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颜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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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颜微笑-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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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前一刻,她还是个很单纯朴实的大学生,一个向往着所谓的爱情的很平凡女生,下一刻她就身受重创,然后每次清醒面对的是渐渐大起来的肚子。害怕、惶恐、不知所措,对未来的不确定……所有负面的情绪加上身体无法排遣的痛楚,几乎击溃她的心志。
直到天赐出生,看着这个莫明其妙而来的孩子,看着他一天天长开的五官,越来越俊俏可爱,总是对所有的人露出纯真笑脸,惶惑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那些惶恐不安的日子,也幸好有老妇人和铁笙陪着,同她说说话。还有一个不像和尚的和尚,总在她醒来的时候在她面前闲闲地晃来晃去,做尽让她肝火上升的事。于是,才有了现在健健康康的浅颜。
“浅颜,娘知道你能撑到现在,受尽了委屈苦楚。但一切都算过去了,你是个好姑娘,无论多苦多累,总能笑着面对,娘对此很欣慰。只要你能健健康康的,娘就别无所求了。那几年,看着你时醒时睡,每次醒来却是痛苦的呻吟,娘心里很不好受,总是抱着天赐守在你床前,盼你能为天赐努力撑下去。”
“我们天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自有记忆起,总是小心地守着你,看着你昏睡不醒,一天总问我们好几次确定你还在,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呆地守着你,让我们实在心疼却没法儿。直到明真大师哄他说,病人最好吃些刚生长好的新鲜疏果,才开始找到事做,缠着我要学种地,天天去守着那块土地等疏果长好……”
说到最后,老妇人长吁短叹。
浅颜低垂着眸,满眼复杂。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老妇人如此详细地说着那些她不知道的事,长期的昏睡,让她完全与世隔绝,每次清醒,心中只是觉得愧对儿子。她不知道儿子小小年纪,五岁都不到,就要承受如此多的不幸,这让她的心酸涩到想哭。
小天赐静静地听着,然后瞅瞅沉默的母亲,跳下长凳跑到她身畔扑入她怀里,仰着漂亮的小脸蛋看她,咧开小嘴温软又幸福地笑了,“妈妈,婆婆,天赐不要紧的!种菜很有趣哩!”
浅颜将儿子抱到膝上,搂到怀中亲了亲他白嫩嫩的小脸,有些哽咽,“是,我家呆呆最厉害了!”
老妇人见状,眯着浑浊的眼,轻道:“浅颜,娘知道你现在很迷茫,已经记不起很多事了。原本娘也觉得这样挺好的,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没什么不好。可是自从那两位公子出现后,你开始心神不宁,他们说的一些事你于你而言,陌生得像别人。但不要紧呢,你就是你!我们的浅颜丫头是不同的,没有人可以取代,只要用心地去感受,记不起又有什么要紧呢?日子还不是一样要过下去?”
是啊,日子还不是一样要过下去?何况她还记得二十一世纪,还记得孤儿院,记得那群孩子,记得曾经的同学,记得她二十年来的种种,人生活得也不算枉然了。
浅颜释然,至此她终于知道,为何今日老妇人要同她说这么多,必是看出她心中的隐忧不安了吧?
那两人突然出现,确实教她完全没有准备的心一下子张皇不已。
弘晖……胤禟……
来这儿五年,她的记忆有些混乱,初听见他们那样自称,只觉得那名儿好熟悉,却不会放心里去。他们叫她姑姑和姐姐,神色间是说不出的熟悉亲切,但也仅仅如此,知道她记不得什么后,便闭上嘴巴,彼此有默契地不再多说。
那个叫弘晖的少年,在她面前,有些像个亲近最喜欢的长辈的时的模样,是说不出的自然放松,对她的感觉是依赖、是敬爱。而那个胤禟的美丽男子,似乎就复杂多了。
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没有任何人出现,依她随遇而安的性子,必不会再去追究什么,就算莫明其妙有了个孩子,她也只当是上天赐给她的。偏偏那两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了,带来纠缠不清的缘与痛。
弘晖对她的疑惑,笑得欣喜又忧伤,他曾说:“姑姑,弘晖不会强迫您一定要去记住什么。既然您回来了,就是上天赠予我们最好的礼物。只是请您不要再这样消失到一片空白了,我们真的很难受呢!特别是十四叔……他等您等到几乎魔障了……”说到最后,弘晖的声音低不可闻,隐含了某种说不出的痛与苦。
十四叔吗?
依他们对她的称呼来算,也算是她名义上的兄弟之一吧?天啊,不知道是哪样的家庭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兄弟,也许只是堂兄弟排行的称呼吧!浅颜安慰自己同时也尽力说服自己。
不过,又关他十四叔什么事哩?浅颜对少年口中的十四叔致以高度关注。不止一次听到弘晖提及那个十四叔了,言辞间是说不出的暧昧与理所当然。不知道那个十四叔在她过往的生命中又占据了何种地位?
很想知道啊!偏偏那两人却不肯仔细翔实地告诉她,总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带过,让她搓火不已。他们是不是在玩她啊?
还有那个叫胤禟的——
“姐姐,胤禟真的很不甘心呢……”

小栈新招牌

“姐姐,胤禟真的很不甘心呢!不止一次自问,为什么那么多兄弟中,你就独独选择了十四弟?他有什么好?论样貌,太……二哥、五哥、八哥、十三弟……哪个不是略胜一筹?论品德才情,大哥、三哥、四哥、七哥、八哥、十二弟、十三弟,皆与他不相伯仲甚至各有千秋,论身份,他也仅仅只是个阿……”
语气顿了顿,还是说着:“而且,一开始,他就欺骗了你,以那样的形式赢得了你的关注……可是,他就是这么幸运,那么多兄弟中,只有他得愿所尝。胤禟曾经真的很不甘心,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失去资格了,但还是嫉妒得发狂……甚至是,当听到你受伤坠崖时,心里真的是恨极了十四弟,恨他为何不倾尽生命救你……”
昨儿傍晚,当她坐在庭院的青石板阶梯上,晒着黄昏的太阳,看着小天赐和弘晖一起挽着袖子和裤管在院子里的田地上劳作,看着弘晖一脸笑意地帮倒忙,小小年纪的儿子俨然一个专家一样地指正,周遭是一干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主子忙活却因主子有命不能过去帮忙的侍从……
这一切瞧得她兴味盎然的时候,那个叫胤禟的男子从外头回来,见她如此随意地坐在尘土未扫的阶梯上,也乐呵呵地凑过来,坐到她身畔笑眯眯看着那两个大小不一的侄儿忙活。一阵长长的沉默后,她便听到这么一袭话。
她当时听罢,感触不怎么深,也只是惊讶一下下罢了,就如同听一个故事一样,不挟带任何感情成份在。也因那隐晦的表示,她听得还是云里雾里的。
“可是今儿个,我心情却很好!姐姐,你知道为什么吗?”当时的胤禟笑盈盈的,美丽的脸蛋上愉悦而满足,更多的是悟出某些事情时的了悟与释然,他慨然而笑道:“原来,你忘记的不只我们,甚至连他也忘记了。这证明,一切原来是可以改变的。若果,一开始能有所选择,大家站在公平的起跑点上,也不一定是十四弟啊!而十四弟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罢了!”
浅颜沉默,默默地看着夕阳中的绝色男子,傲然而雍容、华贵而美丽,就如小说里面可望不可及的王公贵族,让她生不出一丝丝的亵渎之心,也从来没有所谓的奢望。
这几天,他们就这样占进了小栈,天天与她相对,她说不出什么感觉,有时也会听到他们说一些莫明其妙的话,没有概要开始,连个楔子序言都没有,可见浅颜听得有多痛苦。明明觉得听一个陌生的故事一样,偏偏有人却告诉她,那是与她休戚相关。
这几天,浅颜的唯一想法是——要不要来个掀桌而起,揪住他们的衣襟咆哮,告诉他们,一是给她个痛快,爽快将一切告诉她;二是什么都不要说,让她自生自灭呢?
果然,与某只母老虎相处久了,会“近墨者黑”的,有暴力的倾向。
幸好听宋飐谴来的下人说,白家姑娘火暴脾气又爆了,不小心动了胎气,让终于决定振作夫纲,不再纵容某个女人再如此蹦跶下去的宋家大公子给押在家里像牢犯一样看着了。不然小栈突然来了这两个神秘高贵的男人,不惹得白潋裳天天来观光探查不可。
就像听了一段长达七年的故事,在某个很富丽堂皇的地方所演绎的一段不真实的故事。但浅颜真的没什么感觉,唯一让她在意的也只有,弘晖口中那个难以言明的十四叔。见到她的当晚,弘晖就很诚实地告诉她,他已经修书一封,让人带去远在山东的十四叔,他很快就会来了。
陌生到没什么感觉的人,她真的不是很在意。虽然心里时时不安、困惑、费解。但更抵不上她每晚午夜梦回时,突然惊醒的迷惘惆怅。
最近,她又开始做梦了,做着一个困扰了她好几年的梦。
在梦中,她一直在走路,走在一条铺着光滑圆润的鹅卵石的弯曲小路上,天空是清湛得尽乎透明的颜色,阳光很温暖,道路两旁植满了各种热烈绽放的花朵,每当风起时,空气中就会弥散一种淡淡的清雅的芳香,很特别,似兰非兰、似檀非檀……
路的尽头,总有个朦胧修颀的身影,或是抬首望天或是低眉信目,唇边的笑容柔软寂寥,伴着明晃晃的阳光漫不经心的晃过眼帘,只余悠悠的叹息。那人似乎在看着梦中的她,漆黑明亮的瞳眸优伤而痛楚,嘴角翕动,似乎说着什么,每当她想认真听清楚时,风吹起落叶的声音就会掩盖了一切……
为什么会重复做着这个梦呢? 梦中的那个人又是谁?曾经,她躺在床上昏睡渡日时,孤独的识意里,伴着她无数个晨晨昏昏的,便是这个梦。
明真和尚听她诉说起这个梦时,曾经笑得好古怪,然后说了一大串佛语,超尘脱俗得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模样。
“浅颜啊,这世间万物各有其缘法!前世的因造成今世的果,一步错步步错,一念之差,便是这缘法的来由啊!就如今,这残念怨想,痴来缠愁来磨,造就这不可解的缘,是缘是孽,佛日:不可说、不可说!”
浅颜那时听罢,只是撇撇嘴,鄙夷地睨了明真和尚好几眼,明显不信他打着佛的名义胡扯,倒是挺欣赏他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这种真实的态度。
而今,她好像有些信了耶,信了梦中那个拥有檀香的人,必定与她有着牵扯不清的缘,就不知道是前生注定的善缘,或是今世连神佛也叹息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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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过后,浅颜习惯性地来到天边小栈转转,瞧瞧有什么能帮忙的。
还未穿过走廊,进入前堂的铺面,远远的就听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声,热闹腾腾的,尽是轻声细语,像蜜蜂的嗡嗡叫。心里有些奇怪,浅颜拉着一脸兴致勃勃的儿子,挑开卷帘,当见到不是预期中的满屋子的人时,不禁愕然。
“妈妈,今儿好多客人哦!”小天赐很惊奇地说,小脸好奇地张望着。
浅颜也疑惑。今儿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日子啊!天边小栈里兜售的豆腐脑,味道纯香正宗、咸淡合宜、鲜嫩可口,老客户是挺多的,但一天下来的人数,还没这个早上的人多哩。
“姑姑,您起来了呀!”弘晖瞄见她的身影响,马上放下手上的活儿,欣喜地迎上来。“天赐,早安呀!”弘晖弯了弯腰,同小天赐打个招呼。
浅颜胡乱地点了点头,仍是有些回不过神。
“晖哥哥,早安!你在做什么?”小天赐好奇地打量他此刻难得的模样。
弘晖扬了扬眉,笑得很开心:“做店小二呀!很有趣呢!”
当视线随着他们的对话,移到眼前俊秀温雅的少年身上时,浅颜有些被雷到了。
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郎,面容俊秀,气质温雅若佳兰,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庄重而华贵的气息,独特的贵族气息无论怎么也掩藏不住的,既管此刻的少年一手执着托盘,肩膀上像征性地挂了条干净的抹布,还有腰间围着一条小栈特有的围裙……这样一副店小二的模样,与他一身贵气的气质与模样相去甚远,一点也不搭啊。
浅颜咽了口唾沫,坚涩地问:“她们怎么会……”
视线再转,入目所及,皆是装扮得极美丽的女子,手执绢扇半掩粉颊,或同身畔的人细声细气地说着什么,或半挽袖掩面,小口小口地用食着白嫩的豆腐脑,模样儿是说不出的秀气。只是眼睛会不时的往某个方向飙,然后又面颊红红地移开视线,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浅颜从来不知道,原来扬州的姑娘这么爱吃豆腐脑,一大早就盛装前来,只为吃上那么一碗豆腐脑吗?先前怎么不见她们如此积极?
“哦,这个啊——”弘晖笑了笑,略略移开忤在门口的身体,微抬下颌,用下巴呶呶某个方向,“只能说是九叔的功劳了,只有他才有这个魅力与本事!”
先前有弘晖的身体挡着,待他移了个位儿,浅颜终于瞧清弄出这一幕的元首。只见万红丛中,是几点绿。小三忙得团团转,忙着为各女端茶倒水,脚不沾地。连弘晖带来的几个侍从丫环也穿梭忙碌着。
向门的中央地段上,摆着一张铺着古雅花色桌布的八仙桌,桌上一角摆着一只青花色的青彩陶花瓶,插一支火红色的玫瑰花,视觉上是说不出的浪漫享受。特别是这样的设计的桌前,坐着一个气华优雅雍容、美丽得如艺术品的男子,慵懒魅惑、倾城倾国,一举一动是说不出的极致之美。
浅颜愕然,嘴巴张成了O字型,双眼发直地看着某个妖孽一样的男子,笑得魅惑而邪气,慢条斯理地品享着桌上白嫩可口的豆腐脑,表情极是享受愉悦,仿佛那是世间难求的美味佳肴一般。
“看来,九叔做得很不错呢,果然是个好法子,生意真不错哩!”弘晖也极目看去,笑着对她解释。
“妈妈,九舅舅好漂亮哦,天赐也好想像舅舅那样!”某个呆小孩双眼放光,被蛊惑了而不自知。
浅颜无语了。
这些公子哥儿究竟将小栈当成了什么呀?出卖身体拉客吗?看这趋势,估计扬州城中有一半消息灵通的待嫁闺女都涌这儿来了吧?
仿佛也发现了他们,那个笑得春花朵朵开的妖孽偏首凝眸望过来,然后神色越加柔和明丽,再次露出了天地万物皆黯然失色的笑容。浅颜不禁一阵晕眩。
天啊!地啊!这间小栈不应该是卖豆腐脑的,而是卖笑的吧?
“姑姑,九叔说,小栈寒酸又简陋,生意清淡得教人看不下去,难得大爷他现在有空有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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