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不朽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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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不朽成歌-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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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燃的房间大敞着,摆设齐整,看来不是战场。但她打开衣柜门发现里面乱作一团,猜测他大概胡乱往行李箱塞几件衣服就急匆匆地跑走了。
  再下楼去,看见杜寅歌颤颤巍巍地走进厨房找水喝,林琅赶紧叫一声“杜老师,我来”,然后跑进去找了个玻璃杯倒水。
  他仰头灌下一整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才总算神色趋缓,“走了,那个小王八蛋,养了他十八年,说走就走了。”
  林琅不清楚个中缘由,不好随意站队,只能做和事老劝道:“杜老师别生气,兴许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杜寅歌双眼一瞪,“‘从今往后决不再踏进这个家一步’这话是他指着我鼻子说的,还能有什么误会?我真是养了一条白眼狼啊!你说去Y校有什么不好,那是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多少人挤得头破血流都进不去!”
  林琅一下噎住。
  她不知道杜家父子这场仗是什么时候打的,但看着人前一向风光无限的杜寅歌露出少有的老态,头发乱糟糟的也顾不上打理,不禁生出几分同情。这时才发现,他其实只是个鬓发斑白,眼角细纹簇生为儿子操碎心的憔悴父亲。
  不论他和方鹤婉的案子是否有关系,他过往对自己的帮助都是真真切切的。思及此,林琅诚恳地说:“杜老师,我会好好拉琴,我不会走。”
  杜寅歌颇为动容地看她一眼,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不住点头,“好,好……来,你跟我过来。”
  他引她走进房间。
  这是林琅来杜家那么久第一次去杜寅歌的房间。
  其实是个套间,里面还有书房和浴室。进门第一眼看见正对落地窗的丝绒沙发,暗红色绣金织花面透着贵气,一旁的雕花矮几上放着一把白瓷壶,里面的高山乌龙茶已经冷掉了。林琅跟着杜寅歌走到里间的书房,停在书桌前。
  书桌紧靠的这面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约莫十幅油画,有肖像也有风景。
  杜寅歌盯着其中一幅傍晚田野的慢慢眯起眼睛。林琅也跟着眯起眼睛,可半天瞧不出个好歹。心中愈发困惑了,难道他带我进来就是专门为了欣赏油画?
  这么定定地站了一会儿,杜寅歌突然伸手把那幅傍晚田野的油画取下来,林琅愕然地张大嘴。原来画框背后藏着一个保险柜。
  他转动密码盘的时候林琅赶紧扭头,只听耳边咯吱咯吱一阵齿轮和转盘的咬合声。
  没多久,她听到杜寅歌说:“看看。”
  ***
  暗褐色的柚木书桌上有一只敞开盖子的黑色皮质琴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小提琴。
  琴身稍长,上部较窄,背板是整块枫木制成,面板则由两块云杉对拼而成,年轮线细致清晰。侧板和螺旋头的表面嵌有优美的花纹图饰。
  底漆是金黄色,与深红色的面漆互衬,在白色灯光下像是一簇烈烈燃烧的橘红色火焰。
  整把琴保存十分完好,未见一点磨损,想必杜寅歌平日也勤于养护。
  林琅透过f孔能看到里面的原始标签,第一行标有清晰的制作人及产地“Antonius Stradivarius Cremonensis(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克雷莫纳镇)”,第二行是制作时间“Faciebat Anno 1722”。标签上还有封印,印着“Le Baiser”字样。
  “吻,”杜寅歌解释道,“那是法语‘吻’的意思,斯特拉迪瓦里会给每一把亲自制作的琴命名。”
  竟然会给小提琴取这样的名字。林琅暗自惊诧。
  杜寅歌架起琴,拉了一首《当我遇见你》。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叫“吻”了。那么清丽的琴声,与悠扬婉转的乐曲若合一契,如同尚未开口却早已铭刻心底的眷念。这致命的深情多像久久不愿消散的吻痕。听着听着,她忽然觉得杜寅歌心里也有一个深切思念的人。
  拉到后来,一滴清泪滑落他的侧脸,他急忙停下转过身去拭。
  “行了,我也不卖弄了,这把琴就送给你。”
  “我?”林琅不可置信地看他。
  杜寅歌一边小心地把琴放回琴盒一边说:“你跟着我这些年算是刻苦努力,拿了不少好成绩,我也没什么奖励给你。这把琴是我当年卖掉美国的房子买来的,你现在的实力已经足够驾驭她,好琴当配高手。”
  “不不,我……这,这太昂贵了……”林琅连连推拒。
  “给你你就收着。”杜寅歌收起笑容,正色道,“前些天柯蒂斯联系我了,他们对你很感兴趣,希望你能参加他们的招生考试。你就该用这把琴去征服他们。”
  杜寅歌是铁了心要送,林琅推拒不得,只好收下。
  走时杜寅歌在门外叫住她:“林琅,你和杜燃不一样,不要让我失望。”
  “……好。”
  ***
  卖了一栋美国带泳池的别墅才买来的琴,林琅当然是不敢乱动的。她甚至没敢告诉喻溪这把琴有多珍贵,只说是杜寅歌暂时借给她拉奏的名琴。
  岚川气候湿润,她往放琴的柜子里扔了不少干燥剂和樟脑丸,然后苦着脸琢磨该如何面对他们父子。
  于理,她说不清楚;于情,她两边都有亏欠。
  但是心里的小天平掂了掂,还是更倾向杜燃一些。可惜他迟迟没联系她,也没有透露现在住在哪儿,这让林琅很担心。
  ***
  只差几天就要过年的时候他终于给林琅打了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置办些年货,晚上顺便去玛雅人看他演奏。
  林琅当即向喻溪要了一天假期,说是同学邀她外出。
  中午吃了饭她就迫不及待跑出去,和杜燃约在离附中教职工宿舍一公里外的车站见面。好几天没见,杜燃一看到她就急吼吼地捧起她的脸吻下去,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林琅羞臊地挣扎开,“大白天的注意点!”
  “嘿嘿!”杜燃双眼装着沉甸甸的笑意似乎还在回味,“看就看呗,我就是要秀!”他不管不顾地拉起林琅的手,小声嘟囔一句,“想死我了。”
  先前杜燃拖着行李箱在玛雅人的杂货间凑合了几天,白天找房子晚上演奏,昨天终于订下房子。是离附中不远的一栋老房子,筒子楼。
  林琅琢磨就他从小高床软枕在别墅里长大的,租的房子也不能差到哪儿去吧。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她在看到时还是惊呆了。
  ***
  所谓老房子就是岚川市中医院过去的单身职工宿舍。
  他们去的时候天堪堪擦黑,整片住宅区你追我赶般灯火通明。昨天下了点雪,路上还有没化尽的雪渣,两个人手里都大包小包提满了东西,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磨蹭。
  屋子有里外两间,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厕所是一整层楼共用,洗澡要去楼下的澡堂买澡票。
  “哎,我看他们都把客厅隔了一点出来当厨房,你呢?不做饭吗?”穿过长长的走廊时,林琅不住朝别人家张望。
  “我哪有时间做饭,正好这房子便宜,把钱省下来吃饭。”他说这话的时候刚好用钥匙转开门锁,转过身手撑着门框,看着一只手提着卫生纸,另一只手的塑料袋里装着水果、碗筷、菠萝罐头的林琅,忍不住说,“要不你也过来吧,你看我们多像举家搬迁的两口子。”
  “谁跟你是两口子……”林琅低头绕过他进屋。
  杜燃还不忘补充:“你害羞什么,迟早的事嘛。”
  打开灯,她环视一圈,发现里外归置得差不多了,床头柜面也都擦得很干净。见碗橱上两个热水瓶都是满的,林琅便倒了一盆热水,和冷水兑成温的,拧干毛巾给杜燃一下一下地擦手。
  天寒地冻,他没戴手套,两只手凉的吓人。
  林琅说:“你太犟了,也稍微体谅一下杜老师啊。”
  “我和他的事,你别管。”
  “真的再也不回去了?”
  “嗯。”杜燃应着,冷不丁一把反握住她的手,“你今晚干脆别回去了。”
  林琅猛地一抬头,从他燃烧的双瞳里隐隐察觉到什么,起身作势要走,胡乱找借口搪塞,“不行不行,生理保健老师说这样不好。”
  “老师都是骗人的。”他毫不退缩地看进她眼底,“我连套在哪儿卖都打听好了,不会有事。”
  “你……说不定……你都买好了……”
  “你竟然这么懂我?”
  林琅被他的无赖和无耻彻底震惊了。
  但终究没让他如愿。
  晚上在玛雅人的演奏八点开始。
  意外的,杜燃今晚拉的第一首曲子也是《当我遇见你》,还有几分和杜寅歌不相上下的架势。为了追求深情的效果,他一边拉一边和弹钢琴的女生眉目传情。
  林琅在台下略有不爽地绞手指头。
  回去的路上她不理杜燃了,害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惊慌失措地不停反省。
  “以后只要我在,你拉琴不许看别人,要么低头,要么只能看我。”她仰起脸,气鼓鼓地说。
  杜燃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伸手去捏她的脸,“行行行,你说了算。”
  “我认真的!”
  “记住了。”
  夜深了,他把林琅送到楼下才回去。
  睡觉前,林琅想起柜子里的那把琴,忍不住又拿出来反复端详。
  翻动琴身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些声音,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在里面。于是她把琴放在台灯下,从f孔往里看。
  果然有张被折叠的纸条。
  她费劲用镊子夹出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目标定于晚上九点到达北玉桥车站,是自己一个人。预计有暴雨,天助我也,撬盖人已就位。今收到两千元,立此为据,各留一份,剩下的事后结清。
  落款是杜燃。

  第二十一章(小修)

  这个年林琅过的很不好。
  那晚从杜燃那儿回来的路上吹风着凉,又失眠一整夜,早上就发了烧。她心里堵满了心事,却不知道找谁说。
  江几暮和乔出恋爱了,不巧被褚月发现,盛怒之下把她整天锁在家里。
  杜燃……
  林琅暂时不想见他。她趁着养病要把很多事情从头理一理,一想到那张纸条就郁卒得不行,好像有把利斧在心尖上慢慢地磨。
  首先能确定的是,那是杜燃的笔迹,虽然是用铅笔写的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了。其次他确实需要钱从别墅长久地搬出去,动机也成立。
  从纸上看,他大概起到情报传递的作用。但预付的两千元并不算小数目,说不定他还做了别的事。
  林琅后背发凉,用被子蒙住头。
  大年初三那天她病好了些,才终于从床上爬起来给杜寅歌打电话拜年。杜寅歌说前两天杜燃回了一趟家,到处翻找东西,好像丢了一张什么纸。
  林琅的心凉透了。
  她拼命回想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怎么也想不出他是个富有心计的人。他的眼神、动作和声音,根本没办法伪装,那么真诚热烈。
  在连续拒接了多天杜燃的电话后,大年初七一早林琅打过去。
  杜燃马上接起:“林琅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为什么不接电话啊!”
  高分贝的音量不得不让她把手机拿远一点,然后稳住声音问道:“听杜老师说你前几天回家了,你不是决心不回去了吗?”
  “真是个老混蛋……我,我落了东西。”
  “是什么?”
  “就是……”他支支吾吾地不愿说。
  林琅颤抖地问:“收据吗?”
  “你……你知道了?”
  “两千块?”她极力忍住眼泪,哽咽着确认。
  线那边的杜燃像是察觉到,沉默了半天才回答:“是。”
  “……为什么?”林琅终于拖出哭腔。
  “你别把事情想那么严重,我也是逼不得已,好端端的谁会……”
  林琅听不下去,马上挂了电话,蒙上被子伤伤心心地痛哭一场。
  ***
  那天以后,她再没去找过杜燃。
  原以为背后主使是杜寅歌,没想到杜燃也有直接联系。林琅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陆茂修,她已经知道了那个骇人听闻的真相。杀手凶手怕是早就逃到天涯海角去了,抓住杜燃,方鹤婉也无法起死回生。
  她用心里对他的最后一点情谊来换放他一马,从今往后,他们恩断义绝。
  高三返校早,与林琅失去联系的杜燃每天上学都会在楼下转悠,伸长脖子巴巴地望向喻溪家的窗口。林琅每次都隔着玻璃看几眼,心如刀绞,一面怨恨他间接害死方鹤婉,却还把她蒙在鼓里装作欢喜无忧,一面又是不断泛起的酸涩:她是真的喜欢他啊!
  后来次数一多,连喻溪也察觉不对劲。她没有见过杜燃,便问林琅楼下那个男孩是找她的吗?
  林琅心想长痛不如短痛,点头说:“他也是艺术生,上学期和我在杜老师家见过几面,就……”
  “就缠上你了?”喻溪怒不可遏地拍桌,“居然还有这种事!反了!”她抄起外套匆匆跑下楼。
  林琅看到楼下围了一圈人,喻溪高声质问杜燃,可他什么也没说,依旧抬头望向窗口。
  像是确定她就藏在窗户后。
  他到底还有什么脸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思及此,林琅怒不可遏地也奔下楼去,奋力拨开人群狠命地推他一把。
  “你还来干什么?快滚!”
  杜燃被她骂懵了,两眼发直地看她半天没回过神,看她像头发狂的小狮子一样凶狠地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往外推,大叫着:“快!点!滚!啊!”
  ***
  开学后,杜燃转移阵地,每天放了学就守在林琅教室后门。
  一时间,闲话满天飞。
  江几暮问林琅怎么了,林琅不吭声,只顾放了学第一时间从前门冲出去。
  这天杜燃学聪明了,没出现,却在林琅飞快从前门蹿出去的一刻从楼梯上跳下来紧紧跟着。拥挤的人潮放缓了他们前进的速度,林琅铁青着一张脸,杜燃每次暗中去拉她的手都被她狠狠推开。
  她渐渐失去了耐心,转头大声问:“这位同学,大白天的别耍流。氓好吗?”
  此语一出,举座皆惊。
  周围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看过来。
  杜燃惊愕地看了她一会儿,慢慢沉下脸色,拨开前面的人匆匆离去。
  但林琅还是被他在校外截了下来。
  她也有心想和他说清楚,便跟着他来到一条僻静的巷口。
  还没站稳林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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