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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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特工-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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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温妮说,“他当时没在睡觉。他还在说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史蒂夫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他谁都不会伤害的。可维罗克竟然在我眼皮底下把他带走,杀了他。他当时就躺在沙发上。我来是想逃跑的。但他喊我过去他那边,‘过来这边’,他就是这么说的。汤姆,你听到了吗,他让史蒂夫死无全尸,彻底伤了我的心,却还有脸说,‘过来这边’!”

“死无全尸啊,死无全尸啊。”温妮像说梦话一般又重复了两遍。奥斯邦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在格林尼治公园被炸死的是温妮的弱智弟弟,而所有的人都以为被炸死的是维罗克呢,包括教授。“竟然是那个不正常的孩子。天啊!”奥斯邦惊呼道。

“他还让我到他那边去,”温妮继续说,“他以为我是什么!我看到桌子上有刀。我想,好啊,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就是这样,我就过去了,手里拿着刀。”

奥斯邦觉得温妮太恐怖了。她弟弟是智力不正常,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就是个疯子。恐惧到了极致,奥斯邦反而表现得很冷静。他现在行动和说话都有些困难,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停止了转动。温妮还以为奥斯邦是在思考一些事情,所以才表现得如此木讷。只有奥斯邦自己知道,他半条命都吓没了。

“帮我,汤姆,我不想被吊死!”温妮突然大声尖叫,她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奥斯邦一个箭步冲到温妮身旁,堵住了她的嘴。温妮不再吵吵嚷嚷了。奥斯邦刚才冲过来的力量太大,温妮被他撞倒在地。温妮紧紧抓住奥斯邦的腿。万一警察被引来了怎么办?奥斯楚他怎么会出现在犯罪现场。他的恐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甚至开始产生幻觉了。他觉得温妮简直是一条蛇,紧紧地缠住了他,不肯松手。她就是死神,是生的终结者。

刚才叫嚷了好一阵,温妮现在也安静下来了。她只是一脸可怜相。“汤姆,你可不能丢下我!”温妮仍然跪在地板上,“除非你现在就一脚踩死我,否则我不会离开你的。”

“快起来。”奥斯邦说。

奥斯邦脸色苍自,即使黑夜也难以掩盖。而温妮一身黑,简直和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帽子上的一朵塑料白花若隐若现。

温妮站起身来。奥斯邦真后悔他没直接冲到街上跑掉。但是,他发现那也不是办法。温妮一定会在后面追他,而且还会边追边喊,直到附近的所有警察都被她吸引过来。到时候,还不知道她会讲出什么鬼话。奥斯邦又想,要不趁夜黑风高,陷死她算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为自己起了这种念头而感到恐惧。完了,奥斯邦想,这个女人彻底缠上自己了。他开始幻想自己和这个女人隐居在西班牙或意大利的某个小村庄,直到有一天人们发现他死了,和维罗克一样,胸前插着一把尖刀。奥斯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他没有动。看到奥斯邦那么安静,似乎在想办法,温妮安静地等着,感到很宽心。

“我们快走吧,要不然赶不上火车。”奥斯邦突然说,语气非常自然。

“我们去哪儿,汤姆?”温妮怯生生地问。她现在要依靠奥斯邦了,她不再是一个自由的人了。

“我们先去巴黎。你先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温妮很听话地走到门口,她探出头去看了肴。

“没有人。”温妮压低声音说。

奥斯邦也走了出去。尽管他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了,门口的铃铛还是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只是这一次,苒响的声音也不会唤醒商店的主人了。维罗克生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妻子这样跟着他的好友走掉了。

奥斯邦和温妮很快就拦下了一辆马车。两个人上了马车。奥斯邦的脸色依旧十分苍白,脸上的肌肉也非常紧张,眼球看起来好像深陷在眼窝里一样。

“等我们到了车站,”奥斯邦声音没有起伏,看起来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你先进车站,然后我再进去,就好像我们俩并不认识一样。我负责买票,然后我会偷偷地把票塞给你。你拿到票后就去女士候车室等着,开车前10分钟再出来。我会在外面等着你。你直接去站台,假装不认识我。车站那里肯定有警察。有一些人可能认识你,有一些人可能认识我。如果你是一个人的话,别人只会以为你是正常搭火车。如果你和我走在一起,别人可能会以为维罗克的妻子要私奔了。听懂了吗?”

“听懂了,”温妮坐在奥斯邦的对面,只要能让她远离绞刑架,她什么都愿意做,“听懂了,汤姆。”她太怕死了,她情不自禁地又说了一句:“离地14英尺呢。”

奥斯邦没有看温妮,他现在的脸色就像刚刚大病初愈,整个人都像打了石膏一样,“你先把钱给我吧,我还得去买票。”

温妮解开紧身马甲的几个扣子,拿出一个猪皮钱夹交给奥斯邦。奥斯邦伸手接过钱夹,什么都没说,直掊把钱夹塞进自己怀里,然后把自己的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俩没有互相看一眼。两个人都盯着车外,急切希望快点到目的地。马车拐过一个街角。马上就要过桥了,奥斯邦才开口说话:“你知道总共有多少钱吗?”奥斯邦说话时眼睛盯着前方,好像在和坐在马头上的精灵说话。

“我不清楚,”温妮说,“他把钱给了我,我没有数过。我当时没想到会这样派上用场。”

温妮边说着边挥动了一下右手。一个小时前,就是这只手把刀子插进了维罗克的胸膛。奥斯邦不禁哆嗦了一下。

“我觉得有点冷,浑身冰凉。”奥斯邦故意又哆嗦了几下,掩盖自己的恐惧。

温妮目视前方,她觉得自己离绞刑架越来越远了,但还是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离地面14英尺”。黑色面纱下,温妮的眼睛逐渐有了光泽。

奥斯邦一直坐得十分端正。突然,仿佛被人打开了开关一样,奥斯邦问道:“对了!你知道维罗克在银行开户的时候是用的自己的名字,还是用的其他名字?”

“其他名字?”温妮看着奥斯邦,一脸疑惑。

“对,”奥斯邦说,“这点一定要弄清楚。是这样,银行都给这些钞票编好号码了。如果维罗克存钱时使用的是自己的名字,一旦银行知道维罗克死了,我们再花这些钱时银行就会知道,他们可以根据这个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处。除了维罗克给你的钱,你身上没有带钱吧?”

温妮摇摇头。

“一点也没有?”奥斯邦又问了一遍。

“只有几个硬币。”

“那我们就麻烦了。我们花钱要特别小心了。等到了巴黎,我知道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洗钱,但是价值可能要损失一半。但是,如果他是用的其他名字,比如说斯密斯,那我们就可以安心地用这些钱了,因为银行不知道维罗克和斯密斯是同一个人。现在,你知道这个问题有多重要了吧!你能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吗?看来你不知道。”

“啊,我想起来了!他不是用自己的名字存的钱。他告诉过我,他是用普罗佐尔这个名字存的钱。”

“你确定?”

“确定。”

“银行应该不知道他的真名吧,或者在银行工作的人……?”

温妮耸耸肩。

“我怎么知道?你觉得这可能吗,汤姆?”

“我觉得也不可能。这样我们就可以放心了……我们到了。你先下去,直接走进去,别回头看我。快点。”

奥斯邦等温妮走了,用自己的钱付了车费。一切都按照奥斯邦的计划进行。当温妮握着开往圣马露的车票走进候车室后,奥斯邦走进车站的酒吧。在随后的7分钟里,他喝掉了3杯白兰地。

“我感冒了,想驱驱寒。”他解释道,朝酒吧女招持点点头,还笑了笑,生怕她怀疑。喝完酒后,他走出酒吧,一脸愁容,好像刚才不是在酒吧,而是在烦恼之泉喝了几杯。时间刚刚好,奥斯邦等着温妮出来。

温妮出来了,一身黑,真的就像死神,只不过帽子上插了几朵廉价的塑料花。她走过一群正在说说笑笑的乘客。她的歩伐很散漫,但是她的背挺得很直。奥斯邦隐藏好内心的恐惧,朝温妮走过去。

火车来了,许多车厢的门都开着。现在这个季节,再加上天气的原因,火车上根本没有什么乘客。温妮沿着一个个的空车厢走着,身后的奥斯邦扶了她一下。

“就在这儿吧。”

温妮走进了车厢。奥斯邦还站在站台上。温妮探出头来,轻声问:“怎么了,汤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等一下,车站管理员过来了。”

温妮看见奥斯邦和那个穿制服的人在说话。他们说了有一会儿。她听见那个人说:“没问题,先生。”那个人敬了个礼就走开了。奥斯邦站在车厢外,对温妮说:“我跟他说不要让任何人再进我们的车厢。”

温妮向前探探身子。“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会照顾我的,对吗,汤姆?”温妮掀开自己的面纱,一脸痛苦地看着自己的救世主。温妮的眼睛大大的,就像在两个白色闪亮的白球上烧出了两个黑洞一样。

“我们不会有危险的,”奥斯邦认真地盯着温妮的眼睛。在温妮看来,奥斯邦的眼神充满了力量和温柔。她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亚历山大·奥斯邦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外号“医生”。他之前写过一本医学小册子(没有获得政府批准),还在工人倶乐部里就社会卫生等话题做过演讲,他不会受社会习俗的制约,但是他相信科学。他现在正以科学的眼光审视温妮的脸,这张脸简直就是一个杀人犯的脸。奥斯邦又想到了犯罪学家龙勃罗梭的论断,温妮的脸颊、鼻子、眼睛、耳朵,每一个相貌特征都符合龙勃罗梭对有犯罪倾向的人的描述。温妮的嘴唇微微张开。奥斯邦看到了温妮的牙齿。天啊,连牙齿都和描述那么相符。“你的弟弟,他其实挺好的,很有意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完美的。”奥斯邦显然有些紧张,他甚至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奥斯邦掩饰着内心的恐惧。温妮听到赞美弟弟的话很是欣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就好像暴风雨前的一米阳光。

“他就是那样的一个孩子。”温妮温柔地说,嘴唇微微发抖,“原来你一直都留意他。谢谢你,这让很我感动。”

“你们俩真的很像,”奥斯邦继续说道。他不能让温妮看出他的紧张。他真希望火车赶紧启动。“真的,他很像你。”

这些话其实表达不出什么感情,听起来也不够真挚,但是却是以打动温妮。温妮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奥斯邦赶紧走进车厢,关上车厢门。他朝车站里的挂钟望了望。离开车还差8分钟。温妮没有间断地哭号了足足3分钟。后来,她的情绪稍微恢复了一些,不再那么大声哭号了,只是抽泣,泪珠“扑哧扑哧”地滑落。

“汤姆,弟弟都死了,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可我却那么怕死。我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可以这么懦弱!”

温妮说她真的非常想活下去,尽管必须要活得没有尊严,活得低三下四。人在感叹自己遭遇的时候总是这样,明明自己经历很多,却难以找到言语来表达。从温妮支离破碎的语言中,奥斯邦瑞测着温妮的真实想法。

“我怎么可以那么怕死呢?汤姆,我本来想自杀的,可是我做不到。我怎么那么儒弱!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到遇到了你……”

温妮停顿了一下,“我的命是你给的,我剩下的时间都会好好伺候你。”温妮充满感激地说。

“你去那个角落坐着,别坐在靠近站台的那个角落。”奥斯邦充满关怀地说。温妮很听奥斯邦的话。看到奥斯邦那么关心自己,温妮又放声哭了起来。这一次比上一次哭得还剧烈。终于,奥斯邦听到了他等待已久的哨声。他咬了咬上嘴唇,好像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心。奥斯邦感觉得到火车开始开动了。温妮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感觉到,她只是哭个没完。奥斯邦静静地坐着。火车的轮子越转越快,“轰隆轰隆”的声音逐渐掩盖了温妮的哭声。突然,奥斯邦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跃出车厢。

就在火车要离开站台的那一瞬间,奥斯邦跳出了车厢,摔在了站台上。原来这就是他的计划,一个需要奇迹才能成功的计划。奥斯邦很幸运。他在最后一秒跳出了车厢,虽然翻了好几个跟头。像被猎人打中的兔子一样,但他只是有一些擦伤。奥斯邦站起来,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但是,他很平静。他还要应对应声赶来的车站工作人员还有乘客。他向他们解释说自己是来送妻子上车的。妻子刚刚接到消息,说她母亲快要不行了,要她赶紧赶回去。他说他当时一直在安慰妻子,完全没有听到吹哨的声音,也没有感觉到火车开动。人群中有人问道:“那你怎么不到南开普敦再下车?这样跳下来多危险啊。”奥斯邦解释说,妻子的妹妹还在家里照看三个年幼的孩子。现在电报局又关门了,如果自己太久没回家的话,他们一定会非常担心的,所以自己一着急就跳了下来。“不过,肯定不会有下一次了。”奥斯邦朝周围的人笑笑,接着大步离开了车站。真的是个奇迹,奥斯邦甚至没有崴脚。

走出了车站,一辆马车停在了奥斯邦面前。奥斯邦怀里揣着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得到的钱。他拒绝了车夫。

“我能走。”他朝车夫友好地笑笑。

奥斯邦打定了主意一路走回去,他沿原路返回,走过了大桥,走过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走过斯隆广场。后来,他又来到了一座大桥上。他望了望桥下的河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偶尔看到一些闪亮的水花。他抬头看看前方的钟塔,00:30。

奥斯邦继续往前走。薄雾升起,整个城市都还在沉睡之中。奥斯邦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大街小巷,像个影子。铁路沿线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路灯,附近还有一些破败的房子。不知道他走过了多少广场,多少街道,终于,他来到了一座小小的灰头土脸的房子面前。他穿过房子面前杂草丛生的花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钻了进去。

奥斯邦顾不上脱掉外衣就一头倒在了床上。他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足足15分钟。然后,他猛地起身,弯曲双腿,抱着膝盖。他就这么坐在床上,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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