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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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的船长-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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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败坏地咒骂着站起身来,不料刚往前跨一步又有一个浪头劈面打来。

    “你瞧爹在甲板上把萨尔脱斯伯伯盯得团团转,”丹说。“萨尔脱斯伯伯认
为他的四分之一股份就是我们的帆篷,两次出海,爹就像这样赶鸭子似地盯住他
不放。嗨,他躲到哪里浪头打到哪里!”萨尔脱斯刚躲避到前桅那儿,一个浪头
打在他双膝以上。屈劳帕的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就像舵轮除了一个圆轮没
什么东西一样。

    “你就把最高的轻帆撑上去吧,”受害者在又一个浪花里咆哮道,“只是发
生什么意外你别赖在我身上。宾,你马上给我下舱去喝咖啡,你该有点头脑,像
这样的天气别在甲板上游荡。”

    “这样他们会一杯又一杯喝咖啡,没完没了地下棋的,”萨尔脱斯伯怕硬逼
宾下前船舱时丹说。“照我看,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都得那么干。纽芬兰浅滩捉
鳕鱼的人不捉鱼的时候除了游手好闲打打牌是干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朗杰克大声说,他正在盘算如何找些消遣。“我差
点忘得干干净净,我们还有个戴丁字形码头帽的乘客。有人不懂他们的绳子,他
们就闲不着。把他弄到这里来,汤姆。泼拉特,我们来教教他。”

    “这回可不是我出的花点子,”丹咧嘴笑了笑。“你得单独去学。我就是爹
教会我打绳结的。”

    一个小时里朗杰克把哈维支使得东奔西跑,还教他说:“一个人在海上哪怕
眼睛瞎了,喝得酩酊大醉,还是瞌睡矇眬,这些事情都要弄得清清楚楚。”

    一条七十吨的双桅船带有一根树桩般的前桅,并没有多少索具,朗杰克却自
有一种把它们一一说清的才能。当他希望哈维注意斜桁尖头的升降索时,他把指
关节戳在哈维的脖子后面,让哈维仔细打最。他强调前后的区别,差不多总要让
哈维在几英尺长的帆杠上擦擦鼻子,每根绳子的走向,都让哈维摸摸绳头,印在
他的脑子里。

    上这种课要是甲板上空空荡荡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但是这个地方似乎什么
东西都可以堆在上面,就是没有一个插足之处。前面躺着绞盘和滑卒索具跟锚链
和大麻缆绳,跨越过去都很麻烦,前甲板有火炉的烟囱管,前舱盖那儿有盛鱼肝
的碎肉桶。这些东西后面是前帆杠和主舱的活盖小舱口,差不

    多占去了所有的空地,别提还有那些水泵和加工鱼栏了。再过去靠后甲板有
一组平底船吊在环端螺栓上,舱房周围还捆绑着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最后六十
英尺的主帆杠支在支架里,在这个长度的范围里会刮到任何东西,需要随时躲避
或蹲下。

    汤姆。泼拉特当然也要插手,他一路跟上来,对老“俄亥俄”号上的帆篷和
帆杆作了大量不必要的描述。

    “他说的那些你别去管他,听我的。你这头脑简单的家伙,汤姆。泼拉特,
你再大吹大擂,也没法把我们招佛上‘俄亥俄号’,却把那孩子搞糊涂了。”

    “开头就这样船头船尾走马看花,他一生一世也学不会,”汤姆。泼拉特反
驳道。“得给他机会让他懂得一些主要的原理。航海是一门枚艺,哈维,要是我
让你站在前桅平台上,我就给你看看……”

    “我知道你要讲什么。你尽讲一些死的没有用的东西。你给我闭嘴,汤姆。
泼拉特。来,哈维,我讲了那么多,你说说怎么收下前帆?别忙,想想再回答。”

    “把那个拉过来,”哈维指指下风处说。

    “干吗?想把北大西洋拉过来?”

    “不,拉那帆杠。然后拉动你给我看过的那根绳子,拉到那后面……”

    “那样不行,”汤姆。泼拉特插嘴说。

    “别打岔!他正在学,他有些名称还说不好。继续讲,哈维。”

    “哦,那叫收缩帆篷的短索,我把滑车钩在收缩帆篷的短索上,然后让帆下
来……”

    “落帆,孩子,该说落帆!”汤姆。泼拉特说,作为行家里手,他容不得记
错一个字眼。

    “落下咽喉卡和斜桁尖头的升降索,”哈维继续说。那些名称他脑子里记得
很牢。

    “你把手放在这些东西上,做个样子,”朗杰克说。

    哈维照他的吩咐做。“降下绳圈,哦,那不叫绳圈,叫索眼,套在帆杠上。
然后我照你说的方法把它缚起来,接下来我把斜桁尖头和咽喉升降索重新扯起来。”

    “你忘了把帆角上的耳索扯过来,但时间一长多帮帮你,你会学会的。

    船上每一根绳索都有充份的道理,要不早就抛到船外去了。你懂得我的意思
吗?我这是在往你的口袋里放金钱,你这个又瘦又小的货物经管员,你有了本钱,
就能驾船从波士顿到古巴去,告诉他们是朗杰克教会你的。来,我跟你再转转,
我说出一根绳的名称,你用手认出那根绳来。“

    他说出一个名称来,哈维觉得有些疲倦,走向那根绳子慢慢吞吞的。不料一
根绳子啪地一下打在他的两肋上,让他大吃一惊。

    “你做了船主尽管踱方步,”汤姆。泼拉特说,目光非常严厉。“眼下你听
到命令就得奔去。再来一次,认认准!”

    哈维本来就练习得满面通红,挨了这一鞭更是浑身燥热。他是一个非常机灵
的孩子,父亲很聪明,母亲很神经过敏,由于各方面的惯宠,原来很犟的脾气变
得像骡子一样固执。他看了看其他人,甚至丹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

    显然所有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尽管很讨厌,伤害了他,他还是忍受了下来,
没有气鼓鼓说几句,也没有咧嘴表示愤怒。同样,他欺骗母亲一再奏效的那

    种机灵劲儿,也使他断定船上可能除了宾,谁也不把这种毫无意义的反感放
在眼里。谁不是在命令的口吻下学会了一大堆事情的?朗杰克又叫了五六根绳子
的名称,哈维在甲板上扭动身子蹿来蹿去,像退潮时的鳗鱼一样,一只眼睛还瞟
着汤姆。泼拉特。

    “很好,干得很好,”梅纽尔说。“吃过晚饭我给你看我做的双桅船模型,
上面各种索具齐全。我们可以再好好学学。”

    “对一个乘客来说,那真可以跷跷大拇指啦,”丹说。“爹刚才答应,在你
说不定会被淹死以前,让你做一个合格的水手。爹可不轻易夸奖人。下回我们一
起守夜的时候,我再多教你一些。”

    “高一些!”屈劳帕低声哼哼着。他在船头上弥漫的浓雾中张望,船首三角
帆的帆杠在急速松缆,再过去十英尺以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而船头两旁阴沉沉
的灰色大浪接连不断地翻滚,又互相轻轻拍打着,发出低低的声音。

    “现在我来教你朗杰克不会的几手,”汤姆。泼拉特大声叫喊道。他从船尾
的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砸得七凸八凹的深海舵,那舵的一端有个凹孔,他又取来
一满碟羊脂,在凹孔里涂满了羊脂。“我来教你飞这个蓝鸽。嘘!”

    屈劳帕动了动舵轮,刹住了双桅船,与此同则梅纽尔在哈维(那个心高气傲
的男孩)的帮助下,落下船首三角帆,在帆杠上堆成一大堆。汤姆。泼拉特一圈
又一圈地挥着水砣,发出深沉的嗡嗡声。

    “快甩啊,伙计,”朗杰克不耐烦他说,“我们在大雾中不会到离火岛吃水
二十五英尺深以外的地方去。这里没有什么技巧。”

    “别妒忌,伙计,”双桅船在缓缓向前颠簸,海砣脱手甩出去扑通一声掉在
前面远处的海里。

    “测量水深那可是一门技巧,”丹说。“要使你的深水砣长眼睛,你至少得
花一星期工夫才行。爹,你看有多深?”

    屈劳帕的脸松弛了。他的技巧和名声都悄悄抢在各个船队的行家里手前面,
据说他蒙上眼睛也对纽芬兰浅滩了若指掌。“要是让我评判的话,我说多半是六
十英尺,”他瞟了一眼舱房窗口那只小小的罗盘回答道。

    “六十英尺,”汤姆。泼拉特唱出水深,收起一大圈湿漉漉的绳子。

    双桅船又加速前进了。“扔!”过了一刻钟屈劳帕喊道。

    “这回你看有多深?”丹悄悄说,他非常自豪地看着哈维。但哈维正在为刚
才自己的表现给人留下印象而自豪,顾不上别的。

    “五十英尺,”丹的父亲说。“我不相信我们正在过格林浅滩的缺口,我们
还在五十到六十英尺的老地方。”

    “五十英尺!”汤姆。泼拉特吼道。他们差点看不见他那雾中的身影。

    “船再过去不到一码就是缺口,像炮弹打在福特。麦肯号上开出的裂口一样。”

    “装饵,哈维,”丹说,把手伸进卷轴抽出渔线。

    双桅船仿佛漫步穿过浓雾,头帆在猛烈地鼓动,砰砰作响。船上的人都等着
看两个小伙子开始钓鱼。

    “嗨!”丹的渔线在伤痕斑斑的栏杆上抽动。“你说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帮个忙,哈维。那是个大家伙。还给鱼钩死死地钩住了。”他们俩一起拉线,拉
上来一条眼珠突出的鳕鱼,足足有二十多磅重。它把鱼钩和鱼饵一股脑儿吞下了
肚子。

    “嗨,它身上爬满了小蟹,”哈维叫着把它翻了个个儿。

    “凭大锚趄誓,它们已经生了虱子,”朗杰克说。“屈劳帕,你的眼睛捎带
多留神龙骨下面。”

    大锚下去了,溅起无数水花,他们把渔线全都扔了出去,人人在舷墙上占据
了自己的位置。

    “它们就那么馋吗?”哈维喘着气,又拖上来另一条爬满小蟹的鳕鱼。

    “当然。它们生了虱子,那是它们成千条群集在一起的迹象,而且它们这样
咬钩说明它们饿了。你胡乱装些饵就行。鱼钩上没饵它们照样吞下去。”

    “唷,这条真大!”哈维叫喊道,那鱼上了船,张大嘴呼吸着,劈劈啪啪蹦
跳着,果然像丹所说那样,几乎把钓钩全都吞了下去。“干什么我们不就在大船
上捕鱼?这样就不用放平底船下海去捕鱼了?”

    “我们开始加工鱼以前,是能这样子的。那以后鱼头和下脚料会把鱼吓①到
芬地湾去的。大船捕鱼不算先进,除非你像爹一样懂得多才行。我看今晚我们要
放下排钩去。这活让你腰酸背痛,不像平底船上捕鱼那样轻松,是不是?”

    那活确实使人腰酸背痛,因为在平底船上捕鱼,鳕鱼最后提起来以前,一直
在水里,重量让水的浮力抵销了许多,用力也可以说是跟你的肩部平行的,但双
桅船上舷的几英尺高度使提杆变得分外吃力,而且人伏在舷墙上也庄得腹部生疼。
整个过程他们一直在剧烈地运动着,直到甲板上堆起一大堆鱼,海里的鱼不再咬
钩他们才歇手不干。

    “宾和萨尔脱斯伯伯在哪儿?”哈维问道,拍去防水布上滑腻腻的东西,模
仿别人小心翼翼把渔线绕在卷轴上。

    “在喝咖啡下棋吧。”

    绞盘的柱子上桂着一盏灯,昏黄的亮光下,前甲板的桌子已经放下撑了开来,
那里坐着两个人,对捕鱼和天气全然不问不闻,一副棋盘放在他们中间。宾每走
一步,萨尔脱斯伯伯总是咆哮一阵。

    “这会儿有什么事情了”萨尔脱斯伯伯说,那时哈维一手抓在梯子顶上的皮
圈里,身子悬在上面朝厨师喊话。

    “生了虱子的大鱼,成堆成堆的,”哈维回答道,他引用了朗杰克的话。“

    棋下得怎么样?“

    小个儿宾的下巴垂了下来。“他还能不出错,”萨尔脱斯伯伯怒气冲冲说,
“还不听别人的话。”

    “将死了,是不是?”丹说。哈维提了一桶热气腾腾的咖啡从船尾蹒蹒跚跚
走来。“我们今晚就不用打扫啦。爹是个讲公道的人。这活得让他们来干了。”

    “据我晓得,他们打扫的时候,两个年轻人还得给排钩装一桶鱼饵什么的,”
屈劳帕得意洋洋地猛甩一下手中的舵轮。

    “哼!那我还不如去打扫呢,爹。”

    “这点毫无疑问。不过你不会的。动手加工鱼下舱,加工鱼下舱!宾扔鱼,
你们俩去装饵。”

    “你们放钩钓鱼,两个孩子不告诉我们一声,你们倒不责备他们,这究竟是
为什么?”萨尔脱斯伯伯拖着脚走向他那桌边的位置上去。“这把刀钝得不能用
了,丹。”

    ①位于加拿大东南处。

    “要是缆绳放完你还明白不过来,我看你最好自己雇一个仆人,”丹说。

    许多放满了排钩渔线的桶冲到了向风一面的舱房眼前,暮色中丹在这一堆桶
中跨来跨去。“哦,哈维,你是不是下来眼我一起装饵?”

    “照我们的方式装饵,”屈劳帕说。“我不信钉在鱼群后面捕鱼有什么收益,
鱼群已经过去了。”

    这就是说两个孩子要在收拾鱼的时候,选一些鳕鱼的下脚料装饵,用这种改
进的方法就不用光着手在小饵料桶里摸来摸去了。那些桶里整整齐齐盘着一圈圈
渔线,每隔几英尺便有一个鱼钧。检查每一个鱼钩给它装饵,把装好饵的渔线盘
好,一旦从平底船上放出去,能够全部放光,那可是一门大学问。丹看都不用看,
在黑头里就能干好,而哈维的手指扎在倒钩上,尽在唉声叹气。那些钩子在丹的
手指上飞来飞去,就像编花边的梭子在老婆婆的腿上穿来穿去一样。“我还没有
完全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在岸上帮忙给排钩装饵了,”他说。“不过说什么这也是
一种磨磨蹭蹭的活。哦,爹!”他朝舱口喊,下面屈劳帕和汤姆。泼拉特正在腌
鱼。“你看我们需要多少盘渔线?”

    “三盘。快!”

    “每桶里有三百寻渔线,”丹给他解释道,“今天晚上放出去足够了。

    噢,那儿漏掉了,瞧我来干。“他把手指戳进嘴里。”哈维,我告诉你,在
格罗萨斯脱出钱再多也休想雇我上一条正规放排钩的渔船,这种船也许先进一点,
但除了这一点没一点好处,他们干的是世上最磨蹭最腻烦的活。“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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