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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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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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堪不破善恶贤愚,我只能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他的眼中凝粹的光芒,混合着血色与寒芒,熠熠生辉,却是清冷高凛:“我很抱歉,利用了你,还有金兰会的大哥,你们团结在一起,只是为了互救互援,而我,却是要杀了朱棣,灭了这满城的膏粱繁华……”

凭什么,这些人可以锦衣玉食、簪缨荣华,而真正的义士,却一个个倒在屠刀前、血泊中,连死后的尸身都要饱受凌虐!

多年的怨恨积蓄在他心中,这一刻爆燃而起,眼前的一切,却与他想象中的不同——

无尽的江水滚滚而来,却在那三条街上宛如落进了无底深渊,不断卷起漩涡发出呼啸声,江水漫到人腰,虽然也在缓慢上升,速度却并不快——两个时辰内,显然不可能有大的险情。

水浪滔滔,席卷大街小巷,每个人都宛如水中求生的蚂蚁,艰难挣扎着,却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而远处的皇宫,隐约仍能看到绿树、飞檐和汉白玉石阶——显然,那里的水位也没有没顶。

景语凝视着这一切,耳边却传来小古清脆的嗓音,“是我坏了你的全盘计划,你要恨就恨我吧!”

景语回过头来,却看入她闪亮澄澈的双眸,“是你?”

岁月飞逝,当年无助哭泣的瘦弱女童,如今已经出落得清华毓秀,楚楚动人。

“是我发现了那三条街下的地下水管,在建造时用砖砌成的通道很大,简直可以媲美中等河道的宽度。”

因为心情沉重,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景语也是研究了水文和土木工建多年,一听就明白了,却也并未发怒,只是叹息着笑道:“先前,我父亲就曾经夸你聪慧过人,他的眼光果然不错!”

他长久以来的布局和筹划,在这一刻已经全数落空——景语站在高处俯视这一城浸没在水中的情景,心中那一盘珍珑棋局,也是黑子白子皆落索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手握绣春刀,目光凛然的广晟,突然冷冷一笑,问道:“我还以为锦衣卫里出了什么能人坏我计划,想不到你还是要靠如郡才能成事!”

小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广晟却是冷哼一声,看向他的目光愤怒中带着轻蔑,“若非你是想毁了全成,她根本不会跟我们合作!”

第三百三十九章 殒命

“在狱中,她甚至宁可承受酷刑,慷慨赴死也不愿出卖金兰会,出卖你的行踪!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从始至终,你给她的只有欺骗和伤害!”

广晟看着这个清贵儒雅的男人,却只觉得他极度虚伪可恶——他绝对不会承认,其中也很大部分是因为嫉火上升,他仓啷一声拔出佩刀指向景语,“现在你阴谋全部落了空,我给你个机会,我们两个来定个生死——“他指了对方和自己,美得不似凡人的双眸之中,闪着虎狼般的凛然斗志,“是男人的,就来跟我以命相搏一场,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无法逃脱了!”

景语不用回头看,已经能预想到万花楼外面是何等的重重包围,千军万马,如此绝望的关头,他仍然一派淡然温文,笑得云淡风轻,“天命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一人之力也许无法撼动大局,但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平素谦和温柔的人,此时此刻看向广晟的目光却也是锋芒毕露,两人四目相及,已经是火花四溅!

小古心头咯噔一声,没等她出言阻止,两人已经风驰电掣的战成一团了!

万花楼的屋顶也算开阔丛然,周围鳞次栉比,飞檐亭台院落深深,两人在屋顶刀剑相及之声连作,在江水席卷带来的风势之中越发显得惊心动魄!

“你们都给我住手!”

小古站在三楼回廊的楼梯处,探出身子高声叫道,而两个战得性起的男人却是充耳不闻,刀光剑影更加激烈。

两人武功都是上乘绝佳,飞身挪移之间动手毫不留情,一招一式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广晟招式狠辣凌厉,完全是锦衣卫中实战打法,景语却是长剑蹁跹宛如秋水,动静之间虽然儒雅简洁,却是暗藏杀机。

“你们别打了,都给我住手,听到了吗?!”

小古心烦意乱,却也轻身一掠上了屋脊,那两人却已经落到旁边的飞檐和枝头,彼此之间刀锋剑芒来去,根本不容旁人插入!

两人之间距离越发接近,却也是更加间不容发的命悬一线!

小古一咬牙,抽出袖底短刃,丝线纵横飞扬之下却始终被两人的刀气剑意挡开,无法靠近阻止。

正在这时,万花楼的坊门外突然传来马蹄阵阵,远远看去有明黄色旌旗!

这是……难道是皇宫那边来人了!

小古面色骤变:无论来得是谁,都是来意不善……尤其是对景语来说!

小古的心中非常矛盾:从理智上说,她知道景语并非心存善念之人,而且怨恨暗黑的心绪驱使之下,更是险些将全城人的性命都付诸江水——无数条人命和冤魂,在他看来却只是报仇的工具而已!

他这样的阴狠枭雄人物,一旦脱逃只怕又要变生不测……但若是眼睁睁看着他被锦衣卫所擒,到时候肯定逃不出一个敲到千刀万剐的结局——这从她的情感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

朝廷欠金兰会的累累血债,从来没有还过,如今又要新添一笔吗?

更何况,小古并不认为朱棣和朝廷有资格审判景语——改朝篡位的事史书不绝,但闹到如今这般田地的,却非常罕见,这一切,朱棣本人才是始作俑者。

从来都是成王败寇,败者全家死绝的也有,但很少有人用如此残毒的手段死者和家眷,朱棣开了这个血腥的头,后面的血案都是因此而起。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这个问题萦绕在她心中,纠结成了一团乱麻,就在她心神电转的这一刻,外面锦衣卫的人已经自动散开一条路,让那队人马通过——显然,来的肯定是宫里贵人!

小古的一颗心都沉下去了,她再也忍耐不住,纵身跃下庭院,落入两人激战的中间,手中短刃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挑开了两人的刀剑——

“住手……你赶紧走!”

前一句是对两人说的,后一句,却是冲着景语。

三件兵器在瞬间撞击,绣春刀被格开,险些脱手而去,长剑却是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而短刃幽芒吞吐之下,已经被打飞,回弹射中了小古的肩膀!

伤上加伤,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却对上景语焦急的眼神,看着他上前要来扶,她一手拍开了他,低喝道:“你还磨蹭什么,快走!”

她这样做,是原宥了他,仍然对他怀有情意吗?

景语波澜不惊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下一瞬,他却看到广晟快步上前,皱眉急问:“你怎样了?”

“没事,是小伤。”

话是这么说,她却任凭他搀扶起了自己,软软的倚靠在他胸膛上。

他们两人!原来,如此……

景语眼中的惊喜光芒,在这一刻熄灭了。

岁月飞逝,带来的不仅是人事变幻,还有这些曾经铭心刻骨的情意……景语唇边扯起一道苦涩的轻笑,只觉得满心热血都成了冷灰一般。

但是话说回来,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呢?如同眼前这姓沈的小子所说,他带给她的只有欺骗和伤害,而长久以来,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照顾她的人,是眼前这个可恨的男人!

景语心潮起伏,面色变幻不定,小古看他愣在那里,急得推了他一把,“再不走就脱身不了了!”

她听着外面急促靠近的脚步声,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今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祸害百姓,否则我必定杀你!”

景语正要回答,目光却瞥见她身后不远处的回廊上,有人弯弓搭箭朝着这边射来一箭——电光火石的一支疾飞而来,本来是冲着他来的,却因为小古推了他一把,自己上前了一步,阴差阳错的代替他成为了暗箭的目标!

这难道是报应吗?

他瞬间想起自己当初暗中杀死宫羽纯的一箭,此时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回身推开了她,自己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所有的力气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他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两步,一大口鲜血喷在了她的衣襟上,宛如梅瓣点点,绝美却是触目心惊。他却竭力朝她露出一个温柔而宠溺的微笑,“是我对不住你……”

话音未落,景语已经气绝当场。

第三百四十章 内幕

日光明灿,宛如金辉洒落在他周身,夏风清凉拂过他的鬓角,叮当一声发簪掉落,乌黑长发散落开来,纠缠绵延在她双臂之间——他就这么倒在她怀里,面容一如初遇时那般温柔含笑!

“阿语!!”

小古撕心裂肺的喊道,只觉得自己嗓子眼也是一阵腥甜,却是紧紧抱住了他仍然温热的躯体,宛如在万顷大海之中抱住唯一的浮木。

他是她童年时代的唯一同伴,少年时的惦念和憧憬,也是她现时的魔障和矛盾——这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凝结成冰,变成不可改变的回忆和过去!

“阿语,你别吓我……求求你,站起来啊!”

小古嘶声茫然的喊道。

“皇祖父,我射中了!”

“瞻基,你的准头不错,但心绪仍然有些慌乱,放箭的那一瞬太急了,险些没正中目标。”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轻描淡写的评论着,与那少年一对一答之间,已经走得近了。

广晟回身一看,众人簇拥之下,果然朱棣和朱瞻基这一对至尊祖孙!

“微臣等见过万岁,见过太孙殿下。”

锦衣卫众人从门外涌入护驾,此时也纷纷跪下谒见。

“罢了,非常时刻,不用这么多礼数。”

朱棣身上的龙袍下摆也全部浸湿,溅着星星点点的泥浆,朱瞻基的形容更是狼狈,整个人好似在泥水里打滚一般,唯有面容白皙英俊,神色也并不见惊慌沮丧。

他上前一步就要察看尸体,小古这时还陷在无边的惊愕与悲痛之中,伸手要拦,却被广晟攥住了手,悄声在她耳边道:“他已经没气了。”

小古只觉得太阳穴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这一切的楼宇碧树,人群仪仗,此时都化为虚无和齑粉,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溅落在她衣服上的点点血色。

阿语……

她震惊得双手发抖,剧烈的摇头不信——不会的,他那么狡诈狠毒,诡计迭出,怎么可能还这么轻易就死了?!

耳边恍惚缓传来广晟轻声叹息,“他这样收场也好,经此一事后,朝廷天罗地网必定不会放过他,不知又要增添多少屠戮血腥。”

为了抓捕人犯,朝廷动辄追查诛连。景语这一番把天都捅了个窟窿,不知道又要连累多少人,如今他这一死,剩下的余地就在他可控操作之中——而他,必定不会再多生枝节。

小古的眼前呆滞模糊,只看到朱瞻基那边确定主犯已死,众人一阵欢呼,她挣扎着要上前把尸体夺回,却听广晟在她耳边悄声道:“放心吧,我会设法替你弄回来安葬的。”

“总算是死了,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恶贼的奸计注定不能得逞,皇爷和太孙洪福齐天,哪里是他这种人可以伤及的!”

一旁张公公还在舌灿莲花赞颂圣上,太孙朱瞻基却是直率笑道:“老天当然是眷顾保佑皇祖父的,但真正立下大功的却是锦衣卫的沈指挥使。”

他悄然朝着广晟眨了眨眼,随后对着朱棣笑道:“主犯从犯都要严加追查,有功之臣您也不能不赏。”

“哈哈,朕是恩怨分明之人,有功之人当然不吝赏赐,可有些人的账,也该好好算算!”

朱棣阴冷一笑,随即被人半是簇拥半是羁押而来的那人,蟒袍玉带,眉目清癯不凡,眼中却是一片死寂——正是广平侯袁容。

“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婿啊,藏得可真够深的。”

朱棣冷笑一声,似乎是对袁容的图谋了如指掌,这一幕却是让广晟和小古心头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我的东床快婿……”

朱棣的嗓音似乎带笑,却是比大声斥骂更加可怕,袁容脸颊抽搐了一下,却是勉力抬起头看向他,“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没什么可说的,朕却是有好些话要对你说啊,好吧,先让你见一个人吧。”

朱棣冷笑一声,挥手示意之下,不多时就有一个青年被引了进来,竟然是袁槿!

他周身上下都是好好的,并未见任何伤痕,也不见被人捆绑押送,只是眉宇之间疑惑多过愁绪。

“父亲!”

“阿槿……你,你怎么会在这?”

广平侯袁容身上一震,随即想到了什么,颤声问道:“你没在神机营中,是去哪了?”

面对父亲的质问,袁槿眼中浮现了深深的忧悒,却仍然迎着他的目光实话实说,“父亲,我去阻止长江溃堤了——”

只听啪的一声,袁容的耳光狠狠打在了他的脸颊上,“你,你这个孽子,你怎么对得起这么多人的牺牲!”

“是儿子不孝……可我,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满城百姓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袁槿白皙的脸上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血,嗓音却仍然坚定,只是看向义父袁容的目光含着愧疚——他跟景语合谋设下的一局,已经全部被破坏了,如今东窗事发,就算他是朱棣爱重的女婿,只怕也过不了这关了!

是自己害了他……袁槿闭上了眼,对自己的生死却是早已置之度外:也许从头到尾,他这样一个身怀嫡长血脉的皇嗣,就是个祸害,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

“说得好,贤婿啊,你这个养子都比你要深明大义,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朱棣的笑声那般不寒而栗,他望定了袁槿,甚至玩味的端详了一会他的眉眼五官,一开口竟然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和蔼可亲,“你叫袁槿,是不是?”

袁槿点了点头,垂眸不语,朱棣也不以为忤,回过头来对着袁容道:“永安就是心善大度,几次都跟我说要替这孩子谋个好职位,她如此视如己出,看起来倒是个有良心的,没有纵出白眼狼——她选丈夫的眼光不好,养孩子倒是还行。”

袁容面容木然,对他的讥讽并未接话,只是在听到自己妻子的名字时,神色更加惨淡的抽搐了下。

“袁槿,你去报信,是因为养母的养育之恩,还是不忍看全城人等遭殃,朕也不多加深究,既然永安有这个心愿,朕也愿意替她实现,今后你就去边军之中效力吧,朕封你为都军中卫的实职指挥使,好生去做吧。”

第三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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