进旁边一间斗室中,四周片尘不染,除了地上几个软垫外别无陈设,显是老人的日常清修所在。柳风骨令叶炜盘膝坐下,自己在他身后坐好说道:“你将全身穴道放松,待气息汇至丹田,借力运功即可。”
  叶炜依言照办,闭目凝神,只觉得一股热气自头顶而下,贯穿奇经八脉,最后如同各支溪流一般汇聚于丹田,身体就像是泡在温泉中一样舒适。这外借的内力虽不能完全纳为己用,却可暂时缓解内伤。他内心感激,正想出言道谢,忽然各处穴道一阵剧痛,仿佛被火焰灼烧的感觉,接着有种力量源源不断从身后涌入,似是要强行将枯朽已久经脉重新连起的架势。
  叶炜大惊失色:“前……前辈……”
  “别说话,以防走火入魔。”柳风骨低声喝道,语调紧张,显见在传功的关键时刻。
  叶炜十分惶急,想强行打断运功,身体却毫无动弹的力气,只觉得体内的内力越积越多,到最后身体几乎要炸裂开来,经脉绞痛不断,一会儿像浸入寒冰,一会儿又像是被岩浆包裹。这般冷热夹击之下,他再也承受不住,顿时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觉得自己如同身在云端,轻飘飘地无法落地,不知过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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