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仕女育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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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仕女育成记-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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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说,可能是看到女儿病得太久又没有一点起色,所以二夫人才会觉得灰心无奈了吧。要不然,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此事——尤其是面对着姐妹们时。
常常到西苑那边走动的璇真,偶尔也曾经抄近路路过宝琳堂那边。那里如今已是人声不闻,里头没有了主子,服侍的人自然也被遣散到王府其它各处去了,只留下两个上了年纪了老宫女,在那儿守着间空屋子。每次一看到宝琳堂,璇真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当时的那一切。换上白布衣裳的宫女们、进进出出的太监们……如果不是对奶娘软磨硬泡,她当时也不肯把小主人带来这儿亲眼看一看这情景。记得回去之后,佩玉还十分担心,害怕璇真会被这事给吓着。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璇真并不会对死亡感到恐惧,因为她的心智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只是听说绮云是上吊死的,内心不免恻然。她让银香前去打听,后者回来告诉她许多事情。开始时银香本来还有些忌讳(不想吓到小主子了),但看到璇真一直很平静、没什么异样,她才敢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所听到的事情:
“听那儿的人说,当天夜里四夫人像往日那样到佛堂去烧香。她烧香向来有个规矩,不喜欢下人进去侍侯,也不喜欢她们在外头等着,所以那些个丫头得了吩咐,就先回去了。铺好被褥、熏了香,一边等着主子回来。可是等着等着,她们困起来倒先睡着了。本来主子还在外头,当下人的怎么也不能自个儿先睡着,可那时四夫人闹出这样的事儿来,那些丫头又是刚拨去服侍她的,也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才这么放肆的……说来也怪,新近到四夫人房里的素娇,那夜也在正房里头,她也熬不住困先睡倒了。她亲口跟我说,那天睡着,也不知是多少时候了,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仿佛看见有人进来。那时她还疑心有贼,又看了看,见是四夫人进来了,也没多留心,又睡下了。结果到了天一亮,她们再起来一看,床铺上齐齐整整的,压根便没人睡过,哪儿来的四夫人!她们这才慌起来,赶紧去找,后来的事儿,璇姐儿也听说过了。只是素娇跟我说,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时自己见四夫人明明进来房里了,怎么醒来一看反而没人了呢?”
在转述这件事的时候,银香的神情明显是压抑着自己,好让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怪异念头不要溢于言表。璇真装作没有发现,而是继续像个好奇的小孩那样发问道:
“那边如今怎的哩?”
“听娘娘的意思,早些办妥丧仪才好。过后,那房子怕是也暂时不住人了……”
现在回想起这段话,即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璇真心里也不禁有种惶然之感。或许是那个宫女半睡半醒之间看错了而已,但是偏偏却是在那会儿——四夫人可能上吊断气的那个时候……
“姐儿怎的又走这路上来哩?”
听到身边宫女的声音,璇真这才发现,自己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入神,竟不知不觉走上了另一条前往懿安堂的近路。在她们前方不远处,正是宝琳堂的所在。璇真笑了笑,说:
“我心上不耐烦,早些见到姐姐和小妹才好。”
她们几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越来越接近宝琳堂。在来到房子旁边时,看房子的老婆子可能是发觉小主人经过,连忙走上前几步道了万福。璇真见她们都有五、六十岁,头发半白但精神不错,便朝她们点点头。她身后的蕊香银香等人跟婆子开玩笑起来,说:
“耶啰,妈妈子大日头底下居然不困,还看起房子来,若是拿起银枪倒像那纸上的门神哩!”
“贼小肉儿,拿我们取笑耍子,当心笑得走到半道上摔个仰八叉!”
“咱们不看着屋子,难道还能到别处转悠去?”
“不是说怕妈妈子不看门,只怕妈妈们喝酒喝得醉了,连自己在哪儿都记不起来。”
年纪小些的宫女,听到银香这种调侃,忍不住掩嘴笑起来。璇真也知道这王府内庭里的女人们——除了年少的宫女之外——都挺能喝酒的,这大概跟明代这时的酒酒精不高有关。所以现在听到银香这么说,也有点好笑。那两个老宫女可能被人调侃惯了,所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说:
“这日天越发冷了,晚上盖着这么一床棉被还是冷得直打颤。要不喝点酒暖暖身子,可怎么睡?你们休要笑,睡在大房里,近着小主子,又是熏笼又是暖炕的。要是有一天你们也要来看门子,当心冻掉耳朵!”
 
第一回 又是一年春到时(2) 
   她们这么一说,年轻女孩们可不干了,纷纷反驳说:你们住的地方又不会墙倒房破,怎么会冷得这么厉害?其中一个老婆子瞅了众人一眼,说:
“你们知道什么?这儿不仅夜里冷,想睡得安稳也不容易。有时才刚睡下,还能听到有人在哭。咱们住这里头,若是少点精神,也甭想安稳过日子了!”
“怎的?谁哭来着?”
月喜好奇地问了一句,但两个老婆子微张着嘴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后来另一个才说:
“也没怎的,她哄你们的哩!”
虽然她们是这样解释的,不过路过的众人都能看出这两个婆子神色有异。但碍那种异样的气氛,所以谁也没有问下去。离开宝琳堂之后,璇真也没回头看那里一眼。只是在她的心里,一些隐约的念头总在深处徘徊不去。
来到懿安堂,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的笑声。那是季媛的声音,听起来与她往日那活泼的笑声没什么两样。璇真三作并作两步,进了房里,想看看季媛的情况。她很想知道,小妹是不是有恢复以往的迹象。可是一看到房中的情景,她的心又凉了半截。
孟媛看到妹妹来了,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前两步、一把拉住她的手,眼神黯然望向另一边。在架子床上,季媛身上盖着被子,半靠在床头,一个人眼瞅着上方,不住地笑。璇真看见,在她的头上除了床架和帐子之外,没有任何足以引起人发笑的东西。季媛往常要是看到二姐来了,肯定高兴得满屋子跑;可是现在,她眼神呆滞,完全不为外界所影响,只是不停的笑。光是看到她那个样子,都让人揪心。
“坐、坐。”
一旁的宫女早已搬来一把椅子,姐妹俩入座后,璇真看着这样的妹妹,又问大姐道:
“小妹可见好些?”
孟媛摇头。璇真想尝试着跟季媛说话,但无论说什么,季媛都好像完全听不见似的。孟媛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说:
“这些天,良医一天来看视一回,药也不知吃下多少了,可三丫头还是老样子,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璇真看到姐姐脸上遮掩不住的疲惫,更是难受。但孟媛显然还强撑着,不想表露出来,免得让人担心。她微微笑了一笑,说:
“其实这些天来三丫头已经安静了些,比起前些天那个闹法好多着了。”
“小妹的病要紧,姐你的身子也不能不顾哩。要是知道因为自己闹得姐都累倒了,三丫头清醒过来,必定也不好受。”
“我不妨事的,反正她以往也爱闹腾,我也惯了,谈不上什么累不累的。只要这丫头好起来,我就算累些也不算什么。”
璇真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是无论姐妹俩说些什么,一旁的季媛都无动于衷,仿佛在她的眼里,根本看不到别人的存在。她这突如其来的病,让关心她的人乱作一团,束手无策;可她自己还好,看样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如果说是向来如此也罢了,但小妹这病来得太奇怪了。一个好端端的人,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所以璇真怀疑小妹是不是在精神上受到了什么打击或刺激,而不像是仅仅发烧烧到了脑子。听孟媛说以及自己平时所见,小妹有不少时候都在自己跟自己说话,言语清晰(但没有条理、旁人也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如果真的是发烧所导致,整个人病好后也昏昏然的,不大可能会有这样的表现。
“……嘻嘻……吃不上虫子了?要吃便吃,听不听随你……花开了……踩也踩不到泥里……”
季媛的低语声,飘进两人的耳朵里。璇真无奈地看着小妹,对于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是难过。为什么自己在现代时的职业不是医生呢?那样的话,起码现在也有可能帮到季媛了,可是,如今自己却只能和别人一样,光看着小妹病成这样而帮不上任何忙,真是没用。
懿安堂的宫女捧着茶盘上来,先放了一盅在璇真面前,然后再放茶盅在孟媛面前。两人也无心吃茶,只略用过一口便又放下了。
下人送药过来了。只见她们两个服侍一个,将季媛扶好,然后再拿银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小姑娘吃药。看到妹妹没有吵闹,璇真觉得安心了一点。吃下药后,早有宫女捧着果盒上前,意思是好让季媛拣自己喜欢的小果子送药,免得药太苦她咽不下。可是,季媛好像根本没看见似的,依然背转身,自己一个人在嘀嘀咕咕着。孟媛凑近璇真身旁,用非常细微的声音说:
“不管吃些什么、喝的什么,三丫头也就恁样,一概吃进嘴里。”
不会吧,那样就算吃的是山珍海味也不过是味如嚼蜡而已。看来以后要给病人吃些什么东西,都得要加倍小心。因为现在的季媛吃过就算,哪怕有异样也不会反应出来。璇真忍住叹气的欲望,拿出汗巾子,替小妹擦拭着嘴角边的药汁渍,一边对毫不理会的季媛说:
“好妹妹,往后爱吃什么,只管告诉咱们,啊?姐跟我都在这儿哩,等你病的好些了,咱们姐妹仨再到外头玩去。”
以往只要一提到个“玩”字,季媛就会开心不已,手舞足蹈巴不得赶快跟姐妹们一起到外头。可是现在的季媛,压根就不理会别人,时而沉默得可怕时而嘟囔着。
“姐儿们休嫌我嘴碎,只是看三姐儿这模样,倒像是撞着什么邪祟一般。”
季媛的奶娘这么一说,引得孟媛姐妹俩不由得看向她,皆是一脸意外。只是孟媛平常不说话时,脸上看着冷冷的,让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所以这奶娘说完之后,看到大姑娘的神情后,不禁低下头。璇真便问她:
“这是怎的说?”
“姑娘们想啊,犯病前,三姐儿还好端端的,一点病痛也无。可是自从这西苑闹事以来,突然一夜间,咱们姐儿就成了这样。小的在想,这莫不是……莫不是内庭中有不祥之物,所以才……”
她说得时候语焉不详,眼神闪闪烁烁,不过璇真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她真正想说的是:内苑闹鬼,所以害得季媛神智不清!璇真没有说话,因为对这些事情她向来不相信——哪怕是经历过这场穿越之后。孟媛这时开口了:
“休得胡说,若是连你也对外人这般说,只怕外头更会传得沸沸扬扬,说咱们府里闹出这样的事端来。”
“是。”
奶娘连忙应着,看样子她也似乎有点后悔自己的这种说法。璇真的心思,已经飘到了更遥远的地方。她猜测,现在内庭——尤其是西苑这里——都对突然自杀的四夫人颇多忌讳,甚至认为她的鬼魂依然在府中徘徊。
怪不得之前在宝琳堂看到那两个老婆子会有如此反应、怪不得季媛的奶娘会如此害怕,看来四夫人虽然已死,不过她留下的影响,还没有结束呢。只是,这种传言,到底最开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仔细想想,似乎是在绮云上吊死后不久,西苑这边就进入了不平静的状态了。
“也难怪她们会这么想,这么年轻、又怀着孩子,却突然因为那件案子而地位大不如前,死得这么冤,旁人觉得害怕也不奇怪……”
 
第一回 又是一年春到时(3) 
   看望过小妹、回到自己的住所后,璇真坐在炕床上久久不语。看到她这个样子,佩玉等人还以为她是困了,便为她打好床铺、熏香被褥。其实她们哪里知道,璇真现在心里正想着事情,勉强要睡也睡不着。
“奶娘,你说,瞧小妹病得这样,到底有什么法子能治得好不?”
“怪不得瞧咱们姐儿不言不语的,敢情是想着这事哪。”佩玉一笑,随即又眉头皱起。“嗳,这病说来也怪麻烦的,如今良医所那儿的良医天天去诊脉开药,要是能有些起色便好了。”
看来要治好这病不容易。要是在现代,就能带季媛去做详细的检查,哪怕真的是得了精神病也有治疗痊愈的可能。但是,在古代的话……这时,一旁的蕊香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便朝璇真说:
“姐儿还不知道?懿安堂那边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是四夫人冤魂不息,缠上了三姐儿哩!”
“嗐!说的是什么!还不快快住嘴。”
虽然佩玉喝斥了蕊香,不过看她那表情,显然也是十分惊惧。很有可能,她也相信这种说法。璇真看到奶娘这般害怕,便装作不甚感兴趣的样子,打算入睡。她让下人出去,却特地叫银香进来侍候。因为她有点事情想让银香替自己去打听。经过之前的事情,她发现银香不仅为人聪明伶俐,而且很能守住秘密,自己交待她去办的事情,银香从来不会向任何人泄露半句。所以这一次,璇真想去打听此事,便想到了银香。
果然,银香没有辜负小主人的信任,不到三天,便把打听到的各种消息在私底下一一回禀璇真。那天她们在宝琳堂遇见的那两个老婆子,确实知道不少事情。照她们的说法,如今的宝琳堂虽是无人居住,可是就算要外人搬进去住也绝对不是个好主意。她们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见一些若隐若现的哭声,使人毛骨悚然。可以说在一听到这哭声的同时,她们马上想起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四夫人。老婆子一致认为,这是四夫人死后不肯安息,所以还在宝琳堂内夜夜哭泣。
听到银香对那两个老婆子恐惧神情时绘声绘色的描述,璇真能理解她们的感受,但对什么闹鬼之说不以为然。不过之后在听银香说起打听到曾在宝琳堂服侍的宫女素娇等人的话时,璇真才来了点精神。因为这些女人们的回忆,对于四夫人当天出事前后的状况有着非常清晰的展现:
据素娇她们的说法,她们在府中窃案不久后,随即接替了宝琳堂原来的宫人们,服侍四夫人绮云。说是服侍,其实是看着她,不让她到外头去,更不让她接触宝琳堂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绮云不是笨蛋,自然看出来了。她好像也明白到再抗争辩解也无用,所以也没怎么闹过。每日别人拿什么茶或菜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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