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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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世纯音-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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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此世,他的所有作为,皆是为了这个男人。因为男人是北庭之王,他愿意担当起蓝苍族族长,努力地做好王太子。但是后来发现,只仅仅是被动地尽好职责,是绝对不够的。
这样的身份,要求的是强大而无尽的绝对力量。如此他才能够做得更好,才能够同样地保护男人。
索翰华勾着嘴角,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了,转而叙述起落拓州的战事:“眼见着又快到年底,若不出意外,最晚是二月时,北庭的大军便能拿下幽观了。”
已然是最后一役了。
“北庭的事务,为父处理得停当了。不日就要赶赴落拓州,欲见一见你几位伯父最后一面。”索翰华低声问,“吾儿可是有何打算呢?”虽然他打心底里,是决定了要将这孩子随身带着。
真是越大越不乖巧了,不看紧点,他可是不能放心。
净念偷偷地笑:“我没有不乖。”
索翰华挑眉,对于净念不时地探听他心底想法的行为已经是见怪不怪,只勾起对方的下巴:“又背着为父偷着乐?”这人似乎迷上了探听他的心思,然后就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径自地乐和着。每这时,他就觉得青年可爱得让他欲望蠢动。
净念眨巴了眼睛,有些困惑地问道:“很多时候我听不到父亲的想法。”异能的力量,已经趋于平稳。他自己清楚这样的能力有多厉害,但近些时日,有时候他怎么也无法探知男人的想法。
索翰华盯着这双满是信任的眼,解释道:“吾儿可得知,凡事有律。你身怀异能一事,虽说过于奇异,能够探听到人之所想,但要切记万不能只依靠着这样的力量。凡人须得学会观察辨识与思索谋略,这些比力量更重要。”
净念的异能,着实是厉害。但绝非是完美的——不说对他身体造成的负荷——常人自然不知净念这般能力,所以心思很容易被探知到。只一旦知道了这种能力,心思深沉的人,并非没有应对的方法。
索翰华自幼便是玩弄人心的好手,心机之深远非净念所能够理解的。如今对于净念这种探听人心的能力,经过了一些时日的思考与探索,他也有了自己的对付方法。
净念闻言,寻思了片刻,便点头应声。他其实还没有琢磨得很明白,探寻人心,其实仅是异能的一种力量。不过,其他的力量,他是不能用在索翰华身上的。
无论如何,索翰华说的话,总归是极有道理的。
净念也就毫不怀疑地听从了男人的说教。



、【一一三】江水横   (3086字)

昌平末年十二月底,大聿国的内战几已告之尾声,局势却不见缓解,战况愈发地激烈。
十一月下旬时,索翰华亲领一干亲兵,从南方居东州赶赴落拓州朝廷临时之都幽观,与西线北庭军会合;同时,一向隐于世人面前的岭南王,大张旗鼓地率其斥候大军,奔赴幽观,鼎力支援北庭军。
后人史书有是分析,若非岭南王的坚决拥护,索翰华当初的帝位亦不至于如是稳固。岭南王的特殊身份,如一剂强效丸,促使了原聿国的朝臣百姓甘愿伏于新朝新帝的统治,且不提。
大军驻扎在一片平坦的河谷上。十二月正是凛寒之际,好在这年的冬天还算正常,北方之地的聿国除了寒雨多了点,偶尔飘了几片小雪,没出现大范围的积雪凝冻,不至于给行军带来了附加的阻力。
夜晚还算比较寒冷,营地升起了簇簇篝火。时有值守巡逻的卫兵,将士们又另安排了一些人手巡察夜况。
“甚么人?!”青年讶然地看着飘落到面前的净念,“你?”
净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朝营区走去。
“等一下,王兄。”索临孜出声喊道。
净念侧首看向对方,对于这个弟弟,他尤不熟悉,只在稀少的几回接触中,感觉到对方一直是极其地不喜自己:“何事?”
“没事。”青年似乎少了当年初见时的桀骜与张扬,气质凌厉中透着一丝平和,“只是今夜,想起甚多往事。一时感慨。”他扯了扯嘴角,“看到王兄,忽觉得我们兄弟间,着实生疏。”
净念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
“王兄自小离家,回府后也多在外奔波。”他噙着一丝浅淡的笑,“兄弟们对王兄的了解也多是通过一些传闻,有时候不免总有点好奇。”
净念依然未开口,心思却是另一般。他看着这个青年,又想到另外几个弟弟,忽觉得经年下来这些弟兄身上都隐约有一丝父亲的风范。
论形容与气度,他都是与父亲最不相像的一个。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以往,我很羡慕,甚至有点嫉恨王兄你。”索临孜意外地说出这么一句,便是沉默了。
‘现在才觉得,其实你真可怜。’——净念听到对方,心下这样的后语。却没有多少感觉,他一向不在意旁人的想法,只冷淡地道:“若无事,我便先行一步。”
“过了河,不超过三两个月,或便能占领幽观。”索临孜这时又轻声说道,“这聿国……便是父王的天下,很多事情怕都会有大变化了。”
净念听着这话,已然转身离开。
索临孜远望着青年模糊而颀长的身形,渐融在灰蒙蒙的夜色里。想起青年平日里的模样,轻裘宽带、珠冠抹额,姿容隽秀又是二十芳华,道是不负一番风华。更重要的,他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质,如淡然如虚幻……所以,才得父王的青眼有加吗?
随着年岁的渐长,很多情绪都懂得收敛。对净念,索临孜却是一直存着艳羡暗恨。
直到意外又震惊地目睹了那一幕……随后,他自己险些被父王的一掌要了性命。
自那后,心境就在不经意地变化着。
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在迷蒙的昏色里,如洒意不羁的浓墨画,如斯江山正是秀丽多姿。索临孜暗叹了一声,轻勾起嘴角。父王的大业即将完成,随即而来的,少不得是他那些兄弟们的争斗。
想到刚才叫住净念的行为,索临孜微觉得有点懊恼。
那天发生的事情,让他骤然清醒了很多。
对于净念,他只该保持着不恨不爱、远远观望的态度;而那些……即将到来的纷争,他是该时时铭记男人不经意时脱口的那些提醒话。
偶尔的小插曲后,一夜总归是安宁地过去。
新年的第一天,索翰华的军队与朝廷方,对峙在小镇渠越外。可以说,这几乎是幽观的最后一道屏障。对于北庭军来说,胜利可谓触手可及,将士们士气高涨,又不免小心翼翼,生怕在紧要关头因松懈而出了纰漏。
本以为又将会是一场恶战——这些日子,越逼近幽观,胜利的希冀越大,战况就愈发惨烈。皇帝如被逼至绝地的困兽,每回的反扑,都是近乎以同归于尽的疯狂。
寒夜里,森冷的城墙镀着薄薄的雪光。
然后城门,被缓缓地打开。黑压压的军士,高举着兵器,朝这一方挪移。
大将军对索翰华说道:“守城将领白建临,欲奉城投诚,只换得这十万军士们的性命无忧。”
决战当头,敌军投诚是最好不过了。当然还得谨防有诈。
净念站在城下,仰头看到那守城将领,一直看着自己的将士们,最后抽出长剑,就在城楼上抹脖自戕。
他也经历无数场大小战事,只这一次,觉得过程极其地出乎意料。
北庭大军迅速地占领了城池。确认了投诚的那些将士们都没有问题后,北庭军收缴了兵器,然后开始安顿这些人。
陪同父亲巡视着投降军,净念清楚地看到,这些将士们各个都是蓬头垢面、形容消瘦,身上的铠甲衣物也多是破烂不堪,由着北庭军的指示安排,都瑟缩地挤作一团。
索翰华回到营帐后,待与主将们商讨完了要事,便笑看着一直若有所思的净念:“有很多感想?”
“今天几乎没死人。”
“嗯?”
净念静了下,半晌才轻声问:“既然投诚了,那人为何还要自杀?”
索翰华淡淡地回道:“因为他是有着悲悯与骨气的英雄。”遂凝视净念茫然的眼,“吾儿,人呢,远比你所想的复杂难懂得多。所以,人心才会可贵又虚无。”
沉默了许久后,净念突然又出声:“天气冷,他们没衣服。”
“这是。”索翰华微笑,“净念起了悯恤之心?”着实,有点意外。青年一向可是不在乎无关紧要的人的,寻常杀人也是绝不手软。
净念摇头。
他只是有点莫名的感觉。这一场,几乎没有交锋便胜利的战事,却意外地让他有点触动。看着寒风中,将士们只着单衣破袄,满面疲倦与凄凉,总有一种……对,书上描述的“悲壮”。
索翰华敛起笑意:“这也便是了,战争。”
古来征战几人回。不仅仅是一句无望又切实的陈述。
轻抚着青年的脸颊,男人扯了扯嘴:“后人史书上,本王约莫又是一大罪人了。”不过,又有何关系呢?他从来就不是好人。
古往今来,至高无上的皇权都是由千万人的枯骨造铸而成,或是经过明眼能见的流血战争,或是经过没有硝烟的倾轧争夺。
君王本就是取百姓之血肉,施百姓之露泽。
任何站在他这样位置的人,勿论是为了野心,还是为了生存,都会选择与他一般的做法。
无非下场有些区别,生,或死。
“我明白了。”净念微微弯着唇,“父亲,我想要那些人。”
索翰华轻扬眉头,盯着他看了小会儿,遂了解:“净念有把握收服那些人?”
净念摇头:“只是一试。”他手下急需要人手,那十万降军里,总能挑选一些可塑之才。
垂眼掩着一丝情绪,索翰华没多犹豫:“便交由吾儿处置。”
渠越的顺利拿下,大大缩短了进逼幽观的进程。待妥当安排那些降兵后,大军又稍作了一些整顿,就要直捣朝廷临时都城了。正当自落平关而下的大军和岭南王军队对幽观呈合拢围困之攻势。
“主上。”一人悄声进来,呈上一折信,“这是福德亲王派人送递的信笺,说是要您亲启。”
索翰华看完了这封信,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声:“让人备些酒菜。”
他的七皇兄,既然说是要在蔓河湾雪夜夜话,又怎能少得了好酒好菜呢?
得知索翰华要去独身幽观城外赴约,净念当下捉着对方的袍袖,坚决要求同行。索翰华自没拒绝,只为彼此整顿了下衣冠,便自己提着酒肴,踩着薄雪,于这大寒之夜来到了蔓河湾边的旧亭。



、【一一四】马革少   (3134字)

索廉徽一仰而尽杯中的清酒后,微笑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九皇弟,可还记得当年你第一次醉酒的事情?那时候蒙时第一次来皇宫,尤不懂事,结果弄了什么赌约,你愣是喝完了两大坛的烈酒。”
索翰华也笑,漫不经心地轻啜着酒水:“倒是记得。少年时,真实蒙了七皇兄你的照顾了。”
“说哪儿的话呢。”索廉徽放下酒盅,又径自为自己斟了满杯,“至今为止,我也没再遇到第二个像你这般酒量的人了。听说,蒙时因向往你的酒量,回岭南后,就开始嗜好起杯中之物。”罢了,他叹了口气,“晃眼便是二十多年了,你我兄弟后来相聚的机会愈发稀少。蒙时更是多年再没见过了。”
索翰华喝干了酒,也附和道:“是啊。”
“年少时,兄弟间都是融和有加,皇上当时对你我也是关爱至微。”索廉徽慢慢地转动着指间满酒的酒盅,“天恩厚泽、兄弟恺悌,不过如此。”
索翰华但笑不语。
少刻的沉寂,索廉徽偏头看向端坐在索翰华身侧的青年,对方正淡然自若地夹着一块甜糕吃了起来:“这便是净念侄儿吧,当年匆匆一见,却是印象深刻,如今他也长得这么大了。”
无月的夜,在野外雪地上饮酒夜话,这场景着实显得诡异。
就听着男人有些伤感有些疲惫的嗓音淡淡地叙述:“九皇弟,你坐拥生命权位、享用珍品宝器,还有一府封地,家中是美眷麟子。偏是究何要执拗地争夺那虚无缥缈的尊位呢?”
“父皇的遗愿、母后的期许,你难道都忘了吗?”
索翰华静静望着沉痛诉述的男人。他心中比谁都明白,这位皇兄,说来对少年时的他着实还算不薄。但同样的,这个人是全然地拥护着当今皇帝的利益,但凡有威胁者,下手狠辣、毫不犹豫。
几分淡薄的情分,哪比得上权位的厚重?!
“若是为叙旧,今晚你我兄弟,便是不醉不归。”索翰华如是道,“若你是说客,那皇弟只能抱歉了。箭已出弦,何来挽回扭转之说辞?!你道是追究原因,皇兄不明白,事情已然是今日模样了。”
索廉徽把玩酒盅的动作微顿:“九皇弟这话意思是非得要一意孤行了?”
索翰华随手用筷箸挡住净念继续往嘴里塞糕点的行为:“凉了,对身体不好。喜欢的话,回头为父让人多做些给你。”
闻言,净念高高兴兴地停下进食的举动,乖顺地坐在旁边继续听着二人对话。
瞄着这对父子的互动,索廉徽继续问:“为何?”
索翰华静了下,注视着对方的神色难辨的脸,漫声道:“事已自此,何必……”
“及时为兄现在请求,你也不愿停手吗?你与皇兄,只需每人各退一步便可。”
索翰华只轻轻一笑:“鸿鹄于天,又何甘于复屈身陋巢。”
“如此。”索廉徽声音中透着冰冷,“九皇弟该知道,为兄的底线吧?!”
“自然。”索翰华回道,逐又认真地提议,“七皇兄既是为维护我索氏江山,辅佐皇兄,如今就算换成了皇弟,又有何不同呢?”
“当然不同,皇上是顺天命,乃真龙之身,用手段夺来的皇位,谓名不正言不顺,便是乱臣贼子窃国之为!”说话之人手中酒盅朝索翰华直面打来,“皇弟既然冥顽不灵,今日我便禽兽除了你!”
索廉徽的攻击,是毫无保留,招招凌厉,皆为取命之势。
双方潜伏的暗卫,也是互相厮杀了起来。
净念没急着参与打斗,而是立在一旁,观察着周围的情势,并注意着缠斗中两人的武功招式。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旁观父亲与别人打斗,只一眼,就能够判断出男人在多少招式来赢得对方。
索廉徽作为武将,武功自也是极好的。故两人你来我往,也须耗上好一阵子。
净念抿紧嘴,只觉感受到几分不妙。双方带的人,都打起来了,对方也没有别的埋伏。
但显然,索廉徽渐落于弱势。他能够明显地感知到对方,至索翰华于死地的决心……故而绝不会没有留后手。
到底忽略了什么……
净念此时明白了当日,索翰华所说的不可依赖异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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