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车来的，后视镜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
她从未这个样子，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心中一片杂乱。
庄妍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防线。
可是是她自己亲手将她推出去。
庄妍说什么了？她问自己要不要和她一起走下去。
她很想答应。
可是她要以什么身份，一个无法独立的自己？一个依附庄妍而生的自己？
她们相差太悬殊了。
白鹤芋没有办法做到。
她买了新的被褥，请了清洁公司，花了几天时间这才把旧的房子清扫干净。
接着，她在家里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睡了几天。
可能这就是失恋。
白鹤芋想。
她开始转移注意力。
可惜的是，美国遭遇小型金融危机，各大行业股票严重缩水，其中windsor集团遭遇重创，庄妍作为原财务总监显然是回去救场去了，财经频道播出相关报道，她看起来状态尚可，只是一脸严肃，模样看起来倒还是同以前一样。
白鹤芋：“……”
这真是赶了巧了，不想见的时候偏偏又见。
她打开微博。
微博是一个很神奇的社交软件，它的头条什么都有，娱乐圈、财经、民生……
美国小型金融危机显然成为瞩目的焦点。
人们关心会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
白鹤芋不是很明白其中关窍，她打开庄妍微博，她的微博非常平静，大概因为太忙了，她没有更新微博，白鹤芋百般无聊，但又觉得自己的确是无聊。
“我分明是要忘记她。”她小声道。
手上却又忍不住刷新了微博，这么一看，她看见了iris官方微博发出一条讯息——iris将由windsor集团高管代替庄妍接管。
是谁，白鹤芋不认识，她转念一想，大概是之前在iris里大家说的新总监。
白鹤芋觉得烦闷起来。
她忍不住检索这几个关键词，竟然被她在微博上搜索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有人说做出错误决策，导致windsor集团损失惨重，所以被流放到亚洲市场。
这个观点有点站不住脚，但是意外地有很多人支持。
“我这是疯了。”白鹤芋长叹一口气，把手机扔在一旁。
换做以前，她绝对不会对这些金融方面的问题感兴趣，可是现在，她花这么多时间，竟然就是浪费在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上。
她一定是疯了。
她无法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庄妍的事情，她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一样，只要她强制自己不去思考，关于庄妍的事情就一件一件塞入自己脑中。
所幸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怀着期待的感情看了一眼。
是简顺。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白鹤芋不承认这之中有失望。
简顺在电话里声音激动无比，他大声说道：“白鹤芋，你红了！”
《含元仙侠传》的杀青仪式她没有去，因此她没有得到什么曝光，就算是网络上的宣传，也被主角盖过了风头。
但是现在是不同了，因为电视剧开播了。
人们的注意力被白鹤芋吸引了。
她长得很漂亮，虽然演技看起来还有些笨拙，但是却意外符合明千琴这个角色的感觉。
奇怪却适合。
大概是这么说的。
白鹤芋却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不喜欢这个角色，不，也不能说是不喜欢，只能说是没有感觉。
她试镜这个角色，完完全全只是因为庄妍的一句话。
简顺在电话里问：“现在有综艺节目想要邀请你，我帮你看……”
“不，”白鹤芋截断他的话，“不用了。”
简顺一愣：“你说什么？”
“不用了，”白鹤芋说，“谢谢，不用浪费机会在我的身上了，我以后可能不会在娱乐圈了，公司那边合约的问题，我会说清楚的，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简顺觉得有些可惜。
虽然他一开始接手白鹤芋是因为她背后有人要捧她，他对白鹤芋完全没有对杨宝珊亲昵，但是现在白鹤芋好不容易能够发展了，却……
现在是一个多好的成名机会。
简顺叹口气，心道真是不懂年轻人的世界。
“也没什么道歉的，”简顺说，“你自己不要后悔就好。”
“不会的，谢谢你的照顾。”白鹤芋自嘲一笑，她本来就从未想过踏入，又哪来的后悔。
简顺的电话挂了之后，白鹤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以为又是简顺，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庄妍办公室的电话。
是庄妍在iris顶楼办公室的电话，她曾经用这个电话打过给白鹤芋，当时白鹤芋随手存了，没想到现在这个电话又出现了。
会是庄妍吗？她还在国内吗？
白鹤芋说不清楚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或许是有些激动，或许是有些忐忑，亦或是有些小期待的。
她按下通话键：“你……”
话来没说完，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音。
听她那腔调奇怪的普通话，白鹤芋想可能是个外国人：“你是白鹤芋？”
不是庄妍。
她的心放下去，却又感觉有种淡淡的失落。
“是的，我是，请问……”
“我是，”对方说道，语气冷淡，完全公式化的口吻，“或者，你可以称呼我为岑如昔。”
☆、第42章
白鹤芋觉得岑如昔是个很可怕的人，假如要问这种可怕体现在什么方面，白鹤芋可以告诉你，这种可怕具体体现在所有方面。
眼前的岑如昔一头长卷发，穿了一件藏蓝色长袖连衣裙，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全身散发出生人勿斤，近者格杀勿论的气场。
白鹤芋心中开始进行自我安慰：没关系的，看人不能看表面的。
但是她还是没忍住，把做一头头往后拉了一点。
岑如昔的助理给白鹤芋倒了一杯咖啡。
白鹤芋连忙道谢，抬头一看，这个助理竟然和岑如昔一样满脸严肃。
白鹤芋：“……”
一个小时前，她接到岑如昔的电话，对方希望她能够来iris与她当面商谈之前那套设计的版权问题。
“版权没问题的，”白鹤芋说，“庄……庄总监已经和我完全结清了，iris可以完全使用那一套设计。”
她声音有点小，没办法，岑如昔给她带来的压力巨大无比。
“我知道，”岑如昔微微颔首，她普通话倒不是不标准，只是强调奇怪，加之面容轮廓明显，显然是混血，“cris也只有在善后问题上能做得比较细致。”
白鹤芋：“……”
白鹤芋觉得岑如昔是认真的。
“那么版权问题……”
“你应该还有其他的设计吧，”岑如昔道，“cirs将你的作品传到了总部，总部看了你的设计，认可了你的创意，所以现在我们希望和你合作。”
白鹤芋瞪大眼睛：“什么？！”
总部，是说inés？
inés认可了她？
白鹤芋愣了半天，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岑如昔完全不理会白鹤芋的反应，接着说道：“我们希望你能和我们签约，成为我们的设计师，我们会提供给你更多的学习机会——当然，假如你没有这个意愿，我们可以买断你的作品，不过几乎没有人会选择第二种。”
见白鹤芋张大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岑如昔想了想，补充道：“因为没人是傻瓜。”
“签约？”
白鹤芋半天才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岑如昔行云流水地从抽屉里找出一份文件放在白鹤芋面前：“是的，我建议你签约，因为人类总是希望将利益最大化，不是吗？”
白鹤芋的手摸到笔上。
这是iris，是庄妍令她进入这里，她当然愿意参与，只是……
联想到之前庄妍为她铺陈的一切，她不由得咬了咬嘴唇。
“岑小姐。”
岑如昔微微颔首，示意白鹤芋问。
“这是庄总监的意思吗？”
“庄妍？”听到这个名字，岑如昔微微蹙眉，“这又关她什么事，你认识她？”
岑如昔抗拒的意味太过强烈，白鹤芋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只是……”
算了。
她叹口气。
岑如昔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要为iris新一期服饰做好准备了，工作室会增加新的人手，有一些是从总部来的，希望你能够好好学习。”
末了，她问道：“你知道人类进化最大的途径是什么吗？”
白鹤芋：“……学习？”
岑如昔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笑容。
白鹤芋：“……”
白鹤芋和iris签约之后离开了公司，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人生走向虽然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但是现在竟然慢慢回到了正轨上。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经纪公司。
她打算和韩丹聊一聊合约的问题。
其实她有些忐忑，不过当初在庄妍的建议下，她和经纪公司签的是短约，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韩丹接到电话，一时间没想起来她是谁。
直到她告诉韩丹庄妍的事情，韩丹这才反应过来。
“解约？”对方的声音显得很匆忙，“你不用来公司了，之前庄妍已经和我打过电话了。”
“庄妍？”白鹤芋一愣，“什么时候。”
“前天，”韩丹言简意赅，末了又道：“虽然不是很明白你们玩什么儿戏，但是庄妍的人情，我已经还完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显然，对与白鹤芋这种玩票性质，韩丹很不高兴。
白鹤芋觉得很抱歉，但是一想到庄妍在前天还特意打电话给韩丹，她心里就无法抑制地去思念对方的脸。
她摸到一支口红。
她其实从来没有买过纪梵希的口红，但是她有两支，一支是冉蝶送给她的，在冉蝶的葬礼上，她还给了冉蝶；另一支，就是自己手中的这一支，它属于庄妍，她不会忘记在那个酒会上她第一次见到庄妍的场景，她的那么独特，那么引人注目。
庄妍的的确确是独一无二的。
白鹤芋笑了笑。
她想自己没有办法忘记，她也不知道以后自己会不会好一点，这种感觉像是心中缺失了一块，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填满。
***
她一觉睡到天明。
在自己从前的家，自己以前的床，总是很容易就入睡了。
其实她也算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无论到了哪里，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今天是她去iris报道的日子——岑如昔如是说。
严格来说，这算是第一天去上班，她匆匆洗漱完毕，收拾了自己，驱车前往公司。
她往前地下设计室，这里她其实来了很多次了，但是来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不是属于这里的。
但现在不同了。
岑如昔也在设计室。
白鹤芋听见她在和人说话。
“独立拍摄？为什么要独立拍摄，时间这么紧迫，我去哪里找合适的女艺人？”
出于礼貌，白鹤芋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
岑如昔却在里头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白鹤芋咽了咽口水，心想岑如昔果真是功力颇深，竟然连自己来了也能够知道。
似乎知道白鹤芋的想法，岑如昔冷漠道：“门口有摄像头。”
是新安装的，监控屏幕就在市内。
白鹤芋：“……”
“为什么要装摄像头？”白鹤芋问。
岑如昔道：“这里是设计室，万一有人偷资料怎么办？”
虽然觉得有点无语但是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室内果然还有一个人，是个外籍男人，西装革履，但是给人感觉怪怪的。
“这是新设计师，白鹤芋，”岑如昔向男人介绍道，又转身对白鹤芋说道：“这是inés总部来的，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同白鹤芋握了握手。
“很荣幸见到您，美丽的小姐，当我看到您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看到了童话里拥有永恒美丽的公主。”
白鹤芋：“……”
岑如昔见怪不怪：“他是意大利人。”
接着她又道：“安东尼奥是彩妆部，inés新款彩妆将在国内发售，总部那边希望在国内拍一支广告，由他来负责接洽。”
白鹤芋连忙点头。
但是这里是iris吧。
岑如昔仿佛有读心术，她微微靠近白鹤芋，小声说道：“inés彩妆亚洲区的销售也是我负责，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好吗？”
白鹤芋莫名打了个寒颤：“好……好的。”
岑如昔正了正身子，说道：“一周内要想找到一个会跳芭蕾舞且身形修长的亚洲模特我觉得已经很艰难——所以安东尼奥我希望你能改变原先的设想。”
“这怎么可以呢？”安东尼奥站了起来，“新的唇膏叫做黑天鹅之舞，这是最好的创意。”
“创意没有最好的。”岑如昔面容冷峻。
安东尼奥非常坚持：“reich，你为什么这么坚持修改创意，这是总部的意思，livian小姐也认为很好。”
岑如昔道：“一周内找到一个芭蕾舞娴熟的亚裔模特，还要有一定专业素养，最关键的是会法语，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只是前面两个条件，我还可以考虑。”
安东尼奥思索片刻道：“好吧我可以放宽条件，语言方面我们可以请翻译，但是前面两点要求一定要达到，原先的设想是绝对不能修改的——reich，这支广告我希望能成为经典。”
岑如昔冷笑：“也希望你能考虑总部给了你多少经费。”
白鹤芋在一旁听着，她觉得他们说的这些，自己好像有一点头绪。
“我会说法语，”白鹤芋说道，“虽然不是精通，但是我留学过的，日常生活没问题的。”
岑如昔回头望她，眼神古怪：“你会跳芭蕾舞？”
安东尼奥也转过头来，随即遗憾地摇头：“不不，可爱的公主，你的确非常美丽，但是很遗憾，你的身高并不是非常适合。”
太委婉了，白鹤芋默默捂住胸口。
“我不是说我拍，”白鹤芋说，“我可以提供翻译帮助。”
岑如昔当即点头：“不错，既是同行，专业术语你应该也能够表达。”
“而且，”白鹤芋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她从小就学跳舞，而且身高也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