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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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世纯音-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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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件事,净念也不免心生蹊跷。
“那便一起吧,”这时索临牧开了口,“臣弟也刚好有事要去刑理部。”
净念瞟了他一眼,没做多想。
说来,今日之律国,朝堂体系架构即位两廷五部一司一院。
而其中五部,便是索翰华的另外五个儿子,每人各掌一部。净念则是掌控督查官员暨监察军营的明司——不过三年来,他鲜少上朝管事,明司到目前也略显虚名隐形。
“还是为了小十的案子?”索临孜低声问道。
净念淡声嗯了下,道:“该是结案了。”真相如何,暂时也不那么重要了。在于明面上,钟氏落马,这件事早就告以终结了。
索临孜闻言沉默,便没再开口。
三人一路无话。
等终于到了刑理部,索临牧先一步离开。净念则与索临孜进了刑理部的密堂,先将调查的资料过了一遍,并没有看到任何新的线索,便在结案卷宗上戳下印章。
“大皇兄倒真是宽容,”索临孜挑眉,意味不明地笑道,“下毒人费了那么大圈子,可当真就为了谋害小十的命?”
瞄了他一眼,净念漠然回道:“不重要。”
他知道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了。但事实就是,小十丧命;他借机打压了朝中即将兴起的最大党羽,更是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一个警示。这样的结果,便够了。
至于下毒之人是谁,其实无非就那几人。
只要他清楚最后的目标并非是父亲,甚至并非是哪个人,或许仅仅是试探,那么,他便无所谓。
“想不到皇兄原是个心慈手软的人。”索临孜又道:“连养虎为患的道理,都浑然不上心。”
净念不语,既做完了事,该是离开了。刚走至正堂的前院,他就见到一人捧着一叠卷宗朝这头匆匆走来。
便不由得顿住步伐。
跟在净念身后的索临孜显然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几分好奇地顺着净念目光看向来人。
这人看到他们,也是一愣,目光在净念身上逗留了稍刻,忽然发现一旁的索临孜,忙跪下道:“微臣参见景亲王。”
“你是谁?”
索临孜尚未开口,就意外地听到净念开了口,更是诧异地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而跪着的人,明显没反应过来。
“大皇兄问你话,怎么不回答。”索临孜见对方半天没回话,冷声开了口。
那人一惊,忙道:“参见御武尊王,微臣是刑理部理卷署的右官沈农。”
察觉到这人话语里的战战兢兢,净念沉默地注视了他片刻,最后低声应道:“嗯。”再不作停留,就绕过对方,朝大门走去。
索临孜目送着净念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后才重新打量起地上跪着的男子——无论怎么看,都只是刑理部内很普通的小官员。
“沈农,近日刑务署署总左察一职空置,你可有意愿担任?”
沈农茫然不解,为何一下子连升两品,还是这向来冷面冷心的景王点名的自己,只能诚惶诚恐地回答:“……微臣多谢景亲王赏识。”
在刑理部待了大半天,净念回宫的时候已天色将晚,待他去索翰华的寝宫天华宫,依然没见到人后,询问了下宫侍,便再次赶往正阳宫。心下却是有几分奇怪的,索翰华往常这时候多是回天华宫了的。
一路上,无人阻拦。净念刚一踏进了御书房,便听到一位老臣说道:“御武尊王今已是二十五岁足了,再继续住在宫内,怕是有损了规矩。”
索翰华没有回声,便又有一人附和起:“陛下,几位亲王都娶了妃子有了子嗣,而御武尊王至今尚未纳娶,委实不合规矩,更怕有些谗言流出,正所谓人言可畏……”
“父亲。”
净念的唤声打断了这人的涛涛大论,屋内几位大臣,皆是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在皇帝面前参本归参本,但人真到了面前个个都又不自在,前些日子这位尊王的手段,着实令他们有些畏惧。
索翰华微笑道:“净念可听到了刘卿几人的话语了?你道是如何想法呢?”
净念缓缓走至几人跟前,眼睛紧盯着说要他娶妃的人:“那些规矩,与我何干?”
这话一说,其他人俱是不赞同,第一个说话的老臣忙道:“尊王此言差矣,无规矩不成方圆。尊王贵为一国表率,自然要一行一言都表陈了典范。”
净念看向他,漠然道:“我居住何处,娶不娶亲,无损于国体民生,也不曾渎职玩忽,本乃私事,与尔等何干?”
那人则不依不饶:“尊王身居高位,凡言行举止,已是无论公私。自然……”
“好了。”索翰华忽地出声打断了几人的争论,“这件事且不必再提。吾儿的事,自有朕为他考虑,不需众卿操劳。近日阿萨族事起,东浔河一带灾民尚未安置妥当,尔等还是多放些心力在国家大事上罢!”
皇帝一言既出,这位老臣自然不敢再争执——索翰华的手段,他们还没有忘记。
等几人讨论完了事情都退下后,索翰华笑望着净念:“怎的想起来这边?”
净念蹭到男人的身边,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闷闷地说:“……他们说,明年宫中要选秀。”
索翰华扬了扬眉,将青年搂进怀:“朕是皇帝。”即使不欲大办,有一些事情并不会因为是新朝,而完全颠覆了传统的规矩。
净念愣了愣,直盯着男人神色自若的脸看了半天。
终是被这直白的目光盯得无奈,索翰华亲吻了下青年的额头,低声道:“吾儿是在不放心为父?”
净念慢慢地埋下头,抵着索翰华的肩窝:“没有。”他不会阻止父亲想做的事情,但是……
索翰华笑叹:“乖孩子。”随即又轻声道,“倒真是直接干脆,可惜了朕还在想着怎么安抚吾儿。”
无声地弯了弯唇角,净念嘟哝道:“反正父亲都是与我住在一起。”如今的他自然是知道妃子的本质是什么,但父亲既是只拥有自己,多几个妃子,与他又有何干。
听了,索翰华大笑:“吾儿真是有信心。”
“不是吗?”净念反问。
索翰华敛住笑意,沉声道:“傻孩子,选秀不只是给为父选妃。”
净念怔了下,遂眼眸一亮。



、【一二五】尘与土   (3083字)

宫廷选秀,除了是帝王选妃外,自然还有皇子亲王们,可选中看中的秀女借机纳妃。选秀另分大选小选不提。
本是历来皇室宫廷的规矩,内廷报备时,索翰华对此也并未上心。
却没想到净念忽然提起这一茬。
青年的性情淡泊,在他面前也没有曲折的心思。索翰华便知了,这人其实有着隐约的不高兴,哪怕那些妃嫔是摆设。
遂就忽然心软了。
说什么规矩,也不过是无甚所谓。他索翰华真不想做的,规矩、谏言,都不过是一纸空话——如同被臣子反复提起的,净念的婚事。
索翰华凝视着净念的眼睛,波光微荡,煞是动人:“你那两个小弟府上少了管事的,这次选秀,朕便打算给他们选个正妃。”说罢,轻捏了捏青年的脸颊,低声道:“所以吾儿尽可安心了。”
净念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微弯了弯。
索翰华笑着又逗弄了他几句后,也没再多言,将对方轻轻地拥在怀抱里。
这个本是冷情寡欲的青年,真真的在意起一件物事或是某个人时,当真是倾着全部的心力。越是淡泊之人,骨子里可能是越有执念。
如今的净念,可谓是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一人身上。
温顺而坚韧。如是乖巧,索翰华想,连他都是不忍亦不舍,在哪个不经意间就伤了这孩子。
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选秀择妃,于索翰华不过是过个流程,于净念……即便再淡然,也是有一分轻微的在意,哪怕他自己没有察觉。
感觉不到疼痛的人,更是让人心疼。对索翰华来说,自然没有什么专一忠贞的情爱观,在面对这样的青年时,只是出自真心地一而再地包容甚至退让,故而那些本就无足轻重的人事,便越发地不足为意。
父子二人在书房内一起处理了些紧急的折子后,便携手回去了天华宫。
其后时日,按部就班地来去。索翰华与净念各自恢复到原本的规律生活中,偶尔,净念会在某一个深夜悄然地离开皇宫,然后在第二日日头初升时重新躺回帝王的龙床。
索翰华对于净念的行动,大多时并不追问。不过有时候遇到一些难事,净念会主动地告诉他,或便得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提议。
大雪时节,即便是栋丘,也有些寒意。
净念裹着一件毛裘——这是去年围猎时,索翰华亲手射杀了南地雪貉,特地让人扒了雪貉皮毛给他缝制了这件保暖衣物——刚踏入紫青宫的正殿,就听到小孩儿的啼哭与宫侍的哄劝声。
“大哥……”小孩儿眼利地捕捉到净念的身形,顿时撇开了一干人,跑到了他身前委屈地说道,“我不要离开。”
净念怔了下,遂弯腰将索谨研抱起来,问向都跪下的宫侍们:“怎么回事?”
一人小心地开口,将事情前后叙述得清楚,大抵就是宫中不再戒严,皇帝让南菱宫的人把索谨研接回去。
“十一殿下知晓了,便哭闹着不愿离开紫青宫。素妃已经派的人来去有几拨了,都被十一殿下斥回去了……”
净念静默地看着委屈地撅着嘴的孩童,淡声问:“既是父亲的话,十一为何不听?”
小孩儿有些伤心,又有些害怕,呜咽了几声道:“我怕……十哥哥……”
他话语说的不清不楚,净念却是心中明了了。皇室成长的孩子,懂事的总是格外的早,即便这个孩子还有几天才足四岁。
净念抬起手,替孩童揩了眼角的泪花:“你回你母妃身边,过几日等你生辰,我再送你些玩意。”说来对于这孩子,净念倒是十足的兄长样。
或许便是人之间的缘分罢,这孩子也算是在他身边长大,又是极爱黏着他的性子,时日久了,净念对于孩童便多了一份耐心与纵容。
索谨研闻言破涕为笑:“我想要乌龟儿。”
“嗯。”
随即,净念对宫侍们吩咐了声,就兀自抱着小孩儿朝南菱宫走去。
“大哥要经常来看我……”
几日后,索谨研的生辰便到了。本不算特殊的日子,但考虑到夏天时被毒害的索谨傅,皇帝便宣称要在中谊殿为这孩子举办一场生辰宴,朝中大员们皆要参加。
一些人虽是不解,只当作皇帝是借机表明对于这位废帝之子的看重。
宴席不算大办,倒也不失热闹。
索谨研一开始见到净念就跑到他身边黏着不走,旁人见了虽知不合礼数,却碍于净念的威名也都不敢置喙。宴席结束,已是月上梢头。净念抱着趴在怀里打盹的孩子离了大殿,适巧遇到了从别门出来的索临孜。
“大皇兄。”索临孜客气地喊了声。
净念本只作擦肩而过,却忽然看到了索临孜身后的人,一时停下脚步,毫不忌讳地看向那个人。
索临孜也顺着看了过去,扯了扯嘴角:“这是刑务署署总左察沈农。大皇兄你先前在刑理部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闻声,净念的目光转移到索临孜的面容上,半晌,才轻声应道:“嗯。”这索临孜,虽然不太喜自己,且对着沈农有些好奇与试探,却是没有多少不轨的心思。
索临孜也是坦然:“我见他似乎挺得皇兄你的眼缘,刑务署缺人,便提拔了下,沈左察却是不辜负我的点拨。”
那头,沈农连声自谦,只道是感恩景亲王的赏识,不敢懈怠,尽量做好本分。
净念表情淡漠,听了这话,只轻声回:“我知晓了。”
这个沈农确实和前世的父亲很像。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过去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他自然能够分得清,不能说他对于这个长相气质与父亲一样的人没有半点异样的感觉。
但那一点松动与怀念,终究只能保留在心底。
只是在第三次遇到沈农后,净念觉得与这个男人不期而遇的次数,一下子多了起来。
在年节前的某一个阴沉的早晨,净念从静门分部回京,挑了家精致的小饭馆,准备用点早餐时,一上二楼时第七次再遇了沈农。
一点令他不舒适的怀疑,便倏然升起。
净念天生不是个爱猜忌的人,只是曾经的经历与现今的身份,让他不能对一些奇异的人或事保有信任。
于是改变了原先的打算,他首次主动走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身前,而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连忙从座椅上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
“为何没去早朝?”净念问。
按说左察的品阶,应是能够参加朝会的。
沈农忙回道:“……今日是休朝日。”
净念沉默地喝了口水后,便用着几许肆意而直白的目光,将坐于对面显得有些拘谨的男子打量了仔细,并暗地里用起了异能之力,意图从对方的心声里探出些消息。
当年在鹤粼岛时,德鹤老人仔细嘱咐过他对异能的使用,道是凡事皆有度。故而净念多数情况下,不会随意地探知旁人的心思,自然也与寻常人无大差,除了对于别人的情绪敏锐些外,倒也没有特别。
只是现在……眼前这个人虽然不是前世的父亲,他却不欲真的把什么阴谋与之联系一起。
早晨的饭馆,人不多。少刻后,小二吆喝着端上了两人的早餐,打破这一桌古怪的平静。
沈农踌躇地看着对面的净念兀自埋头享用起饭点,好一会儿才渐渐放松下紧张的情绪,也跟着拿起筷箸用起饭来。等他吃得饱足了,抬头就见青年的视线,穿过旁边的镂窗,不知落在了何处。
这样的青年,生生地少了些冰冷与严苛的气息,晦暗的光线描画着他的侧脸,又隐约添了孤独的意味。
“你……”
“我能去你家吗?”
忽如其来的沙哑嗓音打断了沈农欲要脱口的话。他微错愕地对上净念平静的眼,半晌才茫然地点头:“自然可以。”
沈农觉得很奇怪,心里的疑惑翻滚似成团。
净念当即起身,率先离开了桌位。沈农则连忙跟上去。两人付了早餐的银钱,便转进了窄巷。



、【一二六】赋新词   (3169字)

小院不大,应是翻修了不多久,院内栽种了五六棵树,树枝头满是半开放的花朵,肖似红梅。净念走至树下,顿了顿脚步,伸仰头盯着枝梢头淡雅的花朵出了神。
“这是宿闫文秀城培育的粟梅。”
身后之人轻声开口。
净念闻声,转头定定地注视着这个儒雅男子,目光落在他带笑的脸庞上,那隐现的梨涡让他觉得分外熟悉。
“院内风大,”沈农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紧张,笑得淡然,“易使得人着寒,不知王爷可愿进屋内一坐?”
许久后,净念的实现落在了粟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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