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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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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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突然宫女们发出一阵惊呼,天空之中有无数鸟雀密密麻麻的飞了下来,纷纷落在南苑的空地上。

鸟雀们都口吐鲜血,地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广晟快步走了过去,见它们的尖喙里都吐出一小粒玉石的碎片。那颜色光泽似曾相似。

“这,好像是什么玉器,很眼熟的样子。”

由于碎得彻底,他也不知是什么,但随即,鸟腿上的纸条吸引了他的目光,打开一看。眉头震动一跳。双眸发出强烈的光芒!

“原来是这样!”

他双手微微发颤,脊背上却激动得出汗!

“这个办法虽然大胆,但也许可行!”

他飞快的转过头去。对着李盛大声吩咐道:“赶紧去驱散皇宫附近那三条街上的所有官民!”

见李盛没反应过来,他大声喊道:“就是装有地下水管的那三条!”

李盛领命正要跑开,广晟一把拉住了他,喊道:“然后装入炸药。全部炸开!”

“啊?!”

由于太过惊吓,李盛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广晟继续吩咐道:“用量控制在这个数目上,我写给你!”

李盛侧身去看的时候,分明看到那纸条上,用炭笔匆匆写成的娟秀字迹。

而广晟在这瞬间。凝视着那字迹,微微一笑,顿时耀花了众人的眼——那般思念和眷恋。信任和亲昵,简直宛如纯酿一般柔和绵长。又似夏日般炽热坦荡!

“大人,朝臣们已经在闹了,这要是赶他们离开各自衙门,都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就把人绑起来拖出去!”

广晟这一句简直是凶残霸道,跟方才那个眉目晕满相思的男人根本判若两人。

“这次要是能过关,他们还得谢我救命之恩才是,若是过不了,大家都是死路一条,他们怎么恨我也是白搭了。”

这话倒是干脆利落,很有当年纪纲大人的派头。

靠近皇城的三条街本来就是官衙所在地,各个都是气派森然,巍峨耸立,此时却突然被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进去,不由分说的将人拖出去,驱赶。

“这,这简直没有王法了!”

“老夫要参你们那姓沈的小子一本!”

“我的钱箱还在里面啊!”

顿时各种愤怒的喊声不绝于耳,锦衣卫校尉们充耳不闻,将人干脆利落的驱赶一空,随即用刀逼着工部的人打开各处地下水道的入口,随后不顾他们的惊呼挣扎,往里面丢着一捆捆的火药和引线。

“不能啊,你们这是大逆不道,要诛九族的!”

工部侍郎简直是嚎叫了!

锦衣卫的人没有任何迟疑,只有一个人叹息道:“其实我也觉得这种事情挺危险的,将来是要被你们唾沫星子喷死的!”

工部侍郎大喜过望,希望能说服他,“是啊是啊,你们这是要毁掉这几条街,毁掉这座城啊,你年纪轻轻,何必拿自己的大好前途来开玩笑——”

他的话被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可我们锦衣卫,一向是指挥使说什么,我们就去做,哪怕杀人放火,都不会迟疑!”

工部侍郎张口结舌,看着这一群身着飞鱼服,佩着绣春刀的恶徒们扬长而去,朝着下一条街而去,他正要追上,却听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宛如群山地动山摇,好似苍穹崩裂破碎,那般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直扑而来!

那是什么声音?!

他脚一软坐倒在地上。

万花楼的原址,此时已经是人去楼空,无数脂粉佳丽,风流旖旎,此时都已经是过往,只空余粉墙黑瓦,绿树茵茵,只有那被烧得焦黑的门板,证明这之前发生的一场惊心动魄的突袭拼杀。

这里原本有锦衣卫的人手驻扎,此时却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中,空中隐隐带着血腥的甜味,在日光烤炙下,逐渐蒸腾发酵。

这样似曾相识的一幕,似曾相识的气味……景语负手而立,眼中闪过恍惚。

这里,原本不是什么万花楼,而是临仙阁。

同样的官妓行院,同样兴旺的送往迎来……十四年前,他的妹妹就是在这个院子的屋檐下,用破碗划破咽喉自尽的。

那是个会甜甜笑着喊他大哥的小丫头,眼睛大大的,鼻尖上有两点微微的雀斑,却宛如美人痣似的,将来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妹妹唤作做玉姐儿,是父亲景清后来迎娶的夫人生下的,续弦夫人是任上娶的,对他也甚好,但难产后就此香消玉殒。

这个妹妹与他并无血缘之亲,两人之间却仿佛是天生的兄妹,吃饭穿衣的爱好都很一致。

玉姐儿古灵精怪,曾经指着小古跟他往来的书信,笑着羞他“未来嫂嫂的字,写得比大哥漂亮!”

这种话让他哭笑不得,追着要把书信抢回来,玉姐儿就赖在庭院装哭……

这样的小妹妹,最后却死在了这种烟花之地的低矮屋檐下——

第三百三十七章 破灭

景语从来不敢想象,她是怎样咬着牙,一点点的划开自己的咽喉,默默的流干了血死去。父亲的尸体已经无法入殓,而他终于偷偷看到的妹妹尸体,就这么横陈在这个偏僻院子的树下,任由雨水冲刷蹂躏。

景语闭上了眼,听着耳边水声隆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水声浩大轰鸣,宛如银河之水泻下,伴随着越发强烈的地面震动,宛如神话中的不周山倒,天柱断折,水潦大地。

远处传来人声惊呼和哭号,景语心头一动,仿佛有无尽悲怆划过眉间,却终究化为虚无空幻的冷凝笑容。

这座城即将被大水淹没,多少朝代风流妩媚的金陵,被这么一淹,就算不是全城皆没,也是元气大伤,从此再难恢复,而有多处地道灌注、居于中央平坦地带的皇宫,将是首当其冲。

不是没想过,用火药等埋设在地下引爆,可就算宫室有损,重重侍卫保护包围下,皇家那几个人脱困的可能性也极大。

这个计划,张紞老尚书他们也曾经设想过,之所以放弃,就是因为不确定能铲除朱棣,反而将彻底暴露宫内地道的秘密。

而现在,一切都不用担心了,大水过后,一切都是浮云。

至于全城百姓,景语的唇边漾起苍凉而讥讽的笑容:反正自己已经是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如今求仁得仁,又有何怨呢?

也或者,自己根本就是恨着这座城,以及其中的百姓人等。

父亲景清不屈而死,处“磔刑”后被悬挂在长安门示众,很多人津津有味的围观看热闹,热闹宛如集市,长达十数天都是人头攒动。

还有妹妹玉姐儿,她才一点点大的孩子,就有兴高采烈的客人跑来排队预点。说是要“尝尝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她那么小的孩子,遇到这种事已经彻底吓懵了,所以才会走上那样一条绝路。

这么一群爱看热闹。无论是非,拜高踩低的人们……少年时的他愤世嫉俗,曾经那样咬牙憎恨着所有人。这种隐痛和憎恨,一直盘旋在他心头,因此。如今他做出这种天人共愤的事,应该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而宫羽纯当年也跟玉姐儿一起被送到这临仙阁,她曾经一派大姐姐的举止,却是眼睁睁看着玉姐儿死去,并没有施以援手:当时她是临仙阁的头牌花魁,若是她肯出力救人,玉姐儿未必会落到——他射出的那一箭,虽然有灭口引起混乱的原因,更深的却也是在报这见死不救之仇!

只有如郡,他的如郡。会那样睁大了眼瞪着他,那样漂亮闪亮的杏眸会因为痛苦惊愕而变色——她始终不能接受,她的阿语哥哥早就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恶人,一个为了复仇而嗜血疯狂的魔鬼!

想起那个心头梨涡浅笑的倩影,他的心剧烈的被扯痛,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现在应该会没事,因为她被他虚晃一枪的“长江堤坝”所骗,应该去了城外尽力阻止——那里非常安全。

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水声轰鸣声越发近了,景语站在这里,静静等待着那一刻……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爆炸声,不远处的某地,传来剧烈闪亮的火光,宛如火蛇一般飞快蜿蜒向前。空气中传来浓烈的火药气息。

景语眉头一皱,凝神观察着这一切,他直觉这一切并不单纯!

火蛇蔓延的方向,正是那关键的引入江水的三条街道,也正是官衙所在——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他快步飞身上了屋脊,登高远望。只见不远处的街面已经被完全炸开爆裂,石块瓦砾被气浪掀翻砸起,宛如一团团浓雾。

“是炸开了地下水管——他们难道是想?”

景语心中念头飞转,却听水声轰鸣着越发接近,大地的震动也让人几乎站立不稳。水流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漫了过来,席卷着三人高的浪头,逐渐加大、掀高!

那江水翻涌进入城中,城门边沿一圈已经是人仰马翻了,水流肆虐继续打来,各人都东倒西歪。

洪水滔滔而来,似乎要将整个城市逐渐灌溉淹没,很快就到了人们的腿上、半腰上,前一波飞速向前,在路人的惊呼声中,已经到了那被炸得满目疮痍的三条长街上!

水流打着漩涡被废墟拦住,随即却轰然落进了地下,变得无影无踪——大小不一的漩涡分成一处处,将水流引入地下,好似那里有个无底洞一般。

“这怎么可能?!”

这三条街还是重点引入江潮浇灌皇宫的要地,因此景语知之甚深:这下面就是坚固的陶瓷水管,可以勉强容一人通过,但哪里来的空间能把这么多的水都容纳?

而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却越发出乎他的意料:水流继续涌来,到此就似乎停滞了,翻滚打着旋流入地下,无穷无尽,周而复始。

百姓们仍然在惊慌,有的地方水已经淹没人头顶,他们到处攀援高处或者屋顶求救。但渐渐的,他们发现水势没有再涨上去,也就略微松了口气。

有人互相救援,有人呼喊哭号,江水仍在灌入,但终究没有方才那样飞快的涌入,大家也能喘息一下。

“真是的,官府说修的堤坝能防止百年洪水,这怎么才二三十年就淹进来了?”

“幸亏本城是个宝地,江龙王来了也只能淹个半死,还剩下一条命呢!”

打更的两个老苍头被冲到了这,一个抱住了槐树,另一个趴在万花楼的坊门边,扯着嗓子互相喊道,戏谑隐约传入景语耳中,他却好似没听到似的,双目凝神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怎会如此?!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明朗飞扬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惊疑不定——

“你不用惊讶,因为地下的陶瓷水管已经全部被炸开了,砖砌成的通道空间足够大部分江潮通过——虽然不能完全疏散洪水,但两个时辰之内,保证不会蔓延到屋顶上,大部分人会平安无事。”

广晟快步而来,虽然衣着有些狼狈疲倦,但神色却是意气风发。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情敌

“而两个时辰之后,京畿周边的军队就会赶到真正的决堤口,把那里紧急封上。”

“另外,被你调虎离山的各家勋贵私兵马上就会赶回来帮忙,而被你假借东宫诏令调去的太子六率,此时也已经偃旗息鼓等候发落了——他们毕竟只是被蒙骗的从犯,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他看着满地锦衣卫的尸体,目光满含愤怒,“原来你出言要求锦衣卫在这蹲守,就是为了杀人泄愤!”

“这是给我妹妹玉姐儿的祭品,她的忌日就在后天,做哥哥的只能早些为她准备。”

景语想起妹妹孤零零的死状,笑得冷然疯狂,“当初,就是你们锦衣卫的人,如狼似虎的抄家,逮人,把这么小的孩子都押送官妓坊——你们这些朝廷爪牙,死不足惜!”

他的话让广晟怒火中烧,他拔出绣春刀指向这淡然而笑的阴谋者,咬牙道:“这些都是我的属下,他们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每年只领着二十两的俸禄,全家老少靠这世袭的军职过活——他们也有妻儿亲人,你杀人性命害人一家,还觉得自己特别清高特别伟大?!”

他的刀锋湛亮宛如白虹,微微颤动锋芒中吞吐杀机,“就算冤有头债有主,你已经害死了纪纲大人,还要继续下手,真当我们锦衣卫是可以捏的软柿子吗?!”

“纪纲的死是他咎由自取——谁叫他生了我这样一个儿子呢!”

景语的这一句,顿时让广晟惊呆,他不由的瞪大了眼,却见景语冰冷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笑着感叹道:“不过,我和他,彼此都不想有对方这样的父和子,相比起来,你承了他的衣钵,倒更像是他的孝子贤孙!”

他不顾广晟震惊诧异的目光,继续道:“纪纲生了我,可我父亲才是真正养育我的人,害死他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所以你就引江水灌淹全城?阿语,你这样做,真正对得住景家伯父吗?”

凄楚哽咽的嗓音,略微沙哑却是魂牵梦萦,景语转过头去,看见小古缓步而来,袖子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你怎么会找到这?”

他眼睛发光,不知是爱还是憎,却仍然问出了口。

“因为你身上有我这些蜜蜂喜欢的味道。”

小古晃了晃袖子,让无数蜜蜂嗡嗡飞走,“是它们指引了你的踪迹,只要你藏身这金陵城中,就无所遁形。”

“如郡,你的本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景语叹息道,随即目光一凝,落在她满身血迹上,“你受伤了?!”

他的关心让她心头更痛,低声叹道:“这是那些死去的鸟雀的血,不是我的。”

成千上百的鸟雀,吞下玉屑燃烧生命给她送信,最后都死在地上——而比这更多的百姓,如今还躲在屋脊上躲避洪水,有些老弱病残已经遭遇意外,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所致。

“景家伯父我见过好几次,为人最是刚毅正直,他为人忠孝节义俱全,你这样做,是玷污了他九泉之下的名声,让他如何安息?!”

小古近乎痛心疾首,景语的身子微微颤动,低声道:“若是父亲还在,只怕要气得亲手责打我,弄不好,还会大义灭亲——只是他已经不在了,人死了,就万事皆休,什么都不在了。”

他嗓音中的哽咽和悲怆,让小古也为之黯然——靖难之变,他们这些尚在稚年的少年少女是感受最深的,义士名臣只需要一死就义即可,而活着的人,却要承受这漫长的噬心悲痛,以及更多、更黑暗的仇恨……

“苍天堪不破善恶贤愚,我只能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他的眼中凝粹的光芒,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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