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火葬烧尸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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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火葬烧尸工的日子-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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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帷幔低垂,冷风卷过一角,又吹得灵厅两边的两溜花圈哗哗直响,中央的一副遗像面对世人微笑不止,大大的奠字昭示着此人或许轰轰烈烈或许碌碌无为的一生已经终结。安魂曲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身穿孝服的人群坐在大厅两侧窃窃私语,偶然见传来一两声嘶哑的哭泣声。

  我从侧门伸进头去看看了看,刚才来的一拨人已经围绕尸体转过了三圈,在后厅坐下了。看来死者的重要亲属还没有来,要不然这些人还得假装悲伤的劝慰坐在侧面的家属或子女。“妈的早点来,老子好早点烧尸了收工!”我恨恨地边骂着等了一个夜晚不到的亲属,边注意着灵堂里供应的开水是不喝完了。忽然,我的眼睛停下了散漫的转动,一个身穿黑衣戴着白花的女孩子靠着墙睡着了,恬静而美丽的脸庞上还有两道浅浅的泪痕。我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在灵堂,这样的女孩子必然是我死缠的对象,试想,现在还有几个人会为了死去的人真正的悲切呢?这个人要么是死者的孙女,要么是小女儿,反正我干了快一年的烧尸工和灵堂管理员,没有发现一个儿媳妇在灵堂里哭得累了睡去的,倒是见了不少嘴角露出微笑、脸上一副悲切的女人,必然是媳妇,她们等待的是一场财产的瓜分,那可是绝对的盛宴,如果不是因为需要装腔,她们已经大笑起来然后大打出手。她们会找出各种理由催促丈夫尽快办完丧事,免得夜长梦多。丈夫们也大多默不出声,也许是算计自己能分多少钱,也许是感慨自己的父亲瞬间的失去。但无论如何,我也图个高兴,快点把尸体烧掉了事,我也不用在这里熬夜。但我的确鄙视这样女人。

  她们都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会在同一个地方,她们的后人在灵堂同样的表情,同样的打打出手,然后让我烧掉她们没人理睬的尸体。


  (二)为钱死

  我在这个殡仪馆干了两年多了,打了一年多的杂,干了近一年的烧尸工和灵堂管理员,见过上千人的尸体,自己也烧过上百人,当官的、发财的、漂亮的、丑陋的、年轻的、长寿的、、、、统统都烧过,人人都成了一团灰。我经常叹息,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到头来还不是在我手上成灰?那些不可一世的人物在命运和自然规律的面前是多么的可笑与滑稽。但是无论如何,我对自己也要一声叹息:只要人还在活着一天,就一天少不了为钱操心。孝子孝孙们想的固然是钱,死者有遗嘱的也是为了按排好钱,而我呢?也是为了得到他们的钱。不过就是他们是瓜分财产,而我是收取服务费而已——谁都知道,殡葬行业是宰你在世的最后一刀。

  只有我和我手下的人一样,被人烧成灰,砸成粉了,才不会再为这个带不去的东西绞尽脑汁。我亲眼见过死人手里还攥着一把钱不肯放,直接被我推进焚尸炉的。


  (三)为钱生

  想当初我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做个烧尸工,中考的时候我还是全市前十名的成绩,一是听说这个中专不需要交多少钱,一是不清楚“殡仪”和“宾仪”的区别,认为都是招待客人的行当,糊涂的进来了。结果倒的确都是招待客人,不过那是招待活人,我这是招待死人。但既然考上了,不可能退学吧?家里穷得没几个钱下锅,父母能卖粮食又卖猪的让我考上中专,已经是福气了。在90年代初,中专可是国家工作人员的待遇,我那些家里有一点钱的同学,考上了中专还摆了三天的酒席来庆祝。不过我没有因为进了这个行业就恨谁,我知道这就如我手中的尸体一样,他过去的历史,决定了他的寿命,他再长寿也难免一死,而我的命运,和我的努力与勤奋息息相关,但是我能爬到的高度,取决于我的出身。很多我烧掉的年轻人的尸体,他所享受的是很多人一生追求不已的地位。除了在我这里的一刻,以前的一切,都是不平等的。而我选择的职业,至少给我的家庭缓解了经济上的巨大压力,让我的家庭后来基本上不至于跟祖父一样的苦累。我一直认为农民的活就不是人干的,那种繁重的体力,我从7岁开始就接触,我发誓让我的后代不再受这种奴役。


  (四)砸头颅

  至于怕不怕死人,我想做医生的朋友都应该了解那种从恐惧到麻木的感觉。有没有灵魂,与我已经无关,我只是做我的工作而已。即使有冤魂来,也不该找到我的头上,我所做的,是送他们最后一程。把他们推进焚尸炉,打开电开关和油路,让烈火烧得噼啪作响,偶尔有个别的尸体会烧得坐起来——这些我都已经见怪不怪,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掌握好火候,把他们的尸体尽量的烧成灰,尽量的把他们送给后人,而不是推到灰池里被某些场作成肥料。倘若遇到子女对我不耐烦的、训斥我的,我一般不生气,毕竟我是毁去他们亲人遗体的刽子手(中国人还是想入土为安,讲究全尸)。遇到个别不讲道理的,尤其是那些高兴得要我快点烧完的儿媳,我一般会给她们表演一个保留的节目:砸头颅。

  人体最不好焚烧的就是头颅,尤其头比较大比较结实的男人。这些儿媳妇的好奇心都很强,想看看究竟人是怎么被烧化的。这个时候我会故意把炉口打开一点来,让她们看到我拿一根钢钎插进烧得流颅水的头里——这个时候她们大多脸色苍白,仓皇而去。

  头颅被烧完后一般都还是完整的,我会背着外人把烧过的头拿进里间,用铁锤砸成细粉。倘若有个别儿媳妇盼望老不死早点去的,我便在里面磨蹭,等她不耐烦想看看我在干什么的时候,我就把窗户悄然开一点,当着她的面一锤砸下去,然后转头对她露出我黑帽子下白白的牙齿表现的微笑,这个微笑是真的,因为我一般可以看到她们因恐惧而要坐到地上的神情,一种快乐发自我的内心。。。。。
(五)何为孝

  要想知道人的本性,一个出生,一个死亡,是最真实也最残酷的。在我看来,一个人的诞生那一刻,就在一步一步向我的工作地走来,有的走得很欣慰,而有的走得很累很苦。出生那一刻,周围的人是笑的,因为他们的生命得到了延续,而你是哭的,因为你被扔进了一个苦海的轮回;死亡的那一刻,周围的人是哭的,因为你的轮回完了,他们不知道如何来面对永恒,而你是安静的,因为你已经回到了大千世界的怀里。从我干满第一年起,我就开始了对佛教的皈依。只有佛才能以慈悲的目光注视我一个又一个轮回,让我在这个苦海的世界里继续完成轮回之旅——也许我只知道我这一个轮回。

  而灵堂是看子孙们是否真正孝顺的最好场所。我常常对那些哭得惊天动地的子女的眼泪表示怀疑,倘若有此孝心,何须在灵堂里表现?伤心乃天性,大声乃做秀。我就知道有好几个老人,生病了,子女们都以自己工作忙为借口,不回来看她一眼,最多回来一下,看了看还不咽气,又匆匆离开,等到死后几个子女回来哭得天地变色,我等旁人看之也悲痛不已。她们一边哭一边念叨着父母的名字,历数着这一生对她们的恩惠,后悔自己没有及时赶到。我越听越在一旁冷笑:她们这是哭给死者听的么?分明是告诉活人:你们看,我多么孝顺!

  呜呼!生不报恩,死何念悲?

  更让人好笑的是有很多男人自认为是孝子,把老父亲的葬礼搞得风风光光,光是花圈、鞭炮就花了几万元,而街坊看客们也说有子如此,夫复何言?其实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就明白,他在他父亲的身上一辈子也没有花那么多钱来养。

  久病无孝子。这是现实的残酷。

  在生厚养,身死尽孝。这才是子孙的真爱。


  (六)未亡人

  由于已经照管了灵堂好几天,近来有天天都有人办丧事,我基本上连轴转,已经困得不行,连观察美女的心思也没有了,坐在侧厅里打盹。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正厅里一阵嘈杂的声音,我探过头,看见大门口进来一群人。中间是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扶着一个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进了大厅。忽然间大厅里全安静了下来,我预感到这大概是死者的重要亲属来了,伸手把安魂曲的音量调小了一些。

  老婆婆一身青衣,站在了遗像前,理了理已经很利落的满头的银发,嘴角动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突然她扬起了手中的拐杖向遗像打去,大厅里顿是一阵惊叫和劝阻的声音,旁边那个男子立即扶住了她的手臂。站在厅侧的一个老者握住了她的拐杖,说了句什么,我立即走了过去。只听得那婆婆撕心裂肺的喊了句“你这个老鬼!你不是说等我回来过日子的——??!!”,就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奶奶!奶奶——!!”刚才睡觉的那个女孩立即哭喊着冲过去抓住她胳膊。


  (七)我安排

  我立即分开人群,叫那位男子把她放到墙边的椅子上,一边掐她的人中,一边向待在侧门里跟我打杂的小伙计喊“阿狗——!快叫旁边的医生来!”妈的可别让我一下子办两个人的丧事!

  不一会老婆婆慢慢醒了过来,医生也赶到了,赶紧给她量了量血压,然后让她吃了点什么丸子,对那位在旁边不停地问情况的男子点了点头,说了句“没事了”,就走了出去。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那位美女不停地擦着老太太止不住的眼泪,自己也边哭边要奶奶别哭了。

  我松了口气,走到了侧门里坐下。我看不得女人流泪,尤其是美女,而一个如此有孝心的美女的泪水,尤其让人心疼。还是不看吧,这世界上美女是看不完的,何况天国里有无数的美女,我都烧走几个了。

  我把安魂曲的音量调大了一点。然后叫来那个男子,问他主事的人是谁。他说有什么事情找他。我把他叫到里间,仔细地问了,才知道他是死者的儿子,带着他妈妈刚从国外赶回来。我说:其他的事情我就不问了,我只问你是按照什么风俗安葬,是从简,直接火化,还是等一晚,做个法事以后明天火化再下葬。他说多年没在国内,伯伯给他说我能安排好,就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我说,那好,你别怪我烦琐了。你伯伯和其他人都告诉我,你的父亲有叮嘱,让一切按照乡下土葬的风俗来,要回老家安葬,我就按照乡下的办了。你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中间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商量。他看了看他妈,点了点头。

  我让他戴上孝帽,穿上孝衣,跪到了玻璃棺材(这个是临时用的)的旁边,对每个来跪拜或者绕圈的人三叩首。让那位美女把老太太扶到棺材后面的厅里去,免得受了刺激无法收拾。又叫阿狗打电话,叫个有名的说书先生来,今晚唱丧鼓。

  所谓丧鼓,其实就是说书,不过是为了死者安葬前一晚专门来唱一晚。开场白是一阵技巧性的击鼓,然后咿咿呀呀地哼一些引子,就如三国的开篇: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类;接着就是正经的说一段故事,也许是通俗演义或者武侠小说的一部分,也许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有一个重要的内容叫劝孝,即回顾死者一生的经历与对儿女深情的抚养,通过一个一个为人子为人父都深有感触的故事与例子,来劝慰子女要孝顺老人,如今斯人已去,当对其深切怀念。好一点的说书先生唱得悲痛不已,似乎声嘶力竭,催人泪下。这时候无论对死者的感情如何,一般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感慨至深流泪。如果一半的人都没有感觉,那只能说明说书先生的技巧不够,连孝子孝孙都不哭,没有悲痛气氛,给他的工钱也大打折扣。
(八)说书人

  接近傍晚的时候,大概很多人都下班了,来吊丧的人都多了起来,鞭炮在燃放处不停地响。灵堂里不时传来哭泣的声音。我过去看了看,那个男人已经跪了4个来小时了,还在不停地对来鞠躬的人扣头回礼,眼圈都红肿了。我问他还有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他问孙女可不可以,我说可以,他指了指那个美女。我走过去,轻轻地对那个美女说:请你去替你的爸爸一下。她愣了愣,嘟囔了句那不是她爸爸,然后走了过去,扶起来那个男子,又跪了下去。

  这个老人关系还挺复杂的,年轻的时候肯定有故事。我心里笑了笑,给她拿了一顶孝帽戴在头上。没想到这丫头戴个白帽子,衬得流泪的脸更白净,楚楚可怜,显得风华尽出。“靠!”我低声骂了句。这世道就是不平,居然有戴孝帽都漂亮的人,那么多女人化妆搞得象吸血鬼也添不了风采。有很多人喝水都长肉,妈的我吃个人都不长一两肉。有人出生就含金勺子,有人到死还跟我一样穷。看来真是天定的。

  “老大!”阿狗在侧门里叫了我一声。我定了定神。

  原来是说书先生来了,是一男一女。我赶紧给他们敬烟,又叫来死者的儿子,让他给拿一条芙蓉王来给他们。

  那说书先生戴个墨镜,搞不清楚到底是真瞎了还是装酷,那女的我倒很熟,叫她小琴,其实比我还大,三十多岁了,前几年就丧夫。皮肤很好,前凸后翘,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意淫了。她听阿狗说我还是新千年的一号处男,上两个月来打丧鼓的时候,还调戏了我一阵。

  “我总有一天奸了你!”我郁闷地骂了她一句。

  她放肆地大笑了一阵:“就你个小鸡吧,还不够给捞老娘水缸呢!”

  我仓皇逃遁,她在背后笑叉了气。


  我今天可不能丢脸了,看他带了个新伙伴来,也不知道是她什么人,对她嘿嘿的笑了笑,问到:“商量一下工钱吧?”

  她把芙蓉王给那墨镜先生,说:“我就要这个价钱。”

  “我操!你也太狠了吧?说书先生一般一夜就100,加个利市也就150,你要这么多?”

  “切,你干吗叫我啊?我打丧鼓的身价你不是不知道!”

  我心里骂了句:“那还不是看你那骚样!”不过她说书吐字清晰,记忆力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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