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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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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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京奉诏即进朝谢恩,徽宗十分优礼,赐坐延和殿,并面谕道:“神宗皇帝创
法立制,不幸中道升遐;先帝继承遗志,又两次遭遇帘帷变更,所以国事愈弄愈糟
了。朕而今想要绍述父兄的遗好,特任卿作宰相,卿将何以教朕?”蔡京忙避席顿
首道:“臣敢不尽死吗?”徽宗大喜,一切政令,悉任蔡京更改。于是蔡京便一意
孤行,禁用元祐治,服绍圣役法,仿熙宁条例司故事,于都省置讲议司,自为提举
讲议;引用私党吴居讲、王汉之等十余人为僚属;调赵挺之为尚书左丞,张商英为
尚书右丞,一同狼狈为奸,乱发政令。蔡京乃将元祐党人尽行贬窜,就是元符末年
疏驳绍述等人,亦尽称做奸党,一并镌名刻石,立碑端礼门,称做党人碑。这党人
碑共列一百二十人,乃是蔡京编定,请徽宗御书照刊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呢?姓名
列下: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公亮、吕大防、刘挚、范纯仁、韩忠彦、王硅、
梁焘、王岩叟、王存、邓雍、傅尧俞、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清
臣、刘奉世、苏辙、范纯礼、安焘、陆佃,以上诸人,系曾任宰执以下官的;苏轼、
范祖禹、王钦臣、姚勔、顾临、赵君锡、孔文仲、马默、王陆、孔武仲、朱光庭、
孙觉、吴安持、钱勰、李之纯、赵彦若、赵高、孙升、李用、刘安世、韩川、吕希
纯、范纯粹、曾肇、王觌、王畏、吕陶、王吉、陈次升、丰稷、谢文瓘,鲜于侁、
贾易、邹浩、张舜民,以上诸人,系曾任侍制以上官的;程颐、谢良佐、吕希哲、
吕希绩、晃补之、黄庭坚、毕仲游、常安民、孔平仲、司马康、吴安诗、张来、欧
阳棐、陈瓘、郑侠、秦观、徐常、汤馘、杜纯、宋保国、刘唐老、黄隐、王巩、张
保源、汪衍、余爽、常立、唐义问、余卡、李格非、张庭坚、商倚、李祉、陈祐、
任伯雨、朱光裔、陈郛、苏嘉、龚夬、欧阳中立、吴俦、吕仲甫、刘当时、马琮、
陈彦、齐昱、鲁君贶、韩跋,以上均系杂官;张士良、鲁焘、赵约、谭裔、王称、
陈询、张琳、裴彦臣,以上诸人系内官;王献可、张巽、李备胡,以上诸人系武官。
蔡京刊立党人碑后,又将元符末,日食求直言时,应诏上书的那些章奏数百本,评
定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于是以钟世美以下四十一人
为正等,悉加旌擢;范柔中以下五百余人为邪等,降责有差。至是徽宗遂任蔡京为
左尚书仆射,兼门下侍郎;蔡卞知枢密院事。蔡京、蔡卞此时权位已极,因怨元符
末年台谏劾论他两个,遂悉陷以党事,同日贬窜台谏一班十二人于远州:安置任伯
雨于昌化军,陈瓘于廉州,龚夬于化州,陈次升于循州,陈师锡于柳州,陈祐于澧
州,李深于复州,江公望于安南军,常安民于温州,张舜民于商州,马涓于吉州,
丰稷于台州。忽昌州判官冯澥越俎上疏,谓元祐皇后不当复位。御史中丞钱遹、殿
叫,侍御史石豫、左肤等,交章劾议韩忠彦等,当日建议复瑶华宫废后,乃是掠取
流俗的虚美,有乖正论。蔡京遂根据台谏的奸议,上奏请复废元祐皇后。这正是:
奸邪凡事怀私险,又使官家负恶名。
    要知徽宗毕竟照着蔡京的奏请,复废元祐皇后否,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  挥涕泪王后陈词  隐姓名安民刻石
    徽宗心下好生为难,寻思道:“这事怎么处呢?复行把元祐皇后废了吗?元祐
皇后自从复位以来,只是谦谦让让,皇后每每称道她贤德;朕瞧着亦实在无甚亏缺。
而今拿什么罪名废她呢?不废吗?据蔡京等的奏议,朕又不免蒙掠流俗之虚美的讥
评,且得罪先帝。”踌躇半日,不知怎样是好。遂把蔡京等的奏疏拢在衣袖里,走
人宫中,只见王后正在伸纸挥毫,笔飞墨舞,好不自得;宫娥们或搴着纸,或捧着
砚,或围着观看:脸上都流露着很羡慕而高兴的颜色。这王后系德州刺史王藻的女
儿,德才色三样,没有一样不周全。在元符二年于归王邸,曾封为顺国夫人;徽宗
即位,册为皇后;事上御下很有礼数,不但宫人怀恩,即徽宗亦极其敬爱。她在中
宫,从不多言乱语,说一句关系政事的话,只是披经读史,在书堆里寻她的乐趣;
尤其好写字,学王右军的兰亭序,笔法神理,就似王右军亲笔一般。徽宗尝叹道:
“卿书若传,右军不得专美于前了!”中宫的宫娥们从她学习,大都颇能神似。徽
宗又叹道:“从前郑康成有诗婢,而今卿却有书婢了。郑康成的诗婢,不过记了什
么‘胡为乎泥中,薄言往诉,逢彼之怒’几句呆诗,实在不足为奇。卿的书婢,乃
各能就她们的学力,运她们的灵腕,或真或草,或隶或篆,任笔挥洒,表显她们的
真实本领,这真不易得啦!”元祐皇后自瑶华宫迎还禁中后,王后见她也是欢喜写
字的,两朝皇后,遂因有同好的缘故,互相爱敬,引为闺中知己。徽宗因得元祐皇
后乃是哲宗皇帝元后,也格外敬礼。所以徽宗每当王后谈到元祐皇后贤德处,总是
回答道:“元祐皇后实在是可敬的。”
    话休烦絮。当时王后见徽宗进来,连忙掷笔礼接。徽宗笑道:“卿莫多礼,自
去挥洒吧!”王后—笑,复身又去写字。
    徽宗便在一旁坐下,满面堆着愁容,一言不发,闷坐在那里。
    王后一抬眼觑着,忙又掷笔奏问道:“陛下今日为何这等不乐呢?莫非有甚难
问题搁在心上吗?”徽宗道:“正是。”说着不禁叹了声气。王后走到徽宗的座侧
坐了,又奏问道:“是什么事这等劳圣虑呢?”微宗道:“难说得很。”从袖里取
出蔡京等的奏疏,递给王后道:“卿自己看吧。”王后接着看,奏道:“臣妾对于
国家政事,向来不肯说话的,而今这事乃是宫闱的事件,臣妾愿淆贡献一点意见。
元祐皇后当日被废,乃是由于章惇等构陷所致,不是真个有甚应得之罪,所以哲宗
皇帝降诏之后,也自追悔,只缘制命已出,错已铸成,不好出尔反尔,才搁置未议。
哲宗皇帝在废元祐皇后后,三年间绝口不提册立继后,就可想对这事是深深抱憾的
了。元符皇后要不是因后来诞生皇子,恐怕终先朝之世,只是处在嫔妃之列咧。陛
下恢复元祐皇后的后号,迎回禁中居住,正所以消除哲宗皇帝的遗憾,弥缝光朝的
失德,乃是一桩美举,有什么可议论的地方?
    大臣们不在国家要政上极意讲求,多所建白,而徒在此等宫闹事件上妄生枝订,
议论不已,是什么居心呢?“徽宗叹道:”可不是吗?他们偏偏要在此等事件上置
议论。“王后进奏道:”陛下有权力裁制他们呀!“徽宗道:”天下后世不议朕愎
谏么?卿看了奏疏的,说得那么义正辞严,哪里有朕批驳的空隙呢?“王后复奏问
道:”然则陛下将怎样处置这事呢?“徽宗迟滞了好一会儿,才道:”朕只有勉强
从谏了。“王后听了,潸然落泪,低下头不说话,随手把那奏疏递回徽宗。徽宗也
不禁凄然,谓王后道:”这是朕无可奈何的事,卿何必伤心呢?
    朕虽然依照大臣的奏议,把元祐皇后废出,但朕心里明白她的为人,格外加恩
优待她就是。“王后点了点头。徽宗也不再提了。到次日,徽宗挥泪降下诏旨,废
除元祐皇后名号,再遣出居瑶华宫。元祐皇后奉诏,笑谓左右道:”我又离开是非
地了。“既至瑶华宫,忽见中使导领宫女三十六人,尽作道装,前来侍候,且传旨
意道:”皇上迫于众议,没奈何再遣皇后至此,请暂住些时,仍当迎还禁中的。
“孟氏再拜答道:”敬谢皇上殊恩!“中使遂回宫复命而去。于是蔡京更议元符末
建议复后诸人罪状。徽宗遂又降诏,降韩忠彦、曾布官,迫贬李清臣为雷州司户参
军,黄履为祁州团练副使,安置翰林学士曾肇、御史中丞丰稷、谏官陈瓘、龚夬等
十七人于远州。不久,又窜孙浩于涪州。乃追册元符皇后所生皇子茂为太子,谥做
献愍;并尊元符皇后为皇太后,奉居崇恩宫。蔡京至是,权位益高固,蔡卞亦擢知
枢密院事了。兄弟同握大权,黜陟予夺,任所欲为,几不把座赵家天下,改做蔡氏
江山。
    尚书左丞张商英起先原附蔡京,而今因争权利,常与蔡京意见冲突,蔡京遂奏
罢张商英出知毫州,并将他的名字排人元祐党籍。于是元祐党人碑,遂足成百二十
人了。蔡京乃又自书元祐党人姓名,颁布郡县,立石刊刻。长安的长官奉到立石的
谕旨,不敢怠慢,即召取一个姓安名作民的石匠刊刻。安民把那党人的姓名看了一
遍,回复道:“小匠不晓得朝廷刻石的意思,但听得司马相公这个人,海内都称道
他正直忠良,而今却把他列做奸党的首领,小匠不忍奉命勒石。”长官怒道:“你
一个小小的石匠,能够辨别朝廷谁是忠谁是奸吗?”安民对答道:“并不是小匠能
够辨别朝廷的忠奸,不过像司马相公爱国爱民的赤心,而今天下之人,就是妇人孺
子,都明晓明知的。
    举世都识为忠,朝廷独指为奸,怎能叫小匠不疑心呢?“长官愈怒道:”越发
胡说了!这是朝廷的命令,我尚不敢违抗,你是个甚等样人,敢违抗吗?呵!“命
左右道:”来呀!“指着安民道:”将他绑了!责打四十,再叫他刻!“安民吓得
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泣着哀恳道:”大人息怒!小匠身充刻字的差役,既奉严
命,不敢推辞,但求大人宽许小匠一事,小匠一家八口,都没世感德了!“长官乃
止住责打,问道:”什么事?说!“安民道:”向例刻石,总要把石匠的姓名,刻
在末尾的。今小匠没奈何刻了,只是恐怕得罪于后世,要求请休刻‘安民’二字于
石上。“长官允许道:”你的姓名,哪个定要你刻在石上呢!不要刻你的姓名便了!
“安民拜谢道:”如此,小匠知感了。“于是,安民乃遵着长官的命令,把党人碑
刻了,大哭而去。回到家里,泣着把被逼勉强刻石的话,向家人说了一遍。他的一
个妹妹唤名做十五妹的说道:”哥哥做事真大错特错了。您不知道司马相公是个忠
良,您承差刻着这碑石,刻上‘安民’二字,有什么妨害呢?这叫做不知者不为罪。
既经知道司马相公是个忠良,迫于威严,毕竟刻着,只把‘安民’二字没刻上,岂
不是自欺欺人吗?自欺欺人的,还算得是忠实吗?还算得是光明磊落吗?须知一个
人做事,隐了姓名是无用的:隐得一时,隐不得万世;欺了自己,却欺不了别人。
您道不刻上您的姓名,便可瞒得住后世,便可不得罪后世吗?怎能够呢。唉!您真
所谓其愚不可及了。哥哥可听得古人说。‘匹夫不可夺志’么?您当时怎么不以死
抗命呢?“安民正自心里难过,被他妹妹一诘责,不由得热血沸腾,满身血管好像
都要爆裂似的,慨叹道:”我这个人真太没志气了,当时怎么想不到一死自全呢?
唉!我真无颜再活着见人了,而今一死了之罢!“说着,拿着刻字的凿刀向咽喉间
便刺,说时迟,那时快,十五妹早跳过来把安民的手腕捉住,笑道:”哥哥到而今
来死却迟了,死了不徒无益,反倒见笑后世啦!“安民疑难道:”然则妹妹叫我怎
样呢?活着,您又怪我活着;死,您又笑我死得迟了。“十五妹道:”您当时不能
任他们打死杖下,却等到而今来自杀,不是迟了吗?现在只有退而补过了。“安民
道:”妹妹,我此时真糊涂极了,一点儿见解也没有了。您就给我想个补过的方法
吧!“十五妹道:”大哥哥不是隐居在五百里外的一卷山里么?那里有薄田薄土可
种,有茅屋茅棚可居。只今夜您带领家人前去,昼伏夜行,每夜走七十余里,七日
可以到得。到了那里,就与大哥哥一同耕田种地,抛开这刻字的行当,不再与这些
狗官当差使,就免得再惹是非了。至若怎样补过,到了那里,我自有个好办法。不
过哥哥须领着家人先走七日,预算你们到了,我方可动身赶了来。这一则是免得有
人晓得我家避走,一则是我另外还有个计较。“安民道:”妹妹的计划很是,我就
照着做,但是妹妹是个女子,怎好一个人留在后面走呢?我实在不放心。“十五妹
道:”这有什么不放心呢?哥哥素来知道妹子的,难道怕妹子还有为非作歹的行径
吗?而今一般人都瞧不起女子,卑视女子的人格,您做哥哥的还鄙薄自己的妹子吗?
“安民道:”我家这里只得八个人,只有您一个人是女子。而今我七个男子却先走
了,丢下您一个女子在后面,好不必说;要是不好,我岂不又负罪家庭了吗?至若
您的人格,我自尊重。我纵不肖,我儿曾敢轻视妹呢?“十五妹道:”哥哥既然尊
重妹子的人格,就清把同乎流俗、把女子和男子看作两样人的成见抛外,把妹子看
作男子一样,让妹子一个人留在后面后走。“安民说不过十五妹,只得依允了她。
    当下兄妹计议遂定。是夜,安民打叠行囊包裹,领着六个弟弟,连夜奔一卷山
去。果然昼伏夜行,非只一日,到了一卷山。他大哥哥安重,大嫂嫂任氏,侄儿小
虎头,一同出来接着,不胜喜悦。安重细数家人,忽惊问道:“十五妹呢?”任氏
也插着惊怪的口吻问道:“是呀!怎么都来了,独没有她呢?莫不是,”说到这三
字,忙又缩住口,把眼瞧着安民,望他回答。安民就把怎样被官里强迫刻党人碑,
十五妹怎样诘责他,自己怎样要自杀,十五妹又怎样阻他,定计了他领家人先走,
她一个落后,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任氏听了道:“呵!十五妹姑娘是要给叔叔补过,
留在后面去削碑的。”安重道:“她又没给您说过,您怎知道她留在后面是要去削
碑呢?”任氏笑道:“听叔叔这等说了,还待她来告诉吗?如果这还要待她来告诉
才知道,不成了痴人吗?”安重道:“她既是要去削碑,叫兄弟去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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