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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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教师-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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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今晚要笑得抖起来哈哈哈!”有人开玩笑。
嚷成一片,笑做一团。
萍萍赶紧逃了。  她心里“咚咚”打着战鼓:待会儿怎么得了呢?自己不适应这种场面呢,是莉莉肯定不怕。  贱!好在生平就这一回!
“那馋猫儿偷成食儿没有?”有人眼巴巴的问。
“遗憾,忘记问了。  哈哈哈!”沈伟滑稽的回答了问话的人。  忍俊不禁,也大笑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结果哩。
又是一阵丑态百出的大笑。
另一位新娘子余香秀进来了,端一盆油炸花生米。  着装跟萍萍基本一样,她比萍萍略微胖点,不愧是做服务性工作地。  王歇不是比程仝胖些吗?也许是姻缘巧合吧,不生成不到一路路儿。  看样子。  她没有萍萍那样深沉、内向、矜持,毫不掩饰满脸的喜气,笑吟吟的。  脸儿圆蛋蛋的,笑着时,就现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儿。  似乎比萍萍要矮那么一点点儿,或许是胖了点儿的原因。  萍萍三姊妹都苗条而不失丰满,只是脸型有点儿不同。
沈伟第一次见识这位小余同志,印象不错,不知是不是神经过敏,他发现小余很朝他扫了几眼。  他暗自为自己这张脸子的魅力高兴。  可是。  高兴是暂时的。  看看这热闹地婚礼场面,又独自伤怀了。  难怪王歇说他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的。
小余有说有笑。  给客人们散过烟后,高高兴兴出去了。
周乐提议让沈伟还讲一个,大家就又拍掌。  沈伟不干了。  正在争持不下的时候,衣冠楚楚的两位新郎娃儿进来了,他们抬着一件香烟。  见状,王歇笑道:“不必为难沈老师了,他嘛,嘴唇皮薄,唬的转老虎,等会儿有他的事地。  哈哈!”
这种事,不便打听,沈伟心下就得起急来,肯定是婚礼上的事,只是不知道做什么。  他想着婚礼上可能要他做的事,再不做声了,叼上一支烟,像老僧入定样默默的在胸中打着腹稿。  “决不能在这县内的最高学府草鸡了!”心下说。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际,许一明老校长笑咪咪进来了。  他在沈伟身边坐下来。  沈伟向他点点头,他就把手伸过来,紧紧握住沈伟的手,摇了半天,显得好亲热好亲热。
许一明是城郊人,五十多岁了。  四十年代末的省城老师范生,老资格的。  颈项生了不少瘰疬,左腿瘸着,他曾是解放战士。  至于那腿是国民党打的还是共产党打的,不得而知,他没提过,也无从稽考。
五十几年地光景,娶过六次妻,目前地第六夫人还只三十几或四十岁不到(据讲,他与其岳父的年龄差不多),跟沈伟还沾点亲。  巫师说,他命硬,克妇,要结七次婚,使跟他地女人都要下蛮大的决心。  他倒无所谓,工资高,权也不算小,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有人说他连洋女人也玩过!
“啊……唵,几时来的?”许校长笑模笑样的问,随即掏出了大号烟斗。  他话中喜欢带“唵”字,有人怀疑是否先前从“委座”那里学来的。
“昨天。  ”冷冰冰地。  沈伟对这位肢体不全的老校长满怀敌意。
“咳……唵,还好吧?”套近乎。  无话找话,指代不明。
“凑合。  ”依然是冷冰冰的,管他指的什么!
许校长说话的功夫卷了一支前头粗后头细的喇叭筒烟,抽了两口,去象征性的检查了一番婚礼地准备情况。  把瓶中的花扶扶正,把毯角拉拉直,看一眼腕中地表。  两点刚过,他又走近沈伟:“沈老师。  还早,四点半的婚礼,到我屋里坐坐去,唵?”
还没到时间,老呆在这里也没意思,有些客人已经在打扑克下象棋了,虽对老校长不大感冒。  但出于好奇心理,沈伟还是跟着去了。
许校长的居室十分宽敞,但摆设的没鼻子没眼睛,家具也都是些陈年旧货,还有不少的军用品,几十年了啊。  敬烟倒茶。  客客气气,彬彬有礼。
老校长慈祥而专注的看着沈伟,万千感慨的说:“啊。  啊,唵,都说你对我有意见呢……其实,唵,那是误会,误会。  依孩子他妈。  我们还是表亲哩……”
沈伟这个人,感情脆弱,服软不服硬,见老校长这样知情入理,便不知怎么说怎么做了,露出困惑、尴尬地表情:“是……是……”他自己也不明白“是”的些啥!
“五月间,我在孩子姥姥家,他们提起你,我才晓得我们是表亲,人份不假哩。  唵……岳父大人要我多关照你……”
“哦……哦……”也只有“哦”的份了。
主人越客气。  客人越拘谨。  沈伟本来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  很有些不大自在了。
这点瓜皮子亲,沈伟晓是晓得的,只是出于对许校长的愤恨,从没放在心上。  算起来,老校长的岳父,是沈伟远房的姑爷,多年没通个什么往来。  他开头有些不大明白,这姑爷怎么还记得起自己,继而又感激起那位不大熟悉地远房的姑父、姑母了,并暗自庆幸他们养了这么个争气的会夤缘攀附的女儿……
“我们是亲戚初相会,唵,机会好,我们去喝两杯。  ”老校长恳切而热情的提议。
“也好,我付账。  ”沈伟站起来,反客为主的说。
“哪里,哪里,你是客哩!”说着话,许校长也站起来,随身别上了泡有一支人参地玲珑透明的酒壶儿。  看得出来,他是那种讲实惠,会生活的人。
频频举杯,许校长连连给沈伟夹菜。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微醺的许校长说:“关于去年暑假的人事安排,的确是一个误会。  唵,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他们也没有调你来的意思……唉,难呐!”
“唉,难呐!”沈伟喝了一大口酒,戒意全消,“为人不做官,做官是一般。  ”
“嗨——喝!”许校长把手中的杯子跟沈伟的碰了碰,接着说,“听说,唵,你打算调出M县?你还有些什么想法?对我,尽管说!”
“是地,我有这样地想法,我似乎对M县的一切都充满反感。  对于教什么学校,教什么课程,我倒不那么敏感了。  ”
“他乡之石,可以攻玉吗?唵,不过,他乡虽好,叶落还得归根,唵……家乡一杯土,可比他乡万两金呢!乡下老人就说兔儿沿山跑,到老归旧窝。  这也是我闯荡了大半辈子地经验之谈。  ”许校长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箸菜,又不无神秘的说,“都说,湖北人思乡心重,故而出外做官的人少,四川人心野些,历史上,达观显贵多,这不是诳语呀!”
“只与土地、老婆、孩子厮守,最终没有出息!”沈伟顺着自己的思路说。
许校长顺着他自己的思路,顾自说下去:“这次暑假,王歇、程仝都要参加本科函授考试,程仝可能还要参加省教院的进修考试,他们没有时间蜜月旅行了。  唵……地区师范想要程仝,王歇也到地区中学活动过。  不管怎么样,下学期,你将作为最佳人选调我们一中,你不要五想六想了……唉,老朱垂垂老矣,管不住学生了,有些题目也做不出来……唉,难呐!”
“啊……”沈伟有些振奋了,这是他多年的夙愿啊。  他立即又摇了摇头。  他不怀疑自己调一中的可能性,语文课自信也还可以对付;而是担心又会有人作梗,他有太多这方面的教训。
想到王歇和程仝就要参加函授考试,或许还要调往地区,沈伟心里就很难受,惭愧吗?嫉妒吗?愤恨吗……
当初,的确是眼前这位才不惊人、貌不出众的人不要自己的,鸭子会说是个瘪嘴!自己后来就失去了许多,许多……
他恨许一明,是他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沈伟仇视的看着满脸皱巴巴的对饮者。  他把杯中的酒喝干,再也不喝了,筷子也搁在了桌上。
许校长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劝道:“沈老师,想开点。  唵,为莉莉吗?听说了。  这事儿没准还有救呢,我曾经教给她,还是她的表叔。  我听说她对你印象也不坏:说你有才气,有恒心,有毅力,为人狷介……如果你有心的话……唵?”
“不,我决没有这样的意思!”沈伟没好气的说。
“那么,慢慢来,好在我们弟兄会经常在一起,唵,我会为你主张的!”只差拍胸脯赌咒发誓了。
这时,王歇派人来找,沈伟急忙看表,四点了。  他站起来,许校长拉住他的手:“唵,唵……险些忘了,我们研究过了,婚礼上,你作为来宾讲话。  ”像突然才想起来似的。
“怎不早讲?”沈伟板着脸问。
“唵,唵,险些忘了……都说你有口才,临场发挥好,不要写得,不要写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婚礼(下)

时辰到了,四位新人整齐而腼腆的出了场。  王歇和程仝都穿着西服,扣子没扣,雪白的纯纶衬衫,下半截都卡在裤子里。  王歇理了个平头。  笑嘻嘻的。  程仝比王歇严肃些,嘴就很有些显得突出了。
司仪的是周乐,都说他讲话亦庄亦谐。  主婚人许校长讲过话后,周乐看一眼墙上贴的仪式,一本正经的大声说:“俗语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  现在,我们要请‘红娘’讲几句话——谁呢?谁呢?”有人窃笑。  相持了一会儿,王歇摇摇头说:“没哩……”程仝也摇摇头跟着说:“没哩……”于是乎,大家捧腹大笑。  两位新娘脸上象泼了猪血,头低得不能再低了,新郎倌也是一身的不自在。
等人们笑够了,周乐眨眨眼儿,咳一声嗽,又大声说:“这两对新人,对爱情都是忠贞不贰的,对于还是单身汉的我们,可以说是榜样。  他们虽算不上竹马青梅,也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  光阴荏苒,如白驹之过隙,眨眼之间,你们……你们终于成了……成了……但……但……但我们想知道你们爱情的花蕾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含羞开放的……嗯?嗯?”
客们“轰”一声炸了营,催着要他们讲,好像“文革”时期斗争“走资派”样,没有办法,经沈伟提议,他们合唱了一支《年青的朋友》,才算完事。
周乐地即兴表演。  使新郎新娘们很被动,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气氛热烈、火爆。  几处镁光灯闪着,空白磁带“吱吱”转个不停,仪式进行到了高潮。
许校长搕搕烟锅站起来:“现在我们请来宾Y镇中学的沈伟老师讲话。  ”沈伟不由自主的有几分惶恐的站起来,这种事是不能推的——为了朋友。  周乐向他示意:“坐下!”他疑惑不解的又坐下去。  (周乐后来说,校长越俎代庖。  失礼了;他们想试试沈伟。  他也想试试县一中的人。  )周乐故意看了看仪式,念道:“第九。  请一中尤先存老师致贺词。  ”仪式上没这一条,是周乐“捏造”地。
尤先存“弹”起来,连连摆手:“没准备,没准备,说不上来,说不上来……”
周乐不依,说:“和两位老师共事几年。  有好无歹吧,恭贺总是要送的,再说,你近客不讲,人家远客沈伟老师也不得讲了!”
说话之间,尤先存已想好了几句顺口溜,又稍稍顿了顿,他说:“献丑了……胡诌几句。  助助兴,笑一笑:今夕良宵春意闹,几阵狂吻起高潮。  花好月圆人嫌更短,数载相思一夜魂消。  天长地久,如漆似胶;地久天长……唔……唔……啊此情彼晓!”
掌声响起来了,笑声大起来了。  像一锅煮沸地水,整个婚礼厅里充满了欢乐的分子,喜庆的气氛。
“请来宾,唵,二位新郎的老朋友老同事Y镇中学的沈伟老师致贺词。  ”许校长再次抢过话筒。  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笑,也没来得及站起来。  “好急呀!”沈伟想。
沈伟胸有成竹的站起来,他明白许校长想看着他这种狂傲不逊的人,肚里果然有“货”没有。  周乐朝他点点头。  萍萍瞟了他一眼,他觉得那眼里既有女性地温柔、羞怯。  又有朋友式的赞赏和鼓励。  二位新郎也局促的看着他。  沈伟朝周围微微点点头。  微微一笑。  椅子、茶杯一阵响,贺客们露出像名星就要出场时的表情。
“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中国的一句古话,今天,程仝、袁萍萍、王歇、余香秀两对有情人终于结成百年之好,秦晋之欢,可喜!可贺!
“我怀着无比欣喜的心情,来参加朋友们的婚礼,并谨代表在座的来宾向你们表示最热烈地祝贺!”
大家鼓掌。
“祝贺你们,尊敬的新郎新娘,两对志同道合的新人!象四个游移的个体,合成了两个整体。  象四条欢快流淌的小溪,自然的汇成了两条翻飞美丽浪花地渠。  和着轻送愉快的旋律,去奔向美好的明天!是理想、志愿、希望之神把你们紧紧的结合在一起;是性格、情操、风范之美使你们携手并进,永不离分!新婚之喜,是你们人生的里程碑、转折点,从今后,你们将奏出生命中的激起之章,写出一部壮美的人生。  ”
室内很静,鸦雀无声。
“祝贺你们,亲爱的新娘新郎,两双才子佳人。  有道是‘英雄娶烈女,才子配佳人,’而今现在眼目下,亭亭玉立显妙龄,葱端笔直见夫君。  年方盛时娇女子,如花似玉,玉貌花容;八十年代大学生花生妙笔,笔走龙蛇。  豆蔻年华歌带酒,燕尔新婚糖和蜜。  王歇、程仝二位先生,人称我们县的才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人们都说,二位才华横溢,可以在M县驰骋纵横。  二位,少年得志,年轻有为,可以说是M县的骄傲,教师队伍地光荣!在教学上,他们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一次次地统考,弟子们考出了水平,二位先生也考出了威信。  正因为这样,二位才成为M县一中的中流一柱,鹤立鸡群。  其妻……其妻亦然也!”
秩序很好。  有人频频点头,有人小声议论,有人迅速抽一口烟,喝一口茶,又把目光转向沈伟。  “新人”们面有得色。
“祝贺你们,我地同学同志和朋友。  在寻找真理、探求知识的百忙闲暇里,你们由自由的爱恋终于结成缱绻的伉俪,忠诚的伴侣。  作为同学同志朋友的我们,为你们感到由衷的高兴,由衷的欢喜。  这良辰美景,你们倚靠在了一起,你们情意绵绵的倚靠在了一起,虽然有些不大自在,虽然有些羞羞答答。  ”
沈伟向周围扫一眼,像背书样说下去,只是声音变得又高又急了。
“在这喜庆的气氛中,在这阵阵鞭炮声中,在这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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